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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灌娘敢發誓,自從幼年那一次請來救兵解了襄陽之圍,便從未見過如眼前般的熱鬧場景()!
湖畔一字排開了二十一座絞架,在凜冽的湖風中,四十二具屍體有如牽線木偶般被吹拂的四處擺蕩着。周圍零零散散分布着數千名駐足觀賞的百姓們,均是指指戳戳,相互交談,瞧那滿布于臉上的開心激動神sè,仿佛湖邊在cāo辦着自家裡的喜事又或是碰上了盛大節rì。而更遠一點的湖岸靠近樹林一側,則零落着衆多戰死的陸氏府衛與重傷家奴,粗略一估,竟接近了千人之數!
不由得,荀灌娘向雲峰投了個驚詫的眼神過去,這般戰果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不久前庚文君奔回府裡求援,盡管一路大呼小叫講訴的結結巴巴并不詳盡,但在場諸女也能聽明白形勢已嚴峻到了極點,大戰一觸即發!諸葛菲主仆三人與張靈芸還好些,宋袆與荀灌娘卻是擔心不已。為保險起見,張靈芸當即點起二百名女羅刹,一刻不敢/耽擱,馬不停蹄的奔了過來,卻沒料到,已沒她們什麼事了。
放心之餘,荀灌娘暗暗歎了口氣,她明白,自這一刻起,這個便宜師女婿與陸氏的仇恨再沒了化解可能。然而,她又能做何選擇?一邊是親人,一邊是外人,以她的護短秉xìng想都不用多想。
其實包括她自已在内,華仙門上上下下對陸晔都沒好感。甚至說成痛恨也毫不為過!正是由于這個老貨的刁難。使得陶侃始終不能入籍士族。因此,當陸晔的狼狽形象落入眼底的時候,荀灌娘竟于内心深處升起了一股舒暢之意。
馳到近前,荀灌娘翻身下馬,俏面一沉,佯怒道:“斷山你怎能如此無禮?大中正身嬌肉貴,又如何能置身于普通百姓當中?豈不令人瞧了笑話?”
雲峰嘿嘿笑道:“老師教訓的對,弟子過于粗魯了,大中正來到此處确是大**份,隻是弟子還有件事須大正中作出交待()。”接着問向陸晔:“大中正。請問這白蕩湖該做何處置?百姓們rì後再來捕魚,你陸氏是否會再遣人攔阻打殺?今rì當着諸多百姓,請給個準信!”
好漢不吃眼前虧,陸晔爽快道:“今次既敗于你手。白蕩湖任你施為便是,你yù如何再與我陸氏無關!”随後重重一哼:“哼!荀灌你少來風涼話,憑你還沒這個資格嘲諷老夫,換了你父荀菘親至或能說上兩句!”
荀灌娘面sè再次沉了下來,這次是真的沉了,索xìng就要撕破臉皮反譏過去,庚文君卻搶先勸道:“師尊您就讓讓他好了,您看,他府上死了那麼多人,白蕩湖也沒了。又丢了這麼大的臉,以後還如何擡的起頭做人啊?總要丢兩句狠話找回點面子吧?否則,那麼大年紀憋不過氣了怎麼辦?您當做尊老不就行了嗎?别再和大中正計較了吧?”
雲峰心想這哪裡是勸解啊,分明在火上澆油!再一看,庚文君還一臉的真誠,很明顯是發自内心的話語。
荀灌娘的表情迅速由yīn轉晴,第一次覺察到她這個沒開竅的弟子竟然說出來的話會這麼動聽,忍不住贊賞的看了庚文君一眼,心裡也感覺舒坦多了。
而百姓們亦是哄笑連聲,再看看陸晔那張老臉。越看越好笑,湖邊成了歡樂的海洋。
唯一不和諧的,自非陸晔莫屬!他的臉sè忽青忽白,嘴唇哆嗦打着顫,盯着庚文君的眼神連泛兇光。已是憤怒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也許是不屑于自降身份與一個小女孩子争吵,始終沒有開出聲來。
過了好一會兒。陸晔把一口郁氣強行咽了下去,看也不看衆人,一拂衣袖,轉身快步而去!
荀灌娘凝視着陸晔的背影,片刻之後收回目光,責怪道:“斷山你讓為師該如何說你才好?你怎麼就不能消停點呢?幹嘛每次都得惹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還是非得用這麼激烈的手段才趁你心意?唉,算了,事到如今,已再無轉圜餘地,今次把這老貨得罪狠了,陸氏必不會善罷幹休,而且顧、紀、周等吳郡諸姓向來同氣連枝,很有可能會聯手報複于你,你可莫要掉以輕心,知道嗎?”
荀灌娘的責備中包含着掩飾不住的擔憂,令雲峰心頭升起了一種如親人般的感覺()。其實他還巴不得吳姓士族來報複呢,要知道,他在建康呆不了多久,一定要利用這有限的時間以及朝庭内部的派系争鬥,一手拉攏住真心為國為民的開明士族,隻一手打擊削弱頑固士族。而吳姓士族,在他眼裡就是個十足的頑固派!
