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張獻忠義子,大西國平南将軍,艾能奇對張獻忠的忠誠度很高,更何況這十數年來,西軍和明軍無數次厮殺,可謂仇深似海,所以哪怕面臨絕路之時,艾能奇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投降,所以聽到兒子艾承業投降的建議之時,他不禁勃然大怒,怒罵不休。
艾承業低着頭,聽着父親的責罵,等艾能奇罵聲停歇之時,方才擡起頭來解釋。
“父親,并非兒子貪生怕死,而是為了這萬餘兄弟數萬婦孺的性命着想啊!
形勢如此,和明軍再戰也隻有傾覆一途,可那時數萬将士婦孺都會性命不保。
當年在明大學士楊嗣昌指揮數省明軍圍剿之下,便是陛下也曾投降大明,閃過年來不還是重舉義旗建立大西國?“艾承業苦口婆心的勸解着。
“你是說咱們假投降?”艾能奇聲音低了下來。
艾承業點點頭:“既然打不過逃不了,便投降便是,咱們可以和明軍談條件,隻要他們不拆散咱們的軍隊,等到風頭過後,各地明軍退去以後,咱們重新扯旗造反不就行了。”
“可是明軍會相信嗎?”艾能奇猶豫着道,“他們會讓咱們還保持軍隊嗎?”
“就算不讓又怎樣?就算手裡沒有軍隊,隻要咱們父子能活下來,咱們等待時機逃出去便是,咱們可以逃到四川去和李定國孫可望他們彙合。”艾承業道,“咱們投降了,底下兄弟們和他們家眷便能活下來,咱們父子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好吧。”艾能奇終于被說動了。
……
延平府,圍殲西賊在即,王寅也把督師行轅從福州移到延平。剛到延平,便接到艾能奇請降的消息。
“哈哈,想什麼來什麼啊,恭喜督師終于平了西賊。“錢楓林哈哈笑道。
王寅卻皺眉道:“艾能奇降了,咱們的計劃怎麼辦?“
錢楓林笑道:“艾能奇投降,咱們的計劃更簡單了啊。“說着湊到王寅耳邊,輕輕低語着。
王寅臉色變幻着,聽完錢楓林話後長籲一口氣,“這樣搞的話,後果是不是太嚴重了?事情鬧的太大了啊。“
錢楓林冷冷道:“正是要鬧大,隻有鬧一個天翻地覆,崇祯他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等到天翻地覆之後,齊王他便能從容收拾局面,從此整個大明便是齊王,便是咱們的了!
此役過後,天下間再也沒人能夠阻止齊王上位,所有的阻力都将一掃而空!“
王寅長歎口氣,終于微微點頭。
……
艾能奇求降之後,兩路逼近的明軍終于停下了進攻的步伐。大明東南督師王寅傳令,命令艾能奇親自前來延平投降,然後商議投降細節。艾能奇自然不願隻身前往延平明軍軍中,他害怕中了明軍的計策。
“若是真心投降,艾能奇自當親赴延平向督師大人請降,否則便是緩兵之計!“這便是明軍的回複。然後,明軍兩路軍隊繼續進逼,兵鋒直達永安城外十裡,數次交戰,西軍接連敗退,隻能退縮在小小的永安城中。
眼看着深處明軍重圍,永安覆滅在即,在明軍強大的壓力下,艾能奇終于繃不住勁了,終于妥協。把大軍交給兒子艾承業指揮,艾能奇隻身前往延平府,面見督師王寅。
王寅授命由福建巡撫錢楓林全權負責,和艾能奇進行談判。
……
“我這萬餘兄弟征戰多年,除了厮殺不會别的,所以希望朝廷能夠把他們留下來,給他們一口飯吃,在下保證他們會忠于朝廷,會為朝廷作戰。“心中忐忑着,艾能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保留手中的軍隊,以後才有再起的機會。
錢楓林似笑非笑的看着艾能奇,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圖,“還有别的要求嗎?艾将軍可以一并提出。“
“沒了,隻要朝廷能保留我們的軍隊,我父子願為朝廷作戰,眼下大明四處戰亂不休,也正是用人的時候。“艾能奇慨然說道。
錢楓林點點頭:“好了,你的要求我知道了,我會上報督師大人,然後再給你回複。“
說完錢楓林便出去了,艾能奇則被安置在館驿中,周圍有明軍重重看守。
艾能奇滿懷希望的等着,從錢楓林的态度中仿佛看到了詐降成功的希望。
然而接下來一連數日,再也沒有人和他談判,錢楓林更是連影子都沒有。艾能奇終于急了,他知道被明軍騙了,心中無比擔心着永安的局勢。因為他知道永安城内的糧食已經所餘不多,軍隊随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永安城,眼看着父親一去不返,明軍依然把永安死死包圍,城内的糧食幾乎已勁,艾承業心急如焚,連連派人出城和明軍商議,請明軍後撤。
“後撤,在爾等沒有投降之前不可能後撤!“負責指揮的明軍總兵金聲桓冷笑着道。
“可是我家将軍正在和貴督師談判啊,我們已經打算要投降了,還請官兵稍退,不要過分逼迫。“艾承業派出的人祈求道。
“在談判結果沒有出來以前,我軍一步也都不會撤退,除非爾等無條件投降。告訴那艾承業,若是他還顧忌艾能奇的性命,若他還想着城内數萬軍隊百姓的性命,立刻出城投降!“金聲桓冷冷道。
于是,眼看着已經糧盡,父親一去不返,走投無路的艾承業終于投降了。永安城門打開,扔掉武器盔甲的西軍萬餘士兵走出了城門,在明軍指定的地點集結。
在金鑫的指揮下,明軍迅速開入永安城内,徹底占領了城池。
得到永安已下、艾承業投降的消息之後,錢楓林再一次出現在艾能奇面前。
而現在的艾能奇滿臉死灰,再也提不出什麼條件,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籌碼。
“艾将軍放心,既然你們主動投降,朝廷便會對爾等以前的過錯既往不咎。督師大人也已經答應了下來,你手下那一萬人不會解散,而是會和三萬明軍進行混編,而将軍你會被任命為福建總兵,在其他軍隊退出福建之後由你帶兵駐守福建。“錢楓林一番話話說出,令艾能奇大吃一驚,他沒想到竟然峰回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