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意濃,第二天一早,程向騰給唐氏留了口信,就直接帶着武梁去往唐府,去消那段廟會公案。
人回來了,事兒就得有個結論。
武梁着月白底兒繡小碎花的棉裙,淡紫色披風,帷帽遮面。仍是當日去廟會的行頭,隻怕人認不出她來似的。
天色還早,馬車半路停在酒樓門口,程向騰攜着武梁上樓去解決早飯。
包廂裡,早有一與武梁差不多身量的女子靜靜侯着。
――程向騰的意思,那陌生公子讓随從出手的事兒,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需說出來。他要先跟那唐端慎對賴去,堅決不認這事與武梁有關。
這一場送上門去,是禮節。但不用武梁出面,免得被唐家強行扣人。
和那女子互相問侯,打量,然後兩人去了屏風後面,武梁把身上的衣衫換給那叫白玫的女子。
白玫是個戲子,除了身高體量,長得和武梁沒有一點兒相像的地方。隻那一雙專門訓練過的眼睛,水汪汪的大而靈活,和武梁稍有神似,但她是明亮的杏核狀,而武梁的卻笑起來就成半月形。
武梁有些擔心,這不會被人認出來嗎?唐家世子夫人,還有她帶過府裡來的那些婆子丫頭們,可是見過她的。
程向騰卻說無妨。
他早就細細旁敲側擊過,唐端慎并沒有真正看到過武梁的臉,他是憑聲音斷定的。
而那所謂的證人,也隻是看到那女子穿什麼衣裳說什麼話,并沒能把人長相細細描述。所以程向騰一早就認定,他根本沒看到人,不過是被收買的證人。
至于見過武梁的那些婆子丫頭麼,唐端慎被打得難看,除了自己身邊的人,并不讓别的丫頭婆子近身,白露隻須戴着帷帽直接到了唐端慎的屋裡,别人看到的也隻是個人影。
還有唐夫人,唐家規矩大事兒多,他們這麼早出來,就是為了趕在唐夫人忙的時候到,并不讓她第一時間見到人。
反正到最後,就是要揭穿這非武梁本人給他們看的,也不必太過相像了。
換了衣裳,白玫稍稍試着模仿了一下武梁的形态舉止,然後武梁才發現她的妙處:她模仿她的聲音,竟是也有七八分像。單這一點兒,對她不是很熟悉的人,就應該能蒙混過去沒問題。
・・・
唐府裡,唐端慎仍是頂着一張腫漲豬頭臉,躺床上爬不起來。尤其是眼睛,上下眼皮眯在一起,隻能勉強張開一條縫來,那款型實在沒有豬哥俊。
程向騰進了唐府,直接将人帶去了唐端慎的床前,讓唐端慎指認可是這位女子行兇。
唐端慎已經得了信兒,知道武梁回了程府了。程向騰此時帶人過來,他心裡難免先入為主,覺得這肯定是上門請罪來的,倒也沒想着還需細細辯認一番啥的。
隻打眼一看,那女子遮着面紗,身段纖瘦,衣着打扮都和萊茵寺的影像吻合,露在外的一雙大眼睛很是驚慌不安,可不就是那小賤人的模樣麼。
唐端慎看着白玫就分外眼紅,面目幾近猙獰起來。
白玫本就是來作戲的,自然十分配合他。見他目露兇光,便一副瑟瑟發抖模樣,隻往程向騰身後躲,一邊求救似地喚着:“二爺,咱們走吧……二爺,奴家害怕……”
那聲音聽起來,雖是軟嬌驚怯,卻也掩不住那股清泠泠的味道。正是那丫頭的音色,再不會錯。
因此唐端慎連那掀開了面紗的模樣都沒有仔細多打量打量,就抖着手指着她,用那還不利索的嘴巴,明明白白地确認說,就是這女人設的陷,就是這女人動的手。然後就哆索着嘴唇讓人将這女人拿下。
白玫于是越發驚慌狀,吓得快要哭出來,“二爺,不是說來探個病就走的麼?作什麼要拿下奴家,奴家什麼都沒做過啊二爺?”
