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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大宋第一衙内 瀟騰 15870 2024-08-29 11:12

  花榮見高銘委屈巴巴的小模樣,笑道:“可不是,看給咱們衙内委屈的。來,吃口湯圓兒給咱們衙内補償補償。”吹涼了一口湯圓兒,給高銘遞到嘴前。

  高銘笑着一口将湯圓兒都吞了,輕笑,“還是你懂我。”

  兩人吃了湯圓,起身繼續朝前走。

  街上火樹銀花,絢爛奪目,流連在這些花燈的海洋中,如夢如幻。

  晚上氣溫降低,高銘的嘴唇被風吹得有些刺痛,就問花榮:“我給你的護手霜你帶了嗎?”

  花榮就從袖中取出那個小瓷盒,在手裡晃了晃,“你親手為我做的,我一直随身帶着呢。那天史進還問我是從哪兒買的,我告訴他是别人送給我的,沒有地方買,他别提多羨慕了。”

  高銘笑着猜測,“他就沒說點兒别的?”

  “他問我是不是心上人送的。”

  “你怎麼回答的?”

  “我當然告訴他是了。”

  提起史進,高銘想起了剛才的事,“你說他和郡主是不是認識?”

  看使勁和郡主的眼神兒似乎以前見過。但真想不通他們怎麼會有接觸。

  不過。這是史進的私事,他不主動開口求高銘幫忙,他也不會幹涉他們的事情,尤其對方還是郡主,身份尊貴。

  關鍵他父王邵王殿下對他和花榮是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再看見他倆,說不定要暴起打人。

  高銘打開護手霜的小盒子,不等他自己動手,花榮就用自己指尖蘸了蘸,一手擡起高銘的下巴,一手給他輕輕塗抹在嘴唇上。

  這個過程,不知道在腦海裡想了什麼,自己忍不住低頭輕笑了一聲。

  高銘眯起眼睛瞪他,“你想什麼呢?”

  花榮收斂了笑容,故意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什麼都沒想。”

  高銘抿了抿嘴唇,覺得滋潤多了,和花榮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個套圈的小攤位。

  老闆一見他倆,就晃了晃手裡的圓環,“套圈不?我馬上就要收攤了,五十文給你們十個圓環。”老闆兜售着。

  花榮問高銘,“你想要什麼嗎?我套住給你。”

  高銘笑着拽花榮,“走吧。”

  那老闆見花榮有意想玩,跟加賣力的兜售,“要不然給你便宜點,少算你五文。”

  “我們不玩。”高銘看那老闆一臉的失望,心道,殊不知你避免了一次虧損。

  高銘面向花榮,拽着他的胳膊倒着走,“你這個級别的選手就别下場了吧。”

  突然間,他聽花榮說:“小心。”緊接着就被人從旁邊撞了下。

  原來他倆正好走到一個胡同口,正巧從胡同内拐出來幾個人,就撞到了一起。

  還不等高銘說什麼,那人突然間就火了,捂着自己的肩頭罵道:“你沒長眼睛嗎?”

  高銘肩頭也被撞了下,不過并不疼,他都沒覺得有痛感,不相信對方能疼到值得大動肝火。

  就是個正常走路的刮蹭而已,在一個拐角發生碰撞,雙方責任是一樣的。

  高銘今天晚上和花榮出來看花燈,本來心情很好,但現在壞了,“大呼小叫什麼,這樣顯得你特别沒教養。

  直接被罵沒教養,對方嘴角抽搐,挽袖子就朝高銘來,準備把沒教養進行到底。

  跟他一夥的其他四個人,其中兩個攔着他,“算了,算了,不要生事。”

  這幾個人雖然身材不甚高大,但看得出來身體十分結實,可能都是練家子。

  這人被同伴勸了兩句,沒再摩拳擦掌朝高銘來,咬牙切齒地道:“行吧,你給老子道個歉,老子就放你們過去,否則你們今日,可就難辦了。”

  沒想到對方還不依不饒的,這是大過節的,沒事兒找事兒啊。

  給你道歉?想道歉想瘋了?“沒想到有人在元宵節火氣還這麼大,生活是多不如意啊?”

  這句話一下子就戳中了對方的肺管子,當時就炸了,再次挽衣袖,“你說什麼你,你再說一遍?”

  高銘啧啧道:“何必裝作沒聽見,不如幹脆承認你就是生活不如意,想找别人撒氣的事實。”

  他這一波嘲諷,對方無論如何也得給他點兒顔色看看了。

  其他四個原本勸阻的人,也深深覺得這個臭小子的嘴巴忒毒了,正好踩中了他們的痛腳,也就不再攔着,想叫同伴抽這臭小子幾個耳光才好。

  這人徑直朝高銘走來,擡手就要打,結果這拳頭才舉起來,還沒等落下,就被花榮抓住了胳膊,接着被向外一甩,整個人一個踉跄,差點兒撞到旁邊的院牆上。

  這人不禁蒙了,他對自己的功夫還是自信的,否則也不可能随着主人進入中原腹地。

  沒想到今天在街上遇到個大宋的平民百姓,竟然敵不過。

  看到這人被推開,其他幾個人臉色都是一變,互相傳遞了下眼神。

  不約而同的想,眼前這人不簡單,不要生事的為好。

  高銘哼道:“還想打人?我看你們幾個形迹十分可疑,今天元宵節城門不關閉,全國什麼人都可以進入東京城賞燈。你們幾個不是哪路的強盜吧?跟我去衙門走一趟。”

