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畫完,睿睿的眼睛明顯都亮了。
蘇煙又遞給池景雲,現在外面的天已經都黑了。但是來往的人群依舊不少,而且餐廳外面的燈光也很夢幻,是微醺的橙黃色。
池景雲垂目認真看着手裡的圖畫,眉梢輕擰,如玉清俊的容貌在被覆上了一層淡淡的暖黃色的絨毛一樣的光。
蘇煙看向池景雲的一瞬間,心裡某個地方就像是突然變成了棉花糖的感覺。
說不出來的軟,讓她有種,覺得一直這樣也挺好的感覺。
她有些走神,直到聽到睿睿不滿的催促聲才回神過來。
池景雲一直沒有下筆,睿睿就有些焦急,一直在催促:“快點呀。”
蘇煙問,“怎麼?”
池景雲臉色有些微妙,“我不知道該畫什麼。”
蘇煙盯着池景雲好一會,捕捉到他漸漸變粉的耳朵,她狐疑道:“你是不是不會畫畫?”
這個問題蘇煙倒還是真的沒有觀察過,不過她和池景雲在一起這麼多年,好像确實沒看到過池景雲對于畫畫展現出多大的興趣。
不過本身平時也沒有需要池景雲畫畫的時候,所以蘇煙還真沒有在意過這種問題,而且她自己也是一個手殘黨。
池景雲的沉默約等于是默認,蘇煙說:“如果不會也不用勉強,小孩子的遊戲而已。”
池景雲沒說話,他看着那幅畫又思索了一下,然後果斷提筆。
蘇煙本來還想再勸,但池景雲已經停筆了,蘇煙湊過去一看,眉梢輕挑了下。
池景雲在畫圖上加了幾個字,睿睿頭上寫的是寶貝。
蘇煙頭上寫的是媽媽,他自己那邊則寫了爸爸。
他的字迹和他這個人不一樣,筆鋒銳利,龍飛鳳舞的。
然而這樣應該出現在那些大合同單上的字迹,在這樣一副幼稚的兒童畫上竟然是奇妙的和諧。
最後睿睿成功拿到自己的獎品,一個南瓜勳章,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小玩偶。
睿睿喜歡的不得了,抱在懷裡不願意撒手。
這頓晚飯,蘇煙自己其實沒有吃什麼,她心裡藏着事。
池景雲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搖頭:“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已。”
回去的路上,路過十裡煙火的時候,事情在白天處理好了,依舊在照常做生意。
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蘇煙突然說道:“你知道的,我是個很讨厭麻煩的人,這家店最開始投資的時候,我也隻是覺得味道不錯,以後可以自己來吃。”
池景雲走在她身旁,“你的眼光一直都很好。”
在港城的時候,他就知道蘇煙自己做投資賺了不少的錢。
“也就隻剩下投資的眼光好了。”蘇煙說。
池景雲眼神深邃:“我——”
隻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蘇煙打斷,“你不想知道我剛才想什麼嗎?”
“什麼?”
她頓了下繼續說道:“我是個很矛盾的人,不喜歡麻煩,但是熱衷于賭博,說的好聽點叫冒險主義。”
以前阮梨清說她是冒險精神很強的人時,她還會下意識反駁,她那麼懶散的一個人,哪裡有半分和冒險主義扯得上關系。
可是現在想想,阮梨清說的好像也沒錯。
正是因為她的冒險主義,她讨厭麻煩的性格,所以才能讓她避開那些彎路,然後直接果敢的做選擇。
她想了,她就會做。
就像當年義無反顧的跟着池景雲去港城一樣。
蘇煙擡頭看了看墨藍色的天,那個時候的她年輕氣盛,好像一點都沒有猶豫過。
她固執,又軸,外面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可隻要放進心裡的,就再難改變了。
她也不知道她現在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但蘇煙覺得,也不過就是一次新的賭博而已。
賭徒是沒法戒掉賭瘾的。
十三歲的時候敢賭,二十二十歲的時候敢賭,那二十九歲……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恰好天上飛過一架飛機,像一顆閃爍着的流星似的。
蘇煙說:“池景雲,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好沒意思。”
池景雲猛地擡眼,然後就對上了蘇煙平淡的眼眸,她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會和我結婚嗎?”
她目光冷靜,表情冷靜,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一點起伏,似乎并不是在說什麼大事一樣。
池景雲被她坦蕩的眼神看着,喉結上下滾動着,他目光也逐漸堅定起來,沉聲道:“除了你,我想不到我還會和誰結婚了。”
“真的嗎?”
“我發誓不會再騙你。”
蘇煙看着池景雲,也沒有說話。
池景雲任由她看着,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而且蘇煙說得對,語言是最虛假的承諾。
所以他可以等,可以等到能完全證實自己的誓言那天。
“所以……”池景雲指尖小幅度的動了下,他垂目看向蘇煙,“你想的很重要的事情……”
“明天去領證嗎?”蘇煙一下子就問道。
她沒什麼表情的分析着,“池景雲,我不想和你玩什麼糾纏來糾纏去的那種無趣遊戲,我也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了,糾結這糾結那,除了麻煩,并不會改變什麼。”
“所以。”蘇煙擡眼,盯着池景雲的眼睛:“不如直接一點?”
池景雲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他看着蘇煙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激動又難過。
蘇煙說要和他結婚。
她心裡大概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吧……在等他開口,在等他告訴她,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可他直到現在才明白,甚至還讓蘇煙自己說了出來。
池景雲的心髒像是被一隻軟綿綿的手捂住了,悶的難受,但舍不得難過。
他應該高興一點,可是他看到蘇煙漂亮精緻的臉龐時,又忍不住反問自己,到底他是有多自私多無知,才會把明明那麼簡單直接的問題,給弄成現在這樣亂七八糟的。
明明隻要當初,他聰明一點就好了。
為什麼一定要折騰成這樣呢。
池景雲心裡微澀,他緩慢且艱難的将蘇煙抱進懷裡,低頭親吻着她的發絲。
他閉着眼,澀聲開口:“都怪我,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