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蕭讓和金大堅上梁山,抄事房的工作就輕松了,兩個人平日做的都是高級文字工作,抄寫對他們來說簡直小兒科。
隻是兩人狀态很不好,常常趴在桌上仿佛動物進了冬眠一般,動也不動。
偶爾兩人還會交流,蕭讓先道:“後悔,很後悔,不該貪圖那五十兩銀子的活兒,如果不接,也不會上山。”
金大堅也道:“悔不當初。”
接着長長歎氣。
兩人在山下随便接一個活就幾十兩銀子,有房屋産業老婆孩子,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沒想到被梁山盯上了,被迫落草。落草就算了,之前造假的文書證明沒用,現在像廢物一樣的被丢在抄事房裡。
兩人無聊得要發黴,俗話說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倆不想當和尚更不想撞鐘。
“吃不吃蜜餞?”
蕭讓發現眼前多了個果盤,裡面有各種零食,再擡頭見是孫小五站在跟前。
這孫小五是他抄事房的同僚,但聽說是主動投奔梁山的,每天過得都很快樂,不見他有什麼愁事。此刻也是精神飽滿,這份精氣神很讓頹喪的蕭讓羨慕。
可蕭讓哪裡有胃口,“謝謝……不用了。”
“這也不是白給你吃的,你教我寫百家字體行嗎?”高銘尤其想學他爹的字體,蔡京的也可以,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學點技能不是很好麼。
蕭讓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正無聊的長毛,突然有學生主動上門求學,正好找點事情做,當即爽快的答應,“可以,隻要你想學。”
在一旁的金大堅受到啟發,對高銘道:“我也可以教你刻圖章!”
“謝謝,刻章我就不學了。”學寫字可以,刻章就不必了,平日裡也用不上。
金大堅勸道:“刻章可是更難學的手藝,學好了這輩子都不愁飯吃,我在山下刻一個碑文,能賺到一百兩。”
高銘一點不心動,朝金大堅皺眉搖頭。
就在金大堅跟蕭讓搶生源的時候,蕭讓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開始教學了,“說到高俅的字體,他當年在蘇學士門下做過事,所以他的字體受到大蘇學士影響,但又有不同……”
高銘隻能對金大堅說句抱歉,坐到了桌前,仔細看蕭讓如何落筆,體會書法的精髓。
好生源被蕭讓搶跑了,金大堅便将目光投向了王屹,結果就見王屹閉着眼睛正在按摩眼角,一想到王屹那個眼睛條件,金大堅隻好作罷。
看着沉浸在濃厚教學氛圍中體會桃李芬芳的蕭讓,金大堅長長歎氣。
高銘有種自己和蕭讓的快樂建立在金大堅痛苦上的負罪感,但他沒辦法,他是真的不想學刻章。
刻章要求指力,弄不好還會受傷,太累了,不适合他。
忽然,他冒出個想法來,對金大堅道:“這梁山上往來文書也不用圖章,更沒人刻碑文,需求太少了,不如改行吧。”
“改到哪一行?”金大堅垂頭喪氣的道。
“改做劄工。”劄工就是刺青匠,混江湖的人士,身上哪能沒有個把刺青。
金大堅号稱玉臂匠,沒有他雕刻不出的圖文,改行做劄工易如反掌。
“……嗯……容我想想……”金大堅沒有一口答應,但也把高銘的建議放在了心上。
——
花榮發現最近高銘往抄事房跑得特别勤快,有的時候晚上回來還會在燈下用功練字。
一問才知道是跟蕭讓模仿高俅的字體,花榮不禁笑道:“太尉要是知道你在國子監都沒這麼用功,反倒跑來梁山如此刻苦,不知是什麼心情。”
“沒辦法,東京好玩的太多了,誰有心思學習,現在滿山糙漢子,也沒什麼娛樂,不學習幹什麼啊。”
環境塑造人,他就是典型例子。
“也是,山上連個唱曲的歌女都沒有。”花榮道。
高銘在東京和孟州的時候,平日裡赴宴席聽人唱曲是最基本的娛樂,當時都不稀罕聽,現在都成奢侈享受了。
“唉,還聽人唱曲呢,我都快忘了女人長什麼樣兒了。”
記得有人打趣說梁山是一百零五個男人和三個女人的故事,結果高銘一番操作,孫二娘死了,連三個女人都湊不齊了。
高銘在梁山的感受就是,到處都是男人,在山下的時候,伺候他的丫鬟可都是女的,還都是嬌俏可人的少女。
現在好了,滿山遍地純爺們,抄事房對着蕭讓金大堅王屹,回來對着花榮,頭領開會對着吳用宋萬和阮氏三雄等人。
當然嚴格來說,山上也不全是男人,畢竟還有一些頭領的家眷,比如秦明蕭讓和金大堅就有老婆孩子,但人家都是有夫之婦,之前的高衙内喜歡,他就算了。
好漢年齡最高也就三十五左右,孩子都不大,就像秦明,長男十五歲,長女才十三歲。
花榮笑道:“别抱怨了,時候不早了,有什麼明天再練吧,别累壞了眼睛。”
高銘聽花榮的話,将筆墨紙硯都收了,睡下了。
隔天早晨起來,他正和花榮用早飯,就有喽啰來報:說有人找高銘。
高銘出去一看,見秦明的兒子秦懋捧着一個包袱站在院門口,少年身姿挺拔,站在陽光下,生氣勃勃,一見高銘就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小白牙,“孫哥哥,這是我娘給你和花頭領做得衣裳。”
“……給我和花頭領做的?”高銘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高資料外洩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多高的?”
