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心裡的苦澀，蔓延到喉嚨裡，虞清歡的聲音中，也染上了明顯的澀意。

　　薄臨川倒是沒察覺她的異樣，想到了些什麼，他又淡淡說了句，“夏雪回來，沒帶多少東西。”

　　“你身材和她差不多，你去給她選些合适的衣服，直接刷我給你的那張副卡。”

　　虞清歡心髒又狠狠地抽痛了下。

　　她也越發厭惡不知好歹的自己。

　　他明明隻是她的金主，前陣子，她怎麼會生出了那麼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讓她給他的心上人挑選衣服……

　　其實，她在他心中，應該就和傭人差不多。

　　隻是她比普通傭人多了點兒作用，能幫他解決生理問題。

　　虞清歡不想去給夏雪選衣服。

　　但，她之前為了幫家裡還債，拿了薄臨川幾百萬。

　　拿人手短，她其實從答應被他包養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注定低他一等。

　　特别特别難過。

　　可她并不後悔。

　　隻要能幫幫家裡、給姐姐減輕些負擔，她的尊嚴、她的暗戀，也都沒那麼重要。

　　“好，我下午沒課，到時候我去商場給夏小姐選衣服。”

　　“嗯，也不用買太多，選個幾百件就好。”

　　幾百件，還不算多麼？

　　虞清歡心裡又刺了下。

　　他對夏雪，還真是明晃晃的偏愛，她永遠都無法奢望的偏愛。

　　虞清歡覺得再繼續跟他說下去，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不想失控地哭出聲，她連忙就想挂斷電話。

　　隻是，他還有吩咐。

　　“你也是女孩子，應該跟夏雪眼光差不多。”

　　薄臨川頓了下，繼續吩咐虞清歡，“你去商場，如果看到合适的首飾，也給夏雪選幾件。”

　　“别選白鑽，夏雪更喜歡粉鑽或者藍鑽。”

　　他對夏雪的喜好，簡直就是了如指掌。

　　可見他對夏雪的喜愛有多深。

　　虞清歡難受得好似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隻是麻木地點頭。

　　在他吩咐完之後，她還是紅着眼圈，試探着問了他一句，“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呀！”

　　他的聲音，也帶着令人沉淪的痞氣。

　　淡淡的，好似對什麼都渾不在意，可幾年前，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記住了他。

　　從此，少女懷春，一往而深，徹底弄丢了自己的真心。

　　“念念很乖，她已經會喊爸爸了。”

　　虞清歡茫然地僵在原地，眼淚無聲無息滾落。

　　她其實舍不得打掉她肚子裡的孩子。

　　她剛才問他這個問題，是因為心中還最後抱了一絲絲期待。

　　不過現在她明白了。

　　他的确喜歡孩子。

　　但他喜歡的，不是她肚子裡的孩子，而是他和夏雪的女兒念念。

　　挂斷電話後，她顫着指尖，輕輕碰了下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聲音啞得好似被車輪碾過。

　　“寶寶，對不起，媽媽要放棄你了。”

　　虞清歡聲音很輕，可說出這句話，卻好似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蹲在地上，無助地抱緊自己的膝蓋，任自己眼淚洶湧成海。

　　她真的特别特别舍不得她肚子裡的這條小生命。

　　可把孩子生下來容易，養大卻不易。

　　既然選擇了生下孩子，便該對他負責到底。

　　而現在，她隻是大三的學生，她若是生下孩子，她根本就無法自己照顧這個孩子，隻會給姐姐、爸媽增加壓力。

　　她也不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被爸爸厭棄。

　　得不到t父愛的孩子，很可憐。

　　她甯願在他甚至都還感知不到痛苦的時候，便拿掉他。

　　“寶寶，對不起……”

　　虞清歡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哭了很久很久，她還是決定去醫院，做人流手術。

　　說來也巧，她去醫院的時候，竟然剛好看到了薄臨川。

　　念念應該是生病了，薄臨川小心地抱着她，他那雙好看的星眸中滿是緊張。

　　他時不時還安慰下站在他身旁的夏雪。

　　本來夏雪臉上還滿是擔憂，他不知道說了什麼哄她開心，很快她緊蹙的眉頭就舒展開，溫婉的臉上，也染上了淺淡的甜蜜。

　　念念現在一歲多，應該是剛學會說話。

　　她咬字還不算很清晰，但還是窩在薄臨川懷中，一遍遍喊他，“爸爸。”

　　他們看上去，就像是這個世間，最普通又最幸福的一家人。

　　薄臨川倒是沒看到她。

　　她仿佛一個見不得光的小醜，在他們走近的時候，倉惶地躲進了一旁的拐角。

　　“爸爸爸爸！”

　　念念還在喊薄臨川爸爸，薄臨川喜愛地捏了下她肉乎乎的小臉，“乖念念。”

　　得到了薄臨川的肯定，念念更開心了。

　　她圓滾滾的、仿佛藕節的小胳膊，依戀地摟住他的脖子，見一旁有個小男孩親了下自己的爸爸，念念也有樣學樣，也在薄臨川臉上啵了下。

　　面對念念，薄臨川極其優越的臉上，本就帶着暖意，被她這麼啵了下，他臉上更是仿佛灑滿了明媚暖陽。

　　他忍不住将念念舉高，“我家念念真棒！”

　　念念咯咯地笑。

　　夏雪抱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身旁，溫暖含笑，一家人溫馨得要命。

　　虞清歡用力捂住了嘴。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會不争氣地嗚咽出聲。

　　念念應該是有些不舒服，他們帶她去看兒科，很快，薄臨川就抱着念念走遠。

　　他眼裡好似隻有念念和夏雪，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往虞清歡的方向看一眼。

　　虞清歡僵硬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如同一隻躲在角落裡的老鼠一般，從拐角走了出來。

　　她茫然地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許久之後，她用力扯了下唇角。

　　其實這樣也好，她徹底死心，以後便可以喜歡别人了。

　　她當時被包養，以為他是單身。

　　現在知道，他不僅不是單身，還有了女兒，哪怕她很需要錢，她也會結束這段關系。

　　就當，跟他在一起的這一個月，隻是她做過的一場不切實際的美夢。

　　天亮後，美夢結束，各奔東西。

　　今天做人流的人不少，虞清歡排了好一會兒的隊，才輪到她。

　　聽到叫号器叫到了她的名字，虞清歡連忙擦去眼角的一點兒濕意，朝人流室走去。

　　“虞清歡，二十歲。”

　　醫生簡單核對了下她的信息，就讓她躺到了手術台上。

　　她用力按着自己的小腹，她動了下唇，想坦然地跟肚子裡的寶寶告别，隻是，她還沒發出聲音，眼淚便已經彌漫成災。

　　幾乎透支了下輩子的力氣，她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寶寶，對不起，我不配做你的媽媽。”

　　“但願，你能投生到一戶好人家，有愛你的爸爸媽媽……對不起，媽媽不能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