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茫大海之東,有一大島名瀛洲,傳說為上古遺棄之地,與蓬萊、方丈并稱“海外三仙島”,其上有大藥,得之可讓人長生。
這隻是傳說,也是謊言,曾欺騙了無數世人,就連秦皇都禁受不了長生的誘惑,多次派方士出海。
趙無敵将主意打到瀛洲身上,其目的卻并非長生藥,而是垂涎其上的伊賀谷傳承,想拿來和曹志剛作為交換。
趙柔伊聽他一說,也想到在新城高朋聚客棧中的黑衣人,她曾與其中一人交手,并将其斬殺。
于今思來,那個使喚雙刀的黑衣人,其手法似乎與傳說中墨家的武道傳承近似。
墨家除了制造之法和各種機光消息,還有其武道傳承。在大劫難以前,墨家武者慣使一柄窄劍,其法詭異而陰毒,為世人所不喜,被稱為“行走在黑暗中的地老鼠”。
而今結合瀛洲武者的法門,将其對比,還真有那麼七八分相似,兩者都是見不得光的風格,屬于殺手之道,說不準還真有關聯。
趙無敵要練兵,是要征伐大海,其中就有瀛洲石見,少不得要和伊賀谷發生沖突。而為了能順利取得石見之地,日後開采銀礦時少些麻煩,将伊賀谷這個危險存在給連根拔起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滅伊賀谷,奪其傳承,可伊賀谷的傳承之法過于黑暗,不說趙無敵沒有興趣研究,就連常山趙氏也不可能允許門下子弟修煉,那麼拿來送給墨家,也算是廢物利用,一舉兩得。
可如今趙無敵還在揚州守孝,伊賀谷也安然無恙,何時才能取得其傳承,并不确定。
這就像是畫餅,看得見摸不着,曹志剛能願意接受這個紙上的大餅提前為趙無敵效命嗎?
對此,趙柔伊很有信心,并言之鑿鑿,由她去和曹志剛商議,保管替他将墨家給拿下。
趙柔伊走了,替他去忽悠家族的老古董和曹志剛,盡量給他多謀一些好處,從而讓他達成心願,征伐海外,建立一方世外桃源。
……
轉眼間,已是天道二年盛夏,趙無敵的孝期結束了。
他自歸元三年春日回到揚州,在祖宗墳茔旁結廬守孝,到如今正好是二十七個月,按照古禮已經是最長的孝期,再延長……那可就是逾制了。
守孝結束,他從茅廬中搬回新建成的安侯府邸中,還來不及享受天倫之樂,卻又病了……
安侯爺可是女帝看重的人,在其孝期中女帝曾多次派人前來揚州探望,擺明了等他守孝之期結束了,立馬就要召回神都委以重任。
此番好不容易熬完了二十七個月,說不定女帝的使者都已經在路上,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侯爺病了。
趙無敵病了,可把新任揚州刺史給急壞了,連忙騎着馬從揚州城跑到月落湖畔,求見侯爺。
新任刺史姓鄭,單名一個康字,同樣是出自五姓七望,乃是荥陽鄭氏嫡系子弟。
他是從崔刺史調入神都以後接任的,看得出在女帝當日與五姓七望的妥協中,揚州就是讓給五姓七望的勢力範圍。
鄭刺史剛到揚州,連同僚們的接風宴都顧不得享用,就跑到月落湖畔拜見安侯爺。
以五姓七望的眼界,區區一個侯爺還進不了他們的法眼,就算是女帝垂青的紅人,可在千年世家面前也得趴着。
鄭刺史之所以如此匆忙且态度謙卑,實質上是沖着趙無敵的另一層身份。
趙無敵出自常山趙氏這個龐然大物,且在家族中被老古董看重,傳言有接任家主的可能。而五姓七望雖在俗世中人模人樣,動辄以千年世家自居,繼往聖之絕學,教化萬民,可在世外聖地面前屁都不是。
人家可都是上古傳承聖地,同上古相比,千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何足道哉?!
而且,五姓七望隻不過是道門聖地在俗世中的代言人,替他們争奪人世間的氣運。他們既然可以搞出一個五姓七望,那麼再搞出一個七姓八姓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可以說常山趙氏就是五姓七望的主子,做奴才的到了主人家門口,還不得屁颠屁颠地搖着尾巴請安問好?
此番趙無敵病了,鄭刺史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安侯爺,将拜帖呈送給門子,然後老老實實立于門前等候。
他是來探病的,自然不能空手,所備的禮物頗為不菲,其中有幾味老藥年份很足,世面上已經很少見,可把安侯爺中的葉醫士給樂壞了!
葉醫士就是那位因仰慕安侯爺而辭去東家的葉一手,其人年約四十餘歲,面容清癯,身材枯瘦,偏偏個子很高,戳那兒就根竹竿似的。
其人很和善,整天笑眯眯的,從來不見愁眉苦臉,有人言語間沖撞了,他也不惱,依然笑嘻嘻,被下人們起了個外号“笑菩薩”,人緣很不錯。
他是一個醫士,癡于醫道,平生對錢财等并不看重,唯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見不得稀世老藥。
鄭刺史送的幾棵老藥自然是落到葉醫士的手中,不過,他并非是想據為己有,而是拿來制藥,最後還是給趙無敵一家子用。
他拿着老藥,愛不釋手,一邊摩挲,一邊嘀咕:“好藥啊好藥,正好可以拿來煉制一些補藥,好給兩位娘子調理身子。侯爺如今過了孝期,盡了孝道,也該大婚了……”
葉醫士的話讓窈娘和沫兒既羞且喜,可不是嘛?沫兒都已經十七歲了,而窈娘都快二十一歲,在這年頭都成老姑娘了,再不成親,可不讓人笑話嗎?
在窈娘和沫兒等人回避以後,鄭刺史被引了進來,隻見安侯爺仰面卧倒,大熱天蓋了一床厚被子,也不嫌熱得慌。
看其臉色,蠟黃中帶着黧黑,兩眼無神,眸光呆滞,明顯是真的病了,且病得不輕。
屋子裡隻有葉醫士和兩名伺候湯藥的青衣小婢,趙無敵有氣無力地動動手指,讓鄭刺史落座,并對他的探視表示感謝。
鄭刺史很不解,想安侯爺可是武功蓋世,驚豔萬古,身體之強健定然也是強過常人百倍,可怎麼說病就病了呢?
對此,葉醫士歎道:“侯爺這是憂思過度,傷了心神,需要靜養,至于什麼時候能養回來,許是一月,許是一年,誰能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