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各自的守候
現在他說,楚楚,你不必一次次強調我們隻是名不副實的夫妻,我一直都很清楚……
他說他一直都清楚,可清楚并不代表着能夠不愛。若是深深愛着,這番清楚就成了将人淩遲的酷刑。
玄驚羽的心到底有多痛!上官楚楚一直都不知道。
對于玄驚羽來說,微笑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無論面臨如何的痛苦,他都可以一直微笑下去。
對于他的敵人來說,他很冷漠,是一個冰冷的惡魔,他下手從不留情,手段陰忍有效。
對于普通人來說,他很溫柔,是一個謙謙君子。他可以對衣衫褴褛着微笑,他可以握乞丐的手。很少人知道,這溫柔也正是無情的一種。
可對于玄天傲來說,他卻是一個付出了一切來成全他的弟弟,他終一生,從未負過玄天傲。
可對于上官楚楚來說,他卻是一個忘卻了尊嚴的守候者。他似乎從來沒有提出過要求,他始終淡淡地站在她的背後,似乎并不存在,又似乎耀眼地仿若太陽。
當他最愛的兩個人互相折磨,互相糾葛,他的感受,又會是如何?
這個問題,上官楚楚曾經想過,可是她無非深刻地想下去,她有些害怕觸碰到玄驚羽儲藏着的情感,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楚。
被最愛的兩個人同時背叛嗎?從未有人能夠探知玄驚羽真正的内心,因為他總是微笑着,仿佛微笑就能夠掩藏一切。
“我不值得……”上官楚楚抿唇,平靜地說道。面臨着玄驚羽全心全意的守候,她卻無法給予相應的回報,這對玄驚羽來說,未免太不公平。
“楚楚,你不喜歡我,我也一直都很清楚。”玄驚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可我并不想奢求什麼。我隻是想在你最絕望的時候,以一個朋友的身份陪着你。”
“可我……很好。”上官楚楚平靜地說道。
玄驚羽搖了搖頭:“不,你不好。你用你全部的心做了一場賭注,你輸了,上官楚楚,你現在已經沒有心。”
上官楚楚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沒有心嗎?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現在感覺自己很好,那個人的影子,被她強行封鎖了起來,近日來,已經幾乎不會想起他。她又變回了曾經冷心冷情的上官楚楚,這樣子,就不會再難過,不會再傷心,雖然也不會再喜悅,不會再真心地歡笑……
可是,這有什麼不好嗎?
“楚楚,你看起來和往常一般,可你事實上,已經成了一個稻草人,你沒有心。”玄驚羽的眼中沒有哀憐,沒有同情,他隻是這麼靜靜地看着上官楚楚,目光平靜如水,“皇兄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可是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我不是那個可以幫你重新找回心的人,我所能做的,不過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安靜地陪伴着你。否則……我真害怕你有朝一日就會突然消失,再也不會回來。”
上官楚楚心中一顫,其實她本就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如果真的能消失,她是不是就能回到屬于她的世界,那或許也是一種幸運吧。
上官楚楚緘默不語,玄驚羽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看,楚楚,你對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期待。這樣的你,如果我不能時時守着,又怎麼能夠放心?你我有緣無分,隻能是有名無分的夫妻,可我們除了這層關系,還是……朋友吧!你為何要拒絕一個朋友的關心?”
玄驚羽的目光柔和,仿佛冬日裡的陽光,一點點地融化白雪,隻是心中凝結的分明是寒冰,又如何能夠融化?
上官楚楚擡眼看着玄驚羽:“既然是朋友,那我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也是應該的。你雖然已經娶妻,但是卻并不知心,這樣的人生未免太過寂寥,如今鈴香千裡來尋,她确實是一個好姑娘,你為何不……”
“可我并不需要。”玄驚羽平靜說道:“楚楚,有些緣分不能強求,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無法接受。”
玄驚羽斬釘截鐵地說着,心中仍是閃過一絲隐痛,楚楚她,就這麼急着想把自己推給别的女人……
玄驚羽的話語太過堅定,眼底太過痛楚,上官楚楚有一瞬間的怔忡,她明白自己的舉動或許又一次傷到了這個男人的心。她隻能低着頭,嘴角扯上一絲微笑:“我明白,可驚羽,屬于你的緣分終究會到來,你要去找。”
你要去找,不要始終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并不值得你那麼多的關注,不值得啊!
我享受你的關懷,可我無法自私地把你束縛在身邊,如果可以,請你找到幸福。
“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怎麼楚楚你的意思,好像我找不到好女子一般?”玄驚羽輕笑道。
玄驚羽故作輕松,上官楚楚卻無法輕松下來,她隻能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勸說不了玄驚羽,因為他們本就是一樣的人,固執,一旦認定就不回頭。
“所以,楚楚,以後别再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了,緣分到了,我總會遇到的。”玄驚羽目光柔和,心中卻有一絲刺痛。
怎麼可能會遇到?就算此情此愛絕望,可也已經深入骨髓,如果要完全放棄,那豈非要整個人灰飛煙滅才能做到?
