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郎，你……你叫俺？”
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的衙堂上，這時候也不知從哪刮來了一陣穿堂的涼風，吹的站在最前的姬汝作一個激靈，頓時就從僵直中回過了神。
此時的衙堂大門口已經沒有了唐牛兒及其副将的蹤迹，隻剩下那個被打折了左腿的石抹成宏，此刻還躺在地上，抱着腿一個勁的幹嚎着，而他那兩個手下也早已經被吓傻，正一瘸一拐的走到石抹成宏身邊，猶豫着該怎麼幫手。
眼看着唐牛兒奪門而出，完全始料不及的姬汝作，現在隻能重新将希望，都寄托到王渥身上。
說就不負責的話，他身為本城守将，雖有引薦之責，但導緻雙方談判破裂，卻非是他的主導。若是唐牛兒因為今日之事，與王渥等人反目成仇，到時候再牽連到郏城，那他可要的第一時間與王渥他們撇清幹系。
畢竟他要為了郏城數千戶百姓負責，至于完顔思烈的人怎麼得罪唐牛兒，他可不想管，當然，以他目前在郏城的這點兵力，也管不了。
而姬汝作的心思，王渥自然是明白的，所以等到對方幽幽開口時，王渥也隻得苦笑一聲，同時，将最初要說的那番安排，又重新從喉嚨咽回了肚子裡。
這唐牛兒也太恐怖了些。
竟然隻是區區一拳，便已經毀掉了他身邊唯一的好手，這般恐怖的人物，若是叫王渥帶人攔截，他還真的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夠不夠對方一個回合殺得。
而且，這還不止最可怕的，到現在，最讓王渥感到心驚的，則是唐牛兒一開始時所報出的八千人數。
最開始的時候，王渥對此不屑一顧，到後面，唐牛兒幾經強調，他也未曾放在心上，可現在，見識了唐牛兒那絕世猛将的真正恐怖後，王渥忽然心中一緊。
八千數字，莫不是真的吧？
想到着這裡，王渥的心髒就猛地一抽搐，那種感覺，就仿佛被人，狠狠地在臉上删了一巴掌似得。
似乎，自己不但弄丢了一處要塞，更是樹立了一員強敵……此事，若真的傳到了大将軍口中，日後，議帳中怕是再也沒有俺一席之地了……
想到這兒，王渥又怎麼能甘心，那唐牛兒就這麼白白從眼前溜走。
隻見他微微佝偻下去的腰背，又在這一刻猛地挺直，然後對着一副心不在焉的姬汝作道。
“不，你還是要調兵，姬防禦，你速速領上城中所有官馬，速速随某前去攔截唐兄弟……同時，你也下令各處，即便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将此人攔在郏城縣境内，同時等候俺們過去……”
說着，王渥因為太急，幾乎是話還沒完全交代完，便已經擡起步子，直直朝着門口奔去。
足以見得，他此刻是真的火燒眉毛了，甚至是在他經過那石抹成宏身邊時，對方抱腿慘嚎的模樣，也絲毫沒有引起王渥的注意。
他隻是匆匆跨出步子，就将石抹成宏忘卻在了一旁，這一幕，直看的後者兩個手下，此刻長大了嘴，是喊也不是，不喊又隻能眼睜睜看着副統躺在地上，痛苦的不成個樣子。
最後還是姬汝作看不下去了，他當然還有要事在身，可又不能眼睜睜看着石抹成宏躺地上等死，所以他在出門時候，便已經找過門外的看守，讓後者馱上石抹成宏，就往醫館跑去。
而姬汝作自己，也匆匆在院中牽了匹戰馬後，就直直追着王渥的步子沖了出去。
城中的士兵此刻也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蒙古人再度突襲還是怎麼的，防禦使大人此刻竟然親自下令，讓城中所有士兵此刻都趕往城池各處卡口關口。
如此巨大的陣仗，就連原本在四處城門口執勤的士兵都驚呆了，一個個高呼着敵襲預備，全副武裝的望着城外各處官道小路，可如此下去，過了足足大半天的功夫，士兵們卻也沒瞧見半個人影。
正當所有人都感到事情發生的莫名其妙時，關于衙堂之上的事情，這才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漸漸的就像是長了翅膀似得，飛散在城裡的各處角落。
一時間，整個郏城縣嘩然，原本忙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士兵們，此刻更是恍然大悟，原來搞了半天，動員了整個城池百姓，到最後，竟然隻是為了攔下一個武将。
而這個武将，更是被王渥等人跟活活氣走的，這下一來，城裡城外，所有士兵的怨念，都集中到了王渥等人的身上。
