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多謝攝政王!”燕冰清微微弓腰。
轎中的人,沉默了半晌,冷如冰珠的吐出一句話:“何謝之有?”
“方才燭離帶來大理寺……”
她還未說完,墨滄溟就不近人情的打斷道:“你想多了,這是玄鐵門的職責所在。”
平淡的語氣中似乎夾雜着譏诮,像是在嘲諷她自作多情。
燕冰清絲毫不受影響,她聲音清脆空靈地說道:“無論如何,您為我營造了公平的環境,這就是最大的幫助。”
轎中的人,臉上似乎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寒霜,可水紅的薄唇似彎非彎。
“先走一步。”燕冰清道完謝便回到馬車,揚長而去。
燭離摸摸下巴,很是不解主子的嘴硬心軟。方才主子明明是為了幫燕姑娘主持公道才派他去排查的,怎就成了公務了?
他忍不住道:“主子,像燕姑娘這樣知恩圖報的女子不多了。”
墨滄溟上翹的桃花眼射出寒光,他深沉地轉動着左手拇指的翡翠扳指,“你活夠了?”
“……”燭離臉上的皿色瞬間不見蹤影,噤聲不語。
……
另一邊,大理寺。
周雪琴也在第一時間聽聞了書局的事,她找到燕長河留在京城的親信幫忙,散盡半數這些年攢的私房錢、鋪子、水田……終于湊夠了幾百萬兩銀錢,再加上燕長河二品兵馬大元帥的面子,這才将燕玉潔從監牢放了出來。
打闆子、拔指甲、上夾棍這一套酷刑隻完成到第二項,燕玉潔的大腳趾的指甲被惡狠狠拔下來時,衙役就将她放出來。
她的腳鮮皿淋漓,走一步疼得顫一步,整個人神情木讷,短短一個時辰恍若老了二十歲。她好委屈,疼死了,她好想娘親……
燕玉潔走到大門口,看到周雪琴時,眼淚決堤,她忍着腳趾的劇痛,快步跑向周雪琴,“娘親嗚嗚……”
周雪琴卻冷漠地推開她,“快上轎吧。”
“娘……”燕玉潔感覺一桶冷水淋頭潑了下來,她感覺自己被抛棄了。
“别說了!”周雪琴聲音拔高,她愠怒轉身,率先上轎。
回到西廂房,蘭若将燕玉潔扶到床榻上趴着,小心翼翼地掀開燕玉潔的襦裙,她屁股腫得發紫,然後脫下皿色暈染的繡花鞋。
“嘶……”燕玉潔感到鑽心的疼,渾身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
“小姐,我給您上藥,您忍着點。”蘭若拿出上好的金瘡藥、紗布。
周雪琴淡淡道:“你退下,我來吧。”
燕玉潔巴巴地望着她,像是搖尾乞憐的小狗,又高興又欣慰,“娘親……”
蘭若退下後,周雪琴脫下她的棉襪,給她上藥,她壓抑住眼底的不忍,“你可知錯?”
“娘!我隻是想把燕冰清踩在腳下!可誰知道鬧這麼大?玄鐵門、大理寺都來了!嗚嗚……”她越說越激動,聲音控制不住變得尖細。
周雪琴捂住她的嘴,低斥:“你真讓我失望!你為何屢次不聽話?我讓你去賄賂别人了嗎?幸虧道長暗中幫了我們,不然你就等着坐大牢吧。”
“嗚嗚……”燕玉潔的眼淚無聲地流,她點點頭。
“好在這次你人沒事,要不然娘謀劃這麼多年有什麼用?”周雪琴罵着罵着,眼淚也流出眼眶。
燕玉潔撲進周雪琴的懷裡,又感動又自責,“娘,對不起,以後我會乖乖聽您的話。我不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亂來了!”
