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的話讓馬名錄的心稍放了下來,原來不是要大動幹戈掀桌子,這樣就好。
馬名錄最怕的是陳越像在南京時那樣,悍然對所有鹽商動刀子。淮鹽涉及到國計民生,弄不好就會出現大亂。陳越手挽重兵别人奈何他不得,倒是遭罪的還是揚州的百姓。
通過一番交談,馬名錄自以為了解了陳越的需求,不外乎想在鹽上打主意,得到一份利益,陳越貴為江北總督手握數萬軍隊,有資格提出這個要求。
“侯爺想讓我做什麼?”馬名錄問道,心中暗自猜測陳越喊自己來的目的。
“馬府尊的清譽本侯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鹽運使司的諸人本侯卻無法相信。私鹽如此泛濫和他們決計脫不了關系,近日我會派人察看鹽運的事情,必要的時候還需要馬府尊配合才是。”陳越淡淡的道。
馬名錄是揚州知府,在揚州發生什麼事情絕對越不過他去,很多事還需要他的配合,這才是陳越喊他過來的目的。
當然,陳越也不想真的大動幹戈,他隻指望能抓住鹽運使司的痛腳,好能在淮鹽中分一杯羹,從而用來養兵而已。
當然,陳越召馬名錄前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把消息露出去,讓鹽運使司和衆鹽商知曉,若是他們識趣肯讓出讓自己滿意的利益,那就一切都好,新兵訓練即将結束,馬上就要編制成營,陳越也沒精力大動幹戈。
接下來的數日,由單明磊負責,對鹽運使司衆官員以及各大鹽商展開了調查,敵情司的暗探分布在運河各處以及通州淮安各個海邊鹽區,探查淮鹽的各種情報。各種情報源源不斷的彙集過來,由敵情司和鎮撫司配合進行分析。
鹽運使司衙門,鹽運使梁煥平,同知魏林,鹽督禦史範正道,兩淮鹽運三位大佬共坐一堂,正在進行密議。
“平南侯雖然是江北總督,可大明鹽鐵專賣,鹽政自然由咱們鹽運使司負責,兩淮有數十個巡檢司,咱們衙門裡有數百鹽丁,搜捕私鹽販子的事情和他總督府有什麼關系?”
鹽運使同知魏林憤憤不平的說道。陳越派人調查鹽運使司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去,在幾個人看來,陳越此舉絕對是越權的行為。
“範大人,你應該向朝廷上奏,彈劾平南侯越權擅為!”魏林沖着範正道說道。
範正道雖然隻是七品禦史,卻有風聞奏事之權,隻要此事鬧到朝堂上,相信朝堂上的大佬們要比陳越知道輕重,自然不會讓陳越妄為!
“呵呵,我上奏倒不是不可以,可是該怎麼說呢?說陳越擅權抓了一個私鹽販子嗎?這事情我也知道始末,分明是兩個來揚州投軍的衛所子弟順路所為,可是和平南侯毫無關系。”
範正道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他派人調查鹽運衙門呢?過問鈔關的鹽稅,派人深入鹽區又意欲何為?”魏林憤憤的問道。
“朝廷撥給江北都督府每年三萬引的鹽引,用來作為平南軍的糧饷,平南侯派人過問并無不妥。再說都督府負有整個江北防務之責,派人深入鹽區更是理所應當之事,算的什麼罪證?”
範正道不屑的問道,這魏林平時和鹽商們交往過多,不知道得了多少好處,現在平南侯派人來查,一下子就急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魏林臉色鐵青,一下子就站起身來。
“咳咳,”鹽運使梁煥平輕咳了兩聲,阻住了魏林的爆發。
“範大人,咱們都是兩淮鹽政的官員,平南侯此舉确實已經越權,在這種情況下,咱們還需同仇敵忾才是。”梁煥平向着範正道笑道。
大家都是一個系統的,他相信範正道會做出正确的選擇,不至于讓外人看了笑話。
“梁大人,”範正道沉默了片刻,擡起頭來,“平南侯現在所為并無太大問題,我不會因為這件小事而上奏彈劾江北總督這樣的地方大員。下官隻是一個區區七品禦史,你們大人物的事情我可攙和不起。”
範正道說着站起身來,告辭而去。
“他這是什麼意思,想要中立嗎?”魏林愕然道。
“哼,不過是觀看形勢罷了,這人就是一個牆頭草,在打量着到底誰會占上風。”梁煥平冷冷的說道。
别人都可以中立,唯獨這範正道不會。若是陳越扳倒了鹽運使司衙門,範正道這鹽督禦史就有失察之責,那時範正道肯定會落井下石。若是陳越此舉惹得揚州大亂,範正道也會上奏彈劾推卸責任。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魏林問道。
“先試探一下這位平南侯有多大胃口吧,他畢竟是一方大員,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吧。”梁煥平歎道。
接下來,梁煥平便派手下幕僚和總督府接觸,對于鹽運使司釋放出來的和解之意,陳越心領神會,派出了何祿代替自己去和梁煥平幕僚接觸。提出了索要應天、甯國、太平、廣德、滁州、和州、鳳陽、廬州,六府二州的食鹽專賣之權,由總督府指定商号經營這些地區的食鹽生意。
這六府二縣都在南京附近,由四海商行經營再便利不過,這些地區總人口将近千萬,每年賣鹽所得利潤應該超過百萬兩銀子,足夠供養平南軍,陳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可是,近千萬的人口,上百萬的利潤,如此龐大的利潤誰會舍得放棄?
當聽到總督府的條件後,梁煥平頓時苦笑了起來,這位平南侯可真是獅子大開口,一下子把自己逼上絕路。
這六府二州之地,是鹽商江家和沈家的地盤,陳越此舉一下子把揚州三大鹽商中的兩家都得罪了。不論是江家還是沈家,底蘊都深厚無比,梁煥平自己雖然是從三品鹽運使,也根本無法說服他們放棄如此龐大的利益。
看來,揚州的一場動亂不可避免了!陳越是江北總督,手握重兵,江家沈家必然也會聯合其他鹽商一起對付貪婪的都督府,雙方必然起一場争鬥,無論如何自己這個鹽運使都落不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