隻是這話不能對荀灌娘明說,雲峰當即把兇脯拍的砰砰響:“老師請放心便是,隻要朝庭不橫加幹涉,弟子有十足把握抵擋住吳郡士族聯手。”
荀灌娘沒好氣道:“你呀,真是不省心!朝庭應會居中調解,倒不至于偏頗任何一方。而陸晔既然做出了承諾,應是不會食言,百姓們以後可以zìyóu前來捕魚了,你的目地也達到了。好了,趕緊把湖邊收拾下就回去罷,為師那妹妹還在家擔心着你呢!你也真是的,你打算把人家晾到幾時?諸葛妹妹年齡也不小了,你這次回去就把事情辦了吧,切莫再拖了,真是害人不淺!”
雲峰暗暗咋舌,這個女人的怪責一陣接一陣的接踵而來,好好的怎麼又扯上了諸葛菲?不過想想也對,諸葛菲的确拖不起了,放在現代社會也夠得上聖女的标準。再一聯想到諸葛菲那火爆的身材,以及修煉的邪功媚術,心頭不禁燃起了一團绮念與好奇。
雲峰晃了晃腦袋,回過神道:“老師的話弟子記住了。弟子也對諸葛女郎心有愧疚。”随後又眉頭一皺。恭恭敬敬道:“老師,弟子有個問題至今無解,如果弟子迎娶了諸葛女郎,那麼,與老師您又該做何稱呼?請老師解惑!”
荀灌娘的臉sè一瞬間變的有如染缸一般,各種顔sè都有,她真恨不得狠狠對這人屁股來上一腳!太氣人了!兇脯劇烈起伏了一陣,才開口訓斥道:“斷山你若對為師心存敬意,自是不會在乎世俗名份,若是不敬。為師也無法可想,你自已看着辦吧!”
這話說的有些繞人,雲峰一時沒理順,正暗暗思索着()。庚文君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哼!又一個!不對,是三個!”
雲峰裝作沒聽到,荀灌娘則不滿的狠狠瞪了庚文君一眼,你吃飽了撐着是吧?老管人家閑事幹嘛?随後記起了她的xìng子,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張靈芸心裡卻升起了一絲不妙的預感,假如師尊她...?如果真發展到了那一步,這該如何是好?rì後又怎麼相處?還不得尴尬死了?她不敢再想下去,連忙岔開話題,指向那堆傷殘家奴問道:“雲郎,這些人該如何處理?陸氏應是放棄了他們。你打算做何安排?”
說實話,這些家奴們即使有命活着,也隻剩下一條路可走,入宮當宦官!這就還得看司馬氏父子願不願意接收他們,不過雲峰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這些人肯定心懷怨憤,任由他們入宮,豈不是給自已找不自在?沒辦法,宦官最方便進饞言官!盡管可能xìng很小,卻不能不防,盡管他并不懼怕。可是不必要的麻煩越少越好。
雲峰眼中殺機一閃,手掌向下虛空一劈!
張靈芸雖然心有不忍,但也能明白雲峰的想法,提醒道:“那先把百姓們勸散了吧?否則,當着這麼多人面總是不大好。”
雲峰點了點頭。向前走了幾步,大聲道:“鄉親們。陸氏已允諾不再幹涉大家捕魚,以後你們可以放心過來了,不過,今rì還請大家暫時回返,這湖邊得清理幹淨,請諸位明rì再來,如何?”
“将軍您請放心,大夥兒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咱們都聽您的,将軍安好,民先告退!”
百姓們倒爽快的很,一勸就散,難得有官員能為百姓出頭,又和顔悅sè不擺架子,總不能不識好歹吧?于是均向雲峰等人施禮道謝,之後便紛紛離開了湖畔。
沒過多久,百姓們已全部消失在了視線裡,雲峰吩咐道:“你們幾個去把那些人都解決了,手腳利落點,抓緊時間()!你們幾個把屍體全搬到樹林邊,剩下的随本将去樹林裡挖坑,把他們都埋了罷。”
“遵命!”
女羅刹們齊聲應道,随後各自分工忙碌起來,二十人奔向了陸氏家奴,給每人脖子抹了一刀!五十人專門搬運屍體,其餘人甚至包括荀灌娘、張靈芸與庚文君都幫着在樹林裡挖起了坑。
一直忙到天sè暗了下來,才把所有的屍體就地掩埋,夕陽的餘輝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給湖面披上了一片片的金鱗,給人一種如夢似幻般的感覺。
湖邊也恢複了整潔安甯,沒有一絲一毫大戰發生過的痕迹,除了樹林裡多了近百個微微隆起的土包,明年chūn天,這一片的植被将繁密茂盛茁壯異常。
人,生于自然,最終還得回歸自然,無論之間的過程是平平淡淡也好,還是轟轟烈烈也罷,誰也逃脫不了。
雲峰暗生感慨,他明白,今天的突發事件,已成為了他與吳姓士族爆發沖突的導火索,盡管再怎麼奮鬥,再怎麼拼搏,仍将避免不了塵歸塵土歸土的最終結局,但這之間的過程不轟轟烈烈一把豈不白白走了一遭?
不由得,他心中豪氣頓生,忍不住一聲清鳴,全身氣勢迸發,猛然一拳擊向了身側一顆碗口粗細的小樹,拳頭于樹幹一寸處驟然而停,樹幹卻“喀嚓”一聲,當場斷為兩截,樹冠轟然倒地!
張靈芸與荀灌娘均是暗感駭然,又驚又喜的相視一眼,這分明是罡勁!
淩空一寸打,鬼神也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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