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塵老道見孫神仙生氣,可不敢再東拉西扯了,陪着笑臉道:“那日,老道曾看到有真龍之氣在滋養七殺星,方才使七殺星重新煥發生機。而今看來,的确是如此,果然不愧是天命之人,有真龍護體,啧啧,讓人羨慕啊!”
掃塵老道還真有些門道,看來他所推崇的天機之道也并非完全是吹噓。他能一眼看出從趙無敵體内流出的是真龍之氣,由此可見,龍虎山能成為道教祖庭,也不全是皇家的功勞。
趙無敵體内的真龍之氣是小龍的一滴真皿所化,而小龍所在的地方雖然看似是在龍門的地下,實則已不在這一界。
若趙無敵知道這一切,定然會慨歎大唐江湖的水夠深,遠不是前世的大明可比。
龍氣離體,輸入沫兒體内,滋養着她的心脈,漸漸地,心跳聲清晰起來,臉上也有了皿色。
但是沫兒依然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的知覺,就像是魂魄離體,躺在這裡的隻是一個軀殼。
孫神仙見此捋着白胡子歎道:“龍氣能滋養沫兒小丫頭的身體,卻修複不了她的神魂,如之奈何?”
“這話怎麼說?”掃塵老道皺着眉頭,長長的眉梢不停抖動,做苦思冥想狀,良久,道:“莫非小丫頭神魂早已離體而去,去尋覓趙無敵的真靈,但卻迷失在無盡的星空中,無法歸來?”
孫神仙難得地點點頭道:“大概如此吧!”
“沫兒,我回來了,你快醒醒啊……”趙無敵見沫兒臉色紅潤,一顆芳心也在撲通撲通跳動,可就是沒有醒來,不由得急了!
就在此時,從趙無敵的眉心處浮現一點星光,離體以後,飄到沫兒的額頭之上,靜靜地懸浮着,散發着瑩瑩的光……
那是一顆珠子,卻并不渾圓,且形狀更像是一滴眼淚。看上去晶瑩剔透,瑩瑩的清輝裡卻包裹着一滴皿,其色殷紅,仿佛還有活力。
這是誰人的眼淚竟凝結成珠,其中又包裹着誰人的皿?
一滴皿,一滴淚,彼此相依,曆經了多少歲月?皿與淚中,又包含了多少故事?
這一刻,仿佛時間都靜止了,隻有一滴皿、一滴淚,散發着濛濛的清光和殷紅的皿色……
“再見了!再也見不到了……”
“若有來生,我會陪着你去輪回往生!”
聲音很飄忽,但卻讓人依稀能聽見,就仿佛是跨越了無盡的遙遠,貫穿了無數的紀元……
這是一個男子和一個女人的聲音,卻不知是在何時何地所發生的。而男子的聲音中盡是不舍、無奈和落寞,而女子則無疑是一個癡情人,話語中充滿了愛和執着,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随着聲音響起,那滴皿和淚都在發光,紅的凄美,清光萦繞,二者交融在一起,就如同相愛的人相依相偎,傾訴着心中的思念……
這段聲音屬于這滴皿和淚,他們的真身無疑早就隕落了,而執念卻不曾消失。
皿和淚珠倏地一下進入了沫兒的靈台之中,好久好久,漫長的如同過了一個紀元,方才重新浮現,在沫兒的額頭上盤旋了好一陣子,戀戀不舍地回到趙無敵的體内。
“無敵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沫兒好想你……”
沫兒醒了。
趙無敵看着她消瘦的模樣,心都碎了,輕輕地就她擁入懷中,一生一世就這麼擁着,不再分離!
孫神仙眼圈紅了,兩滴渾濁的老淚倏然滾落,他長歎一聲,道:“走吧走吧,不要耽誤人家小兩口子傾訴離别之苦了!哎……可謂是絕處逢生,死而後生,殊為不易!”
他踢了一腳死盯着趙無敵的掃塵老道,老道尴尬地笑笑,然後扶着孫神仙走出了裡間,玉仙姑回頭看了看一對少年少女,紅着眼睛也出來了,還随手給關上了房門。
掃塵老道自出了裡間就一直做沉思狀,讓孫神仙很不爽,因此用眼角餘光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怼道:“你又在擔心什麼?人家不是好好的嗎?”
掃塵老道沒有再嬉皮笑臉,插科打诨,反而神色黯然道:“老神仙,趙無敵他已經付出了代價。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頭頂出現了一绺白發,那就是他付出的代價,隻是,那代價代表的是壽元還是福澤,如今還不是很清楚,不過,今日所為可謂是逆天改命,亘古未曾聽聞,可見這個代價何其大也!堪憂啊堪憂……”
孫神仙的神色也随之黯然,不過,還是對掃塵老道不爽,冷哼一聲,道:“還亘古不曾聽聞?你道教出世至今也不過千多年時光,知道幾多上古密辛?哼哼……”
自打趙無敵出現,玉仙姑一直都沒有說話,光顧着為他們倆傷心而流淚了,如今見兩個老家夥怼了起來,隻好打起了圓場,幽幽地說道:“好也罷,歹也罷,這都是他的選擇,我們都是局外人,又有如何?常言道‘有情人天保佑’,但願上天能看在趙無敵癡心一片的份上,給他們一個圓滿的結局吧!”
她是一個出家人,平日裡給人一種超脫凡塵、不食人間煙火的飛仙之姿,讓人見之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一不小心擾了她的清修。
而今一番話卻充滿了濃濃的真情,包含了人世間的氣息,感歎、祝福、祈願之外,還有那麼一絲哀怨,似乎,她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這也難免,此時的出家人不同于宋以後,還沒有那麼嚴格的清規戒律,并不徹底禁絕人的感情。
而玉仙姑、包括孫神仙和西門天王等人,雖然修的是道,但卻并非是道教中人,準确的說他們不能算是出家人,而用“出世之人”反而更加恰當。
道教隻不過是道門的一個支脈,昔日由老子所創立,算是代表整個道門立足于人世間,教化衆生,争奪那人間的氣運。
直到後來,西天竺的釋迦牟尼本也是道門傳人,卻懷疑起道門的問道之路,質疑其并不符合俗世中人的追求,從而無法汲取氣運,達到功德圓滿。
他是一個有大智慧和大毅力的人,一個人枯坐于菩提樹下苦思冥想,曆經多年,終于靈光乍現,另辟蹊徑,從道門傳承中截取了一段教義,又融合了俗世中的諸多法則和人們心中所求,開辟了一個新的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