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誠恭敬回道:
“此人名叫韓樂,乃是趣味居弟子,因為這段時間正在閉關潛修,不曾來到齋會。”
“想必如今還在洞府清修,還請師兄下賜‘鴻雁傳書’,把韓師弟請來。”
鴻雁傳書,是飛劍傳書的一種。
修真者可以用精神力操控飛劍,進行遠距離傳遞信息,是十大道派弟子比較常見的聯絡方式。
當然,附屬門派也會下發一些,隻是使用權都掌握在教諭與首席弟子穆鴻才手中,不是緊急之事不會動用。
穆鴻才聞言,頗為古怪道:
“趣味居弟子一般棲身在摩天崖那邊,與神武峰相差三座山頭,行程最多半個小時,有必要動用飛劍傳書嘛?”
蕭正誠淡然一笑,不疾不徐道:
“這是因為,韓師弟居住在眺望峰,遣人去請的話,來回起碼一個多小時,隻怕要拖延到明天了。”
“再者,韓師弟並不是一般弟子可比,不能呼之即來,喝之即去。”
“動用飛劍傳書便是出於尊重,希望他暫停閉關,先行趕來。”
穆鴻才眼帶迷惑,眺望峰盡管也算掛在趣味居名下,但住著的多數都是記名弟子,或者是一些沒有背景的道童。
蕭正誠舉薦的人,怎麼會棲身在這種地方?
他沉吟了一下,不由問道:
“這名弟子姓韓?不知是漳州韓氏,還是昆州韓氏,還是涿州韓氏?”
蕭正誠躊躇了下,緩緩搖了搖頭。
他並不清楚韓樂的氏族出身,韓樂也從來沒提起過自己的背景。
他自然不能張口就來,免得到時關系鬧僵。
所以,這種問題他很難回答。
穆鴻才還想繼續詢問時,忽然有人插口道:
“你就照直說吧,這人是不是我望門氏族的子弟?”
蕭正誠自然無法直說,隻能隱晦道:
“各位師兄沒必要多慮,韓師弟背景不簡單,不能以常理猜度。”
那人嘿嘿冷笑一聲,搖頭道:
“什麼不能以常理猜度,不過是一個毫無根基的記名弟子而已,竟然要動用飛劍傳書?”
“我看蕭師弟最近與這些記名弟子廝混,忘了自己的氏族出身了吧。”
他說罷,忽然轉身看向穆鴻才,笑道:
“穆師兄,這個韓樂我聽說過。”
“早在六天前,他把竇師兄的大內總管狠狠侮辱了一番。”
“賭鬥時,又被此人耍手段,騙取了一本歌謠。”
“竇師兄,我說的這些都沒錯吧?”
他似笑非笑地把目光移向竇威,臉上帶著絲許嗤笑之意。
坐在穆鴻才下方的,是趣味居入門弟子龐拓,隻聽他悠然說道:
“我也聽表弟龐貢談起過此人,據說隻是一個毫無背景的記名弟子。”
“隻是仗著一些市井流傳的篆文解讀法,欺騙一些愚笨之輩罷了。”
竇威坐在穆鴻才下首,正對面便是龐拓。
他的脾氣向來清冷,處事又比較孤傲,即使與入門弟子也無甚交往,還不清楚劉永豐與韓樂之間賭鬥的事。
此刻聽到這些幸災樂禍的言語後,他的神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眼底似有一絲殺意閃過。
蕭正誠不由暗暗叫糟,他原本想舉薦韓樂鬥敗狄凱,借此為門派出頭,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如今反應過來,他心中不由有些後悔,責怪自己忙中出錯。
明知道眼前這些人,隻關心自身與家族名譽,自己又何必節外生枝?
穆鴻才聽完眾人的言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搖搖頭不再言語。
而在座的一眾入門弟子,卻是表現得不以為然。
因為自始至終,不是氏族出身的人,根本入不得他們的法眼。
甚至有些自持身份的人,還暗諷蕭正誠不顧身份地位,結交那些粗鄙的下等之人。
蕭正誠之前之所以挺身而出,隻是為門派聲譽著想。
皆因每一屆齋會,主辦方弟子都是先到山巔廟宇開路,主持秩序,祭拜天地等等。
而他聽聞五嶽派與玉鼎派眾弟子已經到了山腳下,正結伴登山。
要是讓他們先一步登上山巔,並且率先進入廟宇,昆侖派豈不是名譽掃地?
所以這種事推搪不得,必須當斷則斷。
沒想到自己出於好意,反而遭到各種冷嘲熱諷。
場中的人,根本不把門派聲譽放在心上,隻看重門第身份,自己說得再多也是對牛彈琴。
他頓時離開坐席,心灰意冷道:
“師弟我也隻是普通弟子,看來也是無關緊要的人了。”
“那麼也不便滯留此處,各位師兄,告辭了!”
他拱了拱手,轉身甩袖而出。
走到殿堂門外,看著山腰上茂林修竹,孤高清傲的松柏,心想我蕭正誠也精通篆文,莫非失去了這群鼠目寸光之流的幫忙,就諸事不成了?
且讓我先去會一會這個狄凱,看看此人是不是真如傳聞那般妖孽。
想到這裡,他心中豪氣頓生,大踏步往山澗走去。
……
韓樂剛跨過‘曰門庭’,正邁步走在山澗之中。
忽然間,他似有所覺的擡頭一看,就見一位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蕭正誠正在山腰小道上忿忿而下,迎面擡眼一看,意外看到不遠處的韓樂。
他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疾步上前,哈哈一笑道:
“韓師兄原來早已破關而出啦,是不是聽說了狄凱的事,這才親自趕來的麼?”
韓樂聽得有些迷糊,不解道:
“蕭師兄,能否詳細一說?”
蕭正誠一怔,隨即渭然一嘆道:
“哎,這事一言難盡啊——”
二人彙合一處,邊走邊說。
在走出數十丈後,韓樂這才聽明白其中的情況。
不過讓韓樂感興趣的不是那個狄凱,而是那位宋辰宋師兄。
“聽你這麼一說,莫非宋師兄昔日的修為也和我們一樣?”
“但在齋會上技驚四座後,回來不久就開了靈根,成為一名真人了?”
蕭正誠眼露敬佩,點點頭道:“正是。”
說起來,盡管因為這位宋師兄的問題,導緻兩派弟子上門尋畔,使他心中有些責怨。
但此人以一人之力,阻止兩派弟子無法登頂,這等豪氣還是令他十分敬佩的。
韓樂眼眸一挑,心中有了些想法,沉吟道:
“那現在的峰頂之上,有多少門派弟子登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