大眼睛眨巴着,一副“怎麼回事兒求解釋求解救”的凄惶小模樣。
程向騰就溫聲安慰道:“莫怕,你既沒做過什麼,肯定是唐二爺認錯人了。”
唐端慎見程向騰事到如今還欲袒護,氣得鼻子冒煙,叫道:“認錯?這賤人……化成灰……我也……認得!!我說……程二,到如今……還容……得你……抵賴包庇……不成?來人!……快……拉……下去,給我打……”
有婆子小厮上前欲拉扯,被程向騰伸臂攔了,道:“她既不認,還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想必中間定有誤會,還是問清楚的好。”
唐端慎卻不耐煩繼續跟程向騰掰扯,嘴巴都利索了兩分,惡狠狠道:“不認也……不成!!我就能确定,就是她……沒錯。”然後一疊聲叫着拿人拿人。
程向騰仍然攔着道:“急什麼,我既然把人送上門來了,難道還會不認帳不成?不過圖個事情清清楚楚水落石出罷了。”
“倒是二舅兄你過于激動,難免偏頗,何況嶽母大人親自上府裡要過人,如今人帶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老人家過過目,以示不敢違逆。也請她老人家來斷斷案,評評理。”
總之就是不許人動這女子,一定要唐夫人來了再說。
唐端慎雖怒不可扼,但這是他的主場,唐夫人來了難道會偏袒他程二不成?收拾這女人,不過是早會兒晚會兒的事兒。
唐端慎壓着性子,着人去請唐夫人。
・・・
每日裡唐世子夫人的前半晌,一般都挺事兒稠的。一大早先送完了男人出門當差,然後接受小輩們問早安,然後帶着小輩們再去給榮養的老國公爺請安,再轉回來就是聽府裡管事婆子回事。
正忙着,聽人說女婿上門來了,去了唐端慎院裡。既然帶着個女子,可能就是那行兇的小賤人了。
唐夫人理着事,耐着性子等着女婿過來給她這長輩請安,然後她要直接把那小賤人處置幹淨了去。誰知左等右等,總不見人。倒等來那邊來人請她,于是唐夫人便帶着人親自過去。
然後的結果就是,姗姗而至的唐夫人驚訝:此女不是那叫妩娘的小通房啊。她是誰,為什麼帶了這麼個人過來?
唐端慎聽了也大為詫異:認錯了?身段眼睛就不說了,那聲音,怎麼能夠聽錯呢?
然後唐夫人還叫了府裡曾見過武梁的人過來,再四确認這女子确實不是武梁,看着程向騰就止不住地冒火。
“什麼意思,讓你交人,你随便弄個替身來蒙騙塞責來了?賢婿呀,你可真是好賢婿呢!不過我勸你還是别玩這花頭了,當我唐家好欺負咋的?快将那叫妩娘的丫頭交出來,事兒早了大家早好!”
不待程向騰答話,白玫就怯生生走上去,跪在唐夫人身邊哭訴道:“夫人呀,不關奴家的事啊。奴家隻是雲德社的小角色,二爺忽然說請我過府去唱段子,路上說繞貴府上來探望下病人再回。
奴家完全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誤會曲折啊。夫人啊,夫人你相信我啊,三月三那天我們戲班有演出,奴家也有登台啊,根本沒到什麼寺裡去啊,我們雲德社,還是看戲的許多人都可以為奴家作證的,夫人明鑒啊……”
邊說邊哭,說完更是一徑地哭。
唐夫人本想着管她是不是那丫頭,既然跟程向騰合夥來行騙,就得拿住了打死算完。如今聽她說得合情合理,尤其還是雲德社的,倒沒必要發作她,隻怒視着程向騰。
唐端慎聽那女子哭訴,也終于反應過來,沒想到程老二上門賠罪,卻帶着個假冒僞劣?這分明是耍他嘛,并且還差點耍成功了!簡直是豈有此理呀!
