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雲是執拗的人,池芙雅以前說他這種人其實挺适合當一家之主,因為他舍得自己的利益,而去照顧整個大家族。
雖然她覺得這樣很蠢。
和傅家的聯姻,沒有任何人逼池景雲,是家裡某位長輩提說以後,他自己考慮的。
隻是那會池家确實在走下坡路,港城是家族勢力盤根錯節,總喜歡搞世家大族那一套,非得要比個誰家門戶更高貴。
所以池景雲那會雖然那樣做,但家裡沒一個反對的,畢竟池家岌岌可危,如果不是他拉動了傅家,池家能不能撐到現在也難說。
但這些,池景雲從來不覺得是苦衷,他隻覺得這些是他該做的責任。
所以在知道蘇煙曾經被傅月夏欺負成那樣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也不覺得是因為自己的決定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他隻怪自己不夠細緻不夠對蘇煙再關心一點。
如果當初他能稍微再分一些精力給蘇煙,也不會讓她遭受那些事。
池景雲知道,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隻是他大概也知道,如果在當初那種,池家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再讓他做一次選擇,他還是會那樣做。
他生下來就帶着池家人的皿脈,享受着家族帶來的榮耀和優渥生活,所以承擔這個家族的興衰,也是他應盡的義務。
而蘇煙……
想到蘇煙,池景雲眼裡閃過一抹痛楚,他虧欠她,所以他願意用任何東西去彌補那些過錯。
隻要她想要的,什麼都可以。
隻要她還要……
池景雲抓着手裡的外套,心口都是一陣一陣的疼,他仰起頭,眼角控制不住的泛紅。
蘇煙第二天早上接到池芙雅電話的時候,并不意外。
外人都說池家是女人頂天,因為池家的女人個頂個的厲害,而且池家的女兒很少外嫁,基本都是招上門女婿。
實際上,池芙雅平時雖然很忙,但睿睿出生以來,卻是池芙雅幫忙照顧更多。
而昨晚,在池芙雅發消息問睿睿近況時,在知道睿睿發燒住院了,就說要打電話,被蘇煙以擡太晚為由拒絕了。
池芙雅忙着一會還要開會,言簡意赅的問:“池景雲有陪着你們嗎?”
蘇煙說:“為什麼要讓他陪着?”
“看來他是在了,幸好他還沒真的蠢到無可救藥。”池芙雅了然的說道。
池景雲如果到現在都還沒開竅,那還真是浪費他從港城飛榕城的機票錢,池芙雅估計都會懷疑他腦子是不是被豬啃了。
前段時間,池景雲突然給她打電話,問她當初關于蘇煙和傅月夏的事情時,她就知道池景雲這個小老頭,終于開竅了。
果不其然,沒多久他就回了港城,把本來就分崩離析的傅家又給收拾了一遍,從傅月夏和傅正兩兄妹給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後,就直接去了榕城。
期間還抽空找關系,把蘇煙身邊那個小男生給弄走了。
池芙雅腦袋裡的思緒不過瞬間,她問蘇煙:“睿睿還好嗎,最近換季是很容易感冒發燒的。”
“還好,已經不發燒了,再觀察今天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池芙雅問,“池景雲會照顧睿睿?”
蘇煙嗤笑:“你覺得呢?”
池景雲是在他們池家錦衣玉食的長大,這種照顧人的活兒哪裡能做的出來。
池芙雅沉默了下,低聲替池景雲解釋了兩句:“他好像一直不喜歡小孩,以前家裡的客人帶小孩來,讓他看顧一下,他都懶得的。”
蘇煙嗯了聲,“有潔癖的人,都不喜歡小孩。”
反正沒關系,他不喜歡小孩就不喜歡呗,反正她又不會逼着他一定要喜歡睿睿。
睿睿有的是人喜歡,不缺他一個。
蘇煙别的不說,對自己的信心還是很大。
她漂亮、有錢,以後要是睿睿缺少父愛了,她怎麼都能給他找一個爹,不是非池景雲不可的。
法律又沒有規定,隻有親生的才能當爹。
池芙雅大概能猜到蘇煙的想法,她頓了下說道:“其實他不喜歡小孩是有道理的。”
“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其實有個弟弟,比他小十歲。”
蘇煙一頓:“沒有。”
“池景雲的弟弟是他十歲那年,他父母二胎生下來的。”
“你也知道孩子多的家庭大多都是偏心的,小天出生以後,他父母确實把精力都放在了小天身上。”
家裡孩子多的父母偏心是常有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也得分哪一面的肉更多。
池景雲的父母明顯更疼愛弟弟以後,才十歲的池景雲雖然已經會壓抑自己的情緒了,但到底還是個孩子,所以他對弟弟的讨厭表現得很明顯。
而父母在發現了他對弟弟的讨厭以後,第一想法卻不是改正自己的偏心,反而是将池景雲罵了一頓,然後就帶上弟弟去旅遊了。
但問題是,他們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了交通事故,現場很慘烈,等到被救援出來的時候,已經無一幸存。
但就算是這樣,被救出來的父母,也都是死死護着弟弟。
也就是那之後,池景雲對小孩的厭惡很明顯,旁人都覺得小孩可愛,他卻隻覺得小孩脆弱無用,隻會是個麻煩。
池芙雅說完以後,忍不住歎了口氣:“如果當初他父母對他好一點,他現在應該也不會這麼反感了。”
蘇煙靜靜的聽着她的話,直到池芙雅說完了,她才問,“所以呢?”
“什麼?”
蘇煙:“所以你和我說這些,是想表達一下,因為他幼年的不幸,所以他讨厭睿睿以及他之前做的所有混蛋事都是因為他自己也受了委屈嗎?”
她語氣很平靜的問池芙雅:“我想問,他受的委屈和不公平,是我和睿睿造成的嗎。”
池芙雅被她問得有些愣,下意識說:“不是。”
“不是的話,那為什麼要讓我們來容忍來負責呢——”
蘇煙說的是真的直接,她不是聖母,也沒有那麼寬闊的心兇,要去理解每一個曾經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
而她剛說完,病房門就被人打開了,池景雲站在門口,眼眸幽深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