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好的。”燕冰清尴尬地回答。
嬷嬷欣喜地上下打量她,對她的喜歡從眼底流露出來,“燕姑娘,床榻可還軟?枕頭呢?還有被褥若是厚了,我也吩咐人換了。也好給以後做準備。”
燕冰清咬着下唇,心裡五味雜陳。這話說的,好像她以後會經常來睡覺似的。
“你個老婆子,真是口無遮攔!燕姑娘跟攝政王還沒定親呢,聊床鋪的事兒,豈不是叫燕姑娘害臊?”管家笑着訓斥。
燕冰清心虛地垂下眼。
又在攝政王府睡了一夜,貌似更坐實了她跟墨滄溟的糾纏,府上的人愈發相信了。
她如今心下唯一慶幸的是,墨滄溟對她沒有那種感情。她每次蹭他氣運時,他隻當她沒個正形,或是本性花癡。
“燕姑娘用完早膳再回府吧。”嬷嬷熱忱地說。
燕冰清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們,而且一夜未歸若是讓周雪琴、燕玉潔逮住把柄就不好了。
她現在的每一步都在改命,步步驚心,萬不能踏回原路了。
“多謝你們的好意,隻是我在此給攝政王治病已然耽擱一夜,實在不能再等了。”燕冰清有禮有節地說。
管家歎了口氣,眼底盡是落寞,他有種兒媳婦又沒了的失望頹喪之感,“那姑娘拿一屜水晶小籠包走吧。”
“是啊,還有蟹粉酥、水晶糖糕……”
“誰允許你們留客?”忽地,清冷的聲音從門外的回廊狠狠砸了下來。
管家跟嬷嬷低下頭,嘴唇輕顫,不敢言語。
燕冰清心頭一緊,“攝政王,我還以為您進宮上朝了。既然你在府邸,我還是跟你說一聲,我先回府了。”
他颔首,幽黑的瞳仁沒有波瀾,“将早膳帶上再走。”
“多謝。”燕冰清嘴角斜提。
墨滄溟貌似跟她有一種默契,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從不耽擱她。
回府後,經過後花園時,燕冰清看見蔣雪兒跟幾個平日與燕玉潔交好的官小姐來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将燕玉潔夾在中間。
而燕玉潔像是一隻高傲的孔雀,神色倨傲,享受着衆星捧月。
她今日的打扮華貴典雅,兇前挂着潤澤的紅瑪瑙項鍊、白皙的皓腕上戴着細條翡翠手镯,發間還别了一支喜鵲銜花報喜簪,工藝精美。
“奇怪,她們不是将銀錢耗盡了嗎?怎的又有錢添置這般貴重的首飾?”棠梨疑惑的低喃。
燕冰清黛眉一橫,冰着臉快步上前。
花團錦簇的花壇前,蔣雪兒挽着燕玉潔的胳膊,巴結道:“玉潔,你的簪子很貴吧?”
燕玉潔享受着她們羨慕的眼神,優越感快從眼中溢出來,她搖搖頭,“應該不是很貴,聽說是找工匠打造的,圖個好彩頭罷了。”
如此低調的炫耀,更是讓蔣雪兒幾人嫉妒的眼睛發紅。
“玉潔,你爹真疼你!”
“玉潔,你今日看上去像一位高貴的郡主。”
“呵呵……你們就别打趣我了,你們若是不嫌棄,可以試試。”燕玉潔端莊地輕笑,說着分别把喜鵲銜花報喜簪、紅瑪瑙項鍊、翡翠镯子摘下來,給她們戴。
反正這些首飾布袋裡還有很多,弄壞了也不怕。
“真的嗎?玉潔,我從來沒戴過翡翠。我娘有一隻翡翠镯子都藏在箱底呢,說以後給我當嫁妝。”一個年紀小的官小姐迫不及待地将細條翡翠手镯戴在手上。
蔣雪兒并不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平日燕玉潔送她的東西,除了銀子以外她都不會沾染。可這次紅瑪瑙項鍊實在漂亮,她也忍不住戴了。
燕冰清黑着臉走近,蔣雪兒莫名的緊張,“呵呵,冰清,你來了!你看玉潔新買的首飾,漂亮吧?”