他氣得直喘,指着程向騰叫道:“程二,快将那……叫妩娘的……賤人……送過來……算完事兒,否則……”
程向騰冷笑一聲打斷他道:“否則如何?二舅兄,剛才你仔細辯認過,說她燒成滅你也認得,一口咬定當日就是眼前女子所為。如今為何出爾反爾,變成一定要是妩娘才行?”
說着朝唐夫人揖了一揖,道:“二舅兄是當事人,剛剛還言之鑿鑿是這位并不曾上山的姑娘所為呢。可見連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何況并不在現場的嶽母大人您呢?相必您更不能确定行兇之人就是妩娘了,為何卻也一定要為難妩娘那丫頭呢?”
唐夫人怔了一怔,很快就氣道:“自然是因為人證物證俱全,才斷定是那丫頭的,這難道還會有錯不成?再說了無怨無仇的,難道誰會憑空污賴上她去?難道誰有那閑心刻意為難她去?她一個卑賤丫頭,你當她多高的身份多大的分量值得誰惦記算計?”
“……那不若再讓證人也來認認人?”程向騰道。
這當然沒問題,證人就在府裡住着呢。
于是唐夫人示意一位婆子去請人,程向騰就笑說讓程行同去。
――由程行陪着,也免得有人提前給證人透話兒。程向騰這意思唐夫人自然明白,她點頭應了。
唐夫人心裡相當笃定,她曾在程府裡被那丫頭各種嘲諷,知道那丫頭膽兒大得很,得了手打人肯定是敢的。并且這證人是自願做證的,并不是他們唐家自己安排的人。所以她覺得那人一定說的是實話。
盡管心裡如此認為,唐夫人也還是給那婆子使了眼色。讓她想法提醒那人此女為假,好讓他心裡有個數,等下仔細辯辯再說。
若他也受了蒙蔽,進來後就一口咬定是她,那他這證人的說辭就完全不可信了。
隻要他斷定當時看到的不是這個女子,那他說的話就是靠譜的,他看到的聽到的就作得數,程二郎再沒有什麼可推脫的。
程向騰卻想着,就算這婆子能提醒那證人此女非彼女,她也一定來不及細細給證人描述武梁的模樣。
并且看那婆子五大三粗的,是剛才唐端慎叫嚣着要拿人時跑進來的,應該隻是唐端慎院裡粗使跑腿的下人。常跑腿的人一般心思活些嘴巴會說些倒正常,但唐端慎不可能帶着她出門去,她自己本人就不可能見過武梁。
所以她就算能生出什麼法子來避開程行,她也描述不出武梁的形容模樣。
程向騰也不着急,哪怕證人指出白玫不是武梁,他也會仔細詢問那他到底看到的女子是什麼樣的。
他可以把他往坑裡引引,比如她被追得葳了腳,所以當時是拖着左腿跑路還是右腳跑路呢……
反正假的真不了,他說不出來或說得不對,那說當時看得清清兒的聽得真真兒的就是鬼話,誰要信他。
・・・
說起這位證人吧,自然就是鄧隐宸指派那位了。之前把事兒引到武梁身上,主要靠的是三點:
一個就是對武梁當時衣着打扮和身高體形的描述;再一個就是他說他聽到了那女子與人說話,說她是程二爺的貼身丫頭,在什麼莊子上住着;最後一點,就是他撿到那帕子,說是親眼所見從匆忙撤離的那女子身上掉下來的。
當然他之前的任務是指認程家那丫頭行兇嘛,當然咬死了當時看得溜清聽得分明。實際上當時唐家也并沒有多計較他是否真看清了,素不相識人家肯出來作證已經不錯了,人家這是抱不平呢,你還能要求多精細。
但就在昨兒晚上,此項任務已經被通知取消,鄧隐宸讓他自己圓好了話好全身而退,還讓他如果可能,盡量想法幫那丫頭摘清了。
于是這位證人同學一夜琢磨的便是,如何把自己說過的話給圓回來,并順便給那丫頭洗去些嫌疑呢。
雖然他隻是作為證人,但也算是打入别的陣營的内部去了,被派這種任務的,那腦子能不好使嗎。
所以這想來想去的,還真讓他給想出種說法來。
如今再被人問,他倒是仔細看了看白玫,不過開口卻十分含糊起來,說自己當時離得遠了些,對人面容看得并不十分真切,說話聲音也聽得隐隐約約。
結論是雖然眼前這人和她有幾分相像,但他真不敢肯定是不是那個女子。
竟是再沒有了之前的堅定。
這證人當得,真是相當不負責啊,人在面前你都确定不了?确定不了你怎麼當證人呢?
