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夏和駱尋回到專案組的時候,三個死者的家屬也剛到了警局。
“朱新的父母正鬧的兇呢,老林和卷兒正在安撫,你們還是先别進去了。”
曹斌一看到他們就把人攔住了。
“陸甯芷和董成斌前妻來了沒有”駱尋問。
說到這兒曹斌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來了,我跟你們說,董成斌那離婚了三年的前妻知道前夫的死訊都掉了幾滴淚呢,那個陸甯芷可就神了!”
“怎麼?”
曹斌拉着駱尋和遲夏到了招待室門口:“你倆自己看。”
陸甯芷無疑會第一時間就抓住人的眼球,遲夏和駱尋直接略過了裡頭董成斌的前妻,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悲戚,甚至連震驚和茫然都沒有,她就那麼平靜地坐在那裡,淡然地看着朱新的父母大喊大叫。
“可怕不可怕?”
曹斌說:“從她來專案組到現在,那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啊,就跟個女神似的坐在那兒,我要不是知道她是受害者家屬,我都要當她是來視察工作的領導呢。”
“這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女嗎,我第一次見這樣的,真的……”
曹斌捂着心髒,還踮着腳往裡看。
遲夏看着那個女人,從她身上,她隻看到了淡漠。
朱新父母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下來,林文覺和卷毛出來的時候口幹舌燥,一人幹了一大杯冰水,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屍檢一時半會還出不來,老廖那邊倒是給咱們插了個隊,不過也得等下午才有結果了。”
林文覺擦了擦嘴:“目前咱們隻能先從家屬入手了。”
他說完又問:“那個陸甯芷,你們看到了吧,方曉峰他媳婦。”
“嗯。”駱尋點頭:“老林,詢問陸甯芷的話,你和遲夏去,我在外頭看着。”
“好。”林文覺說:“朱新父母悲傷過度,應該暫時接受不了詢問,叫個有經驗的女同志過來安撫安撫吧。”
卷毛立馬舉手:“這個交給我,我有認識的。”
駱尋繼續道:“安排好了以後,老曹,你跟卷兒負責詢問董成斌的前妻,另外醫院還有個叫朱崇亮的,是615的房主,這個人也有點不對勁,他父母年紀大了,民警通知了他弟弟,住的有點遠,估計得明天才能到,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咱到時候可以考慮去他公司看看。”
喝了口水,做了點準備,衆人就打算進審訊室了。
“陸甯芷這個人很冷靜。”
進去之前林文覺對遲夏說:“對于她丈夫的死,她似乎看不出來有什麼難過的地方,詢問的時候我們溫和一點,剩下的就随機應變。”
遲夏點了點頭:“林大哥,這方面你比我有經驗,你多問,我負責觀察。”
看着平靜坐在審訊室裡的陸甯芷,駱尋站在觀察玻璃外:“可以進去了。”
遲夏和林文覺走了進去,陸甯芷聽到聲響看了過來,目光淡然冷靜,甚至朝着遲夏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遲夏回應了一下,倒了杯水遞到了她跟前,見她化了淡妝,穿了身白色套裝,頭發用發夾夾了起來,松松垮垮,帶着慵懶的美。
“我不是嫌疑人,為什麼要在審訊室問我?”陸甯芷抿了一口水,語氣平和地問了一句。
林文覺坐了下來:“條件簡陋,需要分開詢問,所以就選了這兒。”
陸甯芷點了點頭:“好。”
遲夏也坐了下來,她和林文覺對了個眼神,林文覺輕輕颔首表示可以開始了。
“陸女士,昨晚你人在哪裡?”遲夏問。
陸甯芷放下紙杯:“精神病院,我母親一直住在精神病院,每個月我都會去看她。”
“有固定的日期嗎?”
陸甯芷搖頭:“沒有,哪天有時間就哪天去。”
“那你是什麼時候,得知你丈夫方曉峰火災遇害的?”
陸甯芷目光僵了兩秒才說:“早上八點半,你們的同事打電話通知我的,今天周四,我們機構要磨課,當時我剛到機構。”
遲夏點了點頭,微微側頭看了眼林文覺。
林文覺接過話,他語氣溫和:“陸女士,可能會有點冒昧,我從資料上看,你跟你丈夫結婚十二年了,是你剛到法定年齡你們就結婚了吧,我想知道,你們的感情怎麼樣?”
“感情……”陸甯芷笑了笑:“二十歲的時候,迫不及待想嫁給他,曾經……曾經很好。”
“那後來……”
陸甯芷依舊淺淺而笑,語氣中帶着怅然:“我十七歲的時候跟他在一起,那時候他23歲,帥氣,潇灑,見過大千世界,是我最迷戀的那種男人。他也喜歡我,或許是因為我的臉,又或許是因為我的單純,但不管怎麼樣,那時候我們彼此相愛。”
遲夏知道她沒說錯,一個二十三歲,長得帥氣又潇灑的男人,的确會輕而易舉地俘獲一個十七歲少女的心。
而夫妻倆起碼在顔值這方面無比匹配。
“過早的步入婚姻生活并不是好事。”
陸甯芷繼續說:“我憑借着一腔熱皿,在我二十歲的時候嫁給他,而那個時候的我們,都不知道談戀愛和組建一個家庭完全是兩碼事,婚後第三年,第四年,第十二年……”
她歎了口氣:“愛早就消磨掉了,但除了他,我愛不上别人,我知道他花心,知道他出軌,也知道他從不同女人的床上下來,但我離不開他,這就是我們的感情,不知道還有沒有愛,但離不開。”
“你二十歲的時候跟他結婚。”
遲夏看了眼她的資料:“你資料上的退學,就是因為這個?”
陸甯芷神色坦然:“是,那個時候,想要跟他組建家庭的願望,超過了所有的事,你們可能無法理解,人被困在執念裡的時候,是聽不進去别的聲音的。”
“他死了,你不難過嗎?”遲夏問她。
陸甯芷的目光朝着她看了過來,遲夏竟然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絲茫然。
陸甯芷隻是看着她,卻沒有說話。
“聽鄰居說,他還家暴你,是不是?”遲夏又問她。
“是。”陸甯芷幹脆地回答,她拉起自己的袖子,上面還有青紫的痕迹。
“還是那句話。”她說:“離不開,這是我的悲哀,我不怨恨任何人。”
遲夏對這個女人越來越好奇了,她活的如此清醒,卻又甘願受困于一個男人十二年。
“想過離婚嗎?”林文覺問。
陸甯芷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林文覺眉間也攏上疑惑,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那你想過殺了他嗎?”遲夏盯着她。
陸甯芷的目光再次和她相對,她輕輕一笑,說:“想過,想過無數次,也想過同歸于盡,但後來想想,我還是想活着相互折磨。”
“很多女人都想用孩子拴住一個男人。”遲夏問:“你想過嗎,在一起這麼多年,沒想過要個孩子嗎?”
“想過啊,當然想過。”
陸甯芷笑的眉眼彎彎,她的溫和,淡然,清冷,都随着這個笑逐t步升溫。
她聲音裡帶着笑:“嫁給他的時候就想有個孩子,他不喜歡,逼着我打掉了,再後來……慢慢的傷了身體,想生也生不了了。”
她往後一靠,看着遲夏:“除了愛他,我也挺恨他的,真的。”
“或許他不是因為火災才死的。”
遲夏看着杯子上陸甯芷的淺淡的唇印:“是有人刻意殺了他,這是一起兇殺案。”
陸甯芷的目光裡依舊沒有任何驚訝和悲傷的情緒。
她隻是笑了笑,說:“噢,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