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截肢對于患者本人來說是一件大事,可這個手術卻稱不上多難,甚至費用都不算貴。
現在賀明隽沒有刻意省錢,連那五百三十五的零頭都沒有用完。
他的手術很成功,大概還需要觀察三四周才能出院。
賀明隽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
别說學校的錢,就連班主任想帶幾個學生來探望,都被他拒之門外。
校方大概隻以為他是個好欺負的軟包子,卻又偏偏矛盾地想要骨氣,最終什麼都沒有撈到,真是幼稚得可笑。
而鄒勝起初有點害怕,結果一看根本無事發生,甚至賀明隽還悄悄退學了,他就更得意嚣張,還大放厥詞吹噓自己有多牛x。
這也讓鄒勝在學校名聲和地位更上一層樓,沒人敢惹。
陳雪兒更是心安理得地當她的班花。
本來嘛,那種窮鬼也敢喜歡她,真是自不量力。
那窮鬼孤兒會受傷是個意外,還是鄒勝引起的,和她沒關系。
陳雪兒隻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發愁沒準兒到時候還要去關心一下賀明隽,以免顯得她太冷皿無情,但她沒想到賀明隽竟然退學了。
這真是意外之喜。
他人緣又差,根本沒有同學去關心了解他的情況,更别提談論他為什麼退學了。
因此這事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賀明隽沒忘,但也不至于時時刻刻記挂着。
順手為之的事而已。
他連蔣安昊都不很放在心上,更何況是這些人。
做完手術後,賀明隽很認真地休息了一周。
因為飲食水平比以前提升不少,雖然要忌口,但他的氣色看起來比以前還好。
蘇願還不太能接受賀明隽現在的行事作風,卻已經開始相信他是重生的。
他表現得太鎮定、成熟了,比她還有主見,更關鍵的是,他簡直不拿錢當錢。
窮人乍富,一時間心态還是難以改變的。
她十分節儉,想着能省則省,五百萬看着不少,可也不經花。
然而賀明隽的态度就很輕飄飄的。
因為考慮到賀明隽要多休息養傷,哪怕蘇願還有很多疑惑、很多事情想與他商量,也隻能暫且壓下。
其中就包括這五百多萬怎麼處理。
盡管東西是蘇願掏錢買的,但她從來沒想過要昧下。
她覺得自己是暫為保管,這錢是賀明隽的。
就這麼糾結了一周,見賀明隽的身體和精神狀态都不錯,蘇願才打算和他聊聊。
她最想了解的當然是賀明隽所說的“重生”。
如果是真的,一個人能有這麼大變化,該經曆多少事啊。
賀明隽卻懶得編故事。
而且那些事沒必要讓蘇願插手,她隻要離蔣安昊遠遠的就好。
因此,他隻叮囑道“這一切我心裡都有數,我現在心理年齡比你大,你就别為我操心了。你隻要記住,蔣安昊不是個好人,他有幾個女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不要單獨接觸他們。”
他想起什麼,又補一句“如果你談了男朋友,記得帶來讓我見見。”
免得再被渣男騙。
現在蘇願手裡的錢好歹也有他一份功勞,騙蘇願就等于騙他,這他可不能忍。
兩人的身份颠倒,叮咛操心、宛如長輩的人變成了賀明隽。
賀明隽表現得太理所當然。
盡管他對蘇願的态度已經能稱得上溫和,可他身上還是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這讓蘇願心裡有點抵觸的同時,又下意識想遵從。
“你”蘇願撐着額頭,“你上活到多少歲”
她很小心,也有點忌諱,不願意提“上一世”“重生”這樣的字眼。
賀明隽“那些沒有意義,重要的是以後好好生活。”
蘇願想起之前他說是他們都死了,以為他不願意回想那些不美好的回憶,也就不再追問,轉而提起那五百萬。
賀明隽就很不以為意地說“東西是你買的,也是你賣出去的,利益自然歸你所有。”