“我爹沒走的時候,他估量的,應該差不了多少。”秦懋有兩個小酒窩,一笑十分孩子氣。
人家既然都做好了,恭敬不如從命,他痛快的收下了,“回去跟你娘說謝謝。”
秦懋看着孫哥哥進屋了,才轉身離開。
高銘将衣裳拿回來,雖然梁山也有後勤做衣裳的喽啰,但做工顯然不如秦家人做的有愛心,高銘當下就試穿了下,正巧花榮進來,他就笑道:“我也沾你的光,有新衣裳穿。”
秦家人肯給他們做衣裳,肯定是看在花榮救過他們一命的份上。
至于他也有相同的待遇,可能是秦明在他家人面前美言了,說他是花榮梁山新結實的朋友啊之類的。
花榮瞧了眼院外,“為什麼每次都秦懋來送東西?不是送吃喝就是送衣服,秦家不能換一個人麼?”
“因為他是男的,在山寨走動方便。”
花榮微微皺眉,“還有為什麼他都找你,還叫你孫哥哥,對我隻稱呼花頭領?你倆關系這麼好嗎?”
高銘一副參透花榮心思的小模樣,“嫉妒了,是不是?”
花榮一怔,聲音都大了,“我嫉妒什麼了?”
“因為他叫我孫哥哥,不叫你花哥哥,你嫉妒我。”
“啊?”花榮有點聽不懂高銘在說什麼。
“因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看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尊敬你了,不好意思叫哥哥,跟我就沒那麼多講究,所以稱呼也要親近一點。”
花榮覺得高銘的解釋并不能纾解他心裡的不愉快,“反正我最近瞧秦懋那家夥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愛順眼不順眼吧,花榮總有一些叫人摸不到頭腦的小情緒,不理他過一段時間自己就好了。
他有新衣服穿,心情不錯,高高興興的去找蕭讓繼續學習百家字體。
但是今日卻得到一個消息,去宋太公莊上的人回來了,搬來不少家當,都要入庫,需要抄事房登記,所以這兩天恐怕學不了字了。
高銘無所謂,正好把已經講過的課程吸收笑話一下,他是很樂意登記宋江家産的。
宋太公一把年紀了,本來在莊上安享晚年,結果生了宋江這麼個兒子,不夠生閑氣的。
家裡不缺錢,從小就請私塾先生給宋江教課,但無奈他不是那塊料,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後來靠着家裡在衙門做了押司。
因為圓滑,宋押司在郓城縣衙門混得如魚得水,宋太公覺得自己能過兩天好日子了,誰知道宋江手裡有錢了,不學好,偏愛結交一些江湖人士,弄得宋太公每天擔心,誰不想兒子成器,不說結實鴻儒吧,也得是好人家的吧。
還有宋江年紀不小也不娶親,倒是不學好,養起了外室,養就養了,還把外室殺了,逃脫在江湖上。逃就逃了,還結識了梁山,變成了強盜。
不僅如此,因為殺外室那事還牽連了弟弟宋清,讓弟弟去了江州坐牢,他詐死才把宋江騙回來。
以為他能本分一些,跟郓城好好生活,結果他倒好,非要跑去救弟弟,據說在當地因為勾結梁山的罪名被坐實,推出去問斬了。
梁山說去救他,人不知道救沒救着,卻先把他這個老頭子先給“救”到了山上。
前幾天半夜,突然燈火通明的來了一百多個喽啰,一個自稱劉唐的人進入家門,背起他就走,說是替宋公明哥哥救他上山。
宋太公想上個鳥山啊?!他幾代在宋家莊經營,生活相當過得去,有良田有莊奴有好大的産業,積累的财富不多,可也不少,誰想上一窪之水的地方當強盜?!
