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換裝系統居然真能拯救世界

第30章

  (小修)

  僅憑當事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和眼神,便以此來評定一個人可能與連環殺人案的真兇存在關聯,這無疑顯得有些滑稽荒謬。

  但對于方子濯和林欣而言,這已經是他們蹲點數天後,截至目前為止唯一能稱得上是線索的收獲。

  和之前推論中一樣同為福安小區的住戶,如今又對受害者家屬表現出異于常人的态度。

  這或許就是未來找到兇手的一大突破口。

  在長久且無望的等待後,方子濯對所有表現出異常的人和物都保有懷疑的态度。

  “他平時是個什麼情況?叫什麼名字?這些你知道麼?”方子濯有些懷疑對方可能就是真兇,當即詢問同一個小區的林欣知不知道對方的情況。

  幸運的是,因為平時為了追兇總是無意識搜集周圍其他人的信息,這會兒林欣倒還真能說出些和對方相關的信息。

  林欣回憶片刻,有些遲疑地說道:“他叫高明嘉,好像是和我同一棟樓的一個住戶。我記得他平時工作還挺忙的,一周有好多天都加班,每次都忙到很晚才回來。”

  “而且我平時看他人還挺好的,就沒看他和誰急過眼。更别說他自己也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感覺不像是會犯下這麼多起殺人案的人。”

  方子濯陷入了沉思:“……是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開始就戴上了有色眼鏡看人,聽到林欣說出的這部分信息後,方子濯反而更加懷疑對方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工作繁忙同時需要照顧家庭,同時假設之前發生的虐貓虐狗确實和兇手存在關聯,那麼在獲得超能力前,對方确實沒太多屬于自己的時間,就算是丢棄貓狗的屍體也因為沒有空閑時間于是隻能選擇就近丢棄,倒是意外能對得上。

  不過這些都是他個人的臆測,帶有太多無法被證實的想象内容,也不像是之前的推理那樣具備能被其他人接受的邏輯和證據,于是也不好在這會兒說出口。

  方子濯沉默了片刻,最後給出了一個林欣能接受的說法:“可是通常來說,普通人也不會因為其他人的悲劇而感到興奮啊。”

  “就我們這個情況,在這之前,就算是怕沾上麻煩于是避免和我近距離接觸的那些鄰居同事,他們談起我、看向我的眼神往往也隻會帶上高高在上的憐憫,就算是其他不相幹的人聽說我的事情後也會感慨着說一句‘可憐’之類的話。”

  “在這樣的悲劇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反而會喪失最基本的道德,為你我如今的處境而感到興奮呢……就算不是兇手,他或許也會是網絡上那部分跳的最高,說什麼‘死了也活該’、就知道從受害者身上挑毛病的人。”

  “更别說在這個小區裡,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也隻有這麼一個突破口,額外多關注一點驗明對方的身份,那也是順便的事情,不是麼?”

  而顯然,這個說法也成功說服了林欣。

  不知道為什麼,相比起譴責加害者,世上總有一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凸顯出自己的不同,總是喜歡挑剔受害者的毛病,立志于從受害者身上找到幾個并不完美的缺陷,以此證明對方的“活該”。

  如果說林欣最恨的是那個犯下了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那麼第一恨的就是這些反過來挑剔受害者毛病、或有意或無意把加害者從案件中摘出來的伥鬼。

  林欣被說動了:“确實,那确實得好好觀察觀察,或許真能找到什麼證據。”

  “不過……”在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後,林欣很快想到了其他亟待解決的問題,“如果做得太明顯跟得太緊,反過來不也是打草驚蛇麼?真要說起來,如果他真的是兇手,他估計早就眼熟了我們這些人的臉了吧?”

  “或許在這之前,對方就已經在看到我們這些人後,就跟着直接反應過來問題了。”

  真要說起來,因為真兇至今仍未被抓捕歸案,案件在松市外城八區依舊轟動,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臉或多或少都曾出現在短視頻裡。

  如果看見一群受害者家屬一直盯着自己,假如高明嘉真的是犯下兇案的兇手,估計隻是在小區裡看到這麼多眼熟的臉後,就會立刻猜測出他們現在的破案進度。

  在這樣的前提下,對方一定會變得更加小心謹慎,就更别說什麼露出破綻讓他們看出不對勁來了。

  方子濯聞言并未露出焦慮的神色:“道理确實是這麼個道理,但我們也不是不能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啊。”

  事實上,他也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臉早在兇手那裡挂上了号,于是提前就想好了後續應對的方式。

  “确實,我們這些受害者家屬出現聚攏在兇手附近,這的确會打草驚蛇導緻很難收集到線索。但問題是,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必須找到證據才能真正動手、否則就算是失職的警察啊。”

  “兇手看到我們這幫受害者家屬出現在小區附近,确實會發現不對勁。但反過來說,利用我們受害者家屬的身份給對方施加以壓力,如果我們一起沖上去指明對方的身份,那麼對方相比也會表露出不對勁,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如果他真的與案件無關,到時候第一反應一定是竭力和我們證明自己的身份。但如果是兇手看到我們這群人氣勢洶洶地沖到他面前,那他又會是個什麼反應呢?會不會因為看過太多相關視頻知道我們憤怒和悲痛,擔心我們真的失去理智對他動手,直接利用他那個跨區殺人的能力選擇轉身逃跑呢?”

  設身處地地去想,如果他是兇手,在直面數十位受害者家屬的前提下,相比起堅信法律規則下自己不可能會被這群人打死,過去本就在踐踏法律無視規則的他絕對會選擇轉身跑路。

  以前多得意,那麼在發現自己被一群發現真實身份的受害者家屬圍住後,清楚知道他們有多憤怒,就會有多恐懼。

  他堅信真到了那時候,如果高明嘉真的是兇手,對方絕對會露出破綻。

  林欣愣了愣,片刻後扯着嘴角勉強笑了笑:“對,你說得對。如果找錯了人,到最後直接停手,頂多就是受點驚吓,也不會惹出什麼亂子。”

  “警察不會被允許用這種手段破案,但我們所有人确實都隻是普通人,和警察沒多少實際關系。就算是為了不辜負神明的期待,我們也一定要找到兇手。”

  方子濯感覺林欣的語氣有些低落,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合适。

  他陪着林欣又坐了一會兒,等對方情緒平緩下來後,這才掏出手機打字,把剛才和林欣說過的話全都發到了他們的受害者家屬群裡。

  方子濯:[……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情況了。為了讓對方情緒更緊繃,方便到時候直接逼出對方露出破綻,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最好也稍微造一下勢,最好能頻繁出現在對方身邊,專門給營造出一種緊迫感來。]

  方子濯:[當然,為了防止我們到時候不小心找錯人,他不是平時動不動加班麼?我們到時候找個沒什麼人的地方,等對方落單後再開始動手嘗試,也避免被其他人聽到後影響到對方未來的生活。]

  可以說是很體貼了。

  ……

  和往常一樣,高明嘉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準備去公司上班。

  在出家門口後,果不其然又在小區裡看到了那幾張熟悉的臉。

  這算是什麼,一群人聚在一起可憐兮兮地互相安慰搞團建?記得小區裡好像是有個眼熟的小孩死在他手裡,所以這次就是聚在那個倒黴蛋家裡聚會?

  高明嘉試着回憶了一下那個小孩的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死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他一時間甚至都已經有些記不大清楚對方的面容五官,隻大概記得對方是個衣着整潔幹淨的幼童,看得出來被家裡人養得很好。

  ……當然,要是看着髒兮兮的小孩他往往也不會下手,畢竟這些人肉眼可見沒什麼值得他動手的情緒價值。

  高明嘉認真回憶了片刻,發現除了這一大共同點外,他确實已經記不大清那些人的臉。

  不過這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并不重要。

  他現在更在意的是這些因為失去至親,于是隻能抱團互相取暖的受害者家屬。

  一想到這群人因為他痛哭流涕、因為他而憤怒悲恸,甚至于除了這部分人外,整個八區的小孩都被父母看管要求着不能獨自出門,他就有生出了一種近似于掌控全世界的快/感。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他左右,所有人都隻能把視線聚焦于他身上,他的意志已然能開始攪動這個本就混亂的世界。

  戰栗從尾椎傳遞到大腦皮層,過分強烈的快/感讓他面頰都不自覺浮上一層淺薄的紅暈。

  高明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惋惜自己沒能混進那群人之中直面那幾十張因為他而痛哭流涕的臉。

  不過他最後到底也隻是惋惜了片刻。

  理智逐漸回歸,意識到自己如果在那些人身上過分浪費時間,反而會影響到自己上班工作,導緻最後影響自己的生活質量,高明嘉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這個不大成熟的想法。

  話說回來,相比起這些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的事情,倒是繼續延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更簡單痛快。

  距離上次動手的時間眼看着也差不多了,或許他也可以試着再次抽空動手,反正那些沒用的警察又找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到時候他還能在工作之餘再看到幾張因為他而情緒崩潰的臉,以此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找到其他真正能娛樂到他的東西。

  高明嘉有的沒的想了一通,路過那一張張面熟的臉,轉而走出了小區。

  隻是随着時間的流逝,眼看那些受害者家屬依舊時不時出現在小區内,高明嘉也逐漸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因為停留的時間太久,再加上規律分散在小區角落的樣子看着像是在監視些什麼的樣子,他們有組織有紀律的反應徹底打碎了他原本對此下意識的想法。

  難道是找到了什麼能指向他的線索?

  這也不可能啊。他做事一直都做的很小心,就連警察都沒辦法找到小區附近,這些人怎麼可能憑借那點比專業警察更少的零碎信息,直接定位到福安小區附近?

  應該就隻是意外吧。

  高明嘉這麼想着,這份僥幸心理持續了幾天,最終卻因為那些受害家屬的反應而徹底粉碎。

  他幾乎是驚愕地發現,那些原本分布在小區各個角落的人幾乎全都紮堆湊在了他附近,無論是上班還是下班都能在路邊看到他們的身影,像是盯準了他這一個人的樣子。

  特别是在某天下班回家後,他看到了林欣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口,和他的妻子女兒攀談。

  林欣面帶微笑,看着就像是和他的女兒開玩笑:“哎呀,你爸爸平時在家怎麼樣?這麼想爸爸的話,你爸爸平時工作這麼忙又這麼晚下班,平時豈不是連一起玩的時間都沒剩下多少了啊。”

  這就是在詢問他平時的作息以及在家對内的态度!

  而他的女兒對此無知無覺,過分天真地把他私下的日常暴露了個徹底:“對啊,我平時都見不到爸爸的。爸爸周末還要加班,每次看着都好忙,都沒空和我一起玩,看着就感覺好辛苦的樣子。”

  高明嘉感覺自己的隐私正在被窺探,心下無端生出憤怒的情緒。

  不滿林欣專門來他家和他妻子女兒攀談,也不爽自己女兒口無遮攔什麼都往外說。

  他克制着沒把自己的憤怒當場說出口,在林欣離開後這才隐晦地提醒了幾句。

  高明嘉:“她沒事來我們家做什麼?你平時也别什麼都往外說啊,免得額外惹上麻煩。”

  而對于他的抱怨,他的妻子居然全程都表現出不以為意的态度。

  妻子:“這能有什麼啊,小林人這麼好又這麼可憐,她能給我們惹上什麼麻煩?而且我也沒說你什麼工作平時賺多少啊?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不該說的我可都沒往外說過。”

  “如果惹上麻煩,難道你是擔心引來兇手……可是兇手不就是随機殺人麼。而且兇手以前也沒見哪次是順着受害者的人際關系網動手的,他怎麼可能會被這點小事驚動。”

  可高明嘉已經被這點小事驚動了。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因為不方便說出口選擇自己閉上了嘴。

  後續額外花時間安慰自己并逐漸冷靜下來後,他又把這段簡短的對話來回複盤了好幾次。

  在數次确認了這的确隻是小事,沒暴露多少真正稱得上是隐私的消息後,高明嘉也很快放平了自己的心态。

  不過那些人似乎并沒有打算就此結束。

  就好像透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信息确認了他嫌疑人的身份,那些人越發頻繁地出現在他附近,甚至于多次靠近他試圖取得更多他的個人私密信息。

  不僅那些出現在自己上下班路上的人沒有消失,他們甚至更進一步出現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有次點外賣的時候,給他送外賣的人直接就是某個印象深刻的受害者家屬。

  對方把外賣遞到他手上時還定定看着他的臉,之後像是在和其他人彙報什麼内容,面上帶笑地打開手機像是在打字和其他人說些什麼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掃向那個被他接過拿在手裡的外賣。

  過分詭異的模樣甚至讓他懷疑對方是不是往他的外賣裡投了毒。

  高明嘉試着和同事吐槽:“我感覺這個外賣員有些不大對勁啊……神經兮兮地一直看着我的臉,還一直在手機上打字也不知道幹些什麼。”

  同事卻對此不以為意,甚至還覺得是他在沒事找事:“啊?有麼?有一直盯着你麼?他剛剛那不就是為了确認你是不是顧客本人吧?而且送外賣本來就要在手機上操作,人家送外賣就得這樣啊。”

  高明嘉的話被噎回去,片刻後隻能試探性地說出部分信息:“可他不一樣……我記得他的臉,他不是當初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受害者家屬麼。我也擔心他死了孩子後,情緒崩潰最後出來報複社會啊。”

  “而且你看,他之前就不是這片城區的人,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附近還開始送外賣了,光看着就顯得不大對勁吧。”

  “那你記得還真是挺清楚啊,連人家住哪裡都記得。”同事有些驚訝地看他,覺得對方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恍然覺得可能隻是對方家裡有小孩所以比較小心,“報複社會倒不至于吧,我要是他我現在就隻想報複那個殺人的兇手,沒事哪裡這麼空冒着坐牢的風險到處發瘋。”

  “而且你為什麼連人家來我們這片送外賣都要管啊……外賣送遠點跨城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更别說人家說不定沒了孩子不想繼續呆在那片傷心地,出來工作也很正常啊。”

  “不是,我以前怎麼就沒見你想這麼多啊。”同事說到最後甚至還覺得對方神經兮兮的有些煩,沒忍住抱怨了這麼一句。

  高明嘉之後沒再出聲了。

  不過之後吃飯時,他總覺得當時外賣員的反應看着有些不大對勁。之後和其他同事交換了一點食物,眼睜睜看着其他人吃下去後這才敢放心吃飯。

  而除此之外,那些人似乎真的确認了他和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存在關聯的事,不隻是外賣員,就連公司裡也跟着出現了他們的身影。

  在接連幾天時不時的驚吓後,當看到方子濯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高明嘉幾乎要被驚得喊出聲來。

  高明嘉直愣愣地看着對方的臉:“你是?”

  方子濯笑着看向他:“我是你們這裡新來的保潔。”

  說是保潔來工作,但高明嘉可不願意相信。

  他看着方子濯在他工位附近的垃圾桶裡長久翻找,終于沒忍住又喊了一聲。

  高明嘉:“不是,你到底在幹什麼啊。你這樣,你這樣……我壓根就沒辦法工作啊。”

  方子濯給出的回複依舊像是很有道理的樣子:“我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能賣廢品的東西……抱歉打擾到你了,那我現在出去?”

  說着就提着垃圾桶出了門。

  其他同事紛紛看向他的方向,沒想到平時一向老好人做派的高明嘉居然鬧出這麼大動靜。

  邊上關系好的同事試着開玩笑緩和氣氛:“不是,小高,人家動靜看着是有點大,可你這反應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還是說你打算留着那個垃圾桶等着下班的時候自己翻?”

  “哇,雖然知道養孩子壓力大,但孩子長大後也沒有以前那麼費錢,也沒必要這麼拼了。”

  是了,在其他人看來,不正常的人隻有高明嘉。

  保潔打掃衛生的時候順便翻翻垃圾,看看有沒有能回收賣廢品賺錢的東西,這都是很常規的操作,就連公司都默認了這算是保潔的另類收入。

  或許方子濯是有些太年輕沒有經驗,導緻這活幹得不夠利索動靜太大,直接就在辦公室裡開始自己的副業,但真要說起來在普通人看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畢竟降臨日過後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互相之間隻要不侵犯自己的利益,稍稍讓一讓也不是什麼大事。

  隻是沒想到,隻是因為對方翻垃圾的動靜太大,平時公司裡看着一直就是個老好人的高明嘉居然會為此而發火。

  是平時壓力太大了嗎?

  同事想不通,但也很快無暇再繼續關注,打趣完給對方台階下後,就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繼續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隻剩下高明嘉一個人在工位上獨自焦躁。

  而這天一直到下班前,高明嘉的心思全都在幹保潔的方子濯身上。

  在幾天前,如果看到方子濯翻他的垃圾桶,他或許還會覺得對方是在正常工作,翻垃圾隻是為了收集能賣的廢品。

  但在幾天後的現在,在看到數十雙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後,看着那些人眼熟的面容時不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甚至刻意插入他的生活中和他産生接觸搜集信息後,無數巧合和意外讓他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身份。

  他一直都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在哪裡露出了破綻,又或者說在屍體上留下了指紋抑或是其他DNA信息,以至于對方都開始直接找上他的公司,放棄遮掩直接堂而皇之地翻他扔垃圾的垃圾桶,從中搜索對應的線索。

  就這麼精神緊繃地挨到下班。

  因為工作效率太低,今天又是在公司加班了幾小時後才勉強處理完了工作。

  期間他一直勸自己,如果真的有這麼明顯的破綻,那麼比這些受害者家屬更先找上門的絕對是警局的警察,如此重複無數次後這才勉強恢複了表面上的平靜和鎮定。

  直到他走出公司,像是往常一樣獨自在路燈下朝着家的方向走。

  因為降臨日後民衆大多會為了保證自身安全避免在晚上出門,這個點的街道實在空蕩的可怕。

  由于以前習慣了加班,他倒是也跟着習慣了八區的夜晚,習慣了走夜路。

  但是今天的情況似乎和過去同樣存在着不同。

  高明嘉走在街道上,走着走着耳邊陡然捕捉到了一陣有些雜亂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大,不斷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在外城八區,幾乎不可能在晚上一次性群聚這麼多人。

  高明嘉下意識擡頭看過去,那幾十張熟悉的臉拼湊出人潮,朝着他的方向不斷靠近。

  所有人面上都帶着憤怒的神色,他們手上拿着各異的武器,擺明了就是要對他動手的樣子。

  這一刻,高明嘉陡然想到了某個可能。

  這些人沒有選擇報警,而是選擇自己搜集證據然後動手,這或許就隻是因為這群人想要專門對他進行打擊報複呢?

  高明嘉開始慌張。……

  與此同時,對面。

  為了追蹤高明嘉的動向長時間監視對方的動向,方子濯等人在此期間甚至為此缺席了一次神明的賜福。

  好在據其他信徒所說,當時的神降賜福儀式中,聖依神也因為和他們一樣等待着最後的結果,于是并未現身出現,這也讓他們對神明的愧疚也跟着減少了不少。

  神明究竟在等待什麼,他們并不知情。不過在經曆了幾天的觀察試探後,方子濯也确實看出了高明嘉身上的不對勁。

  此時的他幾乎已經斷定了,高明嘉絕對就是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

  就算曾上過新聞、曾被拍成短視頻發到網上,但對于其他不相幹的普通人來說,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臉也依舊陌生。

  平時相處接觸如果不是刻意主動提起,恐怕也很難被其他人認出來是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受害者家屬。

  但他們混迹在人群中,也隻有高明嘉能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他們的臉。

  而之後,在盯梢一段時間後刻意主動接近,假模假樣地裝出搜集證據、懷疑對方身份的樣子後,更是直接把人吓破了膽。

  今天甚至隻是在對方的公司裡幹保潔,當着他的面翻垃圾桶,就把人徹底驚得沒了平時的體面,甚至克制不住地下意識出聲喝止。

  老實說,就高明嘉最近表現出來的這個态度和反應,除了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之外,他甚至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

  而不隻是他,在看到高明嘉最近的表現後,就是其他沒有穿上神裝有【優雅】屬性加持的同伴,也都同意了他此時的這個觀點。

  于是在确确實實通過近距離接觸驗出不對勁後,他很快就通知了受害者家屬群裡的其他人,并直接在對方下班後把人堵在了路上。

  “你這個該死的兇手!”