  他這話一說,之前還冷眼旁觀的,一個看起來像是首領模樣的人站了出來,拱手朝高銘笑了笑:“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這幾個兄弟,剛才遇到了許多煩心事,所以才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還請公子海涵。元宵佳節本應其樂融融,希望公子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敗壞了興緻。我們是河北來的商人,并不想惹麻煩。”

  高銘心想,這還算幾句人話,不過這些人話也是被花榮的實力,和他要舉報他們的話吓出來的。

  要是花榮是個文弱書生,現在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當然,如果花榮是個文弱書生,他們早找借口跑路了,也不會跟這幾個人打嘴仗。

  高銘冷着臉道:“既然你誠心道歉,我也不想找麻煩,那就算了。”然後扯着花榮過的衣袖,一邊走一邊笑,“走,咱們繼續看花燈,别理這幾個不快樂的家夥。”

  這夥人見這臭小子臨走前還氣他們,都心情憋悶地直抽冷氣。

  剛才被推得差點撞牆的人,坐在地上,啐了一口,“呸!今天真是倒黴透頂了,喝涼水都塞牙。有火都沒地方撒!”

  自從進了東京城,他們就一路倒黴。

  那段景住拿了他們的錢,說他能夠接洽上皇城司提點、現在的皇帝寵臣高銘。

  結果他們來到了東京城,那段景住今日卻遲遲不露面,叫他們在這寒風中苦等了好幾個時辰,凍得透心涼。

  這還不算,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将他們的錢包都順走了,尋思繞開人流回客棧休息,誰知道這宋國都城人口衆多,街道胡同密密麻麻,加上元宵節四處放燈,簡直叫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于是,他們迷路了。

  就算問路也走不明白,什麼左拐右拐,拐拐拐,拐個屁!

  想回草原。

  還在迷路中掙紮中的他們,和兩個宋人發生了碰撞,正憋了一肚子火,自然是張口就罵,擡手就想打,誰知道對方也不是好惹的,反倒被教訓了一頓。

  “馬大人,現在怎麼辦?”

  馬植也覺得今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歎氣道:“咱們先回客棧,想方設法再聯系那段景住。”

  段景柱常年在遼國和宋國兩國交界的地方做買賣,把自己吹噓得無所不能,說自己在東京很有門路,跟皇帝的寵臣高銘和高俅都說得上話,還能引薦他們認識。

  于是馬植就信了這段景住的鬼話,希望他從中穿針引線,引薦他跟宋國上層官員認識。

  段景柱收了錢,爽快地表示沒有問題,然後爽快地不見了。

  按照預定,他們元宵節趁着城門徹夜大開,無人仔細盤查,進入東京城,來到和段景住約定的地點。

  結果他們在寒風中站了幾個時辰,别說段景住了,連段景住一根金毛都沒看見。

  騙子,大騙子。

  其中一個人用契丹話罵道:“宋國人都是騙子!”

  來都來了,怎麼也要想方設法見到宋國的官員,否則豈不是白跑一趟?

  馬植看着漫天的煙火歎氣,也不知道那高銘長什麼樣子,現在在何處,何時才能與他見面。

  他有一條妙計,希望通過他轉交給大宋的皇帝。

  他帶來的另一個随從氣道:“我記得那段景柱的家人,好像在東京城内有住宅,還販賣海東青,我明天出門打聽打聽,就不信抓不住那段景住的家人,逼問出這厮的下落來!”

  馬植覺得這個線索可以追查,畢竟販賣海東青的人鳳毛麟角。

  他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一定要在元宵節假期這段日子接觸上高銘。

  “别抱怨了,趕緊回客棧!”馬植指着一個方向道:“朝北走,準沒錯。”

  “可是……我覺得那個西啊。”

  “分明是南!”

  “大人說得對,是北!沒錯的,往北走!”

  統一了意見,在馬植的帶領下,朝“北”走去。

  此時,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套圈小攤攤主,把玩着手裡的圓環,瞅着馬植等人的背影,直搖頭,“一看就是外地來的,他們不是剛從那邊來麼,這又轉回去了。”

  ——

  高銘和花榮回到太尉府的時候,已經接近天亮,高銘趕到從裡到外都冒着寒氣兒,趕緊叫丫鬟端來熱酒熱菜,和花榮同吃。

  都說熱酒能驅寒,高銘幾口酒下去,确實暖和了不少,“這酒還不夠辣,度數再高點,驅寒的效果很好。”

  “度數?”

