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直諫的使命感讓他渾身充滿了激憤,當即擲下一句話,“明日早朝,我穿緋衣!”
眾人大驚,禦史穿緋,意味著是要彈劾官員,但如今他是要彈劾陛下,非直諫,那就是抱著必死的心了。
殿上那蟠龍圓柱沒有染上雲靳風的皿,如今是要染鐘禦史的皿嗎?
大家覺得不能再讓陛下錯下去了,當即分頭行動,拉攏文官清流們明日一同直諫,或能挽救鐘禦史的命。
同時,京中學子也早知曉此事,等到今日陛下依舊沒有表態,更沒下旨懲治蜀王,他們義憤填膺,決定要為吳大學士出頭。
翌日,四更天,京中百餘名學子聚集在東華門外,跪地懇求上殿。
他們是豁出去了。
寒窗苦讀的辛苦,就是為了一朝榜上有名。
現在他們確實會榜上有名,永遠不得出現在考場上。
他們是冒著前程盡毀的風險而來。
學子跪宮門,這是開朝以來不曾發生過的事。
滿朝文武上朝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不禁是膽戰心驚。
少淵是打馬上朝的,看到這一幕並不詫異。
因為,這是郭先生和敏先生的手筆。
主要是郭先生的手筆。
郭先生才有這樣的號召力,小敏這個滿身銅臭的玩意,如今比不得郭先生的。
太上皇說要讓陛下受點教訓,這就是教訓。
以後燕國史書記載,少不了這一筆的。
怎麼說呢?賢君的位置沒他了。
“殿下!”京兆府尹謝康急忙走過來,他滿臉的擔憂,“這事鬧大了,怎麼辦啊?”
謝康擔心的是,他京兆府管著京中治安,回頭陛下降旨拿人,他抓還是不抓啊?
他更擔心的是這些學子們,以後沒了前程,害了一生啊。
少淵嘆氣,“能怎麼辦呢?總不能一個個擡走,誰得罪他們,誰就要被寫臭。”
“若被追究,他們前程就沒了啊。”謝康知道寒窗苦讀的艱辛,寒門學子本指望著一朝登榜聞名天下,現在莫得希望了。
“罪不責眾嘛!”少淵聳聳肩,便走了。
謝康急忙追了上去,暗暗問道:“殿下提前便知此事了?”
“別瞎說,本王怎麼可能知道?”少淵瞪眼珠子,甚是無辜。
謝康伸手熨了一下官服,殿下肯定是知道的,搞不好就是殿下做的,那就放心了。
“請陛下讓我等進殿,問問吳大學士到底所犯何罪?”
“請陛下要體恤忠義的老臣,莫要寒了天下人的心。”
“君賢臣忠,國之盛也,陛下容不下忠臣,乃昏君也!”
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群學子滿腔熱皿,有報國心,但同時憎恨不公,他們吼出來的聲音,震耳欲聾,透過黑壓壓的層層殿宇,抵達了景昌帝的耳中。
景昌帝昨晚發了一場高燒,半夜才退,強撐著起來上朝,卻聽到一聲高似一聲的問責。
他又怒又驚,幾乎站立不穩。
“亂臣賊子,一群亂臣賊子,把他們拖出去砍了,全部砍了!”
他瘋狂吼著,踢翻了椅子,推到了架子,掃落了滿桌的早膳。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內侍跪了一地,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