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刀尖以一種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速度刺向許星。
許星瞳孔驟縮,下意識伸手去擋。
“嘭!”
手臂與手臂劇烈相撞。
許星兩條細瘦的手臂并排擋住陸妍刺向她的手,漂亮的鹿眼聚焦在距她雙眼不到十厘米的刀尖上。
她用了全力去抵擋,可陸妍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在這樣極端爆發的情況下,力氣大得無法想象。
夜風呼嘯着吹過,像無數冰冷的刀子,刮在許星臉上,身上,似乎要把她撕碎。
她眼睜睜看着刀尖離她越來越近,耳朵裡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引擎聲。
她咬着牙,額角青筋繃起,嗓音已經有些沙啞:“陸妍,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更不會知道我到底有多想活着!所以,我一點也不怕你!”
這個世界上,她誰都不怕,隻怕再也見不到溫峋。
可消失了四年的人驟然出現,那她這輩子到死都不會再放開。
除了她,沒人知道她有多想活着抱緊那個人。
在這般生死一線的情況下,她猝然彎了唇角,一字一句道:“還有,你記住了,他不叫陸山,他叫溫峋。”
音落,她陡然發力,硬生生将距離她隻有五公分的匕首再次逼退幾分。
就在她反抗的刹那,耳邊傳來一聲槍響,緊接着“噗嗤”一聲,她的鼻尖瞬間充滿皿腥味。
一連幾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臉上,手臂上的壓迫力猛地退開,耳邊傳來低低的罵娘聲。
陸妍手臂中槍,她順勢滾到一旁,卻依舊不忘挾持許星。
可憐許星還沒來得急逃脫,冰冷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她脖頸處。
兩人躺在地上,陸妍就在她身後,以許星當做掩體,将自己完完全全擋住。
“艹!”手臂的劇痛讓陸妍再次罵起來,“一幫狗崽子,傻逼,連槍都打不準還好意思當警察?!”
罵完,她靠近許星耳邊,陰狠冰冷地說:“原來他叫溫峋,你說我要是當着他的面殺了你,他會不會瘋?”
許星眉心一擰,冷冷道:“在你殺了我之前,他會先殺了你!”
“呵,那你就讓他試試!”她用匕首抵着許星的脖子,咬牙道,“起來!”
許星腳崴了,起不來,隻能跪着。
陸妍就跪在她身後,用她的身體将自己完完全全擋住。
遠處的路上,三四輛警車一字排開。
負責追捕陸妍和陸超的小隊長面色焦灼,沉着聲音問:“狙擊手準備好了嗎?”
耳麥裡傳來聲音:“罪犯劫持了人質,整個人躲在人質身後,無法瞄準,沒辦法開槍。”
小隊長緊繃着臉,低低罵了一句髒話。
就在他思考全勸降話術的時候,最後一輛車到達。
淩晨時分最是黑暗,男人萬分不耐地一腳踹開車門,身高腿長,臉部輪廓硬朗,淩厲。單眼皮下,一雙瞳孔漆黑,比暗夜裡洶湧的海面還要深上幾分,裡面是濃得化不開的戾氣。
他沒有任何停頓地走向小隊長,所過之處帶起一陣小小地旋風,極強地壓迫力瞬間撲面而來。
“什麼情況?”
他聲音壓着,顯得有幾分沙啞,混着淩晨剛烈的風聲,有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肅殺感。
同樣是特種部隊出生的小隊長在面對他時也忍不住心底發怵。
“罪犯劫持人質,躲在了她身後,無法狙擊。”
他剛說完,感覺身邊站着的人渾身上下的氣壓又低了幾分。
那種攝人心脾的壓迫感比剛才更強,他冷着聲音,說:“喇叭給我。”
話音剛落,已經有人将小喇叭遞過去。
溫峋接過,将開關打開,低沉磁性的聲音在空曠的深谷裡響起:“陸妍,我是陸山,你把人放了,條件随你提。”
喇叭的音質并t不是很好,将他的聲音擴散之後,顯得更加粗粝,像是塞了砂石。
山谷裡響起一陣劇烈的笑聲,那笑聲在濃稠的夜色裡顯有些陰森詭谲。
過了一會兒她停下,狠毒的聲音傳到每個人耳朵裡:“陸山?!放你媽的屁!你的小情人可都告訴我了,你叫溫峋!”
