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平南侯陳越制定的比賽規則,不僅比賽制作铳管的速度,最後還要把做好的铳管安裝好火铳,比賽火铳的射程精度等數據。
所以明知道紅毛鬼鑽制铳管的速度比己方要快,劉三等人心中還抱着僥幸。也許紅毛鬼為了速度粗制濫造,他打制的铳管根本不能用。
當然,也有人心裡覺得不妙,因為按照兵部司務陳大人的說法,紅毛鬼打制的是上好的铳管。兵部司務陳大人是什麼人?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連曆法都是人家參與編撰的,他說出話如何會錯!
但是看到劉三通紅的眼睛,誰也不敢把心中的話說出,這一年多來,劉三一直盯着軍械司主事的位置,就因為加入西山軍晚了一些,被李雄那老頭生生的壓在頭頂,這讓劉三一直心中不滿,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更進一步的機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
“大家都再加把勁,争取在比賽結束前再打制出一支铳管來!”劉三眼睛通紅,咬牙道。
“紅毛鬼不久前還弄廢了好幾支铳管,誰知道他後面會不會再弄廢,咱們未必會輸!”邱八也在一邊說道。
“是啊,不到最後時間,一切都不好說呢!”其他人也紛紛說道。
然而讓劉三絕望的是,接下來的幾日紅毛鬼竟然一支铳管也沒有鑽廢,而是以每天兩支的速度在制作着。
到了距離比賽結束還剩三天的時間,紅毛鬼安東尼已經鑽制了八條铳管!己方竭盡全力也隻是打制了八支,就數量來說已經輸了。
這下,不僅劉三,其他鐵匠也都沮喪無比,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月,眼看着距離時間結束還有三天時間,卻已經輸了,這讓人真的無法接受。
可不接受又能如何呢?比不過就是比不過,人力又如何能夠和機器相比!
“侯爺在看着咱們呢,咱們加把勁,把最後這兩隻铳管完成。然後再在質量上和紅毛鬼比個高低!”劉三鼓舞士氣道。
“好嘞,三哥。”衆人有氣無力的回應着。
最後的三天,劉三帶人終于把最後的兩支铳管打制好。而紅毛鬼安東尼按部就班的,以每天兩支铳管的速度,又打制了六枝铳管。
這樣算下來,安東尼共打制了十四支铳管,就數量而言,比劉三的八支多了六隻。可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安東尼總共花費的時間隻有七天,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高爐煉鐵,以及調試機床上。
若是按照現在的速度,每個月豈不是能用機床鑽制六十支铳管那麼多,一年就是七百多支!若是這些铳管的質量也像速度那樣好,若是再多弄一些這樣的機床,那每年軍械司生産火铳的速度豈不是大大增加!
這一刻,總督府所有關注這場比賽的人都忍不住浮想聯翩,平南侯陳越的心情更是激動無比。
按照比賽賽制,铳管制作好後,需要安裝在火槍上,然後再比賽射程精度。
木柄槍托勾簧扳機等其他零件早已準備完畢,劉三等人親自動手,隻用了很少的時間就把火铳組裝完畢。
軍械司火铳坊,一處圍牆圈起來的院子,這裡是火铳試射的地方,三十步外的牆邊,安放着幾支木靶,木靶的中間用墨線畫成一個個的圓圈。
平南侯陳越帶着軍械司一應官員在靶場觀戰,新制作的火铳擺放在地上,旁邊站在劉三和安東尼。
為了公平起見,誰制作的铳管誰負責射擊。會制作火铳的人自然精通火铳發射,這點劉三和安東尼都沒有異議。
這個年代火铳的質量完全無法和後世槍械相比,由于铳管中沒有膛線,射擊精度極差,戰場上一般靠排射密集的彈丸彌補精度的不足。
