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聲高亢,鑼鼓聲震天,如長龍一般的隊伍在田野間逶迤前行,一路歡歌笑語。
陳瑀騎着高頭大馬,身穿绯紅喜氣的婚衣,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清晨一縷陽光照耀在他英俊的臉龐,暖陽和煦,深秋的陽光讓人感覺心中更加的溫暖。
一旁沈飛眼中無不露出羨豔,已經幻想着自己結婚那天的情景。
緩緩的,隊伍靠近了房家村,四周萬般寂靜,見不到一人,便是黃狗和老牛也沒了聲音,氣氛萬般詭異。
陳瑀皺起了眉頭,心中一絲不祥的預感,擡眼看了看四周,又看到不遠處田埂上淩亂的腳印,頓時覺得出了什麼事,對沈飛道:“不對勁,上馬,我們去看看!
”
兩人騎着棗紅大馬,從隊伍中呼嘯而過,留下隊伍獨自淩亂。
“公子,不要着急啊……”
陳瑀心裡焦急,今天這裡太詭異,決計是村子出了什麼事,他用力的抽了抽馬鞭,身後留下一片塵埃。
到了村口後,他用力的抽了一口氣,要不是沈飛扶住了他,差點便從馬匹上摔了下去。
“是……倭寇!
”沈飛看到那黃狗狗頭被整齊的切了開來,寸頭一些村民身上都帶着長長的刀印。
“大哥!
”陳瑀翻身下馬,見到隻有一隻手臂的房忠,不遠處另一隻手還緊緊握着鐵鍁,此刻他已經斷了氣,肚子上露出駭人傷口,腸子都漏在了外面,死前應該受過極大的痛苦,臉上表情十分猙獰。
一路上看去,全都是殘肢斷體,陳瑀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等到房家大門口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房老太爺和房厚等人的屍體,陳瑀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快找小梅!
快!
她懷孕了,快點,快點沈飛,求你了!
”陳瑀急道,眼中泛起了淚花。
“大人,大人!
”沈飛抓住陳瑀顫抖的肩膀便搖了起來,“大人,您振作一點,房小姐那般聰明,肯定不會出事的,這裡如此安靜,如果房小姐在這裡,早已經出來了,她肯定不在這裡,你這麼聰明,一定會知道她在哪的,你快點想想!
”
陳瑀努力的讓自己冷靜,努力的讓自己恢複往常的睿智,可是心亂如麻,如何也靜不下來,狠狠的拍着自己的頭,“都是我,是我錯了,是我不該把他這麼早送來溫州,如果我早一點到……”
正埋怨自己的時候,突然見地上有紅布,這是結婚才穿的婚衣,隻有房小梅才會穿,布匹被整齊的剪開,她應該是在留線索。
“沈飛,快點,騎着馬,沿着這紅布的方向去找,快快!
”陳瑀知道一匹馬若是坐了兩個人,速度會大打折扣,加上自己跟着沈飛也是個累贅,所以便讓沈飛先去。
沈飛快馬加鞭,一騎絕塵朝東海岸而去,百米距離外,便看到有倭人手持倭刀,逼近房小梅。
“畜生!
”
房家村的慘象早已經讓沈飛怒火中燒,雖然這裡沒有他的親人,可見到婦孺躺在皿泊中,是個男兒,心中烈火都會被燃起!
倭寇見一個年輕人騎着馬沖了過來,他冷冷發笑,口中叽叽哇哇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沈飛下了馬,不知何時,手中已經拿起了匕首,從開始的慢走,到快走,到跑,速度萬分驚人。
那倭人甚至都沒有看清,握着倭刀的手指便被砍掉了一隻。
等反應過來之後,倭寇哇哇大叫,手持長刀便朝沈飛沖了過來。
如果四五個人,擺成蝴蝶陣或許還能和沈飛對拼一下,雖說這是真正的倭寇浪人,手中也是上好鋼鐵鍛造的倭刀,可是他武力和十幾年武當學藝的沈飛相必,還是不夠看的。
不出片刻,他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沈飛手持沙子,朝那倭寇身上撒去。
這裡沙子中多少帶有鹽水,隻是碰到倭寇滿身是皿的傷口,那倭寇便叫了起來,慘絕人寰!
而這個時候陳瑀也跑了過來,房小梅見到陳瑀,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一頭紮入陳瑀的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陳瑀摟着房小梅,失而複得的心良久不能平靜下來。
他蓬頭垢面,看樣子一路上摔了不少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的!
”
“我不如你,如果不是沈飛提醒,我也看不到你留下的記号,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這麼冷靜,我不如你。
”陳瑀萬分自責自己。
看着他蓬頭垢面腦門通紅,房小梅便猜到他如何折磨自己了,心疼的死死的摟住他,深怕陳瑀跑了。
“快,我們去蒲岐千戶所。
”房小梅道:“房淩兄妹去求救了,半天不見援軍,我們快去看看出了何事。
”
“豬兒呢?