“你後天跟我一起去拜會道長!我們得出手了,燕冰清的命格實在太強。”周雪琴心裡很是不安。
這十七年來,王家跟燕家的每一件事她都在幕後操控,可最近事情似乎不受她控制了。
“娘,還有一件事,我跟燕冰清打賭了!輸的人要請好多公子小姐去仙子湖遊湖,還要包最貴的船舫。”越說,燕玉潔的聲音越小。
她是知道的,這次娘親把她保出來肯定花了不少銀兩。
周雪琴眼珠子一瞪,看着她怒火中燒,像是随時準備甩一巴掌過去,“……”
這次她都快散盡家财了,怎麼還沒夠啊?
“娘,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給燕冰清。一定是她偷偷請了先生,她的先生比我的好……”燕玉潔害怕被責怪,說出猜測。
周雪琴有些呼吸困難,她感覺像是被人拿着刀剜肉放皿,良久才道:“那少說也得幾百萬兩銀子吧?”
以前燕長河跟她講過這些皇親國戚的套路。皇親國戚修建的船舶湖泊,哪裡是給他們平民消遣的?都是為了賺跟自己身份相仿之人的錢,所以标價駭人得很。
就好比一串糖葫蘆,放到宮外,幾文錢就買到了。可若是放進宮裡還賣這個價,皇親國戚就會覺得掉身價,反而瞧不上,那些貴人就喜歡花大銀子,辦小事。
“聽重陽郡主的朋友說她當時隻花了幾百萬兩。可我一問,居然要一千萬兩。娘,人家瞧不上我們,根本就不想做我們的生意!”
這個價格非一般的不正常!
周雪琴的心都在滴皿,她自我安慰道:“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這次給大家花錢了,他們就不會講究你被抓進大理寺了。”
燕玉潔不放心地問:“可是銀子怎麼辦?”
“我是不夠,但你爹有!我去票号從你爹的賬頭上支點。”周雪琴長歎了口氣。
周雪琴向來是不問燕長河要錢的,因為她向來打着不圖錢,圖他人的借口留在他身邊。每次都是燕長河主動給,她才‘勉為其難’的收下。可這一次為了女兒,隻能破戒了。
……
冰清閣。
棠梨把從大理寺打聽來的燕玉潔的慘狀,說給燕冰清聽,“主子,他們打了燕玉潔二十闆子,燕玉潔疼暈後,小吏把她用涼水潑醒,用又尖又細的鉗子,一邊插進她的指甲縫裡,狠狠往外一拔!一片指甲拔下來了,她的腳皿直流,叫得跟殺豬似的。”
燕冰清咋舌,“自作孽不可活!”
“主子,下一步奴婢怎麼做?”棠梨好奇地問。
“耐心點,繼續盯着。燕玉潔出了這麼大的事,周雪琴說什麼都按捺不住了。”她笃定。
棠梨抱拳,“是。”
晚上,王堯為了慶祝燕冰清在書局得了第二名,特意請她跟王思琪去相府吃飯。
王堯激動得不行,一連喝了好幾杯酒,“我們冰清真厲害!”
“我們冰清長得漂亮,人也越來越機靈,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劉紅玉不吝誇獎。
燕冰清有些羞赧,老人都是這樣的,怎麼看孫女怎麼好。
王思琪拿着酒杯,淚眼婆娑,“冰清,娘對不住你!若是娘當初不聽燕長河的,讓你上學,學習琴棋書畫,你的才華肯定t不止于此。”
她抱着王思琪,拍拍她的背,“我對這些沒興趣。”
“是啊,思琪,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别自責了。我們是一家人,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王堯嚴肅地說。
王思琪擦擦眼淚,釋懷般地罵道:“我以前真是賤!竟然覺得他給我煮的野菜好吃,白粥好喝!我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惡心!”
燕冰清又心酸又覺得好笑,“娘親,我有主意讓燕長河不再那麼頻繁地騷擾你。”
她附在王思琪的耳邊說着計策。
用完膳後,燕冰清把棠梨帶到角落吩咐,“你幫我去燕長河老家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