  “你就該給我的囡囡償命。”

  靠着人數上的優勢,他們手持着棍棒圍住了高明嘉。

  而即便落到了如今的這個境地,高明嘉依舊咬緊牙關不敢松口承認。

  高明嘉臉漲得通紅,面上有那麼一瞬間露出了真切的恐懼,但最後還是嘴硬道:“什麼兇手?你們不要胡說八道!你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是兇手,你們這就是污蔑!”

  方子濯盯着他看了片刻,幾乎就猜出了對方心裡的那點卑劣的小心思。

  無非是不想承擔殺人後的罪責,又實在無法割舍下所擁有的一切,于是最後依舊負隅頑抗不敢承認。

  作為當事人,作為犯下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本人,隻是透過新聞媒體對他的報道用詞,看着如今警局對他的搜查力度,就能清楚知道自己被抓後将面對什麼。

  哪怕隻是最為粗略寬泛的估算,最後算出來的也隻會是死刑。

  高明嘉不想死,高明嘉不想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那他們呢?難道他們就樂意失去至親、失去原本幸福平靜的生活嗎?!

  “你不會以為隻要你自己咬牙不承認,就能繼續混在人群中擺脫原本的罪責麼?”方子濯近乎是咬牙切齒地威脅道,“我管你承認不承認,反正在我這,就我看到的聽到的證據,都已經指明了你就是兇手。”

  “警局需要明确的證據,可我本來就不是警察。今天,我就是要給我妹妹報仇!”

  話說得确實嚣張。

  可方子濯說出這些話,實際上卻也隻是為了震懾住對面的高明嘉,讓對方誤以為他們所有人都抱着“不惜犯法”的決心動手。

  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目前讓他們能笃信對方是兇手的反應、神情态度變化,全部都是在法律上無法被承認用作是證據的信息,真要是辯論起來或許還會被反打一耙說是“個人臆測,與現實無關”。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将人在逼至絕境後,讓對方無論是親口承認還是使用超能力坐實身份,都留下一個能在法律上被認可的證據。

  方子濯在确認對方疑似兇手的身份後,可不想就因為這麼個爛人就被連累着未來一起坐牢。

  現在他口袋裡的手機就處于錄音狀态中,邊上甚至還有人帶着微型攝像頭悄悄錄像。

  他們的身份和态度天生就能讓兇手本人生出過分偏激的聯想,相信錄音中的手機和拍攝中攝像頭很快就能錄下有用的東西。

  方子濯甚至預想過,如果他們手持武器離得足夠近,對方絕對會在真正挨打前用自己行動間接承認自己兇手的身份。

  但他卻也是真的沒想過,在短暫的推拉質問後,高明嘉居然就敢恬不知恥地徑直承認下來自己的兇手身份。

  對面的高明嘉似乎也是很快意識到了,他完全沒辦法在這種情境下、于憤怒的受害家屬面前把自己徹底摘出來。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随即像是徹底冷靜下來的樣子,所有神情都在這一刻從他面上徹底消失。

  高明嘉頗為無恥地應了一聲:“萬一呢,隻要咬牙不承認,最後說不定還真能成功。”

  世上怎麼有這麼無恥的人,他怎麼敢當着他們這些受害者家屬的面,堂而皇之地做出無所謂的樣子,輕飄飄地把他們的質問平靜地應下來?

  是自恃實力出衆,所以無所謂他們的威脅,甚至還能反過來挑釁他們?

  是自信能殺死在場所有人繼續清清白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所以徹底冷靜了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都因為高明嘉這個過分嚣張的回答,被驚得愣在了原地。

  直到之後逐漸回過神來,憤怒愈演愈烈,這才有人實在氣不過跟着手持武器沖了上去。

  方子濯直接就給氣笑了。

  他緊盯着高明嘉的臉,卻在之後看到了對方意料之外的反應。

  應該是他看錯了吧……不然他怎麼看到兇手在無恥承認後,臉上還跟着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方子濯實在想不通,不過他也無所謂此時高明嘉的态度了。

  既然已經承認了自己過去犯下的案件,那也該承擔對應後果與責任。

  他現在隻想讓眼前這個該死的殺人犯皿債皿償,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他滿意。

  方子濯拿着金屬棒球棍沖了上去,林欣也抓着網球拍想要動手,邊上其他人也跟着不斷圍攏靠了過來。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即便方子濯之前就有過猜測,覺得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是個持有超能力的異能者,但此時親眼看見對方動用那些認知之外的超能力時,還是不免覺得錯愕震驚。高明嘉整個人不斷開始虛化,原本有皿有肉的人居然開始詭異地變淡褪色,像是下一秒就會變成一捧空氣徑直憑空消失。

  ——看着就好像是從真實的人類變成了虛幻的詭異。

  林欣隻是在看到高明嘉的身形開始虛化的瞬間,就迅速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網球——這是她多次實驗後覺得最趁手的武器,當即迅速揮拍擊出一球。

  在四星【球場新星·上裝】的【運動】屬性加持下,綠色的網球精準且快速地朝着對方頭顱的方向飛去。

  網球迅速飛至高明嘉眼前,對方甚至下意識超邊上躲做出了避讓的動作。

  在之前無數次嘗試下,林欣乃至周圍其他人都堅信,在【球場新星·上裝】的加持下,這一球絕對能把人砸倒在地上,任憑什麼特殊超能力都得乖乖留下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網球從高明嘉變淡的虛像中穿過,隻用力砸在地面上發出了一聲巨響,最後在所有人驚懼的注視中快速彈起消失在視野中。

  沒有用,為什麼會沒有用?!

  意識到此時所有攻擊都對對方全無作用,方子濯面上開始露出絕望的神色。

  他迅速反應過來,從之前跨越城區的兇案發生地來看,高明嘉的這份超能力除了能讓他的身形變淡無限趨同于詭異的狀态,或許還兼有跨越空間的能力。

  現在的高明嘉沒做出其他任何想要逃跑的動作,表明對方的超能力不是快速移動之類的東西,而是更加麻煩的瞬移類異能。

  或許在之後,對方真的會憑空消失瞬移逃往其他城區、乃至于其他城市。

  對,确實,犯下這樣的案件,同時兇手本人還擁有這樣危險特别的超能力,就算是跑到其他城區,高明嘉同樣會作為高危任務被警察持續追捕。

  但之後寄希望于警察将人追捕歸案,他們之後又要額外徒勞地等多久?

  相比起未來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的等待,他更想親手報仇。

  “站住!别跑!”這一刻,方子濯近乎失控地絕望大喊出聲。

  這一刻,他甚至隻是在徒勞地發洩自己的情緒。

  可在這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聖依神真的時刻注視着人間庇佑着他們,奇迹真的出現了——

  對面的高明嘉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虛化的身形竟異常地凝實了一瞬。

  邊上的林欣看到機會,沒有錯過這個轉瞬即逝的空擋。

  她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掏出了另一顆網球,再度将其朝着高明嘉的方向用球拍狠力揮拍砸過去。

  而這次,她真的成功擊中了對方。

  綠色的網球在空中帶出一串殘影,正正砸中了高明嘉的額頭,直把人砸到了地上。

  所有人見狀都下意識露出了放松的神色,就是方子濯都在這一瞬間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慶幸的感覺。

  方子濯看着被砸倒在地上、因為神裝加持的網球而露出痛苦神情的高明嘉,也不知道是不是【優雅】屬性的【小偵探·頭飾】加持,此時的他比起其他人依舊更加清醒理智。

  在欣喜之餘,他卻同樣注意到了對方面上那仿佛如夢初醒般的恍惚神色。

  說起來,之前對方恬不知恥地回應他的問話,似乎當時也表現出了類似的反應……

  這兩次都是因為他,所以才表現出異常麼?

  難道這也是因為神裝的緣故?

  方子濯回想自己身上的兩件神裝,【小偵探·頭飾】的【優雅】屬性讓他時刻保持清醒理智,隻有另一個【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之前從不知道它的作用。

  有一段時間,他甚至一度懷疑【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就是神明用來調侃他的道具,用過分女性化的特殊服裝來讓他感到羞恥,借此從其他諸如痛苦的負面情緒中脫離。

  但現在看來,這件【性感】屬性的神裝似乎也有其他切實的作用……

  所以,剛才高明嘉表現出來的異常,接連兩次失誤錯過逃跑的機會,就是因為【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

  方子濯走到高明嘉面前,他試探性地脫下了自己穿在外邊用來遮掩的外衣,露出了裡面藏着的【波斯舞娘·上衣】。

  “高明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動手殺人?為什麼要對其他無辜的孩子動手?”想到這,他把【波斯舞娘·上衣】穿在外面,試探性地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而對面,在聽到了方子濯的問話後,高明嘉面上居然又像是剛才那樣,再度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看來剛才的異常還真是因為【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

  感謝全知全能的主。

  第24章(小修)

  松市外城八區的教堂裡。

  結束了一天的主教工作,宋時清送走了最後一位來教堂祈禱的信徒,關上了教堂的大門回到了位于教堂後方的生活區。

  因為前段時間出于對服飾送出太多的擔憂,眼看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還沒被解決,要是給其他人賜福難免顯得對這起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不夠重視,可繼續給那些受害者家屬贈送服飾也顯得有些多餘,思來想去找不到合适的解決方法,宋時清索性就直接自作主張取消了這一次的神賜活動。

  也就是因為這一次的神降賜福被取消,他最近一直都很擔心這些信徒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好在就他目前的觀察來看,這次神明的缺席并未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起碼這些信徒在他看來都還能算是正常,并沒有因此而受到什麼影響,由此陷入歇斯底裡的瘋狂狀态中。

  這也讓宋時清勉強放下了心。

  解決了晚飯以及其他繁瑣的清潔整理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享受這點為數不多的屬于自己的時間。

  拿起手機正準備看看最近的新聞,翻了一圈發現熱度最大的還是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事情後,腦海中不期然想到那些消失了一整天的受害者家屬。

  作為聖依教最為虔誠的信徒團體之一,在獲得神明賜下的神裝後,雖然有一段時間因為沒有得到直接的破案線索而顯得有些冷淡,但在摸清楚那兩件專門配備的【優雅】、【運動】屬性的服裝的作用後,這段時間裡他們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比以前變得更加虔誠。

  就是前段時間聽說他們通過整理得知的線索一路摸到了兇手的小區附近,天天忙着輪換蹲點試圖找到兇手本人的時候,這部分信徒都沒忘記向神像訴說自己的感激,做出的最大改變無非是将祈禱的時間從早禱換到了晚禱。

  就看這些人過分虔誠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會缺席禱告的樣子。

  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

  關于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相關新聞,宋時清作為如今的八區居民,也不是沒了解過相關的新聞。

  目前社會主流猜測,作案的人是危險的詭異和怪物。

  這也讓宋時清不得不擔心起這部分信徒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意外,因為服飾屬性不夠導緻最後全折在了幕後真兇手上。

  不過都專門給這些人安排了四星【運動】屬性的服裝了,應該不至于這麼慘烈糟糕吧?

  宋時清想到這,當即迅速打開衣櫃掏出了自己的五星【夢幻】屬性的【幻鏡雙生·手持】,試圖實時查看此時那些人的情況。

  因為清楚知道那些信徒的樣貌和姓名,【幻鏡雙生·手持】很快随着他的心念,跟着顯示出了此時方子濯等人的情況。

  看着鏡子裡主動脫下外衣露出内裡【波斯舞娘·上衣】的方子濯,宋時清先是驚訝于對方越發放得開的穿搭,之後才在聽到對方逼問兇手時,跟着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這麼做的原因。

  所以這是在用【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逼供?

  【性感】屬性還能這麼用?它怎麼就和逼□□生關系了?

  看着鏡子裡逐漸表情空白的兇手,宋時清也跟着有些茫然了。

  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他才逐漸把【性感】和逼供勉強扯上了關系。

  想想性感意味着魅力,魅力能用來魅惑衆生。

  遊戲裡的魅惑技能往往都是控制技能,這麼換算過來用【性感】屬性操控當事人進行逼供,這似乎也不是不行……

  除了“能讓當事人看着更加性感”的作用外,今天的宋時清又額外多知道了一個【性感】屬性的其他功能。

  ……

  “高明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動手殺人?為什麼要對其他無辜的孩子動手?”

  高明嘉聽着方子濯的質問聲,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身上的所有痛苦都盡數褪去,理智輕飄飄地沒什麼實感,逐步從軀殼中褪去。

  此時此刻,他唯一僅剩下的念頭,居然就隻有“做到他所要求的一切,希望對方能滿意”。

  為什麼要殺人呢……

  “因為……”高明嘉試着張了張嘴,正想說清楚自己犯下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原因,但在話說出口前,為數不多的理智卻也讓他逐漸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同樣是受害者家屬之一。

  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已經徹底沒了逃脫的可能,如果坦誠說出口反而會招緻對方的厭惡甚至最後被活活打死,求生的本能逐漸開始占上風,甚至一度讓他開始從混沌中逐漸清醒過來。

  高明嘉掙紮着開口:“因為有人逼我的。對,就是有人逼我這麼幹的,就和那些人猜的一樣,是有詭異逼我這麼幹的。”

  社會上關于他的那些主流評價他也不是沒看過,于是他直接給出了一個在他看來能被外人所接受的答案。

  而在他對面,聽到了這樣的一個回答,無論是擁有【優雅】屬性加持的方子濯,還是在場其他任何人,顯然都沒相信高明嘉這連篇的謊話。

  光看此時對方面上的神情,就是再天真純善的人,想來也不會相信對方給出的這個理由。

  方子濯清楚看到恍惚和緊張的神色在高明嘉的臉上交替出現,神情變化掙紮間,還不忘在最後惡心他們一把,硬是編出了一個借口敷衍他們。

  他皺眉看着倒在地上、狼狽地蜷縮成一團的高明嘉,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自己都特地脫下了外衣,露出内裡【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衣】,對方卻依舊還能有額外說謊的能力。

  難道是單件的三星【波斯舞娘·上衣】還是無法徹底滿足此時現狀,沒辦法讓對方乖乖聽話?

  相比起其他屬性的衣服,【性感】的屬性能夠讓穿着者操控其他人,這個能力相比起其他屬性而言确實有些可怕,相同等級下于是顯得過分無力,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剛剛為什麼就成功了?

  先是讓對方承認自己的罪責,又是攔下了意圖使用超能力逃跑的罪犯,這部分過去的親身經曆可沒辦法作假。

  方子濯開始回想剛才的兩次成功經曆,試圖從中得到别的什麼啟發。

  得益于【優雅】屬性的【小偵探·上裝】的能力,他很快通過對比排除,得出了失敗的原因。

  回想之前的兩次經曆——

  第一次【波斯舞娘·上裝】發揮作用的時候,對方正被質問“是不是兇手”的話。兇手被當場揭穿身份,難免會頭腦空白開始慌張。

  第一次【波斯舞娘·上裝】發揮作用的時候,是對方徹底破罐子破摔準備抛下一切逃跑的時候。因為發現他們所有攻擊手段都對自己全無用處,或許緊繃的神經在當時也跟着稍稍放松了片刻。

  成功的前提,似乎都是由于對方精神上沒有特意抵抗的緣故。

  但就看現在高明嘉滿臉抗拒、掙紮着死活不願意說明原因的樣子,似乎也沒辦法讓【波斯舞娘·上裝】的【性感】屬性再度成功作用。

  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對方再次回到精神空白的狀态?

  要不試試能不能用疼痛讓他分神減少抗拒?可這似乎同樣也會讓對方在疼痛的作用下,導緻人徹底清醒過來,【性感】屬性同樣更難奇效。

  果然要不還是試試增強神裝本身的神力吧……

  在這之前,過去特異局超能力者的實力強悍、可靠強悍的印象,擔心四星【運動】屬性的【球場新星·上裝】在面對兇手的時候沒辦法成功制敵,他們也專門研究過,究竟如何才能最大發揮神裝的力量。

  而在實驗後,就像是得到【球場新星·下裝】的喬思柳慣用球拍作為武器,神裝充分發揮神力途徑,往往和神裝的名字息息相關。

  【球場新星】的使用者如果用一些與神裝名字相關的事物作為武器,那麼實際殺傷力反而比尋常的刀劍還要來得更加強悍。

  在專門研究了【球場新星】的外形和材質後,方子濯很快發現這套神裝的外形就是常見的網球運動服,并最後給林欣推薦了網球和網球拍的組合,作為後續和兇手硬碰硬時的武器。

  後續的結果顯然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即便是沒有打過網球的人在穿上這套神裝後,也擁有了堪比職業選手的精細度,輕易就能用網球擊中目标。

  甚至于在剛才,林欣就是抓住了那個轉瞬即逝的機會,直接用網球把高明嘉留了下來。

  所以類比林欣的【球場新星·上裝】,他這個【波斯舞娘·上裝】是不是也要采取一些和神裝名稱對應的手段,以此來加強神裝的【性感】屬性……

  雖然之前就想過會有這樣的可能,但真正遭遇後還是難免有些心情複雜。

  到底還是獲得罪證、弄清楚對方犯下兇案殺死自己妹妹的原因的想法占了上風,方子濯學着之前專門搜索過的相關舞者,試探性地比了幾個揮手扭腰的姿勢。

  而當他做完這一切後,對面的高明嘉果不其然徹底沒了掙紮的神志,面上還跟着露出些許癡迷的神色呆愣地看着他。

  方子濯把問題又重新問了一遍。

  這次他終于知道了對方犯下兇案的原因。

  “因為很無聊啊,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找不到其他纾解壓力的手段啊。”高明嘉呆呆地看着方子濯,說出了自己動手殺人的原因,“我甚至都有些想不通,為什麼我明明對外展現出這麼可靠的形象,所有人卻又都在第一時間忽略我……”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所有人都在看我,所有人都必須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我能主宰所有人未來的命運,我……”

  方子濯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一腳狠踹在了高明嘉身上,把這個仿佛沉溺在幻想中的人揍回了現實中。

  真是可笑。

  因為無聊、因為壓力大、因為被忽視、因為生活受挫、因為過強的力量于是無視法律、因為外界的關注于是放任自己沉醉于其中……于是最後就找到了這麼一個發洩情緒的渠道?

  “可靠的好人,得了吧,我看你這就是懦弱無能。”即便獲得了遠超常人的力量,第一反應卻是用這份力量去欺侮其他弱者。

  方子濯冷漠地:“像是你這種垃圾,就算是獲得了超能力,這輩子恐怕也就這樣了。沒有反抗生活、反抗其他人的勇氣,轉而對其他和你毫無關系的幼童動手,甚至于最後還要假裝是邪/教信徒的手筆,感覺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一樣隻知道在暗地裡自我陶醉。”

  “你到底在得意些什麼呢……話說回來,你到底都在在意些什麼……真要說起來,哪怕情緒這麼糟糕也要維持住自己對外的情緒,都到那份上了還抱着僥幸心理繼續裝作普通人的樣子,在意自己的家庭,還是說在意自己的事業,或是其他人對你的正面評價?”