“不不不”蘇願不是客套地推辭,而是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跑腿的。
她十分堅持“都是你的注意,而且,如果你知道未來的事,那錢放在你這裡才更有用。”
賀明隽向來不喜歡你來我往的拉扯,就沒有拒絕。
其實,他覺得依靠劇情占這點小便宜隻是末流,但如果能推進任務進度的話,他也不介意那麼做。
反正既不麻煩,自己又不會吃虧。
賀明隽就不像蘇願那麼糾結,很快做出安排“和院長溝通一下,看院裡的孩子哪些需要治療。”
孤兒院裡,像賀明隽和蘇願這樣健康的孩子是少數,更多的都有各種病或是身體殘缺。
“你的工作,還是辭了吧,先幫院長忙完這段時間,再考慮重新上學或是做生意。”
蘇願愣了一下,才說“好。”
她那個工作确實沒什麼前途。
她又遲疑地問“那怎麼向院長媽媽解釋呢”
賀明隽毫無扯謊的羞愧,淡定地回答了兩個字“彩票。”
蘇願可能是有點無語,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點,又問“所以,這一切都瞞着院長媽媽”
賀明隽“嗯,太離譜了,這些事還是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為好。”
蘇願麻木地點點頭。
确實離譜,到現在她還懷疑自己在做夢。
蘇願去給賀明隽買了部最新款的手機後,就開始按照他的建議開始忙碌。
在不知不覺中,蘇願已經開始習慣讓賀明隽拿主意了。
賀明隽拿到手機後,就躺在病床上開始搞事。
現在直播和短視頻平台還沒有興起,流量最大的地方是貼吧和論壇。
賀明隽就注冊了賬号,發貼如何炸掉一所學校。
主樓首先,我需要合适的武器。
因為标題足夠轟動,吸引了一些人,但沒人當真,大家都在調侃。
或許是厭學的人居多,比較容易引起共鳴,系統還沒有發揮作用,帖子都被頂起來了。
随着賀明隽的每一次發帖,熱度都在增加,大家讨論的風向也在改變,從一開始的完全不信到将信将疑,再到驚恐好奇,開始聯系管理員、轉發給相關領域的大佬求證。
終于,在第五天,帖子被删,賀明隽的賬号也被封禁。
系統不明白,一向喜歡簡單幹脆的賀明隽這次為什麼要繞這麼大的彎子,他們明明可以直接聯系到軍工所甚至更高層的大佬。
賀明隽有自己的考量。
比起被當成想報社的中二少年然後被監視、防備,他更讨厭被誤認為是愛國的天才,然後呆在一個封閉的地方,守着各種規矩勤勤懇懇。
太上趕着總顯得廉價。
他想要的是平等的交易,而不是當一個打工人。
一個好人會被勸着大度、被寄予厚望,而一個危險卻有用的人,更可能被小心翼翼地哄着,免得他突然發瘋。
而且,他現在的興趣已經不在武器研發上了。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賀明隽發在網上的隻是一些設計圖和計算公式,不懂行的人會覺得厲害高深,卻根本沒有涉及任何核心技術。
然而,發布這些的人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甚至以他的條件根本接觸不到相關資料,那就不可能不引起某些人的重視。
果然,他想釣的魚上鈎了。
賀明隽看着走進病房的幾個人,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
相較于賀明隽的淡定,來人見到他後的神情變化就有點明顯了。
他們還以為會看見一個陰郁、充滿戾氣的少年。
在了解過賀明隽的過往之後,他們就推測,他做這一切可能隻是因為遭受打擊,并且害他的人還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他不甘心。
否則,如果他真有炸毀學校的想法,并有這個能力的話,那他直接實施就好了,何必發在網上引人注意呢
他的訴求應該是想為自己讨一個公道吧。
他采用這種方式,實在讓人唏噓又慚愧。
都是現代法治社會了,一個受害者,卻被逼到這份上
