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萬清軍再加上數萬被抓捕的百姓,洪水雖大也不可能全部沖走淹死,總會有運氣好水性好的僥幸逃脫性命。
揚州城外大部分都是平原,不過城西卻還是有着好些座丘陵。揚州地勢西高東低,越往西地勢越高,到達儀征則完全進入了丘陵區域。
而此時,這些隻有十幾丈、幾十丈高的丘陵已經成為一片汪洋中的孤島。
每座孤島上都有着衆多的生物,有逃到此處的清軍士兵和百姓。也有曠野裡的兔鼠蛇蟲,和人類和諧共處于孤島之上。
一座丘陵孤島上,聚集着數百劫後餘生的人們,有百餘綠營兵,剩下的都是百姓,八旗兵卻沒有多少。
生活在河流湖泊密布的揚州地區,百姓們大都有着較好的水性,雖然夜間洪水驟然而至,使得很多人被洪水沖走,卻也有好些人憑着較好的水性活了下來,逃到了這地勢較高的丘陵上。
“滾開!”一個渾身濕漉漉的綠營兵把總推了一把擋在面前的百姓,艱難的要往更高之處過去。
那百姓仇恨的看了他一眼,隻是側了側身子。
“你他娘找死?”這把總頓時怒了,就想拔出刀來教訓這個刁民,卻被旁邊的另一個綠營兵一把抓住了胳膊。
“把總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形勢,千萬不能像以前那樣嚣張。”另一個名叫陳玉的綠營兵把他拉到一邊,悄悄的說道。
什麼形勢?這孤島上百姓看似比綠營兵要多,可難道還治不了這幫刁民不成?這把總剛要張嘴反駁,可往深處一想臉色頓時發白了起來。
十萬清軍被洪水一卷而空,僥幸逃生的也被困孤島,揚州城内的明軍肯定不會錯過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自己怎麼愚蠢到還敢對百姓耍橫?
“你說咱們該怎麼辦?”生死關頭,把總放下了身段,向着這個頗有些眼光的小兵虛心求教。
“明軍很快就會乘船來攻,咱們要想活下來就得好好表現。這些八旗老爺不能再留,咱們得拿下他們做反正的投名狀。”綠營小兵陳玉眼睛掃向更高處呆着的八旗兵,悄悄的說道。
在這丘陵上,逃來的八旗兵約有二三十人,都呆在位置較高的地方,和普通綠營兵百姓們一樣,都在看着茫茫洪水發呆。
把總包傑林陰恻恻的看了這些八旗兵一眼,轉身悄悄招呼熟悉的綠營兵去了。丘陵上的綠營兵有将近百人,他需要把大部分人動員起來,才有把握對付這些八旗老爺。
人到絕望之時便會爆發出極大的求生勇氣,在即将到來的死亡威脅面前,兇猛的八旗兵也不是那麼可怕。
在這個叫做包傑林的把總鼓動下,所有綠營兵都明白了當前嚴峻的形勢。雖然這些綠營兵分屬好幾個将領麾下,相互間很多也并不熟悉,可在活下去這個共同目标之下他們空前的團結了起來。
揚州城内的平南軍對待八旗兵和綠營兵都挺狠,要是不想法立下功績待罪立功的話,等平南軍水軍到來時等待大夥兒的隻有死亡。
“你們想幹什麼?造反嗎?”看着圍過來的衆多的綠營兵,一個漢八旗士兵厲聲呵斥道。
這丘陵上的二十多個八旗兵都屬于漢軍旗,他們的首領赫然是恭順王孔有德。
孔有德出身于東江島,他和他的屬下大都精通水性,所以才能夠在洪水中逃過一命逃到這座丘陵上。
可是看着遠處滔滔的洪水,再看着逼過來的一衆綠營兵,孔有德臉上露出了絕望之色。
他手下這二十多人雖然都是漢軍旗,論戰力的話卻遠高于這些剛剛投降過來的雜牌綠營兵。
可是剛剛從洪水裡逃命,逃生之際誰還會去攜帶刀槍火铳這樣的累贅。二十多個八旗兵,唯一的武器就是孔有德挂在腰上的一把寶劍,另外還有幾把用來切肉的匕首。
看着手持棍棒石頭圍上來的綠營兵們,孔有德内心充滿了絕望。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一場洪水使得八旗兵的淫威在綠營兵心中蕩然無存。能做的隻有拿起手邊的東西,再厮殺這最後一場!
“兄弟們,給我殺光這些豬猡!”孔有德拔出寶劍,指着圍過來的綠營兵厲聲喝道。
八旗兵雖勇卻苦于沒有武器人數相差甚多,綠營兵孱弱卻人多勢衆。
若是全副武裝陣列而戰的話,哪怕人數多出幾倍,這些綠營兵也絕對不是八旗兵的對手。
可是現在雙方大都沒有武器,能用的也隻是随手撿到的木棍石頭,這已經不是打仗,而是一場毆鬥。
二十多個八旗兵很快陷入了綠營兵的包圍,綠營兵幾個對付一個,對這些曾經騎在他們頭上的八旗老爺展開了圍毆。
孔有德陰沉着臉,揮動寶劍連砍了三個綠營兵,然後卻被一把鋼刀架住了寶劍。
把總包傑林是唯一有武器者,面前這個手拿利刃的八旗兵自然由他對付。
用刀架住了寶劍之後,包傑林驚喜的看到,面前之人竟然是孔有德,八旗兵中的大人物。
“孔有德!”包傑林哈哈大笑了起來,若是能夠抓住此人,再大的罪過也能被平南軍諒解,說不定自己還會受到重用。
刀劍并起,二人戰在了一起,包傑林的武藝自然比不上久經沙場的孔有德,不過卻有綠營兵和他一起對孔有德展開了圍攻。
聽到包傑林喊出孔有德三字時,綠營小兵陳玉就上了心,他隻是一個小兵而已,并不認識孔有德,卻也知道這是八旗兵中的大人物,是位王爺,拿下了他可以說立下了大功。
空着雙手陳玉慢慢的移動着,悄悄的轉到了孔有德的身側,趁着孔有德砍出寶劍之時,突然躍身過去,一把抱住了孔有德拿劍的胳膊。
“活捉此人!”包傑林高聲叫道,用刀背重重的砸在孔有德的手背上,把他的寶劍打落在地。
一場毆鬥以人數衆多的綠營兵的勝利宣告結束,二十多個八旗大都被生擒活捉,幾個反抗劇烈的被用石頭砸死。
恭順王孔有德,這個出身大明東江軍将領,卻投靠了滿清的大漢奸被生擒活捉,用腰帶捆成了粽子扔在了地上。
解決了八旗兵之後,包傑林吆喝着,帶領這些綠營兵展開了救助工作。幫助安置逃到丘陵上的百姓,積極救助洪水裡的難民,在他們的努力下,幾十個在洪水裡掙紮百姓被解救到了丘陵上。
而就在此時,衆多的船隻出現在遠方,平南軍船隊終于從揚州過來了,丘陵上的百姓和綠營兵同時發出了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