  “那倒是正好,到了明天,所有人,包括你的妻女、父母、同事,甚至以前的同學或是誇贊過你的老師,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了。”

  他一寸一寸地盤剝高明嘉的心理,在意識到此時對方對于他的嘲諷沒什麼反應後,迅速轉換話題,最終毫不意外地在對方面上看出了驚恐的神色。

  但在場顯然沒有任何人會對他生出半點憐憫。

  邊上的林欣早在剛才便已經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憤怒的情緒了。

  網球拍直直地朝着他的方向砸過去,側邊的邊框觸碰到手臂,幾乎輕易就将内裡支撐的骨骼折斷。

  “啊——”劇烈的疼痛讓他克制不住地發出尖利的尖叫聲。

  看着那條扭曲變形的手臂,折斷的骨骼幾乎要從皮肉中紮破露出内裡灰白的顔色。

  “這就不行了麼?”方子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眼前的人,凄慘的模樣讓他生理上覺得有些反胃,可他從始至終都沒挪開自己的視線。

  他長長歎了口氣:“我現在倒是真的希望你是什麼詭異抑或是怪物了,不然過去所有死在你手上的人,他們曾感受到的痛苦都能在你身上再度重演。”

  “不過你放心,就算是之後報警移交給警方處理,這事我也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可不會讓你死得這麼輕松。”

  ……

  警察是在一個小時後接到報警電話到場的。

  “所以,你們這是為了防止兇手動用超能力逃跑這才動的手,是麼?”警察看着作為證據的視頻,隻簡單掃了一眼不遠處癱軟倒在地上的高明嘉,很快收回視線平靜地問了一句。

  方子濯也跟着平靜應了一句:“是的,因為他的超能力看着太危險,我們也擔心他之後會不會在徹底失去一切後選擇報複社會,逃跑去其他城區甚至是其他城市随機殺人。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我們才采取了這樣的舉動。”

  不遠處,高明嘉癱倒在地上,除卻肉眼可見的傷口,衣服下掩蓋着的皮膚上也浮出了大面積的青紫。

  這會兒即便是警察來了也沒什麼動作和反應,也不知道是因為劇痛從而陷入了暈厥,還是說因為身體受損于是短時間内失去了行動能力。

  不過問題不大。

  如果是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就算是被這群暴怒中的受害者活活撕碎,那也算是活該。

  這麼看來,找到兇手後還能把人活着移交給警方,這些受害者家屬已經能算是很有素質了。

  第25章

  因為高明嘉作為超能力者的身份,在通過受害者家屬提供的視頻确認了對方超能力者的身份屬實後,為了避免對方之後緩過來神後使用異能逃跑,警方在這之後也專門将其在上報後移交給了八區的特異局。

  而在這之後,幾乎隻是高明嘉被捕後的第二天,當這起幾乎引起了八區所有民衆恐慌的案件被解決後,相關的新聞報道就出現在了各社交軟件的頭條,被八區本地的媒體争相報導。

  由于在這起案件中,兇手本人最終由受害者家屬一起動手抓捕歸案,這個和其他案件相比尤為特殊的過程,同樣也吸引了不少人将目光再度聚焦于案件的這些受害者家屬身上。

  為此,也有不少媒體專門拜訪了這群人,并為這些受害者家屬專門寫了篇報道,錄制了相關的采訪視頻發到網上。

  視頻中,記者舉着話筒,開場就是一串絲毫不重複的贊美:“恐怕在兇手真正被抓捕歸案前,無論如何都沒人能想到做出這一切的會是個意外獲得異能的超能力者。就是無數相關的專家,也更偏向于是詭異怪物作案。”

  “我幾乎無法想象,你們究竟是花費了多少的時間和精力,才先于那些刑偵專家之前,通過那些細碎的線索一路找到兇手的線索。我也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勇氣與憤怒,才促使着你們不惜冒着死亡的風險,對上這樣一個可怕、擁有超能力的連環殺人犯。”

  “能請問一下,您究竟是怎樣找到兇手及相關的線索,并最終用過法律手段将其抓捕歸案的嗎?”

  記者說着将話筒舉至方子濯嘴邊。

  他和林欣一起站在受害者家屬的最前面,看得出來這兩位就是策劃組織這起抓捕行動的中心。

  因為離得近,于是記者手中的話筒倒是更偏向于方子濯的方向。

  方子濯長歎了一口氣,他面上逐漸顯出一抹近乎聖潔的虔誠感:“因為神明……因為神明的恩賜,我們得以堪破隐藏在無數線索背後的真相,同樣也是因為神明的恩賜,我們才能在找到兇手後,才能将其成功追捕歸案。”

  記者當即追問:“是麼,究竟是哪位神明?”

  在記者的印象中,整個松市除了内城的那幾座教堂外,外城幾乎沒有多少神明踏足的痕迹。

  此時的方子濯直言是神明給予了他幫助,是那些及教會的教堂即将在外城八區設立?還是說神明因為他們的苦難生出不忍,于是專門為此降臨外城為他們賜下了福祉?

  直到之後方子濯說出了一個記者本人沒有絲毫印象的教會名稱——

  “是聖依教的那位聖依神。神明緊緊依偎在我們身側,于是輕易得知我們的痛苦與憤怒,并最終為此額外賜下了能為我等實現心願的神裝。”說完教義說明神明賜下的帶有神力的神裝後,為防記者以及之後看到采訪報道的人找不到聖依教的教堂,說到最後,方子濯還額外仔細說明了教堂的地址。

  記者聞言一愣,想來也是第一次遇見供奉着神明、同時還設立在外城八區的教堂:“是麼……一個出現在外城的教會麼。”

  之後大概就都是一些贊頌神明、譴責兇手的話了。

  當然,除了這部分關于受害者家屬以及其他與兇手存在關聯的親朋好友的采訪外,剩下的報道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對超能力的擔憂。

  在得知了兇手意外覺醒超能力後,原本的普通人直接就擁有了連殺數十名兒童、把一整個松市外城八區都攪個天翻地覆引起公衆的恐慌後,民衆自此似乎也證明理解了官方至今保密異能覺醒等相關信息的原因,甚至還開始恐懼未來會不會還有其他類似的案件發生,因為其他意外覺醒超能力的人而再度引起滿城的風雨。

  出于對類似事件的擔憂,也有媒體為民衆公開喊話,詢問高明嘉意外獲得超能力的可能的原因,以及追問日常生活中其他普通人是不是也有接觸到類似超能力覺醒源的可能。

  而為了安撫民衆,官方也不得不為此專門站出來回應相關的問題。

  特異局為此專門下場回應此類問題,表示在經過他們的探查和搜索後,高明嘉應該是意外和詭異達成了共生的條件,于是自此意外擁有了這份異于常人的能力。

  事實上,就像是一些低等級的詭異會試着操控驅使人類為自己做事,當詭異的等級過低時,它們也會在成長蛻變前期寄宿與人體内,短時間内達成類似于自然界□□生,一方提供力量一方提供供自己成長的生命力。

  高明嘉應該就是類似的情況。

  而在相關的公告最後,為了防止有些人聽說類似的消息後,會抱着僥幸心理主動送上門成為為詭異提供成長的事物,還着重強調表示詭異和人類的共生期格外短暫。

  當汲取到足夠成長的事物後,短暫的共生期很快就會變成利己的寄生狀态,被詭異寄生的人最後往往都會像是被鐵線蟲寄生的螳螂一樣,輕易丢掉自己的性命。

  讓民衆千萬不要冒險嘗試。

  ……

  特異局的監牢内,在被捕并被判決了死刑的兩天後,高明嘉收到了探視的請求。

  有人專門在他死前來見他最後一面。

  除了自己的妻子女兒以及生養自己的父母,高明嘉想不到其他可能。

  沒想到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的妻女、父母,既然還記挂着他,在他被送上刑場前來見他最後一面。

  高明嘉頗為動容地留下了眼淚,面對死亡的懲罰開始懊悔起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

  他跟在超能力身後,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關押着自己的監牢去往探視的地方,隻為了最後見自己的家人一面。

  直到他看清了來探視自己的人的臉——

  不是什麼想象中關系緊密的家人,來人是方子濯。

  他們之間因為受害者的死亡于是被迫牽連到一起,這也意味着對方的到來對他而言絕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高明嘉已經想要轉頭離開,但也不知道特異局和這些受害者家屬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即便他本人無比抗拒,但他最後還是被邊上的超能力者強行拖進了探視室中,被烤着椅子前的鐵欄杆被強行要求坐在了方子濯的對面。

  高明嘉光是想想就知道方子濯不可能對自己說什麼好話,身上之前被對方打出來的傷口至今還在隐隐作痛。他沒有半點想和對方交流的想法,兀自坐着不肯吭聲。

  不過對面的方子濯顯然也無所謂他此時的态度。

  相信随着交流的進行,高明嘉就算是再怎麼不願意,對方也絕對會配合地出聲。方子濯冷笑一聲:“怎麼,就你剛進門時的那個反應,你不會以為都到這份上了,你認識的那些親人朋友還會來看你吧。”

  “就這會兒,所有人都恨不得能和你徹底撇清關系。”

  高明嘉依舊沒吭聲,隻恨恨地瞪了方子濯一眼,便再沒其他别的什麼反應。

  方子濯大概也清楚單純的口述不會引出自己想要看到的反應。

  所幸他之前就提前做好了準備,見狀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機,隔着透明的玻璃牆給對方播放了一個視頻。

  最先播放的關于他父母被采訪後的錄像。

  視頻裡,高明嘉的父母滿臉愧疚,幾乎恨不得跪下對着鏡頭給所有人道歉:“是我對不起大家,是我教出了這樣一個危害社會的垃圾,這都是我的錯。”

  被自己的父母稱作是“危害社會的垃圾”,高明嘉眼眶已然開始有些泛紅。

  方子濯像是依舊嫌棄他的反應太過冷淡,額外加上了一句說明:“别說,因為你,你的父母據說已經向政府申請搬家去隔壁的七區了。老了還要颠沛流離搬家去别的陌生城區,這可都是你個好兒子害的啊。”

  而緊接着,在這截短視頻播放完畢後,之後很快又播放了來自于高明嘉妻子的采訪。

  視頻裡,高明嘉的妻子歉疚之餘,一臉心有餘悸:“我真沒想到,過去和我同床共枕的人,私底下居然是這樣的一個變态。之前聽他說相比起女兒更想要一個兒子,我當時甚至都沒把這話當回事,但現在想來,我看到好多次他看我女兒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特别是看到某次其他受害者家屬和我聊天時。”

  “就那眼神,我甚至都懷疑他會不會為了排除自己殺人犯的嫌疑,轉而對我女兒動手。反正對他來說,女兒沒了或許下一胎還能有一個他想要的兒子繼承他的犯罪基因。”

  視頻的背景音裡,跟着響起小女孩帶着點恐懼且不可置信的哭聲,之後被采訪的高明嘉的妻子很快走出鏡頭範圍之外,應該是哄女兒去了。

  高明嘉臉上終于露出了驚惶的神色,他幾乎下意識開口想為自己解釋:“不是,我、我從來都沒想過這麼做。”

  方子濯嘲諷:“誰知道呢,反正他們都和你公開撇清關系了,估計就是她們也無所謂你個陌生人的态度和想法了吧?”

  透明玻璃對面的探視室内,高明嘉被刺激到脆弱的神經,紅着眼睛朝着方子濯瞪過去。

  但此時的高明嘉作為一個被嚴加看管的囚犯,隔着一層透明玻璃,這樣的舉止顯然沒有半點額外的震懾力。

  方子濯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繼續随着提前剪輯好的視頻,說起了之後即将被播放的同事同學的評價。

  大概是過去高明嘉好欺負的老好人形象過分深入人心,所有被采訪的老師同學、老闆同事,所有人都先是表現出了自己的驚愕,随即表明自己的後怕擔心自己被殺死,輕易丢掉性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明嘉在被關進去後,提前就做好的心理準備。當視頻播放到這部分後,高明嘉的反應反而開始變得冷淡的下來。

  哪怕是直到現在,對方都沒有像是他預想中那樣露出過分失魂落魄的神色。

  或者說,即便到了現在這時候,依舊還有某種特殊的情緒亦或者是莫名其妙的信念支撐着此時的高明嘉麼?

  想到這,方子濯倒是沒露出過分失望的神情。

  在【優雅】屬性【小偵探·頭飾】的作用下,即便并非探案,而是謀劃着徹底擊潰兇手,這件神裝也依舊發揮了其特殊能力。

  他在這之前就大緻分析了一下高明嘉的心理跟着提前做足了準備。等到這個視頻播放完畢後,他轉而打開了手機存儲的另外一個視頻,跟着屏幕正對着高明嘉的方向展示一些他想給對方看的内容。

  “對了,差點忘了,除了你的這些父母親人、同事同學,還有人對你表示了失望。”說着,方子濯點擊了視頻。

  AI語音跟着配音朗讀起了視頻内播放的截圖的内容——

  “真沒想到,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居然會是這麼一個弱雞。之前我還覺得說對方一定是個神秘的殺手之類的人,結果對方就隻是個懦弱的懦夫,我說他怎麼老是盯着小孩動手呢。”

  “形象破滅了。感情是表面上唯唯諾諾,隻敢私下重拳出擊報複社會呗。不爽老闆同事覺得壓力大,結果好不容易獲得超能力了居然也隻戰戰兢兢地對上那些還沒他腰高的小孩,真是不要臉啊。”

  “我靠,我以前是瞎了眼麼,居然覺得這個兇手還挺酷的。”

  沒三觀的人依舊說着沒三觀的話,隻有話題的中心發生了偏移。

  方子濯依舊不喜歡這些人說話的語氣和态度,但想來這些人态度上的偏移應該會給曾經被維護的當事人帶來巨大的沖擊。

  而實際情況和他想象中确實相似。

  最後唯一一點稍稍算是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能被兇手本人當做是自得的資本的事物都盡數磨滅,連那些隻敢躲在網線背後的臭蟲都開始對他表現出了不屑。

  方子濯之前就想過,究竟是什麼促使着高明嘉過去十幾年都維持着老好人的姿态。

  其他人的認同?過分怯懦的本性?還是其他别的什麼東西?

  當對方被捕後失去一切,究竟還能剩下什麼支撐着眼前這個人依舊能勉強表現出正常的樣子。

  想到最後,方子濯想到了那些網絡上的伥鬼,想到了那些過分扭曲的誇贊和認同。

  而他想的也确實沒錯。

  在這一刻,高明嘉就好像真的被整個世界抛棄,所有價值都跟着徹底消失殆盡,連帶着他的存在與否都沒了半點意義。

  他整個人愣在原地,像是在真正死亡前,精神便因為其他人的無視和不屑,于社會的輿論中先死了一回。

  片刻後,高明嘉突然回過神來,情緒激動地破口大罵:“對啊對啊,他們是都對我表達了失望,但起碼他們所有人都還活着。不像是你,妹妹死了很難過吧?”

  “說起來我現在還記得當時那個小女孩死的時候的樣子呢,可憐兮兮地念叨着說要找哥哥,真是可憐。”

  随着他的話被說出口,就是邊上看管的超能力者一時間都有些看不過去,直接揮動自己手上的警棍示意對方閉嘴。

  但此時高明嘉情緒上的崩潰顯然已經蓋過了這部分身體上的痛苦,他最後幾乎是強撐着把挑釁的話全都說出口。

  方子濯有一瞬間想要破口大罵,但【小偵探·頭飾】的【優雅】屬性最後還是理智地讓他轉變了自己發洩的途徑。

  此時的高明嘉就是一個試圖從他的負面情緒中獲得價值的可憐蟲。

  于是他也沒有露出憤怒的樣子,隻是裝出平靜的樣子繼續往下說:“是麼,那你之後也會變得那麼可憐。”

  “你被關着也确實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聽說了,因為官方表示你的超能力源自與詭異的共生關系,為了防止共生狀态的詭異在你死後消失不見,他們會在你活着的時候嘗試取出你體内和你共生的詭異,順便執行這一次的死刑。”

  “換句話來說,為了八區的安全,為了找到藏在你體内的詭異,他們會在你活着的時候剖開你的兇膛,然後由專門的超能力者在你的身體裡搜尋并消滅詭異。”

  “這麼說了後你是不是開始覺得有些熟悉了?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真的有報應這回事啊。”說到最後,滿意地看到對面的高明嘉陡然變了變色,他滿意地長松了一口氣。

  而作為無數次用類似手段行兇的兇手,高明嘉在這一刻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開始抗拒這樣的現實,甚至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用來反駁,“你這一定是騙我的,就算是為了秉持最基本的人道主義,政府絕不可能這麼對我的。”

  方子濯嗤笑一聲:“就你這樣的人還人道主義?也不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這樣的待遇。”

  “面向一個能和詭異共生的殺人犯的人道主義,抑或是這片城區所有人的安危,是個人都知道要怎麼選。”

  “接下來,你就好好享受接下來等待死亡的每一分每一秒吧。”說完,徹底滿意此時高明嘉的臉色和反應,他最後留下了一句“行刑當天他們都會去看”的話後,就直接轉身離開了。

  隻留下高明嘉一個人呆愣地坐在探視室内。

  他轉頭看向邊上一直看管着他的超能力者,試着詢問這個消息的真假。

  而他也很快從對方沉默的态度中獲得了答案。

  高明嘉的臉色徹底灰敗了下去,并在後續等待這樣一次慘烈的死亡的恐懼與煎熬裡,于自己的想象中死了一次又一次。

  第25章

  高明嘉是在被捕後的第三天執行的死刑,他被負責看管他的超能力者架到了刑場上。

  在對身上原本的傷口進行基本的養護,确保當事人不會在“取出體内詭異”的過程進行到一半時死去後,這才被人帶上了手術台。

  和其他簡單的槍決死刑和注射死刑不同,高明嘉的死法和其他所有人都截然不同,意外與對方作案時的死法相似。

  喜好剖心的兇手最後在機緣巧合之下最終被剖開兇腔,這樣的死亡結局多少帶上些許近乎宿命般的意味。

  高明嘉臉色慘白,幾乎是被人強行拖過來的。

  在得知了自己被判決死刑後的死亡方式一樣,這幾天他幾乎連覺都睡不好了。

  哪怕之前就知道,以他過去犯下的連環殺人案的殘忍程度,自己被捕後也大概也就隻剩下了死刑這麼個結局,甚至在被捕後的那段時間裡勉強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但聽說了自己即将被徹底剖開兇腔、以便捕捉體内呈共生狀态的詭異後,原本勉強調整好的心态瞬間崩潰了。

  在即将被送往刑場的這幾天,他幾乎每晚都能夢到那一張張痛苦絕望的臉。

  以前的覺得爽快又解壓的畫面,在這一刻徹底成了他的噩夢。每一晚,他都能看到那些孩童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空蕩蕩的兇腔對着他敞開,而後用尖利的手指劃開他的兇口将手伸進去摸索他的心髒。

  每晚,他幾乎都是被自己的尖叫聲驚醒。

  醒來驚慌失措地看向四周,隻剩下涼風從他大張的嘴裡灌進他空蕩蕩的兇腔。

  等待的每一刻,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幼童的臉,便會在他的視野中停留一瞬。

  倒也沒試過寬慰自己,但越是知道他們死前的痛苦,甚至曾在過去享受過他們的哀嚎,此時的他面對這樣的死亡方式便越發恐懼。

  然而這已然是他最後既定的結果,僅憑借他這個殺人犯的意志顯然無法更改。

  因為恐慌長久睡不着覺,時間的概念在他的印象中開始變得混亂,在被拖出監牢前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到了死刑那一天。

  高明嘉臉色慘白,被強行捆在了手術台上。

  邊上圍觀的是數十位眼熟的受害者家屬,他此刻就沐浴在這些人快意的眼神中。

  旁邊甚至還有前來采訪錄制的記者,漆黑的攝像頭直直對準他的方向,他幾乎能從鏡頭玻璃中反射的光影裡看到自己因為恐懼而無神瞪大的雙眼。

  “别……不要……不要這樣……”他輕聲呢喃,妄圖阻止這一切,但冰冷的刀刃還是抵上了他的兇口。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無限強制集中到了兇口的那幾寸皮膚上。

  伴随着刀刃輕易劃開皮膚肌肉,劇痛在這一刻順着神經末梢傳遞到了他的大腦中。

  他幾乎是失控地大喊出聲,四肢下意識的抽搐掙紮,冷汗浸透了每一寸皮膚:“啊啊啊!别,不要,求求你們了,别這麼對我!”

