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顧緻遠昨日許甯言走後,在醫院裡是越呆越不自在。
孫周有事,不可能全天候守在醫院照顧他,蹭了個病号飯,拍拍屁股就走了。
也恰好,隔壁床在許甯言走後沒一會,就住進來一個病号。
病号一個人,照顧的家屬就三個,一問是一家四口,爹病了,丢下兩個孩子在家不放心,索性當媽的帶着兩個半大的小子都來醫院照顧。
那家當媽的見孫周要走,隻留顧緻遠一個人不放心,倒是主動熱情地提出來幫着照看顧緻遠,讓孫周忙自己的去。
孫周也沒多想,這個時候大家看到對方有難處,搭把手也是常有的事,也就答應了。
那家大兒子看着七八歲了,能跑腿,就讓他幫着跑腿照看顧緻遠上廁所,打洗澡水和打飯。
活不多,也不用怎麼照看,一天給三毛錢。
隔壁床一聽,滿口子的答應,拍着兇脯保證絕對給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孫周這才放心地走。
可他放心得太早了,這隔壁床一家子就不是省油的燈。
當着孫周的面說得好好的,三毛錢也到手了,等他一走,卻變了模樣。
要上廁所,半大的小子毛手毛腳的将人扶着去,也不顧忌他的傷口,連拖帶拽地,傷口都差點沒扯裂。
這也就罷了。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孫周走之前留下足夠的糧票和錢了,打回來的飯菜,飯少了一半,菜裡的肉都被挑幹淨了,還翻得亂七八糟,看着就讓人食欲全無。
顧緻遠就算沒有潔癖,看這飯菜被人動過,那半大小子嘴邊和手裡的油都沒擦幹淨,也吃不下去啊。
那兩個半大小子的媽一看顧緻遠不吃,就自顧自的說什麼既然顧緻遠不吃,不能浪費糧食,她們好心點,幫着解決之類的話。
不等顧緻遠同意,那家小兒子就跑過來就将飯盒直接拿過去給吃光了,連飯盒最底下的肉湯都沒放過,拿舌頭舔了一遍。
吃完後,飯盒就随便拿水涮涮,油膩膩的就丢在了桌上。
顧緻遠自認為城府忍耐性還算不錯,又看那一家子确實估計生活窘迫,閉着眼忍了。
大不了這飯盒他丢給孫周用,再買上兩個嶄新的賠給許甯言也行。
可沒想到,到了晚上,他讓那家大兒子打水來擦澡,敷衍潦草也就算了。
給他擦洗完後,那家得寸進尺,說自家也沒帶暖壺和瓷盆毛巾啥的,開口就說不嫌棄顧緻遠用過的,讓借給他們家也用用。
顧緻遠臉立刻就黑了,斷然拒絕。
飯盒能丢給孫周,可這毛巾,他想起這毛巾也許許甯言昨天用過,本就渾身不自在,哪裡還能讓别人碰。
那家本以為顧緻遠好說話,結果碰了個釘子。
那家大兒子惱羞成怒,摔摔打打的就要拿盆子和暖壺出氣。
顧緻遠隻一句話,這都是昨天才買的全新的,摔壞了原價賠償!
那家當媽的才慌了神,撲過來扇了大兒子兩耳光,又哭哭啼啼哭自家命苦,如何可憐,求顧緻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個孩子一般計較……
鬧騰的護士都驚動了,跑來一看就明白了。
當場呵斥了那家兩句。
顧緻遠才明白,這一家子幹這個是慣犯了!他家男人身體不好,據說是當初為了工廠受的傷,容易複發,一年要來住好幾次醫院。
廠裡每年都給報銷醫藥費,還有誤工補貼之類的,又能吃醫院的食堂,省得家裡開火做飯,所以一家子就都跟着住在醫院裡。
開始賣慘,到處宣揚自家男人是為了公家受傷落下病根,一家子過得如何的拮據,連飯都吃不飽。
能住得起醫院的,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手頭都還算寬裕。
聽了這家女人的哭訴,都挺同情的。
給錢票的少,但是這家勻點吃的,那家勻點喝的還是能夠的,倒是讓他們嘗到了甜頭。
比在家裡吃得飽還吃得好!
因此也就成了習慣了,當家男人一病,就一家子都跑到醫院來住着,蹭别的病友的吃食。
要是有人不給,他家兩個孩子,就眼珠子都不錯的盯着人家吃,稍微臉皮薄一點點,扛不住這眼神,也就多少給點。
這一家子就此成了例,不少病人都吃過他家的虧,暗地裡抱怨的不少。
沒曾想顧緻遠這麼倒黴遇上了。
顧緻遠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更何況這一家子擠在病房裡,實在太鬧騰了。
那家女人還跟顧緻遠開口,說讓他晚上跟自家大兒子擠一擠,湊合幾天。
顧緻遠哪裡還能住得下去?當即強烈要求出院!
正好孫周晚飯前還是不放心又跑了一趟醫院,知道了這事後,都不敢看顧緻遠的臉色,麻溜地去辦好了出院手續,開了藥,收拾好了東西,先将人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休息了一晚上,本是打算讓顧緻遠在他住的地方先休養兩天,等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卻接到了通知,說昨天跑掉的那兩個人有線索了,就在隔壁縣,需要他過去确認是不是他們要找的兩個人,若是,還要将人帶回來。
去隔壁縣剛好經過紅星公社,顧緻遠索性就讓孫周将他也帶上,送了回來。
到團結大隊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他也沒有驚動人,隻讓孫周扶着他從小路繞道回到了牛棚,運氣算是不錯,沒遇上大隊的人。
中午随便對付了兩口,看許甯言住的小屋一直門關着,也不好主動上門。
索性又休息了一會,聽到外頭的動靜,他才開門出來。
出門先是往許甯言住的小屋看了一眼,就看到大隊長家的小孫子鐵柱正從小屋那邊出來,許甯言站在小屋門前看過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鐵柱看到他後,先是停住了腳步,上下打量了兩眼後,拔腿就往大隊支部跑,嘴裡還亂七八糟地喊着:“爺爺,爺爺,跟四丫姑姑私奔的顧同志也回來啦——”
啥玩意?私奔?
顧緻遠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扭頭去看許甯言。
許甯言捂住臉,你說這大佬受傷了不在醫院好好養傷,你跑回來幹啥?她謠言還沒來得及處理呢!
怎麼辦?裝沒聽到行不行?
深吸了一口氣,許甯言硬着頭皮走到顧緻遠面前:“顧同志,這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