  “辣度。”高銘糊弄地解釋道。

  “這還不辣?”花榮笑道:“想不到你從在梁山一沾酒就倒,已經發展成如今這般嫌棄酒的滋味不夠沖了。”

  高銘撇嘴,不管他個人酒量如何,如今這酒度數不行,是事實。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梁山稍微鍛煉了一下,就能夠“千杯不醉”的原因。

  要是後世那種高度的蒸餾酒,比如伏特加之類的,他恐怕一口就不省人事了。

  如今的酒還是發酵酒,酒精度不高。

  并沒有那種從喉嚨辣到胃,所過之處,像被人狠狠抽打過的那種辣味兒,雖然也不能說沒有味道,但跟後世的酒相比,終究差了一點。

  “我覺得酒,還可以再研發一下,釀出口感更好的,并且喝一口就能起到驅寒作用。”

  當然,最重要的是可以拿來賣錢。

  “那你準備怎麼再開發一下?”花榮知道高銘心思活絡,“說來聽聽。”

  想要度數高的酒,就要采用蒸餾技術,這個技術是元朝時從阿拉伯帶來的,距今可還有好一段的時間呢。

  “還沒想到,不過,我覺得肯定能想出好辦法。”許是上一次制造護手霜帶來了自信,高銘覺得前景一片光明。

  用過飯,兩人和衣躺下休息,昨天晚上一宿沒睡,高銘剛一沾到枕頭,睡意就找上了門,迷糊間,感覺自己被花榮往他那邊搬了下,然後整個人就被摟進了懷裡。

  高銘正尋找溫暖,不僅沒抵抗,反而往他懷裡鑽,喜得花榮在他額頭上輕印了下,才閉眼睡去。

  高銘睡了一覺醒來,見花榮還閉着眼睛,便也沒着急起來,閉着眼睛在腦海裡演練釀造蒸餾酒的過程。

  蒸餾酒,顧名思義就是采用蒸餾技術……

  蒸餾……

  什麼是蒸餾來着?

  高銘發現了一個悲慘的事實,護手霜至少他還知道方法,這個蒸餾酒的方法,他腦海裡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任何痕迹。

  對不起,物理老師……我對不起您。

  啥也不記得了,全忘了。

  絕望地自責了一會,高銘按照邏輯進行思考,蒸餾麼,顧名思義,這裡面的“蒸”字應該是精髓。

  提高酒精度,說白了就是個提純的過程,去掉水分。

  猛地,高銘豁然開朗,利用水分和酒精的沸點不同,将發酵酒加熱到水分和酒精沸點之間,那樣酒精就變成了水蒸氣,然後再冷凝收集這些酒精。

  想通了之後,還挺簡單的。

  那麼問題又來了,酒精的沸點是多少來着?

  對不起,物理老師……我對不起您。

  不過,沒關系,就算知道沸點是多少,這個年代也沒溫度計,還得靠不停的探索。

  高銘擁有做事最重要的兩樣東西,那就是自信和金錢。

  而且他還有内在的驅動力,除了賺錢之外,那就是釀造出高度酒來,給他爹嘗一口,然後再給花榮嘗嘗。

  他爹,不知道他醉酒之後是什麼樣子,他很期待。

  高銘有一種實施惡作劇的心态。

  有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小壞蛋。

  而花榮的臉,因為醉酒染上了一層酡紅,肯定挺好看的。

  他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花榮,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此時,花榮偏巧睜開眼睛,将他的笑容盡收眼底,蹙眉打趣道:“你偷看什麼呢?”

  高銘哼笑道:“哪有你這樣的,躺我床上還不許我看?”

  花榮就單手撐着腦袋,側卧着跟高銘對視,“那你看吧。”嘴角帶笑,眼神溫柔。

  高銘挑眼瞅他,兩人對視,彼此腦海裡都充滿了各種想法,最後想象力豐富的高銘敗下陣來,率先扭開視線,坐了起來,“不玩了,沒意思。”

  花榮靠過來,笑着湊近他,彼此的鼻尖幾乎碰到,聲音低啞地道:“我想……”

  高銘心裡亂跳,此時就聽外傳來他爹的聲音,應該是和丫鬟說話,“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在睡?”接着就是悶響。

  自古家長都一樣,看到兒女睡懶覺就無端的憤怒,高銘趕緊從床上跳下來,并且拽花榮,“你也下來。”

  花榮不慌不忙地道:“我靴子呢?”動作遲緩,沒等他找到靴子,高俅已經走到了跟前。

  高俅就見兒子站在地上,而花榮坐在床上,但兩人都穿着中衣,可見都是剛睡醒,“原來花榮也在,我還以為隻有銘兒一個人在睡懶覺。”

  花榮找到了靴子,穿好下地,朝高俅作揖,“父親大人。”

  高銘趕緊把搭在衣服架上的花榮外袍塞給他,往外推他,“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趕緊去辦吧,别耽擱了。”

  他不想叫父親看出任何的蛛絲馬迹,盡量避免花榮和父親再接觸,把他倆隔離。

  高銘哪裡有交代他任何事,就是往外攆他,花榮皺眉無奈的看高銘,

  “快點吧,時間不等人。”

  高俅蹙眉,“哪有你這樣趕人的?”

  花榮點頭,“就是。”

  高銘朝花榮使眼色,用口型道:“趕緊的。”花榮沒辦法,聽媳婦的吧,就朝高俅拜别,“我還有事,先走了。”高俅又挽留了幾句,見花榮去意已決,才放他走。

  花榮走了,他埋怨兒子,“你這是做什麼?哪有把人往外趕的?”

  還不是為了您的身體健康着想,萬一不小心被你看穿了什麼,大正月的拿刀砍花榮,多有損身體健康。

  “趕就趕了,他又不是外人。”高銘道:“他走了,我正好做點正事。”

  “做什麼正事?”

