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箐箐端起藥碗,吹了吹,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不打緊的,反正也伺候不久了,來,喝藥。”
她把勺子遞到他嘴邊,他喝了,又把嘴裡含著的藥朝冷箐箐吐過去,青白幹瘦的臉上透著一股子瘋魔勁,惡意地笑了起來。
冷箐箐把碗放下,道:“好的,你現在不想喝,那就等一會兒再喝吧。”
雲靳風閉上眼睛,凹陷下去的臉頰已經沒有一點肉。
“你巴不得本王死,你守寡了,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他說,語氣冰冷,“那本王就如你所願啊,欠你的,本王拿命還給你。”
冷箐箐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夫妻一場,說什麼還不還呢?遇上你是我的劫,我的劫,我受著,但你欠了別人的,你這輩子拿命都還不清。”
雲靳風的呼吸粗了起來,但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冷箐箐起身出去了,在叮囑侍女照看著,有什麼事便去叫府醫。
秋日蜀地風景很好,她帶著水哥兒出門遊玩。
在京城的時候,水哥兒很少出門,這是因為雲靳風不許他出門。
他知道自己在京城的風評,出去就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他自己不想被罵,也不想兒子被罵,躲起來不出門時最好的。
長期在府裡,導緻水哥兒的性格內向木訥,不愛說話。
縱然如今啟蒙了,讀了些聖賢書,他也不愛分享,遇到不懂的,也不問先生,寧可自己苦思冥想。
但是一個孩兒,他能悟得出什麼?所以冷箐箐想多帶他出門,讓他多看看外邊的世界,改變內向木訥的性子。
“母妃,父王病得這樣重,咱們就出來玩,是不是不應該呢?”水哥兒玩得也不踏實,牽著母親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
冷箐箐微笑著說:“父王是想出來的,但是他身體不好,不能出來見識蜀地,所以你要把你所見所看,回去告訴他,讓他知道外邊有多熱鬧,有多繁華。”
可以說,雲靳風對孩子的陪伴,是有良性回報的,水哥兒很愛他。
所以,冷箐箐這麼一說,水哥兒就馬上點頭,“那兒子知道了,兒子會把新奇好玩的東西,都回去告訴父王。”
冷箐箐笑得溫和,眼底卻十分苦澀。
她本來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水哥兒也可以在父母恩愛的環境裡長大的。
而現在的情況,大部分原因是在雲靳風。
按照他的人生,他是應該娶錦書嬸嬸的,那麼她就會嫁給另外一個人。
嫁也就嫁了,但隻要他沒有那麼刻薄寡恩,沒有那麼張狂跋扈,沒有那麼恃寵而驕,沒那麼輕賤人命,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有名師教導,有謀士指點,還有沈仞在府中為他出生入死,他隻要心思端正一些,不會落得這樣的田地。
晚上回去,水哥兒趴在雲靳風的身邊,說著今日的見聞。
他在雲靳風面前是願意多說話的,而且說得十分生動。
雲靳風看到兒子這個模樣,他笑了,伸手撫摸著水哥兒的臉頰,“來蜀地就是好,你隨便去哪裡都可以。”
“父王您快些好起來,到時候同我和母妃一起出去玩。”水哥兒眼底盈動,對他好起來充滿了期望。
“父王會的,父王一定會好起來的。”雲靳風喃喃地說著,但是眼底一點光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