不等程向騰說什麼,唐夫人就先不高興了:你說不是同一個人就完了,還扯什麼看得不真切。
她責問道:“那你聽到的話呢,難道也聽得不真切不成?”
那證人兄就一副仔細回想的樣子,然後慢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着,他說他聽到那女子說的原話是:“程、二爺、的貼身、丫頭、在、什麼(表示沒聽清)、莊、子(吃?成?)、叉叉……”
然後他就自己翻譯成了“程二爺的貼身丫頭,在什麼莊子上……”
但這位仁兄說,他雖然覺得這樣說得通,但他一直覺得很别扭,因為他其實覺得那女子的斷句是這樣的“程二爺的貼身丫頭在,什麼莊子(吃?成?)叉叉……”
幾個人默了一陣子,程向騰便道:“所以她很可能說其實的是:‘乘二爺的貼身丫頭在,正好(就要/順便/幹脆)裝成是她……’?”
……衆人聽了,就默默再回想着那話。
還是那位證人兄,第一個一拍大腿,很配合地叫嚷起來,說這位爺的這種說法真貼切啊,讓他越想越覺得對頭唉……
・・・
證人證詞不攻自破,程向騰又随後做了深入分析補充說明:
首先衣着打扮,體量身形,相似者太多,眼前這姑娘就是現成的明證。所以唐二爺看到的也好,證人兄看到的也好,都說明不了和妩娘那丫頭有多大關系。
而能設陷讓唐二爺吃了虧的人,怎麼可能傻到主動透漏自己是哪府上的,并且連如今住在哪兒都講清楚?若真膽大不怕,就會明着揍人了,又何必偷摸打人呢?所以肯定是動手者為了嫁禍于人而謊報家門。更和妩娘沒關系了。
至于證物帕子,雖然已經查明那面料與繡工确是程府所出,隻是府裡丫頭婆子有那種帕子者衆,甚至唐家曾帶過程府去的丫頭婆子,也可能有人得了那帕子去,所以它并不足為證。
――也幸好武梁那人手藝有限,惰性又大,不曾在帕子上繡個蘭了竹了字了什麼的以标示是自己的所有物,用的是府裡的大路貨。
除了這些外,證人還說看到有随從幫兇。這個毫無疑問,看唐二爺的傷勢,這些随從才正該是打架的主力呢。可他們哪兒來的呢,又哪兒去了呢?
而武梁一個丫頭,出門時伴着的,也不過是兩個小丫頭而已,當時還被唐二爺追得走散了。她并不曾帶其他家丁随從,何來幫手?所以顯然,這事兒也和她無關。
再者石林外後來圍上的警戒繩,那質地可是極好的,可做吊索供人攀壁爬牆,尋常人尚難得,又豈是個丫頭會随身攜帶的東西?