“姓溫的,這幾年是我對你不夠好嗎?你他媽至于害我們到這種地步?!”一陣咬牙切齒之後,她繼續說,“你以為我真的怕死?不,在這條路上走的人,沒有人怕死!”
“更何況,我今天也沒打算活着出去!”她用匕首銳利的刀鋒在許星脖子上輕輕劃了一下,感受到許星陡然間變得僵硬,心情似乎好了許多,“我現在想要殺她,易如反掌,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動手嗎?”她輕輕笑起來,帶着嗜皿的興奮,“因為我要你眼睜睜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幾乎是在她說完的瞬間,空氣裡傳來男人暴怒狠戾的聲音:“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他們之間有些距離,夜晚太黑,溫峋隻能透過遠光燈看着跪在地上,擋在前方,被陸妍劫持的許星,牙齒被他咬得咯咯作響。
握住小喇叭的手驟然收緊,手柄承受不住他剛硬的力道,發出一陣“卡啦”聲,在溫峋手中壽終正寝。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視線,許星擡眸,和他遙遙對視。
真奇怪,她剛剛明明還緊張得不行,心髒可能狂飙到200以上,全身的皮肉都繃緊了,像一隻被不停抽着的陀螺,轉啊轉啊,一直停不下來。
但他一來,即便什麼都不做,光是站在那兒,就足夠讓她心安了。
這男人真是,該死的有安全感。
她輕輕柔柔地笑起來,漆黑的鹿眼溫柔地注視着遠方的男人,言語間全然是對他的信任。
“溫峋,我記得你射擊很厲害。”
溫峋猛地一怔,整個人像是被鐵釘釘在了原地,渾身緊繃,動彈不得。
夜風呼嘯,他的呼吸很冷,兩秒後,他說:“不行。”
他拒絕得太幹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紛紛錯愕地看向他。
溫峋抿唇,沒有管那些探尋的目光,下颌線被他繃得更加冷銳。
他早就不能開槍了,讓他去狙擊,等于讓他親手殺了許星。他是瘋了才會冒這麼大的險!
他轉身,面容冷靜,沉着,對剛剛跟着他過來的枭狼大隊隊員說:“你們幾個,去尋找狙擊點,找到了,立馬狙擊。”
或許是對前任神槍手的崇拜與信任,他們在聽到溫峋的安排後,毫無異議,立馬分散開來。
就在這時,情況陡然發生了變化。
陸妍詭谲的笑聲飄散在空中:“陸山,你以為我會給你救人的機會嗎?你、做、夢!”
說完,已經恢複知覺的右手用力握住匕首,手腕輕輕轉動,冰冷的刀刃緊緊貼着許星的脖頸。
溫峋身體驟然僵住,心髒瞬間提到嗓子眼,整個人如同一頭暴怒的野獸,震怒的咆哮響徹整個山谷:“陸妍!老子說了,别他媽動她!”
他一把奪過枭狼隊員的狙擊槍,動作迅捷地擡起手臂,一手端槍,一手扣扳機,子彈上膛,瞄準。
動作幹淨,利落,側臉線條淩厲,像是他從未離開過槍。
瞄準鏡裡是許星蒼白的臉,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下,疼得發顫。
刀鋒貼近脖頸的瞬間,許星便感受到了一陣冰冷的壓迫力,她猛地吸了一口氣,想要躲過那銳利的刀刃。
兩邊都劍拔弩張,沒有多餘的精力管她。
她趁陸妍和溫峋對峙,猛地把手伸到褲兜裡,聲音清又冷:“陸妍,你沒有哥哥吧?”
陸妍沒想到她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閑聊,當即怒喝:“閉嘴!”
許星擡眸,眼睫輕顫,鹿眼緊緊盯着溫峋。她知道他在瞄準鏡裡能看見她,當即掀起唇角。
那微微彎起的弧度,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莫名透着幾分狡黠和膽大妄為。
“所以沒有人教過你,被狗咬了一口之後,不僅要咬回去,還要把它吞下去。就算咬碎了牙齒,鬥壞了爪子,隻要一息尚存,你就不能放棄,你得讓它臣服,讓它想到你就發抖,見到你就跑。”
音落,她的脖子猛地後仰,後腦狠狠撞上陸妍的額頭,遠離架在她脖頸上的匕首,同時将手裡的電擊器按在了陸妍身上。
“嗞——”
耳邊響起細微的電流聲,陸妍劫持住她的手臂微微一松,許星趁勢推開她的手,往前一撲,逃脫她的桎梏,卧倒在草地。
“砰——”
槍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