然而,他不想給上官楚楚帶來任何負擔,因此隻是這麼微笑着,溫柔燦爛,若陽光。
“少爺……”鈴香站在門外,裡頭的對話她聽的清清楚楚,玄驚羽堅定的話語仿佛刀子将她一點點淩遲。方才,玄驚羽其實已經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他說他無法接受。
玄驚羽的目光從始至終隻停留在上官楚楚一個人的身上,他為她喜而喜,為她悲而悲。他卻不知道,在他的背後也有那麼一雙眼睛,始終哀傷地凝視着他。
不知道已經多少年了,鈴香第一次見到玄驚羽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少年,他臉上的笑容溫和美好,仿佛一縷陽光照亮了鈴香冰冷的心。
那一次,鈴香被告知,從今以後,要聽從這個少年的命令,做他手中最聽話的一把刀。
不知為何,那那時候,一直對自己命運有所排斥的鈴香在那一刻竟然有些欣喜。她的主人就是這個清俊如朗月的少年嗎?是他的話,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呢。
以後無數的日子裡,鈴香一直隐藏在玄驚羽的背後,幫助他完成一個個艱難的任務。她很聰明,學東西很快,又精通易容術,這些年下來,完美地完成了不少任務。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很拼,幾乎是忘乎所以地在磨練着自己。
她的姐姐鈴木曾經問她:“鈴香,你已經是王爺手下最優秀的那一個,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努力?”
為什麼?因為她還想要更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她希望她能再一次完美地完成任務,她希望每一次都能看見玄驚羽臉上的贊許笑容,那就已經是她存在的意義。
她其實從未想過要和玄驚羽在一起,那是一個神仙一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和她一個卑微的下人的在一起?她所希望的無非就是多學一點東西,也能夠多幫助玄驚羽幾分。
這麼多年過來了,她一直就這麼卑微地存在着,她就這麼一直卑微地看着玄驚羽的背影。她就像是一隻螞蟻,努力再努力地爬着一層層的台階,在路的終點,是那個神一樣的男人。
而她心中的神靈此時卻陷于一場無望的愛戀中,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放棄王爺。可她也不怨恨上官楚楚,那個女子,其實是一個溫柔地令人歎息的人,而她此刻的傷心,恐怕也不比王爺少上一分。
鈴香來到這裡,不奢求什麼,也不為得到什麼,她和玄驚羽一樣……她也隻希望陪伴在一個人的身邊,以一個凡人身份來守護她的神靈,她從未想過把自己的感情告訴任何人。
可現在,她鬼使神差之下偷聽了兩人的對話,卻發現她的感情外露地竟是這麼嚴重,夫人和少爺早就是心中有數。想到這裡,鈴香又有些微微的害怕,她不會被趕走吧……好在,少爺隻是說不能接受她,并沒有說其他。
那自己應該還能繼續呆在少爺和夫人的身邊吧?她一定會安守本分,好好當一個丫鬟。鈴香想着,臉上露出一個純淨的笑容。
世事果真就是其妙,玄驚羽拼盡全力守護着上官楚楚,卻不知他的身後,有一抹溫柔也在傾盡所有地等待。
玄驚羽和上官楚楚在這座混亂的落日城暫時停下了步伐。這座城市雖然混亂,但是大多隻是烏合之衆,對于他們來說,根本不能造成什麼威脅。
倒是玄驚羽這些天遊走在這些勢力之間,探尋落日城混亂的根本原因。
原來,就在大半年前,草原人以兩國交流的名義,光明正大地住進了落日城,落日城根本沒有什麼守軍,草原人的行為沒有遭到任何的阻攔。而且,在草原人的強硬手段之下,這座城市表面上還屬于大玄國,實際上卻成了草原人前往中原的一個中轉站。這座城市的官員在草原人的威脅下,也是完全聽從他們的命令,眼中沒有中央,隻有草原人。
草原人進駐之後,大玄的法律對這座城市也漸漸失去了約束,于是那些犯了罪孽的人紛紛逃出家鄉,沖着落日城而來,因為這裡,是不受帝國法律的約束。
如此大半年下來,這裡彙聚了一批有罪之人,這些人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且本性本就兇殘,這段時間,落日城的秩序已經極限下降,普通百姓根本都不敢出門了。而暗地裡掌控這座城市的草原人也根本不管這個現象,他們要的,隻是一個軍事和商業的中轉地,隻要能夠達到目的,百姓的死活,根本不關他們的事。
了解這一情況之後,玄驚羽雖然已經放棄了四王爺的身份,可是他卻怎麼都不能不顧眼前發生的災難,一心一意要整頓落日城。
上官楚楚明白玄驚羽的心思,再者,她也完全無法坐視不理。
至于鈴香,當然是唯玄驚羽馬首是瞻的。因此三人一合計,幹脆就打算幹一場大的!
先是紅香用出了她爐火純青的易容術,将玄驚羽和上官楚楚都仔細易容了一遍。她本人因為沒什麼人認識,倒是關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