還有那警示的字牌,雖刻意潦草,但也潦草得一氣呵成渾然一體,顯然是很有根底的人寫就的。而妩娘那丫頭倒是能寫幾個字兒,但也就狗爬的水平。――顯然非她所為。
另外當日遊寺的人中多人在流傳,說當日有夥山賊打了唐二爺這樣的人後沒入山林。那些人的說法,應該比這位證人兄一人的說法更可信吧?――更與妩娘無關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和妩娘那丫頭毫不相幹就對了,您唐家别再找她麻煩了。
趕緊的該找随從找随從,該尋山賊尋山賊去。若需要咱幫忙,二話不說去出力啊,以後還是好親戚啊。
――程向騰這麼想的,還不待他婉轉客套地把最後這句話意思表達出來,唐夫人就已經開了口。
唐端慎嘴巴不好使,加上他還真在仔細琢磨着程向騰的話,一時倒無話。
但不管程向騰說得多天花亂墜,不管那丫頭辜或不辜,唐夫人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
要知道除了打人事件牽扯到她外,這賤人還是她女兒眼裡的沙啊,她如何肯放過這整治她的機會?
就聽唐夫人道:“就算如今一時尚得查證,你二舅兄追着那丫頭而去卻挨了打是事實……”
程向騰說了那許多,自然注意着唐夫人他們的反應呢。
如今見她說不通,那樣子分明是一定要拿武梁作伐了,忙話峰一轉打斷了她,氣憤質問道:
“提起這個,我倒正想問二舅兄呢。那丫頭倒是說過,确曾在春會上遇到了二舅兄,被一路追得心慌。我聽了還以為,二舅兄隻是禀性如此,在外面看到個稍漂亮點兒的丫頭,就心生不軌作出那下作流氓行徑來。卻不想二舅兄竟是明知她是我程某人的通房丫頭才追的!隻不知二舅兄這是安的什麼心?”
唐端慎被質問得火大無比,自己嘴巴說不了長篇大論,再說估記說長了也是被打斷。加上他一向不把程向騰怎麼放在眼裡,此時便隻怒道:“少廢話,……總之我這樣,和那賤蹄子……脫不了幹系……快将人……”
程向騰打斷他道:“正是因為怕了二舅兄的行為,今天才不敢帶她過來,怕二舅兄這醉翁之意,專針對那丫頭呢。果不其然剛才真真又是如此。”
說着一指躲在邊上的白玫,“二舅兄見這女子是我領過來的,以為是我的人,就認定是她下的手。後來發現不是我的人,就反口又要妩娘那丫頭。原來二舅兄隻在意是不是我的人,根本不在意是不是真兇啊。”
“妩娘那丫頭,不過是因為生了長子,我寵讓她幾分,所以二舅兄才執意想抹黑她除了她才罷休是嗎?
她不過一個丫頭子,從前囿于後宅兒,後來困于農莊,三月三春會不過第一次出門,想來之前她不至于有機會得罪過二舅兄的。”
“就象嶽母說的,無怨無仇,她一個下人丫頭,哪夠分量讓人惦記着算計着的?我原本還不明白,如今總算是想清楚了:定然是我程某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呢,才讓人起念從我身邊的人下手,分明是想要我程某好看呢。”
程向騰越說越氣,“既然如此,不如二舅兄且說說我哪裡對你不住,該認的錯我認,該賠的罪我賠。隻不必再去捏造些什麼證人證據的往那丫頭身上栽了。
――别說不是她,就算是她幹的也有我這主子在呢,你隻管收集好了證據去告我縱奴行兇好了,該擔的罪名我擔着!”
不管奴才如何,都是他這主子的錯,是他指使縱容的,所謂縱奴行兇。
有程向騰這句話,找武梁麻煩就必得先麻煩了他程向騰再說了。
其實真象程向騰說的,唐家弄些證人證據出來真不是難事兒,之前是沒想到程向騰這麼護着,唐端慎都傷成那樣了,他卻依然連個丫頭都不舍。
也沒想到他如今硬氣成這樣,一句句的反問質問,再沒有小輩謙和的樣子。
若真把關系鬧僵傷了體面和氣,别的就罷了,唐家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能,隻是這可畢竟是他唐家的女婿啊。
唐夫人隻要稍微想一想自己女兒夾在中間,不知道要生受多少氣,就隻覺得兇憋頭痛,呼吸不暢。
好好的賠罪問責,怎麼最後就變成了被反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