不去不行!劉唐背起他,将他放到了車上,拉着就來了梁山。
到了梁山才知道,除了他之外,宋家的家産也都上山了。
宋太公曾有那麼一刻,有種強烈的想法,想回到宋江出生那一刻,把他扔到尿盆溺死。
但人來都來了,隻能聽從梁山差遣。
“宋太公,您放心,這些東西都會入庫,供衆兄弟吃用,這山上每個人都是宋公明的兄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都在您老人家膝下盡孝。”吳用搖着羽扇,笑眯眯的對宋太公道。
既然稱兄道弟,那麼吃宋家的喝宋家的,也在情理中。
宋太公還能怎樣?!渾身無力的道:“老朽明白,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有勞梁山去救了。”
吳用微笑:“太公客氣了。”晁蓋動身的時候拖拖拉拉,肯定趕不上救宋江,不出意外,這會宋江怕是已經埋了吧。
高銘在一旁登記财産入庫,将宋太公和吳用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現在多少能猜到吳用怎麼想的,宋江死了,還能白得一份宋家家産。
但宋江這種關鍵人物,真的能輕易的下線嗎?
這個年代沒有即時通訊設備,消息隻能靠等。
有了宋家财産的注入,瞬間緩解了梁山的經濟危機。
有了錢,就要花。
吳用當即招來朱貴,叫他帶着錢去城裡走一遭,買些各個頭領需要的東西來。
于是高銘又有了新的任務,去各個頭領小院裡登記有什麼特殊需要,咱們梁山要去城裡購物了。
公孫勝表示給三清供奉的香火不夠用了,需要一捆香燭。
高銘幫他登記了,心裡則想,三清知道你做強盜,根本不想要你的香火。
但公孫勝自打入了梁山,就深居簡出,從不搞事,對别人是好消息,但高銘這種“梁山内部的反賊”可不喜歡,他希望公孫勝站出來,加入鬥争的大軍,但現在看來無望了。
從公孫勝這裡出來,去了宋萬那裡,宋萬不愧是梁山元老,愛山如家,表示不給梁山增加負擔了,沒提要求。
高銘之後又去了阮家三兄弟和劉唐那裡,他們竟然也沒有任何需求,表示沒什麼想要的,酒肉山寨都有。
高銘心想你們啊,省什麼錢啊,花,使勁花,但無奈這四人安于現狀,不想提升自己的生活質量,高銘總不能勸他們買四書五經,隻能作罷。
去了魯智深武松楊志那裡,才進院子就聽鼾聲震天,原來是魯智深和武松吃了酒正在睡覺。
高銘看了頭頂的烈日,對還很清醒的楊志說明了來意,楊志是個極為謹慎的人,考慮到自己和晁蓋吳用等人的矛盾,“酒肉管夠,不需要額外買什麼。”
高銘聽着魯智深和武松的鼾聲,“……那個他倆也不需要嗎?”
不會像公孫勝一樣,要一些維護信仰的産品嗎?但考慮到武松和魯智深本質上都是假和尚,木魚香燭什麼的,他們是不會想要的。
曹正和施恩也沒什麼額外需要的東西,高銘不是很喜歡二龍山這幫節儉派。
高銘又轉到了桃花山小霸王周通和打虎将李忠那裡。
“我要個女人。”周通一本正經的道,模樣完全不像開玩笑,“要求:活的,女的,沒了。”
“不行。”高銘道:“山寨有規定……”
“山寨規定我研究過,隻是不允許擄劫女人上山,可沒說不許從外面帶心甘情願的回來,否則的話,怎麼秦明金大堅蕭讓都有老婆?”
那是人家不樂意上山,用家眷當人質,誰讓你們是自願的,當然沒這個待遇,“……行吧,我幫你記上,至于軍師讓不讓,我不敢保證。”
高銘又看向李忠,“你呢?”
李忠可是有名的摳門,魯智深親自認證過的。
果不其然,高銘就聽他說道:“如果不需要買東西,可不可以把這錢折算成現銀給我?”
