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個勝仗,而且沒有一人受傷,讓人如何不歡欣?
五虎幫黃忠等人笑得肝膽俱顫,如花樹遇春風。
任建建亦是抹不去眼中的驚喜,道:“大師兄,你何時會這般行事了?若是以前,當是你第一個掠上城頭才是,現在怎麼就想通了,舍得讓手無寸鐵的百姓走到城下?就不怕城牆上一通亂箭射下來?”
第五安清清嗓子,說道:“這個……”
黃忠笑道:“這個當然是第五大俠成竹在兇嘛!”
謝大有拍着大腿,一面驚詫,道:“呀呀!我想起來了,早先聽聞第五大俠與曹國公都是仙遇奇人,不想真有這般未蔔先知的本事,已經算準城牆上不敢射下箭來?”
衆豪傑嗡地一聲。
第五安連連擺手,道:“絕然不是……”
任建建聽得明白,知道大師兄的仙遇之事實則是犯病,于是趕緊替第五安救場:“師兄這是預料,正如漢時張良、蜀之諸葛亮一般,料事如神而已,絕對不是什麼仙遇之事。”
衆豪傑再嗡一聲。
正在此時,張信拔開人群擠了進來,笑道:“第五兄弟,今日沒同你一道去,未能見着你大展神威的樣子,實在可惜啊。”
原來張信被撥至朱高煦麾下,并未前去懷來。聽聞軍卒眉飛色舞傳來消息,心中既有惋惜,又為第五安等人感到高興。
張信本與第五安、古醉等人熟稔,又喜其性情,聽到他們今日立了奇功,便趕過來當面賀喜。
第五安亦是深念在海門衛與張信建立的情誼,但張信身負軍職,自然不好時時拉着他閑談。
此時見張信前來,第五安趕緊将其介紹與一衆豪傑。
黃忠等人聞得張信在高陽郡王朱高煦麾下,立刻圍着張信一通好問,面上盡是羨慕之色。
謝大有歎道:“我們這算什麼?雖說是幫着燕王,可到底怎麼幫啊?到時打起仗來,我們跟着誰?總不能瞎跑吧?”
群雄紛紛響應:
“對啊,第五大俠,以後出了北平城,咱們吃哪睡哪?”
“話說今日,我們這是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啊?燕王竟沒賞賜……咳咳,我不在乎什麼賞賜啊,就是覺得我們名不正言不順呐。”
“第五大俠,你總說我們是幫燕王,可我總感覺我們是熱屁股貼冷闆凳啊……”
第五安微微皺眉,意識到自己以前想得确實簡單了些。更準确地說,自己根本就沒有去想過。
自從認為曆史應該沿着自己軌迹走下去後,他便決定幫助朱棣,潛意識裡認為所謂的幫助,便是時時跟在朱棣身邊,需要謀略時便說說話,需要殺敵時便沖沖鋒。
北平起兵那日,雖然領着百十軍卒都有些無措,但随後又去了大甯,第五安仍然沒有想過這個本該早就想過的問題。
前日夜宴,第五安才發現自己要跟在朱棣身邊有些困難,畢竟人家手下數十大将個個生猛,謀人能士亦是随身左右。
此時聽到衆人議論,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嚴重,但似乎又沒有什麼辦法。在十數萬大軍面前、如海般的軍營裡,自己以及自己身邊這數十人顯得無比渺小,像是大海中一隻迷途的小舟。
張信見第五安有些異樣,便猜着幾分,笑道:“第五兄弟,不如到高陽郡王帳下吧?你既和他交好,我們又可在一起殺敵,豈不痛快?”
第五安心中一動,覺得張信所言真是一個辦法,正欲應下,卻聽到一道聲音傳來:“諸位都是武林豪傑,我豈敢喝令?”
衆人循聲看去,趕緊紛紛讓道,同時抱拳行禮,卻是朱高煦笑吟吟地走來。
走至第五安身邊,朱高煦笑道:“第五兄,你和諸位好漢都是人中龍鳳,實在不宜屈尊我帳下啊。”
衆豪傑面面相觑。
朱高煦看着第五安,再道:“你何不牽個頭,自成一軍?”