  “保密。”

  高俅拿兒子沒辦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正事,“我要出去做客,你去不去?”

  “不去,我有正事。”

  高俅無奈的颔首,“那你就忙吧,那爹和花榮一樣都不打擾你了。”

  怎麼聽你語氣,還挺為花榮抱不平的,高銘心道。

  等他爹走了,高銘叫人拿來矮桌和筆墨紙硯,開始畫制作蒸餾酒的草圖。

  ——

  高俅坐在轎内,掀開轎簾看外面的景色時,發現花榮并沒有走,而是牽着馬站在街邊,瞅着太尉府的方向。

  他便叫轎夫停下轎子,詢問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不是有事要忙嗎?”

  “不是我想辦事,是衙内叫我辦事。可難得放假,我不想去,可是回家,又我一個人,怪孤單的。”花榮低着頭,語氣聽起來頗有幾分無奈。

  高俅認同的道:“剛才他攆你走,我就覺得不妥,天氣寒冷,你不要站在這裡了,趕緊回太尉府中去。”

  花榮就擺出犯難的表情,“可是衙内叫我走,我不好再回去。”

  “這個不怕,我送你回去。”高俅吩咐轎夫調轉方向,“回府去。”

  高銘剛将花榮送走,在屋内畫圖紙,沒想到轉眼間,不僅他爹回來了,花榮也回來了。

  高球徑直将花榮送到高銘屋内,語氣帶着幾分責備的對兒子道:“這天寒地凍,四處放假,你就别叫花榮辦事了,他一個人也怪孤單的,你們彼此陪伴,好好過節。不要再耍脾氣了。”

  高銘看到花榮嘴角的笑容就什麼都明白了。

  “爹,這個……”高銘就是怕他爹看出什麼來,才不讓花榮呆在家裡。

  沒想到他爹竟然主動把花榮給領了回來。

  他爹不知是當局者迷,還是思想太直男了,完全沒往别的地方想。

  那高銘還能說什麼了,“是的,都聽您老人家的。”

  花榮眉眼帶笑,看高銘,“那我今晚能留下來嗎?”

  高銘似笑非笑,“……好吧。”

  高俅見他倆和好如初,内心甚是安慰,叮囑了幾句出門做客去了。

  ——

  時遷宅院内。

  段景住半跪着拽時遷的衣襟,哭喪着臉道:“哥哥,你也知道我在遼國邊境有些生意,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一些遼國人,免不了吹了一些牛。在幾個月前有一夥遼國的達官貴人來找我,說想通過我結實咱們大宋的官員,報酬相當豐厚。我那時手頭緊,腦袋一熱就答應了。說我能幫他們聯系上高衙内。”

  金毛犬段景住,雖然在皇城司當差,但僅僅挂了個名,他最來錢的道兒還是在遼宋邊境做生意,皇城司的職務主要給他貼金用。

  時遷掰開他的手,不叫他抓自己的衣襟,“然後呢?都如實說!”

  “我尋思兩國之間相隔甚遠,答應他們,他們也未必成行,誰知道元宵節前,這夥人突然間聯系我在遼國那邊的手下,說要上東京來拜訪,可錢已經叫我花光了,我隻好胡亂答應下來,給了他們一個假地址。然後叫我在遼國的手下都撤回大宋境内,誰知道這群人竟然真的來了,還在我說的假地址那裡等我,我今天更是發現他們在我老父親家附近轉悠。”

  時遷上去便給了段景柱一腳,“你這是私通敵國,你知不知道?你不想活了?”

  段景住哭喪着臉:“我真的就隻是想騙幾個錢花。”

  遼國人人傻錢多,他說什麼對方就信什麼。

  “你還沒見到這群人,對嗎?”

  見段景柱點頭,時遷多少松了一口氣,“你沒見到就好,這還有回轉的餘地,我就讓你躲在我家裡!不叫那群人找到。”

  如此一來,頂多算段景柱人品有問題,黑心爛肺欺騙遼國人,是個詐騙犯。

  如果段景柱真的穿針引線,叫遼國人見到高衙内那才是真的完了。

  不過這群遼國人什麼來頭,為什麼要見高衙内?

  肯定不是為了正常的外交,否則遼國皇帝派使團來或者大宋派使團過去就可以了。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潛入大宋境内。

  這一瞧就有大問題。

  時遷安置好段景柱,趕緊去找高衙内,禀告遼國人潛入東京一事。

  第125章

  元宵節長假期太惬意了,高銘都不想去上班了,而且他發現做東西很容易培養成就感,就比如釀酒,光是把設備都搞齊,還沒開始,他就覺得很舒服了,如果看到一壇壇酒,那成就感還會翻倍。

  這大概就是“種田”的樂趣吧。

  在家搞小作坊的高銘,去突然聽到來報,說時遷求見。

  要是别人,高銘就打發走了,但是時遷不一樣,他是自己的心腹。

  來到客廳,見這時遷緊鎖眉頭,眼神不安穩的四處看,他這樣出身的人,還能露出這樣慌亂的表情,可見事情不簡單,高銘再沒剛才閑适的心情,擔心的問時遷,“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時遷探頭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才将門關嚴實,對高銘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誰都不想聽到“大事不好”四個字,尤其是過年期間,本來見面都要說吉祥話的,現在可好,時遷一見面就送給他這四個字,高銘心裡咯噔咯噔了幾下,“有多不好?”