“應該是不可以的。”
“那好吧,我要一雙銀筷子。”
高銘估計李忠并不是怕梁山給他下毒,用銀筷子試毒,他應該就是單純覺得銀筷子值錢,弄不好下次就要梁山給他買金飯碗了。
高銘就喜歡這樣花錢大手大腳的好漢,要是人人都這樣,何愁梁山不赤字呢。
高銘從周通和這裡出來,去找花榮,他正在校場教喽啰射箭,考慮到喽啰們的基礎很差,他現在教學還停留在姿勢矯正上,至于什麼時候能讓喽啰們開弓射箭,當然是越往後拖越好了。
對于高銘的到來,花榮道:“要買什麼你自己做主就好了。”
高銘笑道:“我來了,你正好名正言順的偷懶啊。你跟我來,咱們到樹蔭下說話,先聊半個時辰再說。”
這是正常流程,高銘豈會占用晚上回去的私人時間,必須占用“上班”時間。
于是兩人找了個樹蔭遮蔽的地方坐下,輕松的聊起天來。
花榮心情就跟着這天氣一樣,陽光明媚,純淨如洗,“你要是能跟着朱貴一起下山就好了,看能不能借機逃走。”
“就算讓我去,我恐怕也逃不掉,朱貴綽号叫旱地忽律。我聽蕭讓說,忽律是契丹語裡鳄魚的意思,朱貴是陸地上的鳄魚,殺人不眨眼。再說了,要走,也得咱倆一起走。你為了我上梁山,我自己走,像話嗎?”
花榮見高銘表情認真,知道他是發自内心的,不由得心裡一暖。
高銘連續跑了好幾個頭領詢問他們想要什麼,這會有些累,但是他倆現在坐在地上,四周沒有倚靠的東西,他便往花榮身邊挪了挪,腦袋搭在他肩膀上,“讓我靠一會。”
好兄弟的肩膀不就是依靠用的麼。
清風習習,高銘仰頭看湛藍的天空,惬意的想,其實這樣也不錯。
花榮微微垂頭,從他的角度看高銘,恰好能看到他長而卷翹的睫毛、清亮的眸子和流暢的鼻子線條,還有柔和的嘴唇弧度。
是因為他長得白麼,為什麼感覺高銘的唇色比别人的淡上一些。
花榮不知不覺湊近他,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兩人面龐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高銘正惬意的吹風,覺得頭頂陰影面積漸漸擴大,很自然擡眸向上看,正對上花榮的眼睛,“嗯?怎麼了?”
花榮愣怔,馬上反應過來,“你這裡有個蟲子。”說着,抓了下不存在的蟲子,做出丢出去的動作。
高銘一咧嘴,趕緊坐起來,原地蹦了蹦,“所以我不喜歡坐在地上,不知道什麼東西會爬到身上。你看我身上還有蟲嗎?”
花榮忙搖頭,“沒有。”
“你看都沒看我,就說沒有?”高銘發現花榮眼神根本沒放在他身上。
花榮這才硬着頭皮去看高銘,“真的沒有。”
高銘道:“那就好,我不坐了,正好也該走了,我去秦明那裡了。”走了幾步,朝花榮拜手笑道:“晚上見。”
花榮也跟他招手,目送了高銘離去,然後深深凝眉,真是的,他剛才究竟怎麼回事?
這時,他感到背後有視線,回頭就見校場上的小喽啰們許多往他這邊看的,還差不多都是一個表情:驚愕。
剛、剛才……花頭領和那個孫頭領也太親密了吧?
見花榮在看他們,紛紛低下頭,假裝擺弄手裡的弓,算了,和自己沒關系。
高銘離開花榮,去了秦明那裡,一進秦明住的小院,老秦家一家人就把他拉到進了屋内,端出果脯糕點給他,圍着他坐下拉家常。
秦父道:“花頭領不常來,我們也碰不到他,你回去跟他說,就你們兩個平日裡就不要開火了,來我們這邊吃,你伯母和你嫂子做得一手好飯菜,在青州的時候很少下廚的,但現在不同以往,她們都親自下廚了,絕對比那些喽啰做得好。”
高銘表示了謝意,然後道:“我這次來,是奉軍師之命,統計下各頭領需要的用品,好讓人下山采購,需要什麼嗎?”
