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策雖定，可想打下九江又談何容易。九江城内尚有賊兵兩萬，而明軍能用作攻城的軍隊不過五萬。若是賊兵一意防守，正常情況想數日破城何其困難？

　　明軍所能依仗着無非堅船利炮，堅船無法開到九江城頭，利炮倒是能夠轟破九江城牆，現在能做的便隻有強力轟破九江城牆，再趁機殺入城中，不過那将會是一場殘酷的皿戰。

　　而火炮轟城必然會使城牆殘破，也不利于以後的防守，畢竟張獻忠用不了多久便會殺回，到時又成了明軍守城西賊進攻的局面。

　　所以破城後還需要留出兩天的時間用以修補城牆，以便将來的防守。

　　經過讨論之後，衆人便都覺得時間之緊迫，任務之艱難，短時間内簡直無法完成。

　　顧君恩帶着參謀司衆參謀苦思相應的策略，路振飛也在旁協助，卻也一直想不出完美的計策來。能做出的計劃，無非是以火炮擊破城牆，再趁機入城強攻。

　　對此陳越也很是無奈，畢竟從古到今，攻城的方法也就那麼多，雲梯攻城，挖掘地道，堆土與城齊高，等等。而有攻城辦法便有破解攻城之策。每一種攻城辦法也都不是那麼完美，守城時也都有對應策略。所以往往攻城戰最終會弄到費時良久，數月，半年，乃至圍城數年也都是常有的事。

　　不過戰場上有了紅衣大炮之後，破城倒是容易很多，以火炮轟破城牆，強行殺入便是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清兵入關以來，便是靠着這種辦法無數次攻破明軍的城牆。現在陳越手下有着數百門的加農火炮，轟破九江城牆當無問題，不過城破後需要殘酷的厮殺，事後又得重新修補城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于是，陳越便傳令，命金鑫帶着主力船隊經湖口回到長江，在九江城外準備火炮破城。而李奕則帶着主力押着俘虜從陸路趕往九江城下，同時調湖口築城的京營兵兩萬并餘楓所部前往九江參與攻城。在湖口隻留下一萬京營繼續築城。

　　就在幾路軍隊齊聚九江城下，船隊也到了指定位置，即将展開攻城時，劉能的一封密信使得陳越改變了攻城的策略。

　　劉能現在是錦衣衛指揮使兼東番軍敵情司主事，任務便是探查敵情為大軍提供情報。

　　金鑫李奕擊敗了西賊三萬餘人，俘虜了賊軍一萬餘人，劉能便親自前往俘虜營中，甄别俘虜并試圖在賊軍中發展奸細為己所用。

　　西賊現在大軍數十萬，占據了大明數省地盤，面對如此強大的勢力自然要知己知彼，安插奸細勸降敵将等正是錦衣衛用武之地。

　　據劉能緊急審訊俘虜得到情報，現在九江城内守将是一個叫王複臣的西賊，卻是久跟張獻忠的頑固分子，想勸降根本不可能。

　　不過劉能卻成功勸降了俘虜的西賊将領賀九儀，并經過審訊之後劉能竟然想出一個打下九江的計策，便匆匆忙忙報給陳越請他定奪。

　　陳越看過劉能密信之後微微一笑，把信紙順手傳給了顧君恩路振飛，待二人看過之後方問是否可行。

　　“計策倒是一個好計策，但就是如何能保證那賀九儀真心歸降？”顧君恩有些猶豫道。

　　“對這些賊軍來說，哪裡有什麼忠義可言，能保住性命進而獲得高官厚祿便是極大的誘惑，這誘惑足以使得他們背叛曾經的同夥。”路振飛卻不以為然道。

　　顧君恩聞言臉色不由得一紅，他曾經也是賊軍的一員，被郝搖旗當作見面禮送給了陳越，現在可不也是為朝廷效力。為了功名利祿投靠朝廷背叛同夥，他顧君恩也算一個。

　　看到顧君恩臉色，路振飛方知有些失言，忙補救道：“顧主事莫要多心，老朽指的不是你，顧主事你本來就是我大明的舉人，是士人的一員，被賊軍俘虜後挾裹之下才加入的賊軍，和這些流賊不可混為一談。”

　　顧君恩勉強一笑：“我知道路大人您的意思，并沒多想......”

　　陳越連忙插話：“以本公看來，憑借劉能的本事，逼迫那賀九儀投降算不了什麼，而現在的問題是九江賊将王複臣是否會中計？”

　　顧君恩穩了穩心神，微笑道：“若能确定賀九儀真心歸降，王複臣中不中計便沒什麼。王複臣中計，咱們便可輕取九江，其不中計咱們按照原定的計劃攻城即可。畢竟便是按照劉指揮使的計策，也需要咱們炮擊九江城進行配合，如此王複臣才有中計的可能。”

　　陳越點點頭：“顧主事所言甚是。”

　　議事之後，衆人各行其是。路振飛私下裡找到顧君恩，再次為自己的失言緻歉。

　　路振飛是一個心兇開闊耿直之人，滿心之中都是為大明國事着想，雖然對顧君恩身為舉人卻委身賊營頗有看法，卻絕不想因為自己心中小小的看法而使得顧君恩心有芥蒂，畢竟現在顧君恩是陳越屬下重要的謀士，他的舉動對戰事影響甚大。

　　顧君恩大度的擺擺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君恩非貪婪權勢榮華富貴之人，之所以為齊國公效力為的不是當高官得厚祿，而是為了齊國公其人。

　　外有滿鞑入侵，内部天災人禍，百姓們活不下去憤而舉起反旗，大明實際上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君恩先前投靠李自成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拯救這天下的黎庶。

　　而現在看來，流賊就是流賊，根本無法拯救天下。君恩遍觀整個大明，能拯救天下者，非齊國公莫屬！這便是君恩為齊國公效力的理由！”

　　路振飛聞言嘴張了又張，長歎口氣沒有再說話。

　　顧君恩此言着實有些無君無父，把陳越更是放在朝廷君王之上，眼中隻有陳越沒有大明皇帝。

　　可路振飛又能說什麼，幾年以來的事件能夠證明，這大明确實離不開陳越！

　　顧君恩、劉能、單明磊，還有在東番島的甘願為陳越家臣卻不願在朝廷當官的錢楓林，齊國公陳越手下之人一個比一個桀傲不馴，眼中沒有朝廷。

　　若是他日剿滅所有反賊，把滿鞑趕出大明又會如何？路振飛深深的憂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