”陳瑀道。
“沿着海路跑了,他水性好,還有一艘船隻,人也機靈的很,毋需擔心。
”
陳瑀讓沈飛綁住那倭寇,幾人快速朝蒲岐千戶所去。
路過孫夫子的私塾,陳瑀在那裡呆了良久,橫七豎八的孩子的屍體已經被燒醮,孫夫子懷中摟住一個孩子,兩人屍體依偎在一起,一顆竹子刺穿了二人,将二人緊緊的連在了一起,竹子上還帶有星星火光。
房小梅能感覺到她拉着陳瑀的手是顫抖的,陳瑀雙目通紅,轉過頭,看到那傲慢的倭寇,上去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畜生,你們他媽的真是畜生!
”
“大人,别打了,去蒲岐千戶所要緊。
”沈飛提醒道。
陳瑀這才住了手,那猙獰的表情仿佛如一頭受了刺激的獅子一般,就連沈飛見了也有點膽寒,從來沒見過陳瑀這般。
房小梅一直不太理解陳瑀之前說過的話,如果東南海防羸弱,将會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現在他終于理解陳瑀的良苦用心,終于知曉了他的高瞻遠矚!
幾人快速朝蒲岐千戶所而去,遙遠的千戶所城牆經過焦宏的修繕後在,早已經從土質結構變成了石瓦。
遠遠看去,千戶所内一派安詳。
“難倒房淩他們沒到千戶所?
”房小梅心中有了一絲擔憂,如果兩個孩子到了千戶所,按理說千戶所不會這般甯靜的。
“大人你快看!
”沈飛指着不遠處地上的兩具屍體。
陳瑀快速的走到屍體前,然後急忙轉身摟住房小梅,“不要看。
”
房小梅整顆心沉了下去,緩緩的推開陳瑀,隻是看一樣,便在一旁吐了起來。
房淩的屍體壓在妹妹之上,背部上全都是窟窿,頭顱在不遠處,和身子分了開,小女孩眼神帶着絕望,雙目瞪的很大……
陳瑀也看不下去了,四下找了找,撿起地上的石頭便要朝那倭寇砸去。
“怕?
你他媽的也知道怕了,草拟麻痹的!
”陳瑀下手還是有分寸,頭部不砸,老子砸你背!
死不了就行!
直到那倭寇被砸的奄奄一息陳瑀才住手,一雙眸子冰冷的注視着隻有一千米路程的蒲岐千戶所,千戶所内還能見到兩個老兵油子朝這邊觀望。
眼中泛起一陣寒光,一腔怒氣的朝千戶所而去。
“鎮守的千戶呢?
是不是千戶所裡男人都他媽的死光了?
眼睜睜的看着兩個孩子被屠殺?
”
陳瑀在千戶所外破口大罵,那兩個老兵隻是低着頭,也不做反抗,直到總旗懶洋洋的過來,哈氣連天,臉上露出不快,顯然被人攪合了清夢很不爽。
“幹什麼幹什麼的?
千戶所前放肆,信不信抓了你丢海裡喂魚?
”
“你……呵呵,你過來點。
這裡有銀子,來給你。
”陳瑀猙獰的笑道,隔着欄杆呼喚那總旗。
總旗掏了掏耳朵,緩緩的朝陳瑀而來,口中念道着“算你小子識相。
”
他走到陳瑀身前之後,陳瑀一把抓住了他,将他的頭死死的按在了欄杆上,另一隻手擰着他的耳朵,那總旗的耳朵皿都被擰出來了。
“你這耳朵不中用,要了也沒啥用。
”陳瑀此刻的笑容那麼可怕,整個人披頭散發,像是發瘋了一般。
“你們……你們兩個廢物,還不給我捅死這個瘋子!
”總旗哭喊道。
“呵,呵呵,你也知道疼?
倭寇他媽的屠村了,你們在做什麼?
要不是你們孩子們能被趕出千戶所?
他們能死?
”陳瑀怒道。
“你,你瞎說什麼,什麼孩子,沒來過!
”一旁老兵油子抽出手中的刀指着陳瑀,“快放了總旗大人,不然不客氣。
”
“就你們?
你們的刀指着的都是大明人?
希望你們晚上不會被噩夢纏身!
”陳瑀手上力氣加重,那總旗的耳朵被擰成了麻花。
“你看看你們腳下,沙子上還有孩子的腳印,若是你們當時信了他們,若是你們不放他們出去,他們會死?
你……還有你,你兩個眼睜睜的看着倭寇屠殺孩子的時候,你們的刀在那裡?
你們的刀做什麼用的?
殺雞還是抓魚?
除了趴在女人肚皮上,你告訴我,你們那裡還能像個男人!
”
陳瑀放下了總旗的耳朵,那總旗怒目圓瞪,将千戶所大門打開,手中抽出長刀便朝陳瑀而來。
還沒到陳瑀面前,就被沈飛一腳踹飛了。
陳瑀抓着兩個老兵,像是抓小雞一般,把他們帶到兩個孩子身旁。
兩個老兵隻是看了一眼,便當場吐了起來。
“看看,你們好好看看!
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要被孩子索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