  然後他就聽時遷道:“遼國有人潛入了東京城。”

  本來扯上遼國就不會是什麼好事,況且還潛入了東京,高銘暗暗咧嘴,“仔細說來。”

  時遷就将段景住和遼國人的勾當說了,聽得高銘想把段景住拽來打一頓,“這種事情他都敢答應?”

  “他說,他就是想騙點錢,沒想到遼國人當真了。”時遷擔心的道:“隻是他沒和遼國人見過面,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目的,想見您做什麼。”

  信息不多,高銘沒法判斷,但現在遼國焦頭爛額的形勢,來者不善。

  女真人成立了金國,早跟遼國掐上了,而遼國在女真人的強勢進攻下,接連敗退,大有日薄西山之勢。

  遼國在汴梁是有駐紮使節的,這幾個人繞過使節私下求見宋國官員,肯定不是遼國官方态度,八成是為了自己的私利。

  “可能見遼國氣數已盡,來投奔大宋的。”高銘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如果是來投奔的,那麼他們總得拿出些誠意。”比如獨特的情報,或者金銀珠寶。

  如果這幾個遼國人是來投誠的,那麼身上總得有點榨取價值,如果真是這樣,高銘自己留住他們,從他這裡舉薦上去,自然是功勞一件,這個便宜,不能讓給别人。

  不過,高銘也不能太魯莽,畢竟對方身份可疑,在沒搞清楚狀況前,他不能貿然露面,否則沾染上,不好摘清關系。

  “先試試他們有什麼意圖。”高銘在時遷耳邊道:“叫段景住找個人假扮成我,領着去見契丹人。真實情況不要告訴段景住,就說你是為了幫他安撫契丹人,想出來的法子。”

  這樣确實更穩妥,出了事,就往段景住身上一推,說他為了安撫被騙了錢的契丹人,找人冒充衙内應付。

  時遷忙答應下來,“可是就怕遼國人不是那麼好唬弄。”

  “這還不簡單,你叫遼國人他們在皇城司外面等着,然後叫冒充我的人從皇城司衙門裡出來,這個時候你就上去,将他稱呼為高大人,畢恭畢敬的服侍上轎,然後你就走,這時候叫段景柱上來,攔住這個冒充的人,說有客人要引薦給他,那群契丹人就會以為這裡邊的人是高大人了。好了,去辦吧。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趕緊過來告訴我。”

  時遷領命下去了,高銘表情凝重的回到後院,在看自己的釀酒設備,心情就不像剛才那樣輕松愉悅了。

  遼國和金國的問題,是擺在他面前一道逃避不了的難關。

  時遷回到自己家,把段景柱從密室裡叫出來,“我剛才去你老爹家附近轉了一圈,發現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潛伏在附近,我想可能就是那契丹人吧,所以我覺得你這樣躲避不是個法子,你不給他們交代,他們肯定饒不了你,”

  段景住差點哭出來,“哥哥,那我該怎麼辦呀?不行的話你叫我老爹也到你家的密室裡躲藏吧。”

  “胡扯,我是叫你想辦法徹底解決這群遼國人。這樣吧,你真的衙内找不來,你幹杯脆找個人假扮他算了,反正那遼國人也沒見過高衙内。”

  “可我就怕随便領個人給他們,他們不相信。”

  “這有何難。”時遷就将剛才高衙内告訴他的方法,對段景住說了一遍。

  段景柱一拍腦瓜,“對呀,這個妙,還是哥哥厲害,那這個冒充高衙内的人,我自己去找一個。把他領到皇城司内的時候,還請哥哥給我通融一下,放他進去。”

  時遷裝作漫不經心的點頭,“沒問題,你去辦吧。不過,我想了一下,你叫假扮成高衙内的人,探探遼國人的口風,如果他們來找高衙内是好事,說不定因禍得福,你還是大功一件呢。”

  段景柱又一拍腦瓜,“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那我就問問這些遼國人到底想做什麼。”

  段景住在自己所有的表弟中,找了一個容貌最為清秀的,作為高衙内的替身。請表弟吃了頓飯,又許諾成功之後分他一筆錢,他的這個表弟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為了錢他們連天王老子都敢冒充,别說一個高衙内了。

  騙子已經到位,就差受害者了。

  當然他們也很好找,段景住就在自己老爹所住的胡同附近露了下臉,就立即被一個膀大腰圓的契丹人給摁住了,“好家夥,找你許久了。”

  這個契丹人的中原話說的不是很好。如果要是說的好的話,他肯定要送段景住許多髒話。

  段景住趕緊陪上笑臉,“老爺,對不住,我這幾天生病了,所以才沒有按時赴約。您沒看我這病一好就來找你們了麼。”

  顧不了真假,總之他主動露面,契丹人着急辦事兒,也就不管那麼多了,“那你就少說廢話,帶我們去見那高衙内。”

