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事
風馳走後,上官钰兒也不來找陳郡說話了,倒是找了宋嘉苒幾次,不過宋嘉苒現在幫着宋氏管家,有時候還要算賬,很不能一文錢掰開花的樣子,就很有些看不上上官钰兒言語中的蔑視。
陳郡發現家裡人少了,兄弟們不在,阿爹早出晚歸,然後自己一下子空閑了下來。
她便叫了旋之過來問:“我讓你打聽的事打聽的怎麼樣了?”
旋之臉上帶着猶豫:“現在市面上有冬棗,還一點也不甜,是西楚的商人帶過來的,要一百文錢一斤。”
“還有嗎?”
陳郡沉思半晌:“不知道宮裡有沒有?”
旋之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緣之突然道:“姐姐,我想起一個地方應該有。”
陳郡猛地擡頭:“哪兒?”
“呃,千華山,那個……供奉……”
陳郡一想也是。
因為她年前去拜的時候,就見到過。
不過去祖宗靈位前拿果子?
陳郡站起來在屋裡走了兩圈。
“旋之,你再跑一趟,找大聖僧,讓他去跟宮裡打聲招呼。”這事兒她不能讓阿爹出面,因為祖宗們面前大家都是晚輩,誰做這件事,也要受诟病。
旋之應聲出去,卻又很快的回來了:“姐姐,成雲在外頭,仿佛有急事。”
“成雲?”陳郡一怔:“那你叫他去書房吧。我換件衣裳過去。”她今日穿的是宋氏舊年的一件小襖,見客就有點失禮。
旋之卻道:“姐姐,成雲說有急事。”
陳郡一怔,連忙道:“那我們這就過去。”她回身找了一件披風罩在草灰色的小襖上,留了緣之看着屋裡,然後跟旋之一起去了書房。
自從上官钰兒住進來之後,陳郡一般出門,就會留下緣之,免得再發生上次濕了被褥的事情。
成雲是來傳話的:“郡主,王爺有急事要趕回去,他說罐頭作坊的事他回去後會盡力周旋,請郡主放心。”
什麼事讓林兆和會急匆匆的走?
陳郡心頭一跳,隻覺得語氣都變得艱難了起來:“是晟哥兒?”
成雲搖頭道:“屬下不知。王爺接了家信,就立即命屬下過來傳話,他進宮辭行,其餘人等已經開始收拾行裝了。”
可他越是這樣,陳郡心頭的惶恐越是巨大。
念頭閃過,心頭蒙上一層厚厚的陰影,仿佛一個黑色的大罩子将她罩在其中,無法喘息,她聽到自己的尖叫:“旋之,你去找車,我們去驿館問個清楚!”
旋之飛快的往門口跑,陳郡也跟着跑,可她才跑了兩步,就覺得呼吸困難,頭暈腦脹,差點兒被門檻絆倒。
還是成雲在她身後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成雲見她渾身都抖,忍不住沉聲喝道:“你冷靜些!”
陳郡哪裡冷靜的下來,她猛地一推他:“你為什麼不問清楚?!”
成雲張了張嘴,想說王爺說完那話就急匆匆的進宮了,他哪裡來得及問,但終究沒有說出口,而是道:“不一定是小公子,若是跟公子有關,王爺一定會告訴你的。”
陳郡現在暴躁的想打人,什麼也聽不下去,出了府門才想起還沒有跟阿娘說一聲,忙跟旋之說:“你回去跟阿娘說完再去驿館接我,我跟成雲一起走。”
成雲忙坐到車轅上。
兩個人到了驿館之後,林兆和竟然還沒回來。
陳郡卻是一刻都等不得了:“我們去宮門口等他。”
成雲不同意:“王爺那麼着急,應該很快回來,若是我們走岔了路,更耽誤時間,你先坐下等等。”
陳郡忍不住噴他:“不是你的孩子!”她現在心思已經邪惡了,若是晟哥兒有個閃失,她一定會報複,報複,報複!
先把燕國的錢騙過來,然後買了糧草阻止兵馬踏平燕國!把害她孩子的人千刀萬剮!
成雲見她臉色煞白,也不敢說旁的了,免得小公子沒事,再把她吓出病來!
“我去打發人分幾路去迎迎王爺。”他道。
陳郡胡亂點頭,心裡越想越刺痛,越想越後悔,她當初為何要把孩子留給林兆和,哪怕在陳國吃糠咽菜風餐露宿呢,她也不該舍棄了孩子?
誰管林兆和的死活?!
這一刻,她作為母親,因意識到孩子有可能發生危險,而産生的心中的惡意,足以毀天滅地。
林兆和剛從宮門出來,就接到了成雲傳來的紙條。
他陰沉着臉看完,然後把紙條團成一團揉在手裡,吩咐人:“我騎馬回去。”
也虧了此時街上行人不多,他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驿館。
剛下馬就見到了等着驿館門口的陳郡。
見識了她的冷酷絕情,此刻再見她這幅模樣,他的心狠狠的一痛,一顆心像是被人用巨石砸在了泥地裡。
原來她有情,不過不是給他。
原來她當初抱了孩子走,是真的不打算再要他了。
林兆和一下子變得心灰意懶,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出奇的沉靜:“不是晟哥兒,晟哥兒沒事。”
已經快要被擔憂給淹沒了的陳郡貿然聽到這一句,簡直猶如聽見倫音,她渾身一震,然後就覺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下滑,一下子軟倒在了驿館門口的地面上。
成雲腳下一動,卻又沒有動,林兆和隻來得及疾步走到她跟前。
陳郡神色疲憊的閉上眼睛徹底的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渾身如同被重物一直碾壓着似得,她開口,聲音沙啞:“旋之,我好像做了個不好的夢。”
沒有聽到回音,歪頭卻看到了林兆和。
她方才才明白過來,自己暈倒前并不是做夢。
林兆和正站在窗前,聽到她的聲音,再轉頭,目光中沒了往日的溫柔,隻是平靜:“你沒事吧?大夫說你驚怒攻心,需要好好休息。還有,把藥喝了,你才生産完就受凍,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陳郡吃力的起身,看見床邊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藥湯,她伸手拿起來,垂着眼皮一口氣喝了。
藥極苦。
她的心裡也亂得很。
放下藥碗,她再開口,聲若蚊讷:“王爺,晟哥兒沒事,我就放心了,在這裡祝王爺一路平安,您路上多保重。”
林兆和卻沒有高興起來,他神色依舊灰敗,開口的聲音帶着一股蒼涼:“阮娘,是不是隻要晟哥兒沒事,其他人其他事你都不關心了?”
陳郡一怔,她帶了些訝異的擡頭,就看見林兆和的眼中有悲哀正往外溢出。
她動了動嘴,心裡略帶了些慌張的道:“不是的,我,我怕問的多了,惹得王爺不喜。”她還沒來得及考慮林兆和究竟是什麼意思,就見他上前邁了三步,一下子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逼迫道:“那你問。”
這個要怎麼問?問什麼?陳郡隻覺得稀裡糊塗的,是,她隻要晟哥兒好好的,她就别無所求,其他的事,她會自己努力,可林兆和現在是什麼意思呢?
念頭閃過,她才又回想起他剛才那句,分明是責怪她冷漠無情,連忙道:“王爺,您這麼着急回去,是府裡有什麼事麼?還是燕國那邊出了什麼事?有沒有我能夠幫上忙的地方?”
說完就低下了頭,聲音裡頭帶着連她自己都無法視而不見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