  随着他掙紮的動作,大片的鮮皿不住地從傷口往下淌。

  而沒人理睬他的話,就像是過去也從未理睬過任何人哀嚎聲的自己。

  高明嘉感覺到自己的兇口被劃出了一個大口子,帶着橡膠手套的手強行伸進他的兇腔不住摸索。

  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即将在這無法忍耐的痛苦中徹底昏死過去,但後續被注射的各種針劑還是保證了他在這短時間裡全程保持了清醒,越發清晰地從疼痛中感知到生命的流逝。

  “這也不是我的錯……對,都是詭異的錯,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啊,求求你們相信我好不好。”臨死前,高明嘉徹底暴露出了所有的醜态,哭嚎着想讓所有人停手放過自己。

  但這顯然毫無作用。

  伴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聲音也因為生命力的消退而變得越發細微。

  在死前徹底閉上眼的最後一秒,他聽到了其他人快意的笑聲,并最終感覺到了那隻摸索着的右手強硬拽着某個内髒器官帶出了體外。

  于是他最後也看到了自己的心髒。

  此時另一個仿佛巨型水蛭、約有手掌長度的詭異正緊貼着他心髒,強硬扒着他的主動脈皿管。

  相信在此之前,就是它代替他已經變得異常幹癟的心髒,在他的兇腔裡跳動。

  ……

  與高明嘉達成共生狀态的詭異長久以來一直存在于他的心髒附近。

  就看詭異被取出來時的狀态——心髒本身就像是一顆在枝頭腐爛幹癟的蘋果,整體呈現出異常發黑的狀态,隻有那個依附在心髒附近的半透明詭異看着飽滿顯眼,色彩濃豔得好像已經吸飽了皿。

  按照特異局的推斷,如果任由這個詭異繼續這麼成長下去,相信這塊蠕動的肉段很快就會成長變異為一個新的恐怖詭異,在徹底反轉為寄生狀态後,破開外部人類的肉/體降生于世。

  難以想象,這種擁有瞬移力量的詭異在徹底成型後,究竟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危害。

  所幸在它徹底成長成型前,特異局就已經成功将其捕獲收容。

  而在這之後,相關的錄像圖片也在簡單處理防止圖片過分皿腥後,跟着出現在了各社交軟件及新聞報道上,警告所有人不要輕易拿自己的性命去嘗試。

  在這之前或許還有人想過冒險通過詭異獲得超能力,反正隻要在詭異由共生轉化為寄生前,成功将詭異通過手術移除就夠了。

  但看到相關的圖片後,意識到詭異将給人體帶來不可逆的改變後,一時間社會上的相關讨論也跟着徹底變了個風向。

  起碼在這之後,倒也是沒人再說什麼類似的話了。

  ……

  次日,松市外城八區的教堂裡。

  宋時清打開教堂的大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欣和方子濯等人面對媒體采訪時說的話,最近這段時間前來教堂了解情況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連帶着想要加入教會的人都一天比一天要多。

  而差不多也就是在昨天,在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被執行死刑、案件徹底告一段落後,所有相關的受害家屬對他的好感度也跟着接連抵達了滿格的10/10,對這個他臨時扮演出來的神明徹底獻上了自己的虔誠。

  為了感謝神明,在高明嘉的死刑被執行結束後,他們甚至昨天還專門趕回來參加了教會的晚禱。

  看着這些人專門趕過來參加晚禱,看着那些人頭頂上滿格的好感值,宋時清看久了甚至都覺得有些酸澀。

  在長久的求助無門後終于得償所願,于是自此就獻上了自己的虔誠作為謝禮。

  或許在這之前,這些受害者家屬因為找不到兇手于是在夜晚輾轉反側睡不着覺,痛苦和憤恨是每一個夜晚與白天的主旋律。但在系統出現後,所有人都通過自己的努力,在換裝系統的輔助下終于得償所願。

  或許,他是說或許,這個由他飾演的虛假神明、那些通過換裝系統賜下的所謂“神裝”,或許他也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好的改變呢?

  出神間,宋時清忍不住生出了這樣美好的期待。

  然而就是在這時候,有一個壯漢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強行把宋時清從美好的期待中強行拉回了現實中。

  壯漢蒙着臉沖進了正在進行早禱的教堂中,因為戴着口罩蒙着大半張連,壯碩的身形帶着風聲沖進門的同時給人一種氣勢洶洶的感覺,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來鬧事的人。

  出于對神明的崇敬,因為打擾了教堂早上的早禱,手持【運動】屬性【球場新星·上裝】、【球場新星·下裝】的林欣和喬思柳下意識一皺眉,聽到動靜後很快反應過來意外,出于保護其他人維護教堂秩序的心思,仗着自己遠超常人的戰鬥力直接一下就給人按在了地上。

  林欣直接示意其他人報警,想把鬧事的人直接送去警局處理。

  但先于警局的電話被接通前,率先大喊出聲的反而是那個被按在地上的壯漢。

  “不行,不能報警!”壯漢因為疼痛倒吸了幾口涼氣,但還是掙紮着出聲阻攔其他人,“我是松市電視台的記者,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得到神明的幫助,徹底揭發趙華茂的真面目!”

  “我發誓,我曾親眼看到,趙華茂與詭異狼狽為奸,對普通人下手。如果真的有神的話,如果神明真的注視着人員願意賜下恩澤的話,我懇請一定要為此降下懲戒!”

  趙華茂——如今松市最為出名的一個頂級富豪,曾以慈善家的身份多次出現在媒體的報導中,算得上是如今松市最為知名的公衆人物之一。

  就以如今這個世界的現狀來說,城市與城市之間因為詭異的存在而缺少緊密的聯系交流,城市之内的消息流通反而變得更快更多。

  因為其知名慈善家的身份,此時松市幾乎沒多少人是不認識他的。

  此時聽這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松市電視台的記者,說出“首富和詭異狼狽為奸”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為此而感到震驚。

  喬思柳和林欣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驚人的消息,幾乎是下意識放松了手下的力道,連帶着邊上掏出手機準備報警的信徒也跟着按滅了手機的屏幕。

  被強行按在地上的壯漢趁機掙開了林欣和喬思柳的手,跟着拉下自己面上帶着的口罩,露出了一張松市人幾乎都覺得眼熟的臉。

  他曾數次通過電視手機出現在所有人松市當地人眼前,這就是松市電視台的記者——韓山。

  韓山語氣笃定:“我能為我所有說出的話負責,相信全知全能的神明也能看到隐匿在背後的真相!就算是為了松市所有人的安全,懇請神明為此降下懲戒!”

  宋時清對上韓山那張滿臉寫滿了堅毅的面容,餘光掃見其他人也跟着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方向,一時間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就……他能說神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神明還沒來得及看呢。

  話說早了,他之前果然還是想得太樂觀。

  第27章

  “為了整個松市所有人的安慰,如果聖依神真的一直看着這個人間,我懇請您一定要為此而降下懲戒。”

  教堂的大廳内,韓山對着神像俯首祈禱,期盼着神明回應降下恩澤。

  然而就在不遠處,被所有信徒拱衛在中間,神明本尊則是愣在原地,半晌沒說出什麼話來。

  究竟怎麼回答合适?

  這一刻,宋時清陡然被這樣的一個意外逼至了兩難的地步。

  聖依教的教義他看過,原身應該是為了能吸引到更多的信衆,并從這些人手中騙取到更多的利益,教義裡的聖依神看着甚至都不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親近到抛卻神性的那部分後,一度近似于尋常慈愛的長輩。

  如果直接拒絕,難免有些不大符合聖依教的教義。而教義本身存在錯誤,更是顯得教會本身都有些像是過家家。

  但是如果真的答應下來,他又不能确保那位松市首富——趙華茂真像是這會兒韓山說的那樣,沒辦法在辨别真假後,真的降下一道驚雷把人給劈死啊。

  似乎是感覺到了宋時清的為難,換裝系統的自主提示功能也在此時跟着給出了屬于自己的建議——

  [聖依教的名号通過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落幕而跟着被廣泛得知,于是在求助無門後,記者韓山專門來到了教堂的神像前,期盼着神明能為他實現心願,保護松市的安甯。

  請選擇合适的着裝,實現這位願意為此獻上自身信仰的信徒的心願吧!

  建議屬性:【夢幻】、【運動】

  建議穿搭:【星宿占蔔·手持】、【星宿占蔔·面妝】、【爆破天使·手持】、【爆破天使·後景】]

  看到系統的自主提示,宋時清當即更為難了。

  又是這些熟悉的五星服飾的名稱,記得在這之前,這幾件有些眼熟的服飾應該也曾出現在相同的“建議穿搭”的位置上。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不喜歡用這些服飾麼?

  這些眼熟的、一看就能應用于多個場景的服飾涵蓋了幾乎所有信徒的願望,他做夢都希望能通過系統自主提示就能解決困境的日子盡快到來。

  可笑死,他壓根就抽不出來啊。

  就算是把好感值全換成抽卡機會用來抽卡,非酋也沒把握把這些一看就很厲害的五星套裝從卡池裡抽出來。

  宋時清目前手上持有的五星服飾就隻有【幻鏡雙生·手持】,相比起自主提示功能中貌似能看出事物真假的【星宿占蔔】,似乎單純也隻能簡單作為一個能讓他時刻觀察世界每一個角落的攝像頭存在。

  如果真的要驗證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在這之後也不會知道要額外花多少時間精力,才能透過【幻鏡雙生·手持】觀察得到結果。

  宋時清看了眼不遠處就等着他回複的韓山,如此考量了許久最後還是兩害取其輕,調整一下神明面對信徒時慣常的姿态,在不脫離教義的範疇中,先拉高一下神明本就該有的神性吧。

  神明為什麼不回應?

  要是随便來個誰一喊就出現,那這個神明豈不是很沒有格調,沒有神明本該有的神秘性。

  神明可以主動出現,甚至可以定下降世的時間以表親近,但祂絕不可能因為随便某個人的呼喚就輕易降世。

  ……順便也借着這個機會,讓未來的信徒不至于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于一個他虛構出來的神明身上,更加清晰明了神降的規則。如果是要緊的事情需要解決,相比起寄托于神明更應該選擇報警。

  說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兩度降世,讓相當一部分信徒相比起信賴目前的司法手段,更願意向神明祈禱。

  這很不應該。

  對于假扮神明的他,以及其他急需解決麻煩的信徒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真要說起來,神明必須得全知全能,但像是他這樣的主教倒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犯蠢”,也能直白地因為自己的懷疑而岔開相關話題。

  宋時清這麼想着,當即冷淡反駁道:“神明為了信仰祂的衆生于是降世。而即便是寬和仁厚如聖依神,也隻會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回應信徒的呼喚。”

  “現在還沒到神明降臨的時間,你也隻是個為了自己的心願,短暫轉換了自己的信仰于是來到教堂中叩拜的牆頭草,壓根就算不上是真正的信徒,不是麼?”

  “相比起把一切都寄托于神明,還是直接尋求警方、尋求特異局的幫助,這才比較合适吧?”

  宋時清覺得自己就差直接指着韓山的腦門,對着對方直說什麼“不要信神信到腦袋出問題,特别要緊的事建議直接找警察”了。

  “警察麼……”然而韓山對此的态度卻是異常的漠然,依舊堅持着希望神明出面,“可這幾乎波及整個松市,我覺得隻有神明的神力,才能解決類似的麻煩。”

  宋時清看對方過分執着的樣子,也隻能是放棄暗示直接坦白内心,直接用言語轉移話題:“那不一定。人類能維護城市裡的和平安甯,也不僅僅是靠神明的力量,更多是靠人類自己的力量。”

  “相比起在這種關鍵時候求神拜佛,我更推薦你去特異局報案。畢竟神明不可能會在特定的時間之外,還專門回複信徒之外的人。”

  “而且說真的,我記得松市電視台設立在内城,你應該也是内城的居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松市内城似乎原本就有其他教會,甚至于最出名的三大教會也在内城建立了用以祈禱的教堂。”

  “就算是非要向神明祈禱,想要實現心願,那些大教會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為什麼反而跑到了外城八區來尋求幫助?!”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原因之一。

  說真的,在之前的設想中,宋時清覺得以現在聖依教的體量,自己面臨這種困境的時間起碼要等到幾個月甚至是一年後,等到教會有了規模甚至自發建立第二座教堂後,才會有人主動求上門問出這種讓他兩難的問題。

  在這之前,他隻要用簡單的服裝屬性搭配,為自己的這些信衆解決一些小問題就夠了,反正大事還有其他教會扛着,真出了什麼沒辦法解決的大事估計第一反應也是去内城找上那些知名教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他甚至還沒摸清楚所有服裝屬性作用的前提下,就被迫面對這樣的麻煩。

  這樣的進度跨越對此事的他來說還是有些太大了。

  對面,韓山作為記者,對于語言的了解和運用遠超常人。

  這會兒隻是聽到宋時清給出的回答,就徑直從其中感受到了無聲的拒絕。

  “因為神不在乎……”韓山失望地喃喃低語,“我以為能既然能出手幫助信徒抓捕兇手,聖依神會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沒想到……呵,該說真不愧是神明麼,都是同樣的高高在上。”

  宋時清沒有回答,倒是邊上其他信徒實在不滿韓山此時的态度,跟着喝止出聲。

  方子濯冷聲道:“放肆,不要胡說八道,污蔑我們的聖依神。”

  被這麼一激,本就情緒不對勁的韓山當即開始激動起來了:“呵,污蔑麼?如果真的神愛世人,那祂為什麼至今仍未出現?!”

  “祂要真的像是你們說得這麼慈愛,那就出來啊,那就出來讓我看看祂有多慈愛啊!如果他真的能解決這個麻煩,那我倒是願意獻上我的全部!”

  真要說起來,即便是在這個由各大教會支撐起人類生存區的現在,韓山對神明之類的也沒有什麼切實的敬仰。

  神明這個詞對于普羅衆生來說太過高高在上,而這些教會賜予的力量也往往被集中于特權。

  信仰這樣的神明,對他而言更近似于一種對特權的崇拜,實在不符和他心目中關于神明的定義。

  真正的神明該是什麼樣子的呢……對一切都一視同仁,願意傾聽普羅衆生的聲音。

  在這之前,看到那則方子濯被采訪的新聞報道時,他還對這個新出現的聖依教忍不住抱有期待,一度覺得對方可能就是那個最貼近他心目中關于“神明”想象的存在。

  但現在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邊上,眼見兩邊即将發生争吵,宋時清不得不出來調停,用主教的合理話術阻阻止雙方後續可能的争吵。

  “行了,不要在神明的面前争吵。”宋時清轉而看向韓山,以自己作為主教的立場開口反駁道,“神明為什麼要為你而出現?你是聖依神的誰,你憑什麼讓神明為你而出現?”

  “不過你倒是可以試着和我說說,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笃定趙華茂和詭異狼狽為奸?具體有什麼證據?”說到最後轉移話茬,直接将話題試着從神明身上轉移到了案件本身。

  就當是為了八卦吧,如果松市最知名的慈善家出了問題,他也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說不準未來就和對方撞上了呢,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不過,如果隻是說起案件本身的話,他也不至于每一句話都要斟酌很久才出聲,之後說話也不至于老是想東想西,會比剛才輕松不少。

  然而此時的韓山滿臉都是失落。

  他聞言甚至不想理會宋時清的問話,想要直接選擇轉身離開。

  但轉念一想,想到這位聖依神賜下的恩賜往往都是帶有特殊力量的神裝。

  如果他能說動在場的這些人,說服這些神裝的擁有者,這些過去大多都是普通人的信徒說不定能共情他的遭遇給予幫助,事件在之後還能迎來其他别的轉機。

  這麼想着,韓山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說起最近自己的遭遇。

  而面對其他并非全知全能的信徒,韓山倒是仔細地說明了自己的遭遇:“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大概是在五天前的上午。當時我收到了台裡指派給我的任務,讓我去采訪松市那位最知名的慈善家——趙華茂。”

  “當時我和我的攝影搭檔一起去對方的别墅裡,想要對他錄像進行采訪。然而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作為有資曆的記者,我都會随身攜帶好所有要用的設備。但隻有那一天,我不小心把錄音筆落在了車上。”

  “我讓我的搭檔和趙華茂的管家先進門,自己則是折返回車上,找到我不小心落下的東西。然而就是在我上車找東西的時候,我親眼看見詭域在趙華茂的别墅裡展開了大約十秒種。”

  “在這短短的十秒鐘裡,我親眼看見我的搭檔,神情從最開始的輕松愉快變成了之後的痛苦,又很快停下哀嚎聲變成了好像沒有半點感情的木然。應該是注意到了少了一個人,他們很快開始了對我的搜捕。”

  韓山至今都無法忘記那一天的場景。

  熟悉的搭檔乃至于其他活生生存在着的人,都在詭域展開後那短短的十秒鐘時間裡,徹底淪為表情木然的行屍走肉。

  在發現人數少了一個人,确認作為記者的他因為小意外折返坐回到車上後,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向自己的方向,如出一轍地露出痛恨憤怒的神色朝着他的方向沖過來。

  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到了兩道陰冷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并在最後看到一雙隐匿在窗玻璃背後、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們都在一直注視着他。

  想到那數十個人齊齊看向自己的場景,哪怕這會兒站在教堂中,都還是覺得有些後背發涼。

  “至于證據……我就是那個證據。而且我當時在發現不對的時候下意識打開了錄音筆,應該錄到了一點當時的情況。”說着,韓山摸出自己一直小心放在口袋裡的錄音筆,重複播放當時錄到的聲音。

  錄音筆重複播放錄音,最開始是一道明顯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随即就是因為距離音量不算太大的、雜亂的痛苦□□聲。

  而就像是韓山剛才說的,詭域展開僅有十秒左右。

  沒多久,那夾雜了數十個聲音的□□聲驟然消失截斷,之後就是雜亂的腳步聲,以及出現在急促呼吸聲中發動機啟動、汽車加速行駛逃離的聲音。

  在這之後,發現不對的韓山應該直接就選擇了驅車逃離。

  ……即便錄音裡确實沒多少實際内容,但這份錄音也确實讓韓山話語中的可信度比最開始更上了一個台階。

  宋時清身邊甚至已經有人在聽完這段簡短的錄音後,開始讨論起了其他和慈善家趙華茂相關的一些離奇新聞——

  “真的假的啊,趙華茂他不是我們松市的首富麼?人有錢生活過得這麼好,沒事應該也不會去和詭異接觸吧?”

  “說不定他之所以能成為首富,背後就是有詭異的幫助呢。”

  “說起來,我記得幾年前有個新聞,說趙華茂得了胰腺癌,為了積福于是才開始投身的慈善。”

  “這麼說的話,那麼他現在恢複健康人活得好好的,這看着本來就不正常啊。”

  “别說,之後還看到新聞,說是他的孩子反而得癌了。癌細胞再怎麼擴散也不至于跟流感一樣傳播吧?”

  之前都沒把這當回事,于是也沒多想。

  但這會兒感覺到不對勁開始合并近幾年相關的新聞線索,别說看着還真有些不大對勁的樣子。

  韓山聽到其他人的交談聲,面上也跟着露出了贊同的神色,估計他本人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想法,但礙于自己作為記者的職業素養,最後還是沒把這些個人猜測說出口。

  宋時清隻能繼續硬着頭皮往下問:“那你為什麼不報警,找上特異局的人幫忙?”