第五安一怔,衆豪傑欲言又止。
朱高煦環視而笑,道:“雖然不是軍中編制,但糧草供給無一不與軍中相同。各位豪傑,你們本就是身手不凡,若是自成一軍,那更是任敵萬千,我亦潇灑來去,豈不快哉?”
場間靜了片刻,轟然響起叫好喝彩聲。
“郡王說得好!我等江湖兒女,豈不就是圖個快意?”
“那是,若是有我們一軍,何懼敵萬千?”
“第五大俠,趕快應了郡王罷!”
“第五大俠……”
周圍叫聲紛呈、氣氛熱烈,但第五安的眼神卻漸漸平靜下來,直至平靜得像高山平湖一般,才微笑道:“煦兄說得是。”
古醉等人對如何幫助燕王并不上心,均是認為悶頭殺敵便可。此時聽得朱高煦、第五安所言,才醒起如果當真如此,那便和當初在沿海殺倭一樣,哥幾個又能并肩作戰,忍不住高興起來。
見他大手一揮,聲音如雷:“靜一靜!諸位好漢,既然咱們自成一軍,那是不是得有個響亮的名頭啊?”
五虎幫黃忠數人自一開始答應幫燕王便懷有賭個轟轟烈烈人生的心思,先時議論着自己這幫人無依無靠、無處着落,頗有些沮喪。此時見峰回路轉,不由得大為興奮。
黃忠拍掌說道:“古大俠說得對,我們必須有個響亮的名字……我看叫着……”
謝大有亦是滿面喜色:“忠哥,就叫五虎軍如何?”
不想此話一出,立即惹來群豪義憤:
“驢日的謝大有,你們五虎幫有什麼好聽的?還不如天雷軍好聽。”
“天雷軍俗了!諸位好漢,咱們既然是分屬不同幫派,我看啊,不如叫武林盟軍可好?”
“張老三别亂叫,小心武林南盟收拾你啊,錯然道長你也敢惹?”
“都靜一靜,靜一靜!我們還是聽聽第五大俠的意見吧,你們一群沒讀過書的粗人,還瞎起個啥勁啊。”
“對對,第五大俠,你給起個好名字。”
“要所向無敵的……”
“讓人聞風喪膽的……”
“要讓人談之色變的……”
第五安耳中亂紛紛,腦中卻似極靜,同時閃着無數畫面,說道:“不如叫城管。”
衆豪傑鴉雀無聲。
緊接着又聽得撲哧一聲,卻是朱高煦笑了起來,說道:“第五兄,這個……似乎不太響亮啊。”
衆豪傑竊竊私語。
第五安自覺失言,便咳嗽幾聲,借機思索出偷梁換柱的辦法,說道:“誠鳏二字,實則是取其意。誠者,信也;鳏者,鱤也。鱤魚喜獨遊,自在逍遙,正如我等。但我等既為軍,須得以信約束……”
古醉感覺腦袋有些大,覺得這個名頭與他本意相去甚遠,但既然是第五兄弟提出,也不好反駁。
稽子君見衆豪傑面上多有尴尬,更想着第五安不能剛同意成軍便失了軍心,于是笑道:“第五兄弟,我等都是粗人,理解着費勁,倒不如換成城管二字。城則城池,管則掌控,寓意便是我等攻城掠地無所不能嘛。”
衆豪傑多半如古醉一般的心思,正自為難時聽得稽子君這樣說,瞬時有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喜悅,紛紛叫好。
第五安則是心下一動,不由得側頭看着稽子君。但見其神色并無異常,又打消了用仙語試探的念頭,道:“好,就叫城管軍!”
朱高煦抿嘴而笑,半晌說道:“第五兄弟,待我回明父王,明日便給你們拔來騎甲旗器,以便你們先行操練。”
第五安尚未來得及回話,見衆豪傑已紛紛道謝,一幅好走不送的态勢,隻好向朱高煦拱手相辭。。
朱高煦吟笑而去,走出百步之外微微回頭一瞥,口中喃喃輕語,似是說了句:
别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