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章
金色的光束從潔白的雲層裡透出來灑落人間,那光落在皇宮每一片琉璃瓦上,紅牆之上光華萬千。
這一日,光格外明媚。
宣武殿長階之下站著的每一個人,都側眸遙望,默默議論,江氏不得了啊,竟還做了大周的女主人了。
前面的兩個小花童步伐歡脫,裴昀年紀小,還是個小短腿,上梯子的時候還被絆倒了。
寧珊月大他三歲,姑娘家這個年紀其實要比男孩子明顯高出一截了。
翻著白眼的走過去,還是將他給扶了起來。
裴昀心底美滋滋:“謝過寧姐姐,一會兒去我的東宮玩兒嗎?”
寧珊月冷淡回應:“沒空。”
江雲嬈被芝蘭扶著一步一步,穩穩踩在鮮紅的長階地毯上,終於這才走到了裴琰的面前。
她開心是開心,其實也覺沉重的。
她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才人,到真正意義上走到裴琰身邊與他肩並肩,其實是走了整整十年。
這十年,幾經生死,離散,波瀾,家國動蕩,總算從暴風雨裡走出來了。
江雲嬈作為一個現代人,其實自己心底是明白的,
她能穩穩站到與裴琰並肩的位置,並非靠的是那唯一的寵愛。
寵愛這種東西,是無法支撐一個女子從金絲雀變成一國皇後的。
她靠的,是在北境那五年的造化,是那些功績成為了自己腳下堅不可摧的奠基石,將她承托著,飛入帝國雲端。
回想從前,自己每一次晉封,每一次回歸,不是被朝臣詬病掀起風浪,就是被翻出罪行鬧出許多事來。
而今北安王的身份,像一塊重重的印落在自己身後,是這個身份給了自己最堅實的抵靠,前朝後宮皆翻不起浪來。
站在帝王身側,與他並肩,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裴琰伸出寬厚的大掌牽過她的手。
福康公公扯了扯嘴角,將裴琰的衣袖輕輕拉扯回來:“皇上,流程錯了,先宣讀封後詔書,娘娘需要先聽封。”
裴琰今日漏洞百出,比自己第一日上朝時都還緊張,但又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什麼。
帝冕前的黑曜石珠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他將手收了回去:“宣讀詔書。”
福康公公攤開聖旨,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北安王,大周太子、公主生母,江氏,淑儀素著,鞠育眾子,備極恩勤。
芳流彤史,母儀用式於家邦。
秉令範以承庥,錫鴻名而正位。
咨爾北安王江氏,勤於北境,德披厚土,心系天下,與朕同心。
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
夙著懿稱,宜膺茂典,功績碩碩。
江氏乃朕嫡皇後不二人選,朕願與其結連理,同葬長生。
命以冊寶,立爾為雲懿皇後。
化被蘩蘋,益表徽音之嗣。
榮昭璽紱,永期繁祉之綏。欽此!”
禮成,江雲嬈身起,接皇後金冊與鳳印。
裴琰伸出手來牽過她,二人手中拿著金樽,面朝文武百官,帝後同飲。
群臣叩拜新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江雲嬈側眸看了看裴琰那俊俏深邃的側顏,裴琰也在這時黑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點了濃艷胭脂的面容之上便更緋紅了一些。
縱使是十年過去,彼此對望時,依舊有臉紅心跳的模樣。
裴琰挑眉:“現在是什麼感覺?”
江雲嬈努力保持端莊,紅唇動了動:“大周江山,咱們一人一半兒的感覺。”
裴琰:“......”
江雲嬈隻覺脖子快斷了:“也不是,主要是這第一次結婚,沒什麼經驗,現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裴琰斜睨她一眼,這女人肯定是在說他經驗豐富來著,他還不是不知道說什麼。
底下列在文臣之首的鶴蘭因也看了上去,看見江雲嬈笑意幸福的站在裴琰身邊,並非全然是大周皇後的樣子,而是當新娘子出嫁時候的樣子。
他是替裴琰也江雲嬈二人開心的,看著看著,自己便垂下了眼眸,收回了所有目光。
曾經心心念念,心潮蕩漾想要得到的人,自己其實早已平靜了下去。
佛說生執念而成心魔,他漸漸不再執著,看著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過得挺好,無災無難,其實也足夠了。
自己的參與,隻會令她痛苦,令自己也痛苦。
他隻是會時不時的想起匈奴公主拓跋朔蘭來。
去年自己從北境歸來的時候,其實在北境的鶴府還停留了好幾日,他以為拓跋朔蘭會追來的,可是她沒有。
而這一年,又逢自己生辰時,也沒有浮誇貴重的禮物送來了。
往年自己每一次生辰,拓跋朔蘭都會將她覺得貴重的東西,沒完沒了的往鶴府搬,從去年開始就沒有了。
似乎那一夜過去後,他們在最深的一次交融裡,徹底的分離了出來。
外賓席中,拓跋朔蘭一邊看一邊哭:“小野,再過幾年你也要成婚了,到時候我感覺我還會哭一場。”
拓跋野又長高了不少,匈奴男兒十歲的年紀,要比大周同齡的男孩子高出大半個頭了。
又在匈奴草原上歷經一年多的磨練,儼然是多了好幾分王者氣宇。
他一本正經的道:
“大抵還要等個十來年吧,昨日孤去看了小公主,她才一歲呢。”
拓跋朔蘭猛地回眸瞪著他:“你在想什麼呢?
樂瑤公主可是大周皇帝的掌上明珠,護得跟個眼珠子似的,這輩子肯定都不會遠嫁。
你還是看看其他匈奴貴族的姑娘吧,別那麼軸,大周皇帝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