而三十步的距離,雖然不是太遠,可對火铳來說想射中也不是那麼容易。按照規定,每支火铳需要射擊十次,以觀察精度的同時,更是觀察火铳的質量,質量差的铳管根本經不起十次的連續射擊,有時會出現炸镗的情況。
本來害怕出現傷亡,陳越隻讓試射三次,而且讓火铳兵進行試射。畢竟劉三和安東尼都是技藝精湛的工匠,若是出現炸镗導緻死傷,實在得不償失。
可是劉三對于自己制作的火铳信心十足,認為連續試射十次根本沒有問題,遂堅持要試射十次,并且自己下場親自試射。
對劉三的要求,安東尼爽快的答應了,他也對自己制作的铳管信心十足。
于是,一場比賽正式開始,靶場上不時傳來槍聲,硝煙彌漫。
清理槍膛,裝填引藥、彈丸,用通條把彈丸和火藥壓實,把點燃的火繩夾在火繩夾上,端槍瞄準,勾動扳機,耀眼的白光閃現,然後便是一聲巨響硝煙彌漫,彈丸便被火藥爆炸産生的推力推動着,以極大的動量離開槍管向着靶子飛去。
在射擊的一瞬間,火铳手要偏着腦袋閉上眼睛,防止強光刺激眼睛,防止火藥燃燒産生的熱量灼傷臉龐。
靶場上槍聲陣陣,硝煙彌漫,陳越微笑着看着比賽,不時的和身邊的陳于階潘學忠說話。
“現在的火槍都是用火繩引燃,在陰雨天根本無法使用,若是能做出不需要火繩的火铳,能在下雨天也能戰鬥就好了。”陳越道。
在南方雨天極多,特别是夏季,這樣的天氣火繩槍根本無法使用,再多的火器也變成了燒火棍,若是能在軍中普及燧發槍就好了。
“聽聞有種靠着燧石擊打引火的火铳,咱們可以試着制作這種火铳。”陳于階建議道,他也聽說過燧發槍,并且在前些年在西夷傳教士那裡見過燧發手铳。
在交談中,比賽已經結束。劉三已經徹底的絕望了,紅毛鬼安東尼制作的所有火铳安然連續射擊了十次,并且射擊的精度比他的還要好上許多。
劉三的火铳十射僅能中靶一到兩次,而安東尼的十射往往三中四中。
“侯爺,我輸了。”陳越面前,劉三臉色灰敗,垂頭喪氣道。
“你的技術不再安東尼之下,你隻是輸給了機床而已,若是也有機床,你也能制作火铳這麼快。”陳越好言撫慰道,不再提輸了就拜師的賭約,畢竟拜一個西夷人為師,對劉三來說很難接受。
“願賭服輸,沒有話說。”劉三臉上神色變幻着,最後一咬牙來到了安東尼的面前,一躬到地,“見過師傅!”
“歐,他在做什麼?”安東尼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劉三,莫名其妙的問道。
“他佩服你的技術,像拜你為師學習制作火铳技能。”陳于階在一旁翻譯道。
“這當然可以。陳,你問問大明的侯爺,他說的每月一千兩銀子的薪水還算數嗎?”安東尼更關心自己能不能拿到一千兩的銀子,至于教劉三操作機床,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哈哈哈,本侯說話當然算數。”聽了陳于階的翻譯,陳越哈哈大笑了起來,和安東尼帶來的技術相比,每年一千兩的銀子又算得了什麼!
“本侯決定了,封你為八品武官,每年饷銀一千兩!”陳越想了想,慨然道。
“八品武官,那是什麼樣的官職,有男爵大嗎?”安東尼驚喜的問道。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鐘表匠人家出身,在葡萄牙屬于絕對的平民,根本沒機會當官成為貴族。沒想到來到了東方的大明,竟然有機會成為貴族了,這讓安東尼無比的興奮。而且大明可要比葡萄牙大得多,成為大明的貴族意義更大。
“男爵?大明沒有男爵,八品武官應該和你們西方的騎士差不多吧。”陳越想了想,說道。
“謝過侯爵大人!”雖然隻是成為一個騎士,安東尼依然十分高興,因為騎士已經算得上是貴族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