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邊的姜明弘豎起耳朵靜靜聆聽，他自認也讀過幾本醫書，對醫術不至于一竅不通，可聽着謝淵、栾亦的交流，他隻覺得跟聽天書似得。

　　一刻鐘後，謝淵二人交流完畢，栾亦寫下方子，遞給了謝淵。

　　“十天換一次方子，這期間你可根據明月的情況，自行添減。”

　　“好！”謝淵小心将方子收了起來。

　　中午，謝淵送走栾亦，重新回到正堂，沈冰心站了起來看着兒子、女婿道：“你們聊，我去看看明月。”

　　産房内沈冰心先是看了一眼外孫、外孫女，然後走到床前坐下，看着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女兒，握住了她的手。

　　輕輕梳理着她的秀發，心中滿滿的都是感慨，一眨眼的功夫，昔日那個依偎在她懷中的小姑娘，已經曆生産之疼為人母。

　　正堂内，謝淵聽了弟弟的講述，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問：“阿爹能接觸到李智将軍？”

　　姜明弘點點頭。

　　“姐夫可是有什麼想法。”

　　謝淵沉思了片刻這才開口。

　　“其實想要完全掌握水軍，并不是難事，隻要從下往上把所有的将領都換了，水師自然也就易主了。”

　　姜明弘眼中精光乍現，幾息後又恢複了平靜。

　　“實際操作起來很難，特别是在所有的将領都是張重嶽一手提拔起來的前提下。”

　　“上面的将領換不了，咱們可以換下面的，先從伍長、什長、百夫長換。”

　　謝淵越說越順。

　　“為了穩定軍心，穩定住張重嶽，他的那幾個心腹，聖上不會都調走，根據近來朝堂上的情況可知，聖上應會調走兩個或三個。

　　在其他武将過去之前，如果爹能借助李智将軍，先換一批伍長、什長，等朝廷派過去的武将過去，他們第一時間效忠，這無論是對咱們還是對朝廷都是雙赢。”

　　姜明弘倏地站了起來，激動的，他在屋内走了一圈後看着姐夫道：“這計劃可行，百夫長、千夫長很難換，但換幾個伍長還是沒有問題的。”

　　姜明弘頓了頓問：“姐夫，可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說的那兩個武将？”

　　謝淵自然記得，還私下裡調查過他們，那兩人官職雖小，且不受重視，但謝淵卻覺得他們很有意思。

　　“你想讓他們去沅江？”

　　姜明弘點點頭：“我可以确定的是，隻要給他們機會，假以時日二人一定能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将。”

　　謝淵倒沒有想到姜明弘竟如此看好二人。

　　“我來想想辦法！”

　　姐夫既然這樣說了，姜明弘覺得此事已成了大半。

　　“好，不急，咱們還有時間。”

　　姜明弘頓了頓道：“姐夫休息會吧！”

　　謝淵輕輕搖搖頭。

　　“你去休息吧！我睡不着。”

　　直到現在他都是又激動，又興奮的。

　　“我去一趟沈府，沈二哥恐還在等我。”

　　“好！”

　　二人分開，謝淵先去了一趟竈房，叮囑了餘杏幾句後，這才回産房，看了一眼坐在床前的嶽母，走到搖床前，就見熟睡的女兒突然睜開了眼睛。

　　烏黑的眸子裡，清澈的映着謝淵的影子。

　　父女二人對視，謝淵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眼神卻出奇的溫柔，心中更有一種複雜到難以言說的感覺，欣喜又有些奇妙。

　　父女二人就這樣靜靜對視了一會兒後，女兒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謝淵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彎腰正想将女兒抱起來，嶽母走了過來。

　　“我來吧！咱們姐兒應是餓了。”

　　二人說話之時，旁邊的哥兒癟癟嘴，沈冰心看外孫也想哭的，推着搖床就往外走，謝淵很貼心的為她們掀開了簾子。

　　等三人進了内室，他放下簾子走到妻子身邊坐了下來。

　　申時末姜明月剛睜開雙眼，謝淵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姜明月看着守在她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

　　謝淵起身沏了一杯紅糖水道；“我喂你喝！”

　　姜明月将紅糖水一飲而盡，在男人的服侍下，漱了口，重新躺下，這才問：“孩子呢！”

　　“奶娘們正在喂奶，等吃完奶嶽母就會将她們推回來了。”

　　姜明月眨了眨眼睛，小聲呢喃道：“原來我并不是幻聽，阿娘真的來了。”

　　“嶽母大人昨天晚上到的宛平，因太晚就沒有過來。”

　　謝淵握t着妻子的手溫聲道；“明月，對不起！”

　　姜明月輕哼了一聲，睜着水蒙蒙的大眼睛看着謝淵。

　　“也不早點告訴我。”

　　有些沙啞的聲音裡，帶着些許的埋怨。

　　謝淵親了親妻子的手。

　　“是我不對，以後都不會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可好？”

　　她昏睡了一天，即便是有再大的氣也消了，況且她之前已經吓唬過男人，且他認錯态度這般良好。

　　“行吧！誰讓我是個大度之人，這次就原諒你了。”

　　謝淵聞言俯身抱住了妻子。

　　“明月，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做了父親。”

　　姜明月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向上勾了勾。

　　一陣輕微的摩擦聲傳來，知嶽母推着孩子們回來了，謝淵松開妻子問：“竈上煮了蓮子銀耳紅棗粥，要不要來一碗。”

　　“好！”

　　這會她還真有點餓了。

　　謝淵替嶽母掀開簾子，先是看了一眼兒女，見他們又睡着了，這才對沈冰心道：“嶽母，明月醒了。”

　　沈冰心聞言頓時一喜，推着搖床朝女兒走了過去。

　　謝淵放下簾子，穿過内室走了出去。

　　床上，姜明月看着走過來的母親，聲音有些嘶啞的叫了一聲。

　　“阿娘！”

　　沈冰心松開推車，幾步走到女兒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應了一聲。

　　“阿娘，辛苦你了，當初生我和弟弟時，你一定很疼吧！”姜明月自己做了母親，這才知道懷孕時的辛苦，生産時的疼。

　　一句話讓沈冰心瞬間紅了眼眶，她别過臉，擦掉眼角的淚，這才微笑着看着女兒道：“不辛苦，看着你們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看着你出嫁、為人妻為人母，娘隻有開心和欣慰，一點也不覺得苦。”

　　姜明月聞言看着母親撒嬌道：“娘，抱抱！”

　　沈冰心捏了捏女兒的鼻子。

　　“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怎還跟小孩似得。”

　　沈冰心雖說是這樣說，卻還是抱住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