燕玉潔上下打量了一番燕冰清的打扮,堕馬髻上配了幾根玉簪,月白色的襦裙素淨到了極點,完全沒一點嫡女的樣子。她終于碾壓了燕冰清一次,在心底得意起來。
“漂亮。”燕冰清皮笑肉不笑道。
年紀小的官小姐也走上前,亮出纖細的t手腕,“冰清姐姐,你要戴嗎?這個镯子對我來講有點大了,你也試試吧。不過你要小心點,有點貴。”
此話一出,蔣雪兒都沉默了。
這位妹妹後半句話是在嘲諷燕冰清寒酸嗎?
而燕玉潔的心裡說不出的暢快,燕冰清本來就窮,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她的!隻是迫于一些原因,她隻能白白讓給燕冰清罷了。
燕冰清看着透亮無瑕的镯子,氣得皿液都快倒流了。這隻細絲翡翠玉镯是王家的傳家寶,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種種水的翡翠料子本就難見,被打磨成細絲玉镯的更是舉世無雙。
平日王思琪都舍不得戴,她知道自己冒失,生怕磕了碰了。王堯還多次交代,讓王思琪好生保管,到時候把镯子給她當嫁妝。
可這般寶貴的镯子,怎麼到了燕玉潔的身上,還被她當成玩意分給朋友随意亵玩?這些年,燕長河到底偷拿了王思琪多少嫁妝?她一定要狗男女把偷的東西吐出來!
“咦,這隻镯子怎麼跟我娘丢失的那隻這麼像?”燕冰清壓住脾氣,反問。
“啊?不會吧?”年紀小的官小姐跟被冤枉成了小偷似的,當即紅了臉。
燕玉潔被直擊心靈,頓時明白了布袋裡的首飾是怎麼來的,她的臉蛋也蹭得紅了。
蔣雪兒為了表忠心,向着燕玉潔說話:“冰清,镯子像不是很正常嗎?”
“玻璃種,一分水頭的細絲翡翠玉镯,可不是遍地都是。”燕冰清垮着臉說出考究的行話。
行話一出口,在場的官小姐都信了七七八八。
“冰清,那你的意思豈不是玉潔偷東西?你姐妹情分都不顧了。”蔣雪兒越說聲音越小。
燕玉潔知道自己今日算是栽了,贓物都在手邊,萬萬不敢惹怒燕冰清。她低呵:“蔣雪兒!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堂姐隻是閑聊罷了,才沒有冤枉我!其實這些首飾也不是很值錢,都是路邊上随便買的。”
現在這種危急關頭,隻能棄車保帥了,顔面掃地便掃地吧。被人冠上虛榮的名頭,總比真相敗露好。
“啊?”幾個官小姐用鄙夷的目光斜睨着燕玉潔,神情輕蔑,就像在看乞丐。
“……”被呵斥的蔣雪兒卻品出了味道,一種猜測在她心底生根,她心裡也很瞧不起燕玉潔。
燕冰清緘默了一瞬,遂瞥着燕玉潔的方向,“是我唐突了,堂妹。我去寺裡問娘要嫁妝箱的鑰匙,我查看完了嫁妝,再跟你賠不是。”
語畢,她就轉身離開。
“堂姐,你不必這樣……”燕玉潔猝然頭昏腦漲,身子搖搖欲墜。
完了,真相要被捅破了,娘親苦心經營十多年的謀劃要完了……
衆官小姐也摘下首飾,竊竊私語地離開。
“啧,原來是假的。”
“别忘了,她隻是燕君山的私生女,能戴什麼好東西?”
“日後别跟她來往了,虛榮事小,偷竊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