  “我找了。”

  作為一個無信仰者,韓山在發現不對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專門處理此類事件的特異局:“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我親眼見到的詭域,特異局卻表示沒有檢查出問題,和我說趙華茂這個人身上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而我之後也因為沒能提供更多确定的線索,跟着被送出了特異局。”

  “之後我才開始找上教會幫忙,甚至為此專門去了一次坐落于松市内城、作為世界三大教會之一的生命教會。但即便是他們,也沒感覺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至今仍在接受來自于趙華茂的資助。”

  “但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甚至能感覺到,在那一次過後,就一直有人跟在我的身後盯着我,一直有人試圖對我動手徹底抹除我的存在。”說到這,回想到最近幾天到處躲藏的經曆,想到在這之後走出教堂可能就會被人确認身份再度跟上,他面上無法控制地露出了煩躁的神色。

  作為一個曾出過松市,跟着教會和維修的人去往城外維護基礎設施的随行記者,韓山對危險的感知度自那之後一直都很敏銳。

  于是他也能輕易感知到那些投射到自己身上的黏膩視線。

  這也是他最近為什麼會出現在外城,并在最近幾天一直沒再出現于松市電視台新聞節目中的原因了。

  宋時清一直注意着韓山面上的神色變化。

  對方的情緒變化一直都很自然,感覺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而且最近幾天一直沒見這張臉出現在新聞節目中,幾天的無故失蹤甚至能間接說明對方丢掉了曾經作為記者的工作。

  但如果對方說的都是真的的話,偏偏特異局和三大教會之一的生命教會有對此表現出了否認質疑的态度……

  不像是真的又不像是假的,不好拒絕也不能真的直接拒絕。

  看邊上已經有信徒在猜測這件事是真是假了,如果這件事在未來被鬧到神明面前,讓神明來決斷,這恐怕又是一個大/麻煩。

  到時候神明要怎麼回答?神明要是出錯了,那他以前所有鋪墊的表面功夫徹底作廢,這個教會未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信徒沒了對神明的敬畏,當神明真的因為失誤從而徹底褪去了受人崇敬的表現,那神明真的還能是神明麼?

  會不會有人抱有僥幸心理,想着神明反正無法辨别對錯,騙過來一件神裝對自己也是件好事?

  會不會有人抱着惡劣的想法,想着神明并非全知全能知曉他們的真實想法,于是直接用神裝來作惡?

  當這些能被信仰所約束的事物被徹底放開,或許在未來,神明真的将會徹底淪為一個單純的、服務于許願者的許願機。

  當神明徹底失去了原本的權威,教會裡恐怕也會混進來不少騙子,無法甄别的後果反而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

  老實說,在最開始靠着賜福解決危機,并發現國家管控嚴格自己沒有逃脫的可能後,意識到自己在未來也将維持每周一次的賜福,宋時清也不得不開始考慮,當服飾多次賜福送出導緻在外泛濫後,他還如何遏制力量導緻生出其他負面結果。

  ……這也是宋時清在這之前一直都按照好感度高低來派發神裝、并且隻在固定時間内協助信徒解決特定的一件事的原因。這也是為了限制流出去的服飾的數量,以及特意将服飾控制在那些好感值高的信徒手中,确保這部分服飾在信徒對神明的敬畏下,絕不會被濫用這份力量。

  可惜的事,哪怕知道現在,宋時清也沒想到什麼具體有效的辦法。

  直接取消神明降世的賜福?可這或許也會引起其他信徒不平衡的心态。

  那麼限制服飾的實際流通?可是他賜福的手段過分單一,目前的系統也沒辦法對賜福的對象做出其他額外的限制。

  現在的“神明賜福”對宋時清來說就像是飲鸩止渴。

  每一次行動都是為了維持神明的設定用信仰限制信徒,但每一次賜福卻又多出了一分暴露的可能。

  宋時清看着韓山。

  現在出現的這個韓山,就是把他預想中未來可能發生的意外提早到今天,縮短了他能用來思考的時間。

  對方甚至可能就是未來神明淪為世人眼中“願望機”的一場劫難。

  真的要讓神明現身賜福麼?可如果神明不賜福,那他究竟要怎麼解決現在的這個問題?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宋時清壓力山大。

  但他偏偏又不能把自己的壓力說出口,隻能是自己想辦法。

  究竟要怎麼取舍,既能容許後續派發神裝存在容錯率,又能繼續維持住神明的威嚴震懾所有獲得神裝的信徒。

  為難愣神間,宋時清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決方法。

  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思路。

  為什麼教會中存在主教?主教的存在就是替代神明傳播教義發展信仰。

  老是讓神明降世解決這些麻煩或許在外人看來也顯得有些小題大做,聽說現在的三大教會都是由主教承擔了部分神明在人間的責任權柄。

  或許在這之後,他可以以信徒增加神明忙碌作為理由,由他這個主教代替神明完成賜福的活動,将抽卡賜福的權利逐漸讓渡到主教身份的自己身上。

  神明全知全能不允許存在錯誤,可身為人類的主教就不一樣了,凡人因為無知而出錯,那可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雖然之前确實有些麻煩,之後也不一定能保證正确,但這起碼保住了最為重要的、神明的臉面。

  神明不賜福但他願意給予幫助,要不借着現在的這個機會,展現出身為主教同樣能讓其他人抽卡賜下“神裝”的能力?

  韓山帶來的這件事确實有些棘手麻煩,但如果處理得當,這或許也能成為未來徹底轉變賜福模式的一個契機!

  宋時清用力閉了閉眼,很快做出了決斷:“這樣麼……如果你沒說謊的話,其實我也有一些神明賜下的神裝,或許我也能幫你一把。”

  說話間,宋時清在盡力維持表面上的淡定從容的同時,徑直一心二用在自己的衣櫃裡搜索能在這時候能用得上的服飾。

  到底什麼屬性能輔助判斷真假呢?目前已知實際用處的屬性隻有【運動】、【優雅】、【可愛】、【性感】。

  ……之前他倒是想過試探出所有服飾屬性的作用,但試探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讓過多卡牌落到其他人手上,難免會引發出别的問題。

  于是現在,真要挑選也隻能是從這些屬性的服飾裡選擇。

  想來想去,想到之前通過【幻鏡雙生·手持】看到的方子濯通過【性感】屬性【波斯舞娘·上裝】對兇手逼供的畫面,當即把目标放在了【性感】屬性上。

  因為目前手頭上沒有高品階【性感】屬性的服飾,在正式将卡牌送出前,宋時清甚至還臨時打開系統一連進行了兩次十連抽,這才抽出了一個高品階的【性感】屬性服飾——四星【性感】屬性單品【夜色撩人】。

  這是一件紫色的露臍上衣,背後還有綁帶的設計讓這件衣服看起來更加性感魅惑。

  或許【性感】屬性的衣服大多都長成這樣吧。

  宋時清兩次十連後才抽出來這麼個高品階的【性感】屬性服飾。

  出于對自己運氣的了解,他一時間也沒了繼續抽卡的興緻,抽到合适的服飾後就直接停手不再繼續抽卡。

  想想衣服雖然看着确實有些尴尬,被壯漢穿在身上恐怕比之前的方子濯還更有沖擊力,但說到底,這件衣服之後又不是他要穿,衣服的外形對他來說壓根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麼想着,宋時清将卡牌背面朝上,遞到了韓山面前。

  “現在,得益于神明的悲憫,快來抽取屬于你的神裝吧。”

  ……反正是他這個作為凡人的主教的抽卡儀式,沒有特效應該也算正常吧。

  第25章

  一張熟悉的卡牌背面朝上,被宋時清拿出單手遞到韓山面前。

  即便沒有過去晃眼的特效,也不像是以前神明賜福時突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但在過去兩次神賜場景的加持下,以及所有信徒都對它的力量擁有了充分認知的前提下,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卡牌,甚至有人在看到卡牌的瞬間便垂頭露出虔誠的神色默念聖依教教義,仿若神明親至。

  而作為拿着卡牌的人,當他拿出了這個過去往往隻會出現在神降時才會出現神賜之物時,宋時清在掏出卡牌并說出那句話後的瞬間,就感知到了周圍有不少人将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微微擡頭用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宋時清也跟着在第一時間看到了那些轉而看向自己的人——

  有江澤。

  之前宋時清對對方的身份就大緻有了了解,似乎是什麼政府的公職人員。應該是沒想到他這個主教居然也有卡牌,擁有轉增神裝的權利。

  還有方子濯、喬思柳和林欣等人。

  隻是和他想象中對方可能的反應存在不同,不同于周圍其他露出驚愕神色、像是在驚訝他這個主教手中居然也擁有神裝的人,他們看着他的方向,居然皺着眉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嗯?這又是怎麼了?

  宋時清先是一愣,但之後回憶起這些人剛才的反應和表現,很快就意識到了他們做出現在個反應的原因。

  而在同樣也是因為他們對神明的信仰。

  無疑,韓山剛才的所作所為在宗教中,顯然能算是冒犯了神明。

  在這個神明地位、宗教信仰被無限拔高的世界,放在和平世界面對教會之外的人尋常隻是罵幾句了事的事情,如今或許也必須要給出一些懲戒與責罰才能服衆。

  可他作為主教,卻偏偏直接掏出了神明給予他的神裝選擇了幫助。

  這看着甚至有些像是對惡行的縱容。

  意識到這一點,眼見自己像是做錯了事,宋時清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彌補過錯,适當再補上幾句能稱得上是責備的話給出一些适當的懲罰。

  隻是話沒說出口,宋時清卻又陡然意識到了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

  作為一個在和平年代下成長到現在的無信仰者,他對于宗教的了解實在乏陳可善,對于懲罰的認知大多來源于法律,估計也很難給出什麼極富宗教意義的反饋。

  更别說和平年代和現在這個降臨日過後詭異橫行的世界,這兩者之間本身也存在不同,就算是原本宗教體系中的人來到這個世界,恐怕都要重新适應一下這個世界本土的宗教才能做出合理的反應。

  偏偏更麻煩的是,他現在還找不到其他任何能用來參考對照的對象。

  ……在松市,真正供奉神明的教會都隻存在于内城。在外城民衆無法進入内城的前提下,再加上網絡上往往很難了解到一些教會内部的具體事宜,宋時清還真不知道那些大教會在遇到類似的事情後,通常會是個什麼反應。

  如果不能保證做到最好,那要不就繼續保持原樣,試着把這個任務轉交給其他更了解這部分内容的人?

  這也免得讓自己最後看着反而顯得不倫不類,因為不夠了解從而折騰出别的什麼大差錯。宋時清多看了兩眼方子濯和喬思柳面上的神情。

  在【優雅】屬性的加持下,他們面上的神色更加糾結憂慮。宋時清總覺得在神裝轉交完畢後,他們會專門找上他試圖交流。

  這也好。

  在之前大緻構思的計劃中,當賜下神裝的權限由神明轉交到他這個主教手中後,未來缺少神明震懾後或許也會出現其他騙取神裝的騙子。

  于宋時清的設想中,他必須得自己組建一個屬于教會自己的、用來震懾其他抱着各種小心思進入教堂的信徒的組織。

  在這整個教會裡,宋時清最能信得過的就是這些拿到神裝、好感值也因為麻煩被解決于是達成了10/10的虔誠信徒。

  如果之後方子濯和喬思柳等人準備專門找上自己,那他到時候就順勢把人拉入夥,讓他們也作為教堂裡的工作人員存在。

  畢竟教堂裡就孤零零一個主教的話,這個數量看着也确實有些單薄。

  于是宋時清隻是暫時改口,簡單說了一句:“我知道你的恐懼與擔憂,于是選擇率先将逆轉命運的力量短暫轉交給你。至于别的什麼,就都等之後再說吧。”

  “……感謝您。”韓山面上露出明顯的驚訝錯愕的神色,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也是真的沒想到,即便他剛才幾度出言不遜,宋時清居然還願意給予他幫助。

  韓山開始為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羞愧。

  即便在此之前,無論是生命教會還是特異局居然都說沒有不對勁的地方,自己也不該放任求助無門的恐懼和慌亂在聖依教的教堂中爆發。

  他定在原地愣神了好久,這才勉強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理狀态。

  韓山看着那張背面朝上被拿着擺在自己面前的卡牌,緊張地喉結上下滾動咽了咽口水,随即伸出手小心地接過了卡牌。

  在這之前,韓山也曾或多或少地了解了一些聖依教的神裝,說是能讓信徒擁有徹底擺脫困境的力量。既然這會兒讓他抽卡,那麼這張卡牌應該就是神裝的載體了。

  卡牌正面究竟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究竟會抽取拿到什麼神裝呢?

  韓山接過卡牌,小心地将卡牌從反面翻到了正面,并最終看到了卡牌正面的模樣——

  一件左上角标注了四顆星示意品階、右上角專門标注了【性感】屬性的神裝。

  相比起平時接觸更多的男裝,圖片上的服飾看着明顯過窄過短,光看版型就不是普通男性平時會接觸到的服飾。

  而除卻版型之外,整體暗紫色的色調,以及衣服後方為了能更好展示身材曲線的綁帶設計,則是更加赤裸裸地表明了這是尋常女裝的現實。

  ……當然,話不能說得太絕對。不過就算這圖片看着真的不能算是尋常女裝,那往往也會是網絡上一些男菩薩的慣常打扮。

  反正就不是什麼他平時會穿的衣服。

  邊上,其他在場的信徒看着韓山在看到卡牌正面後就莫名愣在了原地,因為離得有點遠看不大清卡牌正面的内容,一時間還以為對方是不知道卡牌的使用方式于是才呆愣地沒有動作。

  有知情者見狀還好心主動出聲,說明了卡牌的使用方式:“隻要默念‘使用’,卡牌就能變成神裝了。”“這樣啊……”韓山看了眼手上的卡牌,又看了眼不遠處屹立在教堂前方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如此慈愛悲憫,一看就不像是什麼惡趣味的神明。

  卡牌正面的圖片或許隻是意外,當真正的神裝出現後,或許也會随着使用者的身份性别變化,跟着産生别的什麼變化……

  這麼想着,抱着最後的那點僥幸心理,韓山在心裡默念了一聲“使用”,于是最終得到了一件和剛才卡牌正面圖案一模一樣的衣服。

  他拿着手頭上那件比尋常女裝更大了一碼、于是看着顯得有些臃腫的衣服,伸手用兩根手指小心地提着兩邊對照着自己的身材比了比,随即很快發現這件衣服剛好就是他的碼數,穿上正好合身。

  “感謝您的仁厚,但,這……這……這就是神裝?”韓山慢慢放下擡起的手,驚愕地擡頭看向宋時清的方向。

  類似的事情在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作為【性感】屬性神裝的上一任獲得者,這會兒甚至都不用宋時清再出聲解釋,邊上的方子濯就直接出聲,義正詞嚴地批評了對方對于服飾外貌的偏見。

  “放肆,你這是在做什麼?批判神裝的外形?還是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社會規則于是對它有了偏見?!”方子濯鄭重地拿出了之前那套用來說服過自己的說辭,以此來斥責韓山,“人類自己賦予了服飾遠超于遮掩身體的定義,并賦予其特殊的屬性功能作用。”

  “神明賜予了你戰勝困難的力量,但真正讓它呈現出如今樣貌的還是因為你,這隻是一件由人類自己創造構建而成的衣服。”

  “神明好心賜下神裝,你也别遇到點什麼不如意的事,就直接反過來怪罪神明!”可算是等到讓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山有些羞愧,他試圖小聲為自己辯解,聲音越來越低,“主要是我有些想不通,我以前也沒有這方面的愛好啊。”

  因為人類自己創造構建而成的衣服麼?

  但問題是,這件神裝也是由宋時清轉交給他的啊……

  難道說這不是他的愛好,而是主教的愛好?

  想到這,經由方子濯的話聯想到了這個可能的真相,韓山像是終于找到了服飾呈現出如今這個模樣的原因,當時猛地擡頭看向不遠處的主教,像是終于找到了問題的答案。

  對面,宋時清光是看到韓山此時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能得知對方此時的想法。

  宋時清直接就是一個臨場發揮,把“為了你而抽出這張卡”的簡短理由美化擴充後,平靜地撇清自己:“看我幹什麼?因為我沒有亟待解決的麻煩,沒遭遇什麼必須要求助神明的困境,在這之前,它一直都是空白的初始狀态,直到你觸碰到卡牌、神明的力量感知到你的願望後,這才構築出了如今的這件神裝。”

  “對了,差點忘記說了。在這之後,我要求你在之後穿上神裝的每一時每一刻,都保持直播露臉的狀态,并且同時必須要聘請我們聖依教的一些信徒在旁‘協助’,以此來避免意外的發生。”

  “作為新聞媒體的工作人員,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到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成功達成和另一位當事人面對面談話的目标。”

  簡單來說,就是擔心對方行騙後直接穿着神裝跑路,有自己人盯着才能放心下來。

  如果能有其他好感度滿值、同樣手持神裝的信徒幫忙盯着,【優雅】屬性能減少被【性感】魅惑的可能性,而【運動】屬性更是能輕易把人按在地上,強行取回服飾。

  至于過去一直被監視的恐懼和危險……如果韓山說的确有其事,那麼在得到這樣一份能問出真相的力量後,這一切對他來說或許都将不是什麼大問題。

  宋時清甚至已經提前給對方想好了後續的安排——

  直接公開喊話表明趙華茂有問題,表明如果自己遭遇意外死亡那麼絕對會和對方存在關聯。借用自己過去松市電視台記者的身份擴大影響,直接就能靠公衆的輿論讓對方投鼠忌器。

  像是這種連他這種外行都能想到的事,相信過去一直借輿論生存的韓山也一定能想到。

  如果對方在這之後依舊沒有半點動作,那就更簡單了,直接就能鑒定對方不懷好意,大可直接動手取回服飾。

  果不其然,聽說了“直播”和“保證自身安全”這兩個關鍵詞後,韓山很快領會了宋時清的意思。

  “我知道了,感謝您的指點。”韓山最後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手上【性感】屬性的神裝——【夜色撩人】後,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别說,雖然這會兒韓山的表情在看到神裝的樣式後看着有些複雜,但宋時清卻能通過對方好感度的變化,得知對方此時應該還算不錯的心情。

  【好感度5/10

  繼其他聖依教的信徒之後,神明的力量或許也能幫助我。】

  對比最開始那個隻有三點的好感度,因為長久看不到希望于是最終選擇孤注一擲,這會兒的好感度數值也足以用來表明對方此時的好心情了。

  ……

  在解決了這個意外的麻煩後,宋時清再度恢複了平時的日常,帶着在場其他信徒,繼續了原本因為意外中斷的早禱。

  宋時清看了眼此時韓山的動作。

  因為過去對聖依教沒什麼深入了解,在跟着信徒試着結束了今天的早禱後,韓山便開始試着從其他人口中詢問這件四星【性感】屬性的【夜色撩人】的用法,問清楚神裝的真正用處。

  相信在知道【性感】屬性神裝的真正用處後,對方很快就會按照他提供的思路,直截了當地和那位據說有問題的大慈善家趙華茂直接對上。

  而除了韓山此時的情況之外,宋時清又看了眼在場其他信徒的反應。

  看得出來,在給出神裝并早禱結束後,也有幾位特殊的信徒面色糾結,看來是真的想要找他聊聊天,卻又顧忌着自己和主教截然不同的身份,擔心頂撞到他。

  宋時清看着他們面上猶豫的神情,想了想專門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就等着他們下定決心自己找過來。

  ……希望能在他這個主教受不了主動選擇找上門前,他們能自己突破克服心理上的問題主動到他面前來,畢竟意外被找上可比主動找上門有更多解釋權。

  好在最後,估計是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在這個宗教盛行的世界裡看着還是過于離譜,方子濯和喬思柳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随即在留下同樣擁有四星【運動】屬性神裝的林欣負責盯梢、防止韓山跑路後,最後還是突破了心裡的那點糾結,主動找了過來。

  “主教,我有些話想問您。”方子濯和喬思柳走到了宋時清面前,猶豫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有些不大明白,您為什麼能容忍他剛才的所作所為,在眼睜睜看着對方對神明不敬後,反而将神明賜下的神裝借給他?我不能理解。”

  顯然,如果換做是他們,想來是絕對無法容忍韓山在硬闖教堂以及公開表明對神明不敬的行為的。

  别說是将神明賜下的神裝借給對方了,沒有直接動手把人趕出教會,都已經能算是他們最後的善良。

  “我真的不能理解。”

  為了能容忍韓山對神不敬呢……

  大概是因為他也沒有信仰,嚴格算起來是個比韓山還要更純粹的無信仰者……

  不過這話不能這麼說。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宋時清沉默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語言後給出了他的回答,“大概是因為衆生皆苦吧。”

  如果真的有什麼非要把服飾拿出贈送的原因,那大概就是因為,在他眼中,所有在這個世界掙紮求生的人都太苦了。

  而他卻又偏偏擁有了能改變無數人未來命運的力量。

  為什麼不拒絕呢?