  段景柱繼續陪笑臉,“沒問題,沒問題,我現在就領你們去。這高衙内元宵節還在皇城司内值班,我跟他特别熟,真的你别不信,他總上我這兒來買海冬青。前幾天還叫我給他留心好馬呢。熟得很,熟得很。”

  這些都是段景柱以前吹過的牛,此時又拿出來說,這契丹人就說道:“行了行了,别隻會嘴上說,快帶我去見人。”

  “沒問題,咱們走着。”

  抓住段景柱的契丹人,趕緊回客棧通知馬植。

  馬植聽說段景柱找到了,把其他人都叫了回來,像押犯人似的押着段景柱。

  他們一行人來到皇城司跟前,就見這衙門門庭若大,派場十足,而上面挂的牌匾也表明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其中馬植雖然在遼國長大,但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漢人,他也學習漢文化,因此這上面寫的什麼他一眼就明白,曉得這裡的确就是皇城司。

  段景柱說,“你們在這門口稍等,我進去找高衙内。”就往裡走,遼國人就躲在暗處看着他。

  就見那段景住進了皇城司衙門的大門,沒一會兒就出來個年輕人,錦衣華服,通身氣派,面龐白淨,跟他們聽來的高衙内的長相十分相似。

  段景柱對着人卑躬屈膝,似乎在說着什麼,漸漸朝他們這邊走來,期間,又有幾個人從他們身邊經過,無不對那高衙内,點頭哈腰,甚至有一個人清晰的叫了他一聲高大人,都被他們聽見了。

  可見這确實是高衙内無誤了。

  馬植緊張的觀察着高衙内的臉色,就見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很高興,他深深的捏了一把汗,覺得這件事恐怕不成了。果然就見那高衙内上了轎子,似乎要走。

  而這時就看出段景柱的堅持來了,他将腦袋探進轎子裡面,兩條腿拖在地上,阻攔轎子前行,如此過了一會兒,就見那高衙内從轎子中走出來,好像被段景柱說服了,點了點頭。

  并順着段景柱的指引看向了遼國人的方向,遼國人馬上朝高衙内行了個禮,兩撥人算是彼此碰面了。

  馬植大喜過望。

  段景柱朝“高衙内”又拜又謝,目送他重新上了轎子。

  他回到馬至他們跟前,邀功般的道:“要不是我磨破了嘴皮子,高衙内根本不會見你們,馬植興奮的問道,聽你這個意思那高衙内答應見我們了,沒錯,今天晚上,在豐樂樓,他會見你們。”

  其中一人不滿的道:“隻有他自己嗎?我還以為是在太尉府中,連他爹一起見我們。”

  “這就不錯了,不要求太多,如果你們和他談得好,他才會進一步引薦給太尉。”

  馬植也覺得自己的要求不能這麼多,朝同伴搖搖頭,“可以,沒有問題,就今天晚上豐樂樓。”

  馬植他們如期而至,等了一刻鐘那高衙内才姗姗來遲,但不管怎麼說我來了就好,段景柱在中間介紹道:“這位就是高大人,這位是從遼國來的馬大人。”

  其實段景柱沒有介紹的是,就在他們頭頂,還有個梁上君子時大人。

  馬植打量着高衙内,見他果然年紀輕輕,不過這并不重要,隻要能在皇帝跟前說上話就可以。

  “高衙内”開門見山的道:“雖然你們遠道而來,但是你們繞過遼國住在汴梁的使節,直接與我見面,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想要與我談的。因為我還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希望你們不要繞彎了,直接說出來就可以了。對了,你們會中原話吧。”

  馬植說道:“這個衙内不用擔心,我的中原話說的很好,咱們之間不會因為交流的問題産生誤解。”。

  “高衙内”點點頭,“那你就說吧,你所來汴梁究竟為了何事?”

  馬植也不掩飾自己來的目的,“實不相瞞,我有一良策獻給大宋國,如今遼國民不聊生。皇帝耶律延禧昏聩不堪,全國上下一片混亂。而金國與他為仇,如今正崛起,勢頭兇猛,我看那金國早晚要取遼國而代之。”

  跟前這個“高衙内”是段景柱的表弟,他對這些國家大事根本就不感興趣,隻想趕緊糊弄完了走人,“所以呢?”

  馬植分不清楚這高衙内究竟是寵辱不驚,臨危不亂,還是因為身為纨绔子弟,不學無術,根本就聽不出這天下大勢變化的利弊,竟然連一絲震驚都沒有。

  但人都見了,有些話還得說:“所以我的良策就是,不如與金國聯手滅遼。”

  段景住這個表弟腦子空空,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時遷可不一樣,他在房梁上将這番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差點從屋梁上掉下來。

  馬植的這番話,連段景柱都聽愣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不就是遼國人嗎?”

  哪有出賣自己國家,引來兩個敵國将自己的國家滅掉的。

  “良禽擇木而栖,耶律延禧昏庸無能,隻知享樂,現在遼國天災連年,已是強弩之末。況且我本漢人,隻是被契丹人限制在他們的領土上,無法回歸中原,我雖然身在遼國,但一直心向大宋。”

  馬植表了一番忠心,但眼前的“高衙内”看起來并沒有什麼過多的反應,表情很是冷淡,“哦,原來是這樣。”緩緩撩開眼皮,波瀾不驚地對馬植說:“可你是遼國人,你怎麼能做到讓金國和宋國結成聯盟呢?”

