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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章悍婦背刀上城頭

  臨安城下,明月初升之時,有一匹棗紅馬出了東宮,直奔北門出城而去。

  騎馬人一身紅衣。

  腰間斜挎了一柄連鞘長劍。

  嬌俏紅衣迎風招展,眉角有幾顆雀斑的小姑娘憂心忡忡,心中隻有一人,再無先生之大計。

  垂拱殿裡的婦人聽得消息後,隻是歎了口氣。

  由得她去罷。

  趙愭那蠢貨,怎麼守得住這一襲嬌俏紅衣。

  ……

  ……

  永貞元年的觀漁攻防戰,其後多年,被大涼文人唾棄或贊溢。

  褒貶不一。

  功過留青史,後人自有定論。

  但觀漁城天天都在死人,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

  皿下了一天又一天。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攻城守城皆如是。

  前三日的攻防戰最為慘烈,尤其是第三日,北蠻女将安梨花親臨城下,數千人進攻,蟻卒如麻的攀附在城牆之上,每一個呼吸間都在死人。

  但夏侯遲依然守了下來。

  付出的代價是一千四百多人戰死,傷者無數,欣慰的是,城下留下了北蠻三千多人的屍首。

  三日攻城,北蠻死傷近七千,觀漁城死傷三千餘人。

  夏侯遲和李汝魚、周懷素、薛去冗商議之後,城内再次征兵,隻要不是走不動的男子,盡數提槍持刀上了城牆。

  甚至也有悍婦背刀!

  夏侯遲家裡那個大屁股婆姨,在給他家小子煮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後,毅然入了軍伍,成為夏侯遲的親信兵。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

  這個定律放在觀漁城沒有絲毫可以踐行的理由,安梨花和趙飒需要拿一場皿戰讓北蠻雄主看到他們父女的能力。

  盡管人數隻有觀漁城的三倍,依然要攻。

  如今觀漁城再次征兵後,尚有守兵四千餘人,安梨花的軍隊也僅有萬人,但勝利的天平依然不明朗,也許某一天觀漁城就破了,也許永遠也不會破。

  攻城依然在持續。

  在趙飒的指點下,安梨花又改變了戰略,不再強攻,每日隻用三千精兵騷擾性攻城。

  耗!

  隻要這樣耗下去,觀漁城受困于糧草,必然要破城。

  大涼、北蠻甚至于大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觀漁城,欲要看大涼和北蠻這一場戰事究竟以何形态落幕。

  觀漁城依然在死守。

  但問題依然不可避免的出現在李汝魚等人的面前:糧草将盡。

  這是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老将軍王立堅之所以能守觀漁城三十多年,隻因糧草無虞,可如今觀漁城的現狀的糧草支撐不到今年的秋收。

  觀漁城地形獨特,東門和北門接地,西門和南門在懸崖之上,從北門、東門到西門南門之間,有一片巨大的農地。

  關起門來,觀漁城就是個可以自給自足的小國,不僅糧草能自給自足,就連兵源也能源源不斷的補充跟上城防。

  一如蜀中。

  所以老将軍王立堅能夠守城三十餘年,隻因糧草并沒有出現問題,加上當時北蠻的攻城器械落後,守城死傷遠遠不如今時。

  但現在北蠻攻城器械有了提升,觀漁城還出現糧草問題。

  這座城還能守多久?

  無援的觀漁已是危城。

  十幾日後,觀漁城面臨兵弱糧絕的困局。

  在安梨花這種軟磨的攻城架勢下,城牆上守兵每日都在死傷,雖然不多,但累計下來卻是驚人的數字,如今還能全手全腳上城頭的不足三千人。

  而北蠻安梨花麾下,可戰之兵尚有七八千人。

  城破,已是遲早事。

  夜幕初升,城内空氣中彌漫中焦糊肉味,這是老兵們在火燒袍澤屍首——炎熱夏日,若是不及時處理,很可能導緻瘟疫。

  是以每日攻城後,北蠻和觀漁老兵都在城下收屍。

  這是戰争時期敵我雙方的默契,哪怕是山高海深的皿仇,收屍時雙方也絕對不會拔刀相向。

  戰争,是最沒有規則的東西。

  但最沒有規則處,又處處顯示着規則。

  李汝魚按劍走在城頭——如今是觀漁正将,繡春刀成了累贅,索性放在了營房。

  回首望城内,除去焚燒袍澤屍首處是濃煙,其餘各處炊煙寥寥無幾,已快斷糧的觀漁城,不僅守兵限制口糧,就連普通百姓,也被統一限定。

  百姓無怨言。

  然而望城外,三裡外的北蠻軍營裡,炊煙寥落上雲天,一派生機。

  李汝魚長歎了一口氣。

  着實有些不明白臨安那婦人的想法,為何要死守觀漁卻不增援,是打算以觀漁為誘餌在中路和右翼展開一場大局麼?

  可惜不知道那兩路的消息。

  如今的觀漁城成了危城,四野之外盡是北蠻斥候,幾乎收不到任何外界消息。

  從北門城牆走向東門城牆。

  城牆之上,稀稀落落站着一些守夜士卒——觀漁城地勢,不适合夜攻,北蠻心知肚明,但夏侯遲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戰争是最沒有規律可循的。

  李汝魚看着這些疲憊老兵。

  他們也在看李汝魚。

  多有不屑!

  觀漁守到如今,皆是副将夏侯遲親自上城頭督戰,這位應是臨安世家出身的正将,僅是在城下督戰,偶爾會去北門和東門門下支援。

  着實讓人不恥。

  看着那一張張滄桑疲倦面容,李汝魚默默無語。

  走了一陣,發現個詫異情況。

  守夜之人,十人之中,竟有六七悍婦。

  估摸着是夏侯遲的主意,畢竟北蠻趁夜攻城的可能性極小,悍婦守城足以。

  李汝魚在一位身材高大的悍婦身旁站定,輕聲問這位背刀悍婦,“若是北蠻攻城,可敢下刀殺人?”

  這位面容有幾分水潤的悍婦大咧咧的一笑,“雜不敢呢,一刀一個,賊快了,平日裡我家殺雞殺鴨,我那口子都不管,全是我的事情呐。”

  李汝魚樂了,“那他可很沒男人氣。”

  悍婦立馬翻臉,“你說誰沒男人氣呢,我看你才沒男人氣,我家那口子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了!”

  李汝魚無語。

  倒是旁邊另外一個悍婦樂道:“黃大姐,你家夏侯遲有多男人,怎的聽你家那胖小子說,每次那事的時候,都是你在上面呐。”

  悍婦翻了個白眼,絲毫不害羞,“他就喜歡我的大屁股,怎麼着,羨慕啊,你有本事也去磨你家男人啊,磨死他啊!”

  李汝魚哭笑不得,接下來的話更是不堪入目。

  什麼我喜歡我家男人小狗式,什麼我喜歡磨他,還有什麼我喜歡背對他讓他從後面來,還有什麼我一**甩暈他,兩腿一夾夾死他……閨房趣事被這幾個悍婦說得赤裸而家常。

  李汝魚咳嗽一聲,說了句老夏這人确實不錯。

  真心沒料到,夏侯遲竟然讓他家婆姨讓了城頭,本以為隻是跟随在他身邊有所照應,不曾想直接讓老婆上城牆戍守。

  家國家國,先家後國,此為正理。

  先國後家,此為大義。

  悍婦上城,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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