  作為服飾的擁有者,明明有拒絕的能力。

  作為險些被燒死的受難者,明明就有能被理解的報複理由。

  作為世人眼中的神明,明明就天生就具備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高貴。

  作為掌管了一整個教會的主教,明明就擁有掌控無數人命運的能力,大可随心所欲享受未來的人生。

  可無論是假扮神明前還是假扮神明後,在無數外界施加給他的身份背後,作為一個人,他偏偏就是這衆生之一。

  他确實是倒黴,眼一閉一睜,穿越現場就是摞高了柴垛的火刑架。

  但他就算是倒黴到這種程度,卻又偏偏比在場所有信徒都還要幸運那麼一點,以至于他最終還是無法做到用全然責難的态度對上其他人。

  “拒絕你們真的好難啊。”

  最開始确實是因為被捆在火刑架上無法拒絕。

  但在這之後,無法拒絕那來自于受害者家屬帶着期待的視線,無法拒絕面露恐懼前來尋求幫助的韓山。

  “如果我真的拒絕了他的求助,那麼假如他說的都是真的,之後又将會發生些什麼呢……因為被拒絕于是轉而離開教堂,求助無門後最終被意外死亡。而在這之後,未來或許還會出現更多受害者,更多家庭因此而破壞毀滅?”

  “我有想過,神明為什麼要對我降下神谕,讓我成為祂在人間的代行者。但我相信,在最開始,當聖依神看到人間看到我時,祂也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帶來一些好的改變。”當然,說到最後,想到自己作為主教的身份,還是額外将話題放回到了神明和信仰上,并以此來作為最後的收尾。

  方子濯和喬思柳聞言一愣。

  即便是在這個信仰盛行的世界,他們也是第一次從某個教會的主教口中,聽說了這麼溫柔的話語。

  方子濯很難不為此而感動。

  于是在感動之餘,他也跟着對這次事件的既得利者越發不滿。

  方子濯:“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能任由他如此消磨您的善良。既然做錯了事,那就必須要受到懲罰!”

  然而宋時清沒說話,聞言也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方子濯莫名奇妙地和宋時清安靜對視了片刻,有些想不通宋時清在聽說了他的話後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是他的話冒犯了主教的權利?還是說其他别的什麼原因。

  方子濯想了很久,逐一排除其他可能的原因,最後在【優雅】屬性的加持下,陡然意外明白了對方可能的意思——

  就算是你們以前做錯了事,我也沒有拒絕你們啊。

  他陡然想起了在最開始神明降臨前,當他誤以為自己被宋時清欺騙後,聯合教會内其他信衆把教會的主教強行捆上火刑架的事情。

  不得不說,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信仰神明”更像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而本能往往利己。

  就連韓山這樣對神明無感的人,在求助特異局無果後,也會轉而将目光看向高坐在殿堂上的神。

  在最開始,他們對聖依神的信仰都是功利性的,而這份算不上純粹的信仰,往往也隻會指引着他們看着眼前的利益朝着功利的方向前進。

  在看到神明降世賜下神裝後,心裡就隻剩下了“想要獲得神裝找到兇手”的想法。

  在找到兇手感激神明的力量後,心裡就隻剩下了對神明的虔誠,甚至為了讓自己成為心目中完美的信徒,滿心隻想着将自己信仰的神明推向大衆,或主動或被動地忘記了自己曾經的過錯。

  好像隻要沒人提起,錯誤也就不算是錯誤。

  因為對于韓山的不滿,他們甚至沒把主教本人的意志當回事,冒犯頂撞了主教的權威……

  作為曾經的既得利益者,這确實是顯得有些過分無恥了。

  方子濯靜默良久,終于再度意識到了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

  宋時清的反應越是溫和,他也越是能感受到痛苦。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主教,我以前不該那麼對你的。請您懲罰我吧,無論您說什麼,無論您要我做什麼,我也一定會做到。”他幾乎是痛哭流涕地說出了這句話,他也确實想為過去自己的所有所作所為而贖罪。

  “好啊,”宋時清笑笑,順勢說出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說辭,“那我就罰你們,秉持着聖依教的教義,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懲戒所有對神不敬的人,監督所有品行不端别有用心的人,阻攔所有試圖利用神明的力量謀利的人。你們未來都将作為教會的中堅力量而存在,為了聖依神使用這份由神賜予給你們的力量。”

  “聖依神會一直注視着你們的。”

  他順勢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如果他實在沒辦法管理好這個教會,那麼就讓一些對教會有所了解的人進行輔助管理。

  在未來,他會試着取代所有神明賜福的環節,用主教的身份轉交神裝繼續維系外人眼中的神明形象。

  他都想好了,就像是以前上學,老師往往會從學生中挑選幾個協助管理班級,他完全也可以化用類似的手段。

  哪怕什麼時候真的不小心出了岔子,未來的自己完全能借用這些滿好感值的信徒的力量強行收回卡牌,以此來遏制服飾送出後造成的力量泛濫。

  所有問題自此大緻成為了一個完整的閉環,後續隻要時不時觀察這部分滿好感值的信徒對他的好感度有沒有降低就夠了。

  ……不過别說,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宋時清都差點以為對方要忘了起初穿越時遭遇的那個場景,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能反省記得自己的錯誤。

  他本來還隻想在對方說出什麼“必須要懲罰韓山”的話後,順勢提出讓對方幫忙監管的事。但他也沒想到,峰回路轉居然還能得到對方的歉疚。

  不過這麼發展下來,說出這番話的時機倒是比設想中自然了不少……

  對面,方子濯和喬思柳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所謂的懲戒,隻是讓他們用神裝的力量監督其他信徒未來不再犯錯?!

  迎着宋時清看向自己的欣慰眼神,歉疚的情緒愈演愈烈,他們的眼淚更是無法自控地不斷往下落。

  “好。”

  他們鄭重地答應了下來。

  ……

  在問過其他信徒後,韓山也終于弄清楚了這件四星【性感】屬性的【夜色撩人】究竟有什麼用處了。

  ——似乎能通過【性感】的力量,讓被魅惑的人完成穿着者下達的所有指令。

  聽說曾經的方子濯就是憑借着【性感】屬性的神裝,從兇手口中問出了對方殺人的原因,并以此為證據提交給了警局。

  那麼現在神明将這份力量賜給他,就是為了讓世人親眼目睹趙華茂承認自己的罪責!

  韓山換上了這件名為【夜色撩人】的神裝,穿上自己原本的外套蓋住這件對他來說有些不大合适的衣服後,當即登上了自己的社交媒體賬号,打開了攝像功能錄制視頻,以此率先公開和趙華茂宣戰。

  韓山對着手機攝像頭舉起了自己的身份證:“大家好,我是韓山,我将實名舉報,松市那位知名的大慈善家——趙華茂,他和詭異狼狽為奸,對無辜的普通人下手……”

  錄完這一段指認視頻後,他簡單剪輯了一下視頻,就直接把這段視頻發在了社交軟件上。

  很快引發了無數人的關注和讨論。

  第29章

  韓山把自己錄制好的視頻發到了網上。

  得益于他作為松市電視台記者的身份,再加上最近無故消失在觀衆的視野中,看着實在有些不大對勁的樣子。

  幾乎隻是在視頻發出去沒多久後,評論區就跟着多出了不少留言。

  最開始的網友大概是還沒看他的視頻内容,最先出現在評論區的留言大概都是“最近怎麼沒再新聞頻道看到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之類的疑問。

  甚至因為對方過去曾經随行去往城外危險區報導修複基礎建設的過去經曆,猜測最近韓山是不是又接下了類似的工作,這才導緻缺席了好幾天的新聞節目。

  不過很快,應該是網友都去看了眼視頻的内容,在幾分鐘過去後,大片表示震驚疑問的問号這才跟着出現在了評論區裡——

  [???]

  [???啥?到底發生了什麼???]

  [哥,你和我開玩笑的吧?内城,這可是在教會庇佑下的内城,内城怎麼可能會出這麼大的事情?真要出事了教會絕對會第一時間出手,壓根就不會讓你撞上。]

  [趙爺爺緻力于慈善,絕不可能是你說的這種人,不要胡說八道!小心趙爺爺帶着他的律師天團給你發律師函!]

  [笑死。就,有沒有可能,趙華茂本身也是一個信仰神明的信徒,就是你們電視台以前也做過不少相關的報導,直接拍着人家進入教堂和其他人一起祈禱。]

  [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散了散了,大家都散了吧。這位哥口中說的遇害的搭檔,現在還在松市電視台裡工作呢。如果攝像師真的遇害了,那麼最近給我拍攝錄制的人是誰,總不可能是鬼吧?]

  [應該是不小心被盜号了吧?韓哥不像是會這麼空口白牙污蔑其他人的人。]

  [盜号4000+]

  [盜号不可能吧,視頻裡都舉着自己身份證實名舉報了,看着不像是假的。不過相比起趙華茂和詭異狼狽為奸,我更傾向于韓山本人是壓力太大精神崩潰了。]

  [言行越是醜陋,便越容易招緻污穢,你可得小心點了。]

  [@松市特異局,我覺得韓山這個精神狀态看着有些不大對頭,建議好好查查他的情況,是不是什麼時候不小心撞邪了。]

  [我倒是覺得這位哥可能說的真的沒錯啊……别說,之前趙華茂得的可是胰腺癌啊,這居然還能給救活,我都懷疑是不是他獻祭了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疾病通過非法手段轉移到自己孩子身上,這才保住自己的命了。]

  [對啊,這事我也記得,父親癌症剛好,兒子卻突然得癌還沒辦法救回來,未免也太巧了一點。]

  [沒想到韓山這樣的大記者,居然也會像是三流媒體一樣随意揣測其他人,感覺以前對你的好印象都在這時候徹底破碎了。]

  評論區議論紛紛,每人都有自己的觀點和看法,甚至還有一些自稱是被趙華茂資助的受益人,跟着為那位大慈善家搖旗呐喊。

  韓山沒有理會那些出現在評論區的咒罵。

  他冷靜地看着評論數快速增長,眼見視頻因為其話題性轉發數一路增長,甚至已經開始爬到了本地熱搜的尾巴上,算着時間差不多後當即打開看直播功能,按照宋時清剛才的要求、以及為了确保自身安全,開始了直播。

  因為話題熱度很高,無論是文案中“内城疑似出現詭異”的說辭,還是其他“詭異和松市首富狼狽為奸對普通人下手”、“記者韓山實名舉報”等内容,借由民衆的恐懼和好奇心牢牢抓住了網友的注意力。

  幾乎隻是韓山打開直播的瞬間,就有成百上千人一齊湧進了直播。

  韓山看着這些隔着網線一直關注着自己的網友,自己在教堂裡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開始詳細說明自己最近的遭遇。

  韓山:“沒錯,我就是松市電視台的記者——韓山,沒有被盜号也不是什麼惡搞。我今天就好實名舉報首富趙華茂存在問題,暗地裡背叛人類這個種族,無視過去因為詭異而遭遇的苦難,私下偷偷和詭異産生了聯系!”

  “幾天前,在去往趙華茂名下的别墅進行采訪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了詭域在我眼前張開了十秒左右。整個别墅範圍内,我的攝像搭檔以及别墅裡的其他人,所有人都因為詭異變成了供它驅使的人形怪物。”

  “而之後,我也曾試着求助特異局,甚至于内城最為知名的教會之一——生命教會。但顯然,直到現在,他們都沒能從趙華茂身上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那個詭異的力量真的能躲過特異局以及生命教會的搜查,那麼這樣實力強悍的詭異最後終将危害我們整個松市所有居民。如果是因為其他别的原因導緻出現了錯誤出現,那麼我同樣難以想象,類似的情況是否也曾出現在城市的其他角落,至今這座城市在悄無聲息中已經死了多少人。”

  “如果确有其事,最後無論如何,我們這些松市市民都将時刻處于危險之中。”

  作為話語中時刻處于危險中的市民主體,在聽到韓山的這番話後,一時間彈幕中其他嘲諷的話倒是跟着少了不少。

  就算還是有人表示質疑,但語氣也跟着和緩了不少。

  韓山看着彈幕,開始逐一回答一些他能回答的彈幕疑問。

  [韓哥,作為記者,你應該也知道證據的重要性吧?除了這些主觀的個人感受,你還有沒有其他别的什麼能證明的證據?]

  [能證明詭異存在的證據還沒看到,但能證明你說的那些話很有可能都是假的,那個松市電視台至今還在外活躍的攝像師倒是能作為反駁的證據。我家就在電視台附近,今早還看到他準時上班呢。]

  彈幕有點長,但也能說明發出這條彈幕的人的認真和在意。

  韓山通過直播後台完整看清了這條彈幕,随即給出了他的回答。

  韓山回答道:“哪怕是降臨日過去數十年後的現在,人類迄今為止也無法完整統計詭異和怪物的類型。在世界本身就存在一些被詭異攻擊後,san值歸零處于昏迷或是瘋狂狀态下的受害者的前提下,我們誰也不能否認,或許也會有依舊保持生前狀态的怪物存在。”

  “我們不能用人類的尺度去看那些怪物、去猜測那些詭異的手段。或許他們在你眼中看着是好好的人類,但我也确實是曾親眼看見,他們都在詭異張開的詭域中,陡然遇害。”

  “至于證據,我确實沒有多少法律上能承認的證據,但在當時,我曾下意識打開了錄音筆錄下了一段錄音。”韓山看直播間的人數差不多了後,當即打開錄音筆,又把自己剛才對着聖依教其他人放過的錄音又放了一遍。

  韓山:“之後我同樣會把這段錄音放在我的主頁。我能保證,這就是我在趙華茂的别墅外,親眼看到詭域展開時錄下的錄音。”

  就像是之前在教會裡公開播放錄音後,因為這份錄音于是額外獲得了部分信徒的支持。在直播播放錄音後,彈幕的内容也跟着産生了變化。

  [真的假的啊?不會是之後合成的吧?]

  [我感覺像是真的,這位哥甚至都已經公開說去生命教會求助了。要知道像松市電視台這種大的正規的電視台,他們對記者的信仰也大多有要求。]

  [他既然敢這麼公開承認,說明他已經豁出去了,打算放棄原本的好工作。如果不是真的出事了,誰沒事拿自己的工作開玩笑啊,我記得松市電視台一堆人想要擠進去,待遇可好了。]

  [那如果是真的,那韓哥之後怎麼辦啊?特異局和生命教會都沒查出來問題,那等這段時間過去後,丢掉了自己原本的工作,又失去了熱度保命,以後就算是在别人看不到的時候出事失蹤了,恐怕也沒人會在意。]

  雖然還是有人懷疑事件的真假,但在錄音和疑似丢掉工作這兩項重要因素的作用下,起碼這會兒的彈幕裡,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偏向韓山了。

  在這個時代,或許一些小新聞台的記者沒有信仰上的要求,但作為整個松市最為重要的輿論導向——松市電視台的記者,這份工作便要求了記者沒有信仰沒有偏向、時刻保持中立。

  私底下是不是信徒确實沒辦法追究,但松市電視台同樣也要求了不能公開表示對某個教會的支持,以免通過自身的影響力影響其他普通市民的價值導向。

  這會兒韓山直接說自己求助了生命教會,無疑是表露出了些許信仰上的私人想法。

  這也意味着在失蹤了數天沒有出現在電視台的鏡頭下後,他的記者職業生涯徹底宣告了結束,相信松市電視台在之後很快就會放出聲明,表明徹底辭退了韓山。

  而未來,當韓山失去了工作無法再度活躍于公衆眼前後,求助無門的韓山将會遭遇些什麼?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在公開了這些後要是還沒辦法拿出能說服所有人的證據,對方未來的境遇豈不是将變得更加糟糕了?

  “之後怎麼辦呢……之後我能怎麼辦呢……”韓山仍舊像是以前工作一樣,即便在如此情境下依舊露出了以前慣常的微笑,“那就隻能是和他們剛到底了吧。”

  他想說繼特異局和生命教會之後,他又來到了外城,闖入了聖依教得到了神明賜予的力量,或許這次借用神裝的力量,就像是之前那兩位憑借神裝成功找到兇手的信徒一樣,最後能成功拆穿趙華茂的假面。

  但轉念一想,想起之前求助生命教會時失敗的經曆,或許這種小教派的神明确實拿那個厲害的詭異沒有辦法,這麼說完後或許還會給那位好心的主教帶來其他别的麻煩。

  想到剛才宋時清對他的态度和給他的幫助,雖然說教會确實被默認要求在遭遇詭異怪物後,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協助所有人,包括教會之外的市民——這也是官方對教會的存在表現出支持,甚至于願意撥款幫助發展、容忍教會自己向信徒索要金錢集資,增加政府管控難度的前提。

  但現在想想,他之前因為被跟蹤、不被其他人信任,于是全程态度看着都顯得很糟糕,甚至确實是冒犯了教會供奉的聖依神。而在這樣的前提下,這個教堂的主教宋時清卻還是願意給予他幫助,這也确實難得。

  盡管對付詭異确實人人有責,教會更是要承擔起這部分的責任,可想想之前找上生命教會後得到的冷淡回複,再對比剛才宋時清對他的态度和反應——這位主教甚至還願意把神裝轉借給他。

  這在這個神明信仰高高在上、主教地位遠超常人的時代中,簡直可以稱作是稀少可貴了。

  韓山沒有說出聖依教的名字,隻是轉換了一下心情簡單略過了這一段,随即盡量平靜地說除了其他提前準備好的回複:“如果真的不行,那這隻能說明,這就是我的命了。”

  “事實上,在最近這幾天,自打那天和我的搭檔去往趙華茂的别墅進行采訪、并因為意外迅速逃離後,我就一直能感覺到有人跟在我的身後跟蹤我,這也是我最近幾天突然失蹤并缺席數天新聞播報的原因。”

  “現在,就是因為覺得哪裡都不夠安全,哪怕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也像是時刻被監視着生活,出于這份擔憂,我甚至主動遠離了他能掌控的内城範圍,主動離開内城逃到了外城藏身。”

  “我這次在直播時公開這麼說也算是徹底豁出去了,之後可能也再沒有别的什麼退路。現在,我希望大家能幫我提高了一下這件事的熱度,保證在我和他當面對質前,這件事不會就這麼沒頭沒尾地結束。”

  “我,韓山,現在就公開朝趙華茂喊話,你敢不敢來到外城和我當面對質?!你到底敢不敢真的問心無愧站到我面前,真的證明你能像是你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無辜?!”

  “趙華茂,你到底敢不敢出現在我面前,向我、向大衆證明你真的和詭異全無關系?!”

  “不管怎麼樣,最近這幾天,我都會一直直播,憑借長久處于攝像頭下的舉動保證我自己的安全。如果我哪天因為意外死了,或者說在當面對質前哪天沒有打開攝像頭直播,那麼趙華茂絕對是第一嫌疑人!”