當然，衆士兵雖然怨恨王渥，但他們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種大人遠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反倒是他身邊，沒權沒兵的李汾，則理所應當了變成了所有人的出氣筒，
這不，王渥帶人剛剛趕到，李汾便已經面色難看的從東大門走了過來，顯然是在巡視東大門的過程中，李汾在衆守軍面前碰了一鼻子的灰。
就見他一面喘着粗氣，一面嘴上罵罵咧咧，指着東大門往外的位置道：“已經問清楚了，早在一盞茶之前前，那唐牛兒就已經帶人往東面走了。”
等到對王渥說完，氣不打一處來的李汾，這時候又對着姬汝作道：“姬防禦，你是該好好管束手下那些兵了，在俺跟前，竟然敢對俺大呼小叫，哼，一群混賬東西……”
李汾雖說沒有混到個一官半職，但也曾在文史監等朝廷機構待過，眼界自然是不一般的高，加上性子又直，所以剛一開口，便想姬汝作表達了自己得不滿。
那姬汝作本也沒将事情放在心上，他領軍待人，手下人過的往往都是過着有今天沒明天，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生活一苦了，自然說起話來也就沒那麼多考慮，常常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對此，姬汝作也全不在意，如此，才能和所有人人都打成一片。
在他看來，就算手下士兵因為不會說話，得罪了李汾，可他也不至于這樣當着王渥的面說自己吧，一時間，連帶着姬汝作看向李汾的眼神，這時候也有些不太友善。
當人，二人麼這點小心思，自然是沒有被王渥察覺。
因為王渥已經聽到了李汾說，唐牛兒一行人早已經從東門走出時，不隻如此，一同出發的還有對方所率領的百餘騎軍。這當讓中，若是王渥等人沒有先去其他幾座城門，而是先行來此處的話，說不定就能趕在最後一秒，将唐牛兒攔住。
聽到這裡，深感懊悔的王渥臉上，還是揚起了一陣止不住的疲憊。
這一回是真的麻煩了，那唐牛兒今日離開，日後敵友難料，他必須得想法吧，将此事報之給大将軍，等候汝州方面消息。
想着，王渥這裡來不及自責，隻是又叫來一旁的姬汝作道：“這幾日，我便立刻修書一份，給汝州送去，等到大将軍再做決策。而此地這段期間，還需要防禦多多費心，尤其是這四處城門的布置，至少得再加一倍的兵力……此事，你的一定要最好準備！萬一，那唐牛兒所說就是真的呢”
王渥這時候講話，可不是危言聳聽，見他面色嚴肅，姬汝作更是不敢怠慢，他慢連連點頭，心中卻是叫苦連天起來。
一倍的兵力，哪有那麼容易，若不然，當初那夥蒙古兵進入郏縣時，他姬汝作帶着數百号士兵，又何至于大眼瞪小眼，就是不敢貿然出擊。
現在唐牛兒背後足足五千大軍，那麼多人，隻怕是光一人一口口水，就足以将他淹死在郏城了。
王渥啊，王渥！你可是害苦了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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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同樣趕到郁悶不以的，除了姬汝作，還有唐牛兒。
别看他在縣衙時打發身為，又是雙拳轟飛護衛，兩招斷石抹成宏一腿，可那一切，都不是唐牛兒來此地的目的。
畢竟，唐牛兒當初受了趙振軍令，來汝州可是為了獻降，結果現在降沒獻成，反倒是那王渥身邊的貼身護衛給他暴打了一頓，這下，可不就是讓兩方結了仇麼。
如此一來，連仇人都當上了，那還獻個什麼鳥降？
心中悶悶不樂，唐牛兒這會兒自然是半天也憋不出什麼話來，反觀一旁的副将，見狀也忙跟着勸解道：“都統息怒，此事俺也看到了，實在是那個鳥護衛欺人太勝。所以别說是都統，就是俺也必會控制不住，給那厮教訓……還請都統放心，此事俺一定如實禀告将軍，請将軍給都統做主！”
副将本來是好意，可這話在唐牛兒耳中，反倒變了味道，有點小報告的意思。這讓唐牛兒心中更是不爽，他瞪了眼旁邊陪笑的副将，哼了一聲：“呸，說的好聽，俺看你是又想告俺的密……”
唐牛兒雖然好面子，但也明白，這回郏城之事，他已經辦砸。如今要想挽回，隻能請趙振出面。
所以他雖然對副将越過自己，向趙振彙報軍情，心中感到不舒服，但也隻能繼續佯怒道：“俺可警告你，信裡要多寫俺的功勞，要是發現少寫或是漏寫了，俺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