  “這個不難,我以前常年跟随遼國的銀牌使者出使女真部落,與金國上下都十分熟悉。隻要大宋能夠同意結交金國,那麼我便帶着大宋的誠意去往金國,與他們商談,我相信他們不會拒絕這一點的,金國受到遼國的欺壓,憤而反抗。大宋百年來,被遼國征收稅币,我相信他們能夠理解送宋國的感受,這就是結盟的基礎。”

  遼國會派銀牌特使到女真部落,向當地索要海冬青,叫女真人部落苦不堪言,而兩方鬧掰的直接原因是,有一次遼國皇帝耶律延禧将附屬自己的幾個部落叫來,在醉酒之後叫這些部落的酋長跳舞,當時隻有女真人部落的完顔阿骨打不跳。

  時遷聽到這裡,總算清楚了,這個人雖然來自遼國,但是他跟金國上下卻十分熟悉,想要在金國和宋國之間穿針引線,攜起手來,滅掉他所在的遼國。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大了,事關三個國家的生死存亡。

  時遷而建關鍵信息他已經都聽到了,便也不再浪費時間,悄無聲息的,溜下房梁去找真正的高衙内。

  時遷來的時候,高銘正在自己的蒸餾酒屋内視察,本來一身的熱氣,聽了時遷的話,仿佛掉進了冰窟裡。

  聯金滅遼,叫馬植。

  這不就是那個坑宋馬麼。

  就因為他跑到大宋獻的這條計策,讓宋國和金國結成了海上之盟,一起攻打遼國。

  如果遼國滅亡,則燕雲十六州,歸給大宋,這也是叫大宋心動的根本點。

  遼國一共有五個都城,按照約定,金國攻打三個,而大宋攻打其中兩個,也就是南京(燕京)及西京(大同)。

  結果大宋别說打兩個,連一個都沒打下來,最後還是金國在攻占完三個都城之後,掉頭來幫助大宋。

  因為宋國沒有履行合約打下遼國都城,最後還是掏錢從金國手中将燕雲地區買回來的,最重要的是。這次伐遼暴露了宋國戰鬥力低下的事實。

  金國豈能放着便宜不占,沒多久就找借口南下伐宋,然後經過趙佶父子的一系列騷操作,就玩完了。

  但是歸根結底,是這個聯金滅遼的海上之盟埋下的禍根。遼國一滅,宋國直接跟金國接壤,連個緩沖地帶都沒有。

  高銘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個坑宋馬再坑宋的。

  馬植等人總算是見過了高衙内,也将自己的計劃全盤說了,而高衙内叫他們在客棧内等消息,回去與他父親商量。

  “這還商量什麼,如此好的妙計,宋人就是愛疑神疑鬼。”

  ”不過,這大宋的都城還真是繁華,如果以後能在這裡生活,那可真是好啊。”

  本來遼國的繁華程度就不能跟宋比,尤其遼國近幾年天災連連,更是四處凋零破敗,與這東京汴梁更是沒有任何可比之處。

  雖然這東京不是極樂世界,但絕對比遼國離極樂世界更近一步。

  這幾個人正沉浸在未來幸福生活的籌劃中,突然門被咣當一腳踹開,撲進來幾個官差,手裡拿着畫卷,“你!你!還有你!”

  “沒錯,這個人就是混世魔王樊瑞。”

  “想不到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進入東京城看煙花!”

  馬植一愣,什麼樊瑞?混世魔王?

  ”不要廢話,将這幾個芒砀山的強盜通通抓起來!”

  馬植聽明白了,這是把他們錯誤的認為是強盜了。

  馬植冷靜的道:“我不是混世魔王樊瑞,你們認錯人了。這是我們的路引。”

  他将路引遞了上去,誰知道那官差拿了路引,竟然直接撕了個粉碎,“現在這個路引還有什麼用?造假的人多了,我們隻認畫像。抓了你們許久,終于發現你們落腳處了,通通給我帶回衙門去!”

  馬植看出這些捕快也是武藝精湛之輩,再加上确定今天和高衙内見過面,許多事他都應承下來了,就算他們被抓住,明天也會被平安放出來,“好,我就跟你們走。”

  他手下的幾個人還想抵抗,但是馬植朝他們搖搖頭。

  如果現在抵抗,這些衙役發現他們是遼國人,反而不好交代,

  明天高衙内發現他們不在客棧中,肯定會打探他們下落,将他們營救出去,所以沒必要輕舉妄動。

  其他幾個人也想到了這點,放下了拳頭,冷冷的看着這些衙役們。

  且看明天倒黴的是誰。

  就這樣,馬植和手下與這些官差出了門,他的幾個手下敢怒不敢言,因為一言就會暴露自己蹩腳的漢話,招緻懷疑。

  他們下樓,走到客棧大堂的時候,就見一個人站在櫃台前,朝他們這邊看,突然間揚起手中的口袋,就見裡面灑出來一陣騰雲般的白色粉末,馬植等人趕緊擡起袖子擋住,但翻騰的粉末還是進入了他們的眼睛。

  霎時,滿眼的淚水,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就在他們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了什麼的時候,馬植感到有人拽住他的手腕,“随我來!”