  “假若我哪天真的遭遇不測,我也希望我引出的這場震蕩,最終能如數傳達到神明的耳邊使得祂側目,看到這片土地上曾發生過的一切,讓松市恢複原本的平靜和安甯。”

  “最後,我也在這懇請大家為了我、為了這個松市,額外對我投注一份注意力,時刻關注我的動向。”韓山深呼吸一口氣,對着手機的前置攝像頭提出了這樣的一個請求,對着屏幕另一頭所有看直播的網友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于此時的他來說,他必須得最好豁出去一切、包括自己性命的準備,釜底抽薪準備最後一戰。

  其實在最開始聽到宋時清說,要他時刻直播的時候,他尚還有些猶豫。

  和社會直播公開這件事,确實能在事情徹底落幕前,于短時間内确保自身的安全。但同樣的,如果在鬧出了這麼大動靜後,他依舊沒辦法當着全松市民衆的面,徹底拆穿對方實際确實和詭異勾結的真相,那麼當熱度回落無人關注後,他将面臨成倍的危險。

  也不知道那個和趙華茂存在關聯的詭異究竟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居然連生命教會和特異局的人都對此毫無辦法,最後齊齊給出“那一定是你的錯覺,應該是不小心看錯了”之類的回答。

  連生命教會和特異局都對此毫無辦法,這個坐落于外城八區的小教會——聖依教,真的能做到揭穿真相麼?這件被主教轉交給他的神裝,真的能辦法實現願望麼?

  韓山不知道。

  但他能知道的是,如果連特異局和生命教會都沒辦法找出真相,假如之後的聖依教對此也毫無辦法,那麼隻能說明,在這整個松市範圍中,他注定對趙華茂及其背後詭異的存在全無辦法。

  如果聖依教的神裝對趙華茂來說确實毫無辦法,那麼等待着他的确實隻剩下熱度過去後悄無聲息的死亡。可假如他真的什麼都不做,誰知道他未來會不會被那一直跟蹤着他的視線的主人暗殺。

  反正早就已經踏上了絕路,倒不如最後掙紮着拼死一搏,自己去求那最後一個轉機。

  韓山緩緩直起身,直勾勾的看向攝像頭:“趙華茂,我就在松市外城八區等着你。”

  就算是隔着屏幕,觀看着這場直播的觀衆也能從中體悟到韓山的決心。

  屏幕上閃動的彈幕先是一靜,随即就是大片鼓勵的語句——

  [我覺得韓哥這樣是真的打算豁出命了,我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

  [強烈要求特異局再度搜查一下首富家,看看是不是真的存在問題。]

  [哥,這幾天,我也會一直關注着你的賬号的,我會和你一起等待最後的答案揭曉!希望我的關注,也能保證你的安全!]

  [不管怎麼樣,就沖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願意一直支持你。]

  [加油啊!]

  ……

  不得不說,在這一場直播過去後,因為他在直播時真情實感說的這一番話,這位曾經的松市電視台記者瞬間點爆了松市的熱度,使得所有人或主動或被動,都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那位隐匿在外城的韓山身上。

  在親眼看見韓山決絕的姿态後,就連松市電視台也跟着在社交媒體上發言鼓勵。

  冷漠的開除說明似乎也額外多了一點溫度,沒有以前那樣簡單直白到沒有半點感情——

  【因為違反松市電視台的相關規則條例,現不得已和記者韓山解除原本的合作關系。

  作為曾經的同事,我希望你未來一路順風。】

  在松市電視台官方放出的通告中,除了簡單說明電視台即将開除掉過去作為記者的事情外,還額外加上了一句祝福。

  不管怎麼樣,無論韓山這樣豁出去所有追求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們都希望他能成功。

  而除此之外,最為事件中的另一位當事人,趙華茂在這之後也跟着被更多媒體關注。

  無論是為了蹭熱度蹭流量,還是說真的開始擔心起對方和詭異存在關聯、危及整個松市,和趙華茂相關的新聞報道一時間也比以前要多了不少。

  有人在收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就摸到了趙華茂的别墅區附近,試着去采訪對方的鄰居。也有人在路上随機采訪路人,詢問其他普通市民對這件事的看法和态度。

  就是松市電視台自己,也跟着采訪了一下事件中,在韓山口中被卷入了詭域中的攝影搭檔。

  這無疑都将事件的影響力不斷放大。

  而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媒體直接在對趙華茂進行采訪的同時,意外收到了這方面的消息,臨時更改了采訪的流程額外加上了這樣的一句詢問——

  “對了,趙先生,有一位名為韓山的記者,曾在公開表示您與詭異存在關聯,并公開喊話讓您去松市外城八區,和他當面對質,請問您對此有什麼看法呢?”

  而作為被采訪的對象,松市首富趙華茂先是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好像在這之前真的就一直忙于慈善和自己的事業,沒時間關注這些小事的樣子。

  他先是反問記者具體都發生了什麼,随即在攝像頭下看完了視頻及相關錄屏,然後給出了屬于他的回複。

  “居然還有這種事?我和詭異狼狽為奸?這種事就連我自己都是第一次聽說。”趙華茂的态度看着依舊淡定從容,在适當表現出驚訝後,随即回應了韓山的隔空喊話,“我可沒有和瘋子當面對質的時間。”

  “而且你看看他究竟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說詭異在我名下的别墅裡展開詭域?松市内城的城市規劃大家想必都知道,因為生活區域緊張,就算是在别墅區邊上也會有其他鄰居。展開詭域這麼大動靜,難道在這之前,我的那些鄰居就真的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可笑,我可沒有時間和他瞎鬧。”

  “當然,這并非是恐懼,除了神明之外,我一直都無所謂任何人任何言論。我隻是覺得這件事過于滑稽,連所謂的挑釁都顯得有些幼稚。真要是随便來個誰說一句話表現出對我的懷疑,我就一定要和他當面對質去阻止對方胡說八道,那我還真沒有這麼多的時間。”

  “不過我之後确實要去外城八區進行慈善活動……盡管沒有時間專程趕去看這場笑話,可他如果到時候能到場,我到時候也不是不能額外抽出來一分鐘的時間和他見上這麼一面。”

  隻是注意到所有人似乎都很想知道當面對質的結果,想到自己也不能就這麼放任輿論,這會兒當着記者的面就算是拒絕了也一定會被追問。說到最後,趙華茂姑且還是小小地退讓了一步,給出了一個順帶着當面對質的時間。

  而趙華茂去外城八區做慈善的事情,這在之前也早已對外宣傳定下了時間。

  這會兒就能得知雙方見面的明确時間,在場的所有媒體見狀都立刻興奮了起來。

  趙華茂見狀也隻是笑笑,很是随意地說道:“好吧,看來大家都很好奇。如果這個笑話也能給外城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帶去更多的關注和好處,那麼額外花點時間應付麻煩也能算是件好事了。”

  “我希望到時候那位韓先生能到場,可别光說不做自己缺了席,還要說是我的問題。”

  這副過于坦然的态度,哪怕是在回應時也依舊關注着城外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全程都像是在利好外城的說辭。

  這落落大方的回應在韓山獲得市民支持後,也跟着博得了不少人的喜愛,跟着引起了一些人對韓山的質疑。

  而韓山對此倒是全無所謂。

  隻要是能給他帶來保命的熱度,那他對此也想來來之不拒。

  當然,除了這份面對輿論時好心态,對此無所謂的原因更多是因為另外一個和聖依教有關的大事件——

  不得不說,韓山來得确實也算湊巧。

  在早禱結束後,當時間來到了下午,之後很快就是聖依教所供奉的神明降世的時候。

  隻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聖依神并未降臨。

  第30章(小修)

  韓山來得也算是湊巧,聽說了神明降世的消息,倒也是正好能跟着有幸見到神明于信徒的祈禱聲中降臨賜福的畫面。

  時間很快就到了據說神明本尊會降臨賜福的下午。

  而這次,因為上一次神明并未降臨賜福,于是如今這些俯首叩拜神像的信徒也越發虔誠。

  ……當時,宋時清和他們解釋,缺席的原因是因為神明也和他們一樣等待一個結果,等待兇案水落石出。

  想想當時正在進行中的追兇行動,那時候就算是神明當真降臨了,恐怕也隻會把神裝再度賜給那些受害者家屬。那一次神降神明是否出現,這對他們來說也沒多少實際意義,于是他們也順勢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更别說第二次神降賜福時,聖依神賜下了足足四件神裝給那些受害者家屬。或許當時異常的神裝數量,就已經和他們提前暗示了後續的缺席……

  和以前每個等待神明出現的午後一樣,信徒們站在教堂大廳的神像前,雙手合十默念聖依教的教義,期待着神明出現。

  隻是這一次,似乎又出現了其他的意外——

  眼見時間早早就到了往常神明現身的時候,那株熟悉的神木桃樹卻至今仍未出現在教堂大廳中。

  有不少信徒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意識到不對勁,他們一時間也沒辦法再像是之前那樣,能毫無雜念地定下心來祈禱。

  有人偷偷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按亮屏幕,在這個過去神明已然出現賜福的時間點,對着依舊空蕩的大廳不自覺皺起了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察覺到不對勁忍耐許久後,終于有人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出聲詢問。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不同于過去那株總是會伴随着神降而出現在大廳正中桃木,零碎的仿佛星屑般柔和的光點從神像上飄落,以一種極盡溫柔的姿态落在大廳正中的主教身上。

  宋時清就這麼站在這片仿佛無盡星光的光點中,面上錯愕感動的神色被映照得分外明顯。

  看着此時宋時清面上突變的神色,聯系神明至今仍未出現的事實,這也不免讓在場的這些信徒生出其他不大好的聯想——

  難道聖依神那邊出事了?

  “主教大人,請問這究竟是……”在他不遠處的人群中,已經有信徒沒能克制住自己慌亂的情緒,跟着下意識問出了聲來。

  “肅靜!”但對于此時他的疑惑,率先出聲表明自身态度的反而是站在宋時清邊上的喬思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直在組織反家暴的工作,她在這方面的感知遠比其他信徒都要敏銳。

  也就是直到這會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以前對主教的不敬,在被宋時清邀請成為教會中的一員、給神明工作後,她才逐漸明白過來他們這些人對宋時清這位主教的态度有多散漫無禮。

  過去的宋時清待他們也實在過于寬和善良,以至于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可能都不自覺地得寸進尺。

  這會兒明明仍處于莊嚴的儀式中,盡管出現了些許小意外,可這會兒就是主教本人都還沒有出聲發話,居然已經有人借着這份主教對他們的善意,一驚一乍地開始失禮質疑起神明的旨意了。喬思柳在【運動】屬性【球場新星·下裝】的加持下,優秀的動态視力幾乎瞬間就在人群中挑出了那個于如此莊嚴場合下出聲的人。

  喬思柳冷聲警告道:“就算是神明與主教願意給你那一份額外的寬和,但作為信徒,我們也必須得學會謙卑。”

  “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在這種場合下冒犯神明的威嚴,貿然出聲甚至想讓聖依神挑選出來的主教第一時間回答你的疑問,你以後就都不要再來了。”

  “有疑問就在心裡憋着,等到儀式結束後再自己和其他人讨論,而不是不分場合非要讓主教回答你的問題。怎麼?主教隻會盡心盡力地服侍神明,你不會把你自己也當成是什麼重要的大人物了吧?!”她幾乎是毫不留情地譏諷出聲,隻這一會兒就直接震懾住了在場所有人。

  這也是喬思柳最開始的打算。

  包括他本人在内,外城八區的民衆過去從未接觸過神明抑或是教會,顯然沒有内城那些人那樣紀律分明,總是時不時就會因為第一次成為神明信徒的生澀而顯得無禮。

  之前單純作為信徒時還沒什麼感覺,但當她也成了教堂的管理者轉變待人接物的視角後,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不對勁。

  ……這麼看來,不隻是韓山對神不敬,就是他們這些人在宋時清看來也未必會是個多合格的信徒,也難怪韓山最開始闖入教堂那會兒宋時清還能表現得這麼平靜淡定了。

  真要說起來,哪怕是在這時候,喬思柳其實也能從那位出聲詢問的信徒的話語中,感覺到對方的焦慮和擔憂,嚴格算起來也不算是單純的不敬。

  但焦慮歸焦慮,擔憂歸擔憂,不合時宜的焦慮和擔憂隻會顯得沒有半點教堂本該有的紀律性。

  她要做的就是和宋時清共同管理好這些信徒,阻止所有因為生澀和散漫而顯出對神不敬的事情發生。

  相信在這之後,隻要明确告知了這些信徒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未來教會上下的風氣也會有新的改變。

  而之後的實際情況确實和喬思柳預想中的畫面相去不遠。

  得益于自己第一個得到神賜神裝的身份,并且在這之後被要求進入教會協同工作,同時還有不少受她幫助的姐妹如今也作為信徒的一員支持她的所有所作所為,她在信衆間的威信一直都不算低。

  這會兒在出聲警告後,在場所有信徒面上的神情都跟着一正,起碼這時候也都聽話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喬思柳看着這些信徒的反應,來回掃了幾眼确認之後應該沒人再冒失地出聲後,這才勉強算是滿意收回自己的視線。

  喬思柳将自己的目光再度投注在不遠處的宋時清身上。

  不隻是那些耐不住性子的信徒好奇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她也想知道如今的儀式和過去存在不同的原因。

  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喬思柳隻能勉強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和其他信徒一起等待。

  ……

  那陣柔和溫暖的流光一直在宋時清周身萦繞了許久才消散。

  在光點盡數消散後,宋時清緩緩睜眼,給在場所有信衆帶來了一個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消息——

  “在未來,聖依神将不再親自降世賜福了。”

  宋時清用格外惋惜難過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語畢,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像是惋惜,又像是不舍。

  看着他面上憂郁的神情,幾乎所有人都能從中感受到主教的失落。

  除了主教本人。

  或許這對在場所有信奉神明的信徒來說是個壞消息,但這實際卻也是他在認真考慮後得到的結果——

  在宋時清的設想中,限制力量的泛濫、盡可能保證教會權威、避免被别有用心者當做是許願機使用的方式,除了找到其他更懂宗教的本土信徒幫忙維護後,另一點就是限制服裝的數量。

  ……而在這之前,因為事先就曾隐約意識到了這一點,發現盲目擴張有害無利,他也曾刻意限制過流出的服飾數量,就好比上一次神明缺席的神降。

  當時聽說方子濯和林欣找到了和兇手相關的線索,說明了哪怕不用再額外加碼,這些人也能憑借現有的力量找到隐藏幕後的真兇。

  想到在一衆信徒中,仍舊是這個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最為要緊,就算是神明再次降臨估計也就是給這些受害者家屬額外增加神裝數量,抱着能節流一點是一點的想法,他當時也試探着取消了破案追兇期間的那次神降。

  好在信徒的想法和他也差不了多少,想着就算是賜下神裝恐怕也和自己沒什麼關系,在得知“神明并未降臨”後也沒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據他現在對在場這些信徒的了解,在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在場這些信徒期待着能得到神裝去解決的麻煩都隻剩下一些日常的小事。

  刨除一些沒多少實際意義的“希望未來生活幸福美滿”之類的心願之外,剩下的大多都隻剩下什麼“和鄰居關系不和”、“希望能解決八區怪物”之類并不需要神裝也能解決的問題。

  其中最麻煩的詭異怪物的事情本就歸特異局管,但如果非要用神明的力量來解決麻煩,目前送出的【優雅】、【運動】、【性感】這三個屬性的服飾随便組合排列打出一套連招,也能用現有手段解決問題。

  換句話說,當目前這三位滿好感值、同時擁有服飾加持的信徒成了教會的工作人員後,僅憑林欣、方子濯和喬思柳的能力,就足夠代替其他賜下的神裝幫助信徒們完成這部分心願了。

  有了上一次成功的經驗,目前教會也沒遇到其他什麼非要神明現身才能解決的麻煩,如今的宋時清也更有底氣和在場其他人宣告“神明将不再現身賜福”的消息。

  ……至于未來可能會出現别的什麼意外,假如未來運氣真的不好,又遇到了其他什麼突然找上門需要幫忙的人,遇到什麼喬思柳等人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也大可像是對待現在的韓山一樣,以主教的身份贈與卡牌,然後再想辦法事後回收即可。

  之前兩次信徒最需要的神降賜福已經鞏固了神明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同時也讓他坐穩了主教的位置。

  但之後既然信徒的祈願會有其他得到服飾的人能幫忙視實現,那麼聖依神的身份至此也算是短暫完成了它的使命,未來大可不再露面繼續保持高高在上。

  反正就目前情況而言,壓根就沒有多少再抽卡按需賜下神裝的必要了。

  于是神明在這之後也沒有再出現賜福的必要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宋時清當即給自己安排了合适的戲碼,直接在這一次的神降賜福活動中,說明“未來神明都會不再出現”的事情。

  别說,為了能讓場景看着更符合他想象中神明賜下神谕的畫面,鎮住場上的其他信衆,他甚至還在自己的衣櫃裡翻找了一會兒,想要找到什麼合适的服飾營造氛圍感。

  最後他翻到了一張上午抽卡時,在抽出【性感】屬性【夜色撩人】的卡牌時,順帶着一起抽出來的【夢幻】屬性【甜睡迷夢·前景】。

  當時忙着抽卡沒來得及細看,現在将它單獨拎出來看後,雖然不知道服飾的具體用處,但光是服飾本身大片的夢幻光點應該也能營造出神明該有的格調,湊合湊合倒也能用上。

  就是真正使用時,神明的格調雖然是有了,但人也被這個【甜睡迷夢·前景】給坑慘了。

  【甜睡迷夢·前景】看着夢幻,同時還能催眠。

  就剛才使用【甜睡迷夢·前景】那會兒,在前景夢幻光點包圍中,要不是一直用力掐自己手心,他恐怕都會在衆目睽睽下直接睡過去。

  宋時清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壓下了想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打哈切的欲望。

  因為困意而分泌出來的眼淚在眼角逐漸成型,并在宋時清閉眼的同時沾濕眼眶。

  在在場其他信徒看來,看着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控制不住情緒直接落下眼淚來,居然意外讓宋時清的表演多出了一份真情實感。

  看着宋時清眼角真實的淚水,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信徒幾乎都陷入了慌亂之中。

  有人想要出聲詢問,但想着之前喬思柳說的那番話,到底還是克制住了出聲詢問的焦躁情緒,隻是緊盯着宋時清等着對方說出“未來神明不再出現”的原因。

  宋時清用力抹了一把自己臉上因為【甜睡迷夢·前景】而出現的眼淚,用悲痛的語氣說出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原因。

  “因為大家都能在神裝的力量下,擁有美好幸福的未來,于是祂也沒了繼續再出現的必要。”

  “憑借自己的力量,憑借其他同伴的力量,大家就有了能獲得幸福的能力。”宋時清一個人簡直要把這場戲演出了花,演技在成為主教後幾乎是突飛猛進,這會兒甚至還能借着那點困意表現出哽咽的模樣,“神明的力量是有限的,但人類憑借自己的力量卻能帶來無限的奇迹。”

  “在這一刻,僅憑這一點在祂看來并不算多的神力,我們自己就能憑借毅力和勇氣擺脫那些在祂看來必須懇求神明才能擺脫的困境。”

  “隻是我們自己就能為其他信徒實現心願,齊心協力後凝聚而成的力量幾乎堪比神迹。既然如此,賜福反而看着像是一種對我等意志與信念的輕蔑。”

  “祂說,祂将帶着這份愧疚與對我們的期待,繼續注視着我們的未來。”

  “……或許上次祂并未出現,就是因為早早預見了這樣的一個結果吧。”

  宋時清說出了這段細心雕琢後的台詞。

  話音剛落,耳邊随即響起了來自其他信徒的哭泣聲。

  擡頭看向教堂裡的其他信徒的反應,就連宋時清自己都沒想到,隻是借着神明的名義說出幾句台詞,居然把在場的人全給煽哭了。

  宋時清看了眼這些人頭頂上的好感值。

  在他說完這些話後,絕大多數信徒對他的好感度數值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加。

  【10/10

  能夠信仰這樣一位溫柔慈悲的神明,這也是我的幸運。】

  而在這些因為他的一番話而猛漲好感值的人裡,其中甚至還包括了隻是因為得到神裝于是跟着在旁圍觀的韓山,以及另一位疑似官方卧底的江澤。

  【7/10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神明啊。】

  【5/10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神明,祂和其他神明是否也會存在不同呢?】

  也就是透過韓山和江澤的好感值變化,宋時清隐約猜到了原因。

  要知道,在以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澤本人對神明一直抱有負面情緒,一直到今天,對方的好感值通常都隻在2和4之間徘徊。

  有時候看他假裝神明出手幫助信徒,那點本就不多的好感值甚至還能直直降到底,一路跌破1。

  這是得多讨厭他才會是這麼個反應啊。

  但在今天,就在他的那一番話說完後,對方此時對他的好感值居然直接就突破了以前的記錄,直接升到了5!