秦夫人先道:“要料子,好看一些的,做衣裳做床幔做什麼都行。另外還要四書五經,懋兒功課都落下了。”
她原本是養尊處優的統制夫人,但并不意味着她在沒有人伺候的情況下就沒法過日子,就算在梁山,她依然可以和婆婆一起做糕點,一起做飯,縫衣裳,讓日子盡量有滋有味。
高銘一一記下,好不容易才從秦明家出來。
他家人實在太熱情,非留下他吃飯,好說歹說才走出來。
剩下蕭讓和金大堅家,讓高銘深深的體會到成家實在太費錢了。
高銘到了蕭讓那裡,就見蕭讓已經拿出了一張紙,上面一行行黑字已經列好了物品。
高銘一看,是孩子的搖籃玩具,女人的首飾胭脂水粉之類的,連要什麼顔色的胭脂都标注清楚了。除了這些外,還要一面大的穿衣鏡。
高銘表示沒問題,直接将蕭讓列着清單的紙拿走了。
來到金大堅那裡,他的情況跟蕭讓差不多,隻不過應該是考慮了高銘的建議,要了一套刺青劄工的工具,但是剩下的花銷都是老婆孩子的,并且金夫人幾次強調遇到好看的口脂,每個顔色都要一款。
高銘把這些需求都記下,去找吳用,結果和高銘想的一樣,吳用拿到單子直搖頭,“養女人孩子真費錢。”
吳用将小霸王周通要的女人給劃掉了。
養女人費錢,周通竟然還想再給梁山增加新的負擔,絕對不允許。
然後瞧着花榮所要的藥材這裡,吳用雖然不會醫術,但對藥材也一點認識,“花頭領要鹿茸和腽肭獸油?”
這些藥材好貴的。
高銘嚴肅的道:“他不像武頭領和武頭領那樣天生神力,常開硬弓,需要養護筋骨,他說他得常年服用鹿茸和外塗腽肭獸油,到了梁山沒有這等藥材,他又覺得肩膀不舒服了。”
高銘全靠一張嘴,反正現在神醫安道全還沒上山呢,就現在山上那個被擄劫來的土郎中,就是給花榮檢查也看不出什麼來了。
滿梁山都是身強力壯的好漢,各個都是人生體能的巅峰期,身體素質個頂個的好,除了金瘡藥外,就沒有買補品的,花榮是頭一個。
讀書人除了四書五經外,也常看醫術,吳用對鹿茸和腽肭獸有點認識,其中鹿茸确實可以益氣補髓、強筋健骨。
但是這腽肭獸油,他隻在書中讀過,現實中沒見人用過,“腽肭獸?”
這花榮不愧是一州兵馬統制,過的日子就是奢侈,腽肭獸油别人聽都沒聽過,到他這裡,當常規補品用。
“花榮說這東西俗名海狗,它的油脂可以潤肌,強筋壯骨,防止拉傷,”高銘道。
之前皇帝賜了他不少補藥,他對補品有些了解,反正腽肭獸油這玩意貴着呢,就買它,就買它。
吳用仔細回憶,他怎麼記得醫書中寫海狗油還能補皿益氣,補腎益肝……呃……補腎……
想到花榮和孫小五同進同出,同吃同住,就算孫小五升任頭領兩人也不分開,整日膩歪在一起。
他早就覺得苗頭不太對,他倆關系絕對超出一般的朋友。
想到達官顯貴們有養小唱喜男風的風氣,那花榮跟一般草莽不一樣,出身顯貴又在東京混迹,染上了這樣的習氣。
對了,花榮一上山就要清俊的喽啰伺候,孫小五隔天早上瘸腿出來。想到這裡,再看花榮要的這些藥品清單,頓時茅塞頓開。
吳用盯着眼前的孫小五,花榮和他是闆上釘釘的斷袖分桃了,“我說……”
“學究說……”
吳用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斷袖分桃其實無所謂,反正别的好漢沒這愛好。
他倆再怎麼好,旁人也不會羨慕嫉妒恨,不像弄女人上梁山,好漢們之間會互相觊觎,鬧得兄弟之間不快。
花榮和孫小五無傷大雅,并不會影響别人。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倆不知節勞,有點費錢。但如果能用自願來投奔梁山的孫小五籠絡住花榮,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唉,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幸好他吳用飽讀詩書,知道人世間還有花榮孫小五這等斷袖分桃之事,要是擱到别的好漢身上,怕是一輩子都參不透看不穿。
他綽号智多星不是白叫的,想到這裡,吳用自信滿滿地搖起了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