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璇對此并不意外,反而鼓舞道:“姐姐既有這個念頭,就該趁着目下清閑,試一試。
”
“嗯。
”謝珺看向謝璇,“從前你說起霞衣坊,說起你那個溫姐姐的時候,眼睛都能放光。
我想,做些喜歡的事情,也能讓自己高興起來。
”
“那是自然!
”謝璇拉着謝珺的手臂,“姐姐想好做什麼沒有?
如果覺得成衣坊不錯,咱們可以合力做。
溫姐姐的才華僅靠目下的兩間霞衣坊是裝不下的,我還想把它做得更大些。
隻是姐姐知道我,小事上籌謀還勉強,想要做得更大,兇懷氣度畢竟有限。
成衣坊困在我的手裡,反倒束縛了翅膀。
”
謝珺笑着在她腰間一捏,“想把我拉進來就直說,還說什麼兇懷氣度有限。
”
“本來就是啊。
”謝璇厚着臉皮哄姐姐。
人生在世,就算相交者衆,真正值得花費感情的卻有限。
他們姐弟三個步履蹒跚的走到今日已屬不易,謝璇自然希望謝珺能高高興興的,不負這一輩子。
謝珺想了想,“依我先前的意思,如今能做的生意雖多,适合我的就那幾樣——香鋪或者衣坊,要不就是金銀首飾。
總歸是京城的脂粉堆裡泡大的,知道姑娘和女人們的心思,做這些更能得心應手。
”
“也未必隻做一樣,你想咱們平常逛街的時候,胭脂水粉和首飾衣衫是一起挑的,幾樣東西一處賣,也不是不行。
隻是女兒家挑挑揀揀,想要把三樣東西都做好,卻也不是易事。
”
謝珺還真個思考起來,“看着難,做起來卻更有趣。
像你做衣裳,如今你那個溫姐姐精力有限,每年做出來的也就那麼有限的幾十套,緊供着高門貴戶的姑娘們,難免浪費了每一套上的才思。
現在外頭說起霞衣坊,個個都咋舌說價錢高,就連一些有錢的官家姑娘都買不到,更别說普通人家了。
”
這些也是謝璇考慮過的,隻是她頂着個信王妃的身份,這一年半裡宮廷内外的事都沒料理清楚,也沒太多神思花在這上頭,反而給耽擱了。
如今謝珺一提,也趁勢道:“所以姐姐覺得,還是該多做些衣裳吧?
”
“既然費心思想了花樣款式,隻做幾套委實可惜了。
”
“我也是這樣想。
就算如今溫姐姐出手做的衣裳每一套能賣幾十兩的價錢,到底也就隻有那麼有限的幾人穿着。
那些普通人家的姑娘隻求衣裳好看,于這做工和材質上未必都要頂尖,交給普通繡娘未嘗不可。
我已經雇了些人來做,隻是還是人手不夠。
”
謝珺便道:“這事隻要肯費心思,總歸能做起來。
”
“那麼——”謝璇眨眨眼睛,“姐姐願意跟我一同做麼?
咱們一起出力,銀錢對半分,将來生意做大了,也跟那些旁的衣鋪一樣,開遍南北各地,叫全天下的姑娘都穿咱們的衣裳!
”
“傻!
”謝珺還是和從前一樣,在謝璇眉心一點,“就算我肯跟你一起做,根基是你立起來的,溫百草是你的人,名頭也是你這兒揚起來的,怎麼就對半分了?
像你這樣做生意,就算做大了,回頭也是吃虧!
”
謝璇撒嬌,“所以才要姐姐幫忙啊。
”
謝珺忍俊不禁,“我回去認真想想。
”
“那我等姐姐的消息!
”謝璇展顔而笑。
送走了謝珺,到韓玠書房的時候,謝璇的臉上還挂着笑容。
韓玠瞧見那彎彎的眉眼,便是一笑,“撿到寶貝了?
高興成這樣。
”
謝璇笑而不答,坐到韓玠身邊,“剛才我瞧着又來了幾個官員,你傷還沒養好就這樣勞心勞力,也不怕落下病根。
”
“哪有這麼嬌貴,一點小傷,不礙事。
”韓玠這會兒是在寬椅中墊了軟枕,坐在桌案跟前看書,拉了謝璇的手将她攬進懷裡,依舊抱在腿上坐着,“你那兒也熱鬧吧?
最近天氣冷,能躲就躲,别總吹着冷風來去。
”
“無關緊要的人都交給女官了,我隻挑要緊的見見。
”謝璇回身翻着桌案上的幾篇文書,“兵部的東西這麼快就報過來了?
”
“父皇有命,他們自然見風使舵。
”
“倒真是機靈!
”她想起一件趣事,“今兒女官跟我說,有人來造訪的時候帶着正當妙齡的閨女呢。
殿下這裡日漸尊貴,必定有很多人還想着當側妃,京城内外那麼多姑娘,恐怕我要被人念叨死了。
哎呀,難怪近來耳朵總是發燒,必定是有人罵我呢。
”
她極少會稱呼“殿下”,這麼故意打趣般叫出來,軟軟的聲音叫韓玠忍不住勾起唇角。
“是我連累了你,”他一本正經的,“要不我就遂了她們的心願,帶進來給你作伴?
回頭我朝堂上忙起來,你若無事可做,也有個伴兒。
哪天心情不好,也不必跟我鬧脾氣,罵她們一頓就完了。
”
“你倒會躲懶!
”謝璇環住他的脖頸,湊過去掀開他的衣領,便懲罰似的輕輕咬了一口,然後瞪圓了眼睛惡狠狠的威脅,“你敢帶進來一個試試?
反正别人都說我狐媚惑人了,回頭再添個心狠手辣的名聲,你别怪我帶累了你。
”
韓玠便将她摟着不放,“我倒盼着你心狠手辣。
”
——那樣他還能少些擔心,總怕她哪兒心軟吃虧。
兩人分離了幾個月,因為韓玠身上的傷,即便擦槍走火了幾回,到底也沒盡興的溫存過。
如今韓玠傷勢漸好,美人在懷的時候,便又心猿意馬起來。
外頭像是起了風,今兒一早就天氣陰沉,至此時更是鉛雲堆積。
窗外的竹枝随風而動,刷刷的掠過窗戶紙,卷着風聲在外肆虐,反而襯出屋中的安靜。
安靜得連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庭院裡忽然想起了婆子的聲音,“瞧,下雪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