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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峰留韓勇守寨,帶上曾大牛與姚益生合計兩萬騎,配三馬,經一路不間斷換馬狂奔,僅兩個時辰就已抵達了杜氏塢堡,而這個時候才僅僅醜時(淩晨一點)而已。
地平線的十裡盡頭處,黑乎乎的城堡有如一座步入暮年的巨獸,曆經了百年的風雨侵襲,如今隻能虛弱的趴伏在地面上苟廷殘喘,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真正降臨。透過清冽的月光,能夠隐隐約約的感覺到,這座龐然大物的身周正向四周發散着絲絲縷縷的頹喪氣息。,
雲峰下令騎隊減慢速度,于堡外三裡停了下來,又轉頭吩咐:“大牛,你領五千騎圍着塢堡散開,嚴防有人墜牆而逃,益生,你領三千騎堵住東門!”
“末将領命!”二人雙雙施了一禮,各自點齊兵馬沿着塢堡外牆疾奔而去。
雲峰再一招手:“升火!”
熊熊火把依次點亮,堡外的空地上一―片光明。
“咣咣咣~~!”城頭頓時敲響了急促的銅鑼聲,影影綽綽的身形也不知從哪兒一下子全冒了出來。
雲峰仍是不急不忙,領着騎隊緩緩向前逼近。
而在堡内,杜洪一整天都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一隊隊的騎兵回返,他的希望也一次次的升起,再一次次的破滅,直到太陽落山,仍有一隊未能歸來,這令他的心裡殘留着最後一線希望。
‘或許他們發現了敵蹤,正在一路追殺吧?’杜洪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已。
“杜郎,妾心裡總是不安,都已經深夜了,那些人還沒回來,不會是出意外了吧?要不,咱們現在就走。如何?”說話的是白天那位中年美婦。她是杜洪的正妻,此時整個杜氏宗族的最核心成員,包括寵愛的妾氏、兄弟子侄、各房房長及其親眷、以及小部分的貼身親信,林林總總數百人,全都聚集在了大殿,大殿的角落,已堆上了一箱箱收拾好的金銀細軟。
中年美婦的提議使得數百雙帶着不安、恐懼、緊張等等絕望情緒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杜洪。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直到傍晚時分才被知之了羯胡jiān細被劫走一事,這個消息不吝于一個晴空霹靂當頭轟來,不僅意味着他們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幸福rì子将走到盡頭,更有可能就此丢掉了xìng命。
杜洪的jīng神也如一根弓弦般緊緊繃着。等待是最難熬的,尤其是知道死亡正在一步步的接近,卻不知道到來的具體時間。不過。杜洪仍是存有些許的僥幸,遲疑道:“如果最後一隊騎兵成功迎回了羯大人,那咱們豈不是虛驚一場?莫非這大好家業就白白的棄之不顧?不如,還是按原計劃,到黎明時分未有消息傳來。咱們立刻就走!”
“郎主!”一名房長拱手相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由長安來咱們杜氏。輕騎簡行隻須三兩個時辰便可抵達,如今已這麼久了都沒消息傳來。很可能真的沒多少希望了,咱們越早走越安全。請郎主當機立斷,速下定奪!”
又一名房長跟着勸道:“郎主,如果您實在丢不下這份家業,咱們也得先離開塢堡,尋個僻靜之處觀察一陣子,确定了長安方面沒有動靜傳來,再回返也不為遲,總之,呆在這堡裡,食不知味,寝不能眠,這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是落不下來啊!”
這麼一說,引發了殿内衆人的共鳴,他們都是身同感受,等死的滋味誰能受得了,于是紛紛點頭稱是。
杜洪一一掃視着衆人,心裡也在作着激烈的鬥争,片刻之後,猛一咬牙道:“好,備好車馬,咱們立刻就走”
話音未落,殿外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由遠及近快速傳來:“大事不好了,郎主,秦軍打過來了!”
衆人均是心髒猛的一抽,連忙向外望去,一名家将正氣喘籲籲的疾奔而來。
“砰!”的一聲,杜洪猛的一拍幾案,站起來連聲追問:“怎麼回事?快說,秦軍來了多少人?”
家将也顧不得施禮,喘着粗氣道:“禀郎主,秦軍已把塢堡團團圍住,從火光來看,足有數萬人之多啊!”
這話一出,杜洪仿如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一屁股癱軟在了地席上面,席中諸人也是面sè慘白,身形搖搖yù墜,甚至都有嗚嗚嗚的哭聲在各個角落升起。
一名房長不死心道:“郎主,趁着黑夜,咱們墜牆而逃,運氣好的話,或許能逃出生天,怎麼說也比坐着等死強啊!”
杜洪無力的揮了揮手:“你沒聽他剛才說的什麼?秦軍已把我杜氏團團圍住。”接着,又轉頭問道:“你說清楚點,秦軍是僅圍住了堡門還是四處都有秦軍?”
家将非常确定的應道:“郎主,塢堡四周都有火光,看來秦軍是要趕盡殺絕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杜洪再次癱軟下來,而殿内的哭聲也驟然放大,家将的肯定回答斷絕了他們的最後一線希望。
“哭什麼?都别哭!既然早晚一死,倒不如轟轟烈烈而死,咱們與秦軍拼了,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幾個墊背過來,他rì九泉之下也有臉面向先祖請罪!請郎主即刻升帳點齊兵馬,并放火焚燒糧倉,一粒米都不給秦軍留下,咱們與我杜氏百年基業同歸于盡!”一名面相粗豪的房長突然厲聲喝斥道。
杜洪的心裡亦是泛起了一絲狠勁,橫豎是死,真不如力戰而死!杜洪把右臂猛的一舉,正要放兩句狠話,卻又見一道人影飛奔而來,第二名家将匆匆奔入殿中,大聲道:“禀郎主,秦王請您登城答話。”
“呃?”殿内數百人不禁相互看了看,心裡又生出了一絲希望,如果談的好,說不定能留條命下來呢?到時候把投靠石虎的責任全推給杜洪不就行了?
一名房長趕緊勸道:“郎主,既然秦王相邀,不妨登城看看他究竟是何意圖,如果談不攏咱們再據堡死戰也不為遲。”
“确該如此!”
“或許秦王對咱們有誤會,咱們與他好好解釋一下。”
“郎主,咱們速往城頭,可别讓秦王久等啊。”
殿内一片贊同聲。
其實,杜洪根本就沒半點信心與秦軍死拼,如今有對話的機會擺了出來,自是不會放過,于是喚道:“好,諸位便随老夫會會秦王!”說着,率先離席起身外奔,走了兩步,又轉頭吩咐道:“先别急着往糧倉淋上火油,但火油得預備好,聽老夫号令行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