  馬植想說你誰啊,卻感到許多人簇擁着他們向外走,“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馬植他們眼睛暫時看不清,“你們是誰?要做什麼?”叫歸叫,他的眼睛看不到,根本沒法反抗,加上對方人數不少,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上了車。

  坐在車上,馬植就聽他旁邊的人道:“樊寨主不要驚慌,我們接到消息,說您進東京看花燈,被衙門的人發現了,兄弟們就第一時間來救您了。咱們這就回芒砀山!兄弟們都等着呢。”

  馬植心裡叫苦,原來這夥人是樊瑞的兄弟,可他眼睛看不到,該如何是好,“我眼睛看不到了。”

  “寨主,兄弟們救人心切,不小心傷了您的眼睛,不過,不用擔心,等出了東京城,給您拿藥水洗洗就好了。”

  “不能現在就洗嗎?”馬植焦急地道:“跟在我身邊的幾個兄弟呢?”

  “在後面的馬車内。啊,官員追來了,待我射幾件殺了他們,做強盜已經是死人了,誰怕誰?!”

  馬植聽到自己的随從在另外的馬車上,他如今是孤身一人,不敢輕舉妄動,隻盼着快點停車洗好眼睛,找機會逃掉折返回東京。

  這時,他手裡被塞進來了個水袋,“寨主,你渴了吧,喝幾口。”

  馬植一着急,還真就有點口渴,擰開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遂即直覺得頭腦昏沉,雖然眼睛看不到,他仍然覺得天地在旋轉,“怎、怎麼回……”話都沒說完,就一頭靠在車壁上沒了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耳畔有人說:“擡好,慢點,诶?他醒了?再灌點水。”

  馬植不想喝,但是根本沒抵抗的力氣,被強行又灌了什麼,這一次他沒有昏睡過去,多少還保留這一絲意識,他感到有人在喂他飯吃,他半睡半醒間張口吃了,然後就又睡了過去。

  偶爾他也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被關在一個漆黑的箱子内,似乎在送往什麼地方,他才發出一點動靜,就會有人過來再給他灌能叫他昏睡的藥水。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終于看到了湛藍的天空,臉上有風掠過的清涼,他一骨碌坐起來,發現頭不暈,腳不沉了。

  他歡喜的幾乎跳起來,他自由了!

  清風!藍天!還有海洋!

  嗯?海洋?!

  的确是海洋,放眼望去,視線内是一望無際的碧藍海水。

  他向前看,向後看,向左看,向右看,統統是海水。

  而他正站在一艘行使的帆船上,在海洋中渺小如一粒塵埃。

  “怎麼回事?”他咆哮,“怎麼會在船上?”

  聽到他的咆哮,朝他迎面走來幾個高鼻深目,蓄着絡腮胡子的男人,朝他叽裡呱啦說了許多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幸好此時,來了個看起來像個漢人模樣的人,馬植連忙問:“這是去哪裡的船?我要下船!”

  “這是去麻嘉朝聖的船啊,你放心吧,我受你朋友所托,一定會将你安全送到的。”

  麻嘉,那是哪裡?馬植這海風不禁吹得他身上涼透了,連心都涼透了,他怎麼跑到海上來了?什麼時候才能着陸啊,“什麼時候停船?我下船!”

  “到三佛齊會停下來補給,不過,你朋友既然托付我了,我一定會把你送到目的地。”

  “什麼朋友?!我沒朋友,我被人陷害了!”馬植吼叫。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這艘船還會返航宋國的,你大不了再搭乘回來。”

  “多久返航?”

  “三年。”

  “啊——”馬植尖叫。三年之後,三國之間情形如何,根本無法預料,哪還需要他的出謀劃策。

  “好了,不要叫了!”這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到禱告的時間了,你敢出聲的話,小心被這群大食人扔下船喂魚。”

  馬植這才發現全船已然肅靜,都在為禱告做準備。

  他不敢犯衆怒,不再出聲,縮到了一角,悲痛欲絕的想,三佛齊是哪裡?麻嘉又是哪裡?

  瀚海碧波,帆船乘風破浪出海駛向千裡之外。

  ——

  高銘一手端着一盅釀好的蒸餾酒,一手在酒盅上扇了扇,一股沖鼻的酒味直鑽鼻腔。

  他滿意地笑了,“真不錯。”

  他透過窗子,看着初春的湛藍天空,不由得想,海上的天一定更藍吧,不知道馬植到哪裡了,希望他的朝聖之旅快樂吧。

  正所謂,我送你離開,千裡之外。

  馬植被送上了去往阿拉伯麥加的帆船,他的幾個随從則扔到了宋遼邊疆,他們沒找到馬植,也不敢深入宋國腹地,隻得回國去了。

  雖然把馬植送走了,他獻不了坑人的聯金滅遼的策略,但不意味着就高枕無憂了。

  恰恰相反,真正的考驗才開始。

  如何奪回燕雲地區,并在遼金之争中保護宋國的難題,擺在了高銘跟前。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順手将酒盅内的酒一飲而盡,沉默了須臾,吐舌頭抽冷氣,“好辣!”。

  他想了下,重新倒了一杯,端着出了門,“爹,我有好東西給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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