這樣一想,他小小年紀,有這樣悲慘的經曆,會産生一些陰暗的想法,其實可以理解。
甚至,他的做法還有點找人幫忙撐腰、讨公道的孩子氣。
至少沒有雇人去把害他的人打一頓,說明他好像還有救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受了委屈的中二少年,還不值得他們大張旗鼓。
但就他發布的那些内容來看,若真的出自他的手的話,那就說明他是個天才,這樣的人要是走了彎路,那實在是可惜。
他們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讓那些犯錯的人該賠償的賠償、該追責的追責。
這一行人不僅滿腔熱情還信心滿滿他們一定會把一個即将走歪路的少年拉回正途
尤其是那個精通心理學又擅長談判的專家,他仿佛已經看到經過一番談心和教育,這個少年成為一個陽光積極、對國家有用的人。
然而,現實是,他挂着頗具親和力的微笑,還沒開口,就被賀明隽掌握了主動權。
賀明隽就躺在病床上,手裡拿着一個木質的文件夾闆,夾着的一沓紙中最上面的一張已經快寫滿了。
他把鉛筆往夾闆正上方的鐵夾中一塞,又将夾闆倒扣,還算給這些人面子,沒有做出一心二用的不禮貌的行為。
他沒有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是為了我在網上發布的内容來的那麼,想必也調查過我的經曆了”
賀明隽并非是不能解決那點小麻煩。
隻是,他最終要對上的人是有龍傲天光環的蔣安昊,憑他一個本就瘦弱現在還殘疾的孤兒肯定是打不過的。
甚至,就算沒有蔣安昊,他多半還是會做出差不多的選擇,否則的話,憑他現在的出身處境,要白手起家比較麻煩。
既然早晚要找合作夥伴,那就順便把鄒勝幾人也一起處理了吧。
畢竟他現在腿腳不方便,能不自己做的事,還是讓别人代勞為好。
他在網上發東西,并非是出于走投無路,也不是在求助,因此也就沒興趣聽人說教。
見一人颔首表示贊同,賀明隽就在對方出聲前繼續說“那些隻是皮毛,真正核心的技術在這裡。”
他伸出如細竹節般沒什麼肉感的手指,點點文件夾。
“所以,要派專業的人來談談嗎”
賀明隽的聲音不大不小,吐字很清晰,然而聽到他這幾句話的人都有一種魔幻感
他在說什麼
他們又是來幹嘛的
因為賀明隽不按套路出牌,他們用更認真的目光審視他。
剛失去半條腿的少年就那麼雲淡風輕地靠在枕頭上,絲毫看不出脆弱、怨恨以及被人找上門的慌亂。
他微仰頭看着他們,沒有絲毫的怯意,甚至氣勢比他們還強。
或許,這就是底氣帶來的自信。
可他現在的模樣也和他們淺淺了解到的那個孤兒院出身的少年差别太大了。
“賀明隽是吧我們看到你在貼吧論壇發布的内容,也調查到你似乎遭遇了一些事情,你可以告訴我們,這世上還是存在法律與正義的。”一人表明來意,也是在安撫賀明隽。
賀明隽沒有立即回應,而是從文件夾中抽出幾張紙,慢慢地一張張并列擺在病床上。
然後,他才說“那些小事可以稍後再讨論,可這些如果洩露出去,可能會有點麻煩。”
來的人也不是專業的,完全被賀明隽牽着鼻子走。
這一行人恍覺之前有那些想法的自己簡直像個一廂情願的智障。
他們征求賀明隽的意見拍了一張,發出去請示。
當天晚上,不隻賀明隽同病房的病友,就連旁邊的兩個病房都換了人。
甚至,如果不是賀明隽懶得折騰,他們都想讓他換到更安全的軍區醫院。
看到他們的大張旗鼓,賀明隽沒有提出任何意見,他清楚,這不僅僅是保護。
面對新的談話人,他才說了句“看來,你們的研發進度比我預想的慢。”
輕飄飄的一句話,将嘲諷和仇恨值都拉滿了。
這次的談判就很順利了。
賀明隽單方面這麼覺得。
實際上,賀明隽不是一個多擅長談判的人,畢竟他不喜歡講道理。
他的姿态,更像是有恃無恐。
哪怕對方氣憤、憋屈,卻不得不妥協,答應他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