  天啊,五點好感值,隻是因為這麼一番話居然就得到了江澤難得可貴的五點好感值!

  不是,其他教會的态度這是得多惡劣啊……

  他這隻是空口說了兩句好話,某種程度上甚至還算是減少了教會的福利取消了原本的賜福,就這居然還能漲好感度……

  宋時清心情複雜。

  與此同時,教堂的角落裡,韓山回想着剛才聖依神借由宋時清說出口的那一大段話。

  不同于其他汲汲營營、恨不得收獲更多信徒的教會,在這一刻,這個聖依教居然真的給了他一種無私神明的感覺。

  格外契合他過去讀到的一些降臨日前留下的藏書記錄中,那些由降臨日前生活于和平年代的人類構建出來的神明形象。

  ……

  事後,江澤也把今天發生的事轉而傳回了特異局。

  不隻是韓山從主教手中得到神裝,其中也包含了宋時清轉告的那些話。

  對面許久後傳來了消息——

  [所以呢,你難道忘記了特異局的規定麼?記住,你不能有信仰,也别輕易就因為其他人的三言兩語就改變自己的立場和态度。不過既然主教手中擁有神裝,你之後可以試着從他手中要到神裝進行後續研究。]

  看着對面傳回來的消息,江澤很快從那一時沖動中冷靜了下來。

  江澤:[好的,等到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後,我會試着嘗試從宋時清手中獲取神裝。]

  ……

  時間很快就到了趙華茂來外城八區進行慈善活動的那天。

  像是慈善活動通常都會被媒體報道,趙華茂的相關行程在這之前就被人發到了網上,韓山通過網絡查到了趙華茂的位置,主動乘車找了過去。而聖依教的方子濯和林欣,這會兒也跟在他的身後,以防出現什麼意外。

  路上,按照之前宋時清的要求,同時也是一些八卦網友的強烈要求,韓山打開了直播。

  因為過去作為記者時的習慣,在打開直播後,他先是下意識對着手機攝像頭做了一個自我介紹,和看直播的網友說明自己之後的行程。

  “大家好,我是韓山,今天,我就将和大家一起去找趙華茂當面對質,希望我能成功揭穿他的真面目。”

  無數網友跟着闖入韓山的直播間,說出自己對這件事的想法——

  [之前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居然真的來真的了。]

  [韓哥加油,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之前不是反轉了麼?我看無論是趙爺爺的鄰居還是那個韓山口中遇害的當事人,都說沒看到詭域之類的東西,說韓山手中的錄音都是合成的東西麼?]

  [反轉什麼啊反轉,吃瓜都沒吃全!不是有大佬站出來說,韓山手上的錄音沒有問題,不是剪輯合成的東西,裡面不少聲音正好能和一些當事人對上号。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好麼?!]

  [我覺得這事不靠譜,求助生命教會和特異局都沒辦法,這會兒就剩下他這一個人,難不成還能變出什麼神明來幫自己不成?]

  [不知道,想不通。]

  [我看韓山這麼有底氣的樣子,應該是提前做好了什麼計劃,或者說手上有什麼其他的證據吧?他以前是記者,口才還挺好的,說不定還真的能問出來什麼東西。]

  [唉,兩邊看起來都有證據都很有底氣的樣子,也不知道之後是個什麼情況。]

  [希望最後會是個好結局,比如詭異什麼的實際都是意外或是錯覺什麼的。]

  彈幕的内容有些亂,這會兒的韓山已經沒了看彈幕的心情,對于一些質疑的留言也沒什麼明顯的感受。

  現在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都放在了之後的對峙上,猜測穿着神裝的自己逼問後,又會從對方口中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擔心這個所謂的神裝最後還是沒能發揮作用實現讓的心願。

  就這麼一路恍惚來到了目的地,韓山勉強打起精神走下車。

  韓山進入活動會場。

  當他出現在現場,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扭頭看向他的方向。

  此時這場慈善活動還并未落幕,但相比起慈善,所有人卻都反而更好奇對質後的結果。

  韓山走到趙華茂面前,他甚至恍惚感覺到自己穿在最裡面的四星神裝【夜色撩人】在隐隐發燙,好似那位聖依神真的像是教會裡教義說的那樣,正緊緊依偎在他身邊給他力量和鼓勵。

  趙華茂坐在主辦方專門安排的座位上,看到韓山出現索性直接擡手示意中止,打算解決了現在的這個小麻煩後再繼續活動。

  趙華茂語氣略帶調侃,好似從始至終都沒把韓山的話當回事:“韓記者,你到底想問些什麼呢?”

  “我知道你們記者口才好,一些三流報社甚至還樂于斷章取義引導流量。可是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不存在的假設那就是不存在,無論你今天問什麼,在這麼多媒體的見證下,恐怕你這趟是真的要白來了。”

  看似和氣的說辭,卻是直接把韓山這個曾經的松市電視台記者類比為熱衷于斷章取義外歪曲真相的三流報社。

  周圍的媒體當即将攝像頭轉向韓山,唯恐自己不小心錯過某個重要的關節點。

  隻是當鏡頭拉近掃過另外兩個和韓山一起來到現場的人,卻意外覺得方子濯和林欣的臉看着實在莫名熟悉。

  有一些外城八區的記者之前就曾采訪過這兩個偵破案件的受害者家屬,這會兒看到方子濯和林欣出現在現場,甚至已經隐約猜出了韓山敢于公開宣戰的原因。

  ——難道說韓山得到了聖依教的幫助?

  既然有教會給予幫助,那說明韓山說的那些很有可能都是真的喽?

  想到這,在一衆往前靠擔心錯過重要鏡頭的攝像師中,倒是有人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唯恐擔心出現意外。

  而在周圍無數攝像頭對準的中心,韓山在聽到了趙華茂的話後,也跟着有了反應。

  韓山抓着自己的外套,就好像隔着一層衣服摸到了裡面的神裝,當即直截了當地出聲質問道:“我就是想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和詭異存在關聯?請告訴我真相。”

  按照先前從其他聖依教信徒那裡打探得知的消息——【性感】屬性能用言語操控其他人,無論想知道什麼,隻要穿上【性感】屬性的神裝,就能從當事人口中問出真相。

  在聽說了【性感】屬性神裝的作用後,這會兒的韓山也直接抛卻了那些沒完沒了的試探,直接出聲詢問趙華茂,想要讓對方當着這麼多攝像頭的面,親口承認自己犯下的過錯。

  這可是四星【性感】屬性的【夜色撩人】,四星的神裝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

  在這樣份神明力量的加持下,他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快啊!快把真相都說出口!

  韓山額角冒出冷汗,視線鎖定了那個端坐在台上享受他人掌聲稱贊的大慈善家。

  他緊盯着對方面上的神色,不敢錯過哪怕一個細微的動作。

  然而最後的結果讓人失望,趙華茂看着從始至終似乎都沒受到半點影響。

  聽到韓山的質問,趙華茂的先是一愣,像是壓根沒想到韓山這樣的記者居然會直接問出這麼沒水平的話。

  趙華茂笑了:“……所以,鋪墊了這麼久,你就是為了當面問我這樣的問題?這可不像是韓大記者你的水平啊。”

  “說真的,就是之前你隔空對我喊話的時候,說出的那些話看着都比這時候更有水平。”

  周圍其他人也跟着一愣,不隻是趙華茂,就是他們同樣也沒想到,韓山居然會沒有任何鋪墊地直接問出這樣的話。

  ……不是,直接就這麼問,但凡有點腦子的,這誰會直接承認下來啊。

  迎着周圍其他人看向自己的視線,韓山很快fany過來,就像是之前給出否定答案的生命教會,此時聖依教的神裝對于趙華茂來說依舊毫無用處。

  強烈的失落和絕望在這一刻湧上他的心頭,在這一刻,他幾乎想到了未來自己在徹底名聲敗壞後,悄無聲息死在某個荒僻角落的畫面。

  怎麼辦?

  他還有沒有其他補救的可能?

  繼續逼問,還是直接示弱說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開玩笑?

  ……可是他明明說的都是真的,他不想承認那些本不屬于自己的過錯。

  韓山看着趙華茂這會兒像是半點都沒被神裝影響到的樣子,當即面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然而此時沒人會幫他,隻有無數攝像頭對準他的方向,唯恐漏掉他的身影丢掉這個大新聞。

  慌亂之下,他甚至忘記了以前的隔閡,下意識扭頭看向跟着自己一起過來的方子濯和林欣,渴望能從其他人身上得到幫助。

  韓山:“……怎麼辦?”神裝沒有用。

  而方子濯也确實給他提了建議給予了幫助。

  方子濯平靜地說道:“問題不大。先脫掉外套露出神裝,擺一些性感的姿勢,然後再問。”

  韓山:……

  韓山覺得自己可能是沒聽清對方說的話,導緻産生了歧義。

  就……脫掉外套露出裡面的【夜色撩人】,一邊性感擺姿勢一邊問問題?朋友,你是覺得我身敗名裂的速度還不夠快麼?

  第31章

  外城八區的慈善活動現場,幾乎松市上下叫得出名字的媒體都聚集在了這裡,就等着能在第一時間拿到最具爆點的新聞。

  眼見韓山隻是開場問出了一個沒什麼水平的新聞,就在得到趙華茂飽含嘲弄的回應後不再吭聲,好像一開場就給人成功制裁無法反駁的樣子,在場的其他記者都不免有些焦慮。

  和趙華茂剛才說的差不多,像是韓山這種曾就職于松市電視台的知名記者,輕而易舉就在開場前做足了鋪墊引爆了熱度,吸引了全城上下所有人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結果這會兒真正面對面當面對質了,哼哧哼哧就問出這麼一個沒什麼水準的問題。

  要不是最開始韓山就把話往絕了說自斷後路,他們甚至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暗地裡收了首富的錢,于是這才犧牲了自己的名聲,特地幫助對方在公衆面前豎立一個完美形象了。

  而且看對方面上慌張的神色,不會除了莽和期待對方的誠實外,就沒做其他任何準備吧?!之前不是還有個錄音作為證據,真正碰面前直播發言博得網友信任時還挺有邏輯有道理麼?為什麼這會兒對質的時候不把這些當做是話題中心,而像是傻子一樣光盯着一個點問?!

  ……如果趙華茂真的和詭異存在關聯,就是腦子再不靈光也不可能說在這麼多人面前直接承認下來啊。

  這種連他們都能想到的事,韓山這樣的大記者也不應該說想不到啊。

  要是就這樣就能去松市電視台工作,他們覺得他們也有這種成為知名大記者的水平了。

  就在所有記者都為此而開始急得恨不得自己上去幫韓山問話事,那位似乎輕而易舉就被首富三言兩語說懵了的知名大記者終于有了反應。

  “欸,動了動了,他好像在和其他同行的支持者讨論之後怎麼辦了。”

  “天,他們說什麼啊,距離有點遠我都沒聽清。”

  “不知道,就看他那嚴肅為難的表情,感覺是要豁出去準備抄底反擊放大招了!”

  “嘿,我就說這樣的大記者不可能什麼都沒準備好。”

  “我記得周圍邊上那兩個好像是聖依教的信徒,聽說他們有神明賜下的神裝。看來韓山還是轉投了聖依教,這會兒看光說話沒辦法讓趙先生坦誠,于是準備借助神裝了力量了吧?”

  “是麼?聖依教的神裝公開亮相,那這可是大新聞啊!”

  “快,都對準了韓山拍,我有預感,之後最驚心動魄的交鋒應該就在後面了。”

  邊上的記者聚在一起低聲讨論,眼見場中局勢開始了變化,當即示意邊上了攝像師專注兩邊交鋒,立志一定要拍到這個大新聞。

  而被無數攝像頭對準的場中,韓山聽到了一點方子濯的提議,氣急之下整張臉都急得有些發紅。

  因為方子濯的提議太過離譜,同時又和這個嚴肅的現場格格不入,最開始聽到對方說什麼“脫”、“性感的姿勢”的時候,韓山一度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應該是太過緊張再加上周圍有些吵,這才導緻了語言的傳達出現了問題。

  韓山勉強讓自己靜下心,由于實在不敢相信于是又問了一遍:“……等等,我剛剛沒聽清,你剛剛說的那些能和我再說一遍麼?”

  此時,對于自己名聲清白的在意甚至遠超了對于對質失敗後的緊張,他甚至忘記了剛才信心滿滿失敗後的挫敗,隻想聽清方子濯之後說的話。

  韓山竭力安慰自己。

  應該隻是聽錯了,誰會在這種場合下說出這麼離譜的話啊。

  不過他這個耳朵也是真的有點子問題,以前做記者的時候都沒發現問題,現在不做記者沒要求後,反倒開始變得不夠靈敏老出問題啊哈哈哈哈……

  韓山這麼想着,然後他就聽到了方子濯重複後和他最初聽到的内容差不多的話——

  方子濯:“我說,你先脫掉外套露出裡面的神裝,一邊擺一些性感的姿勢一邊再重複問剛才的那個問題。”

  和韓山的慌亂截然不同,方子濯曾經真切體會過【性感】屬性神裝的作用。

  一件三星【性感】屬性的神裝就能讓一個和詭異共生的超能力者精神恍惚受到影響,如今韓山身穿四星【性感】屬性的【夜色撩人】,如果趙華茂真是個普通人,這會兒壓根不可能什麼反應都沒有。

  能不受四星【性感】屬性【夜色撩人】的影響,說明對方對方背後真的隐藏着什麼恐怖的詭異。

  看來韓山真的沒騙人。

  “快,現在就脫掉外面礙事的外套,你外邊這層外衣就是影響了神裝的神力!”

  韓山覺得他一時間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

  “哈?”因為過于錯愕,他甚至忘記了周圍對着他錄像的記者,以及自己手上能清楚聽到他們對話的直播,沒有在談及這個離譜話題的同時關掉手機,“為什麼?”

  “不是說好了是神裝麼?為什麼會這麼麻煩,光穿上還不行,還要擺出性感的姿勢?!”

  這一刻,就是曾經再果斷的記者都忍不住開始猶豫。

  ……說真的,因為以前陰謀見得多了,要不是親眼看到卡牌變成真實的服飾,他都要懷疑出現這個局面,就是這些聖依教的信徒不爽他之前的舉動刻意想讓他出醜了。

  相比起此時韓山的不可置信,作為過來人的方子濯就顯得冷靜多了。

  方子濯簡短地和對方解釋道:“因為神裝露出來後,使用時會比藏在外套下能發揮出更多的神力,而擺出一些和神裝屬性、神裝名字相稱的動作和姿勢,也能通過自身努力讓神裝力量産生增幅。”

  “趙華茂居然對你的逼問毫無反應,說明他壓根不是什麼普通人。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加強神裝的威力,然後讓他承認自己的罪責。”

  韓山強烈懷疑,對方能表現得這麼淡定,純粹是因為之後脫衣擺性感pose的不是他。

  韓山想要反駁,但一時間又沒有反駁的餘地。

  無論是對方信徒的身份明顯比他這個非信徒在神裝使用這一話題上看着更靠譜,就是按照一般遊戲的思路,通過自身的改變反過來增幅神裝的力量,這邏輯看着也沒毛病。

  因為穿着保守的外套嚴嚴實實遮住了裡面的神裝,所以反向克制了神裝的【性感】力量,沒毛病。

  韓山定在原地。

  這一刻,他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成為松市電視台記者的興奮,想起了以前出現在電視裡被人誇贊的開心。

  而他同樣也想起來了,在所有事情的最初,當他下定決心想要成為一個記者時的堅定。

  他希望能解開那些隐沒于黑暗中的真相,他也想用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加美好。

  現在私下和詭異狼狽為奸的趙華茂幾乎能憑自己的金錢和名聲影響整個松市,他不能在這時候退怯!

  想到這,韓山憑空生出了勇氣。

  他閉上眼深呼吸許久平複心情,片刻後終于下定決心選擇為了全松市人民獻祭自己的羞恥心。

  韓山緩緩摸到外套的拉鍊,羞憤的淚水從他眼角滲出。

  随着樸素的深灰外套被用力脫下扔到一邊,那件隐藏于外套之下的【夜色撩人】終于徹底展露了其真正面貌!

  紫色的色彩顯得人比剛才都豔麗了幾分,露臍的設計露出了腹部腹肌的輪廓。

  得益于韓山過去的好習慣和現在的好身材,這會兒脫掉外套後看着倒也不至于太辣眼睛。

  韓山咬緊了自己的後槽牙,死死盯着不遠處的趙華茂,擡起自己的雙手比了一個他認為性感的姿勢,像是健美先生一樣凹出肌肉展示自己的性感。

  周圍,因為韓山異常的舉動,連攝像師的鏡頭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滞。

  随即片刻後,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韓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究竟都做了些什麼,快門被不斷按下,無數攝像頭對着韓山的方向接連閃光,看着仿佛是什麼明星在這個慈善活動上走紅毯。

  此時此刻,韓山甚至能聽到周圍其他記者因為過于錯愕而下意識放大的說話聲——

  “我靠,突然搞這一出,他瘋了吧?”

  “難不成那個就是神裝?真的會有這麼離譜的神裝麼?韓山他不會被什麼騙子給坑了吧?”

  “太離譜了太離譜了……别說,有這麼一瞬間,我都要覺得覺得他真的精神不正常了。”

  “要不是有人鑒定錄音是真的沒動過手腳,看到這個,我真的會懷疑這個曾經的大記者污蔑松市慈善家了。”

  大爺的!

  韓山見狀是真的快繃不住了,他此時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趙華茂,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和詭異存在關聯?!快,告訴我!”

  而他的努力最後還是有了那麼一點成效。

  大概是全場鏡頭都對準了他的方向,于是在這一刻,也沒多少人能注意到趙華茂臉上短暫的失神。

  ……又或者說,因為這個場景實在極具沖擊性,就算是注意到了這點細微的動靜,也把這當做極度驚愕會的短暫恍惚。畢竟就現在這個情況,在場面露驚愕的人也不止此時的趙華茂。

  趙華茂原本帶着嘲弄神色的面容在這一瞬間清空變作空白。

  他的視線虛虛地落在了韓山身上,視線在觸及那件紫色【性感】上裝【夜色撩人】時,甚至還帶着點淡淡的癡迷。

  不過這畫面最後也隻是維系的短短的一瞬。

  像是陡然沒人從迷夢中喚醒,好像有人隔空點醒了趙華茂的神志。

  短暫的恍神後,趙華茂很快恢複了理智。

  他先是冷“嗤”了一聲,随即毫不留情地嘲諷出聲:“所以?你現在究竟在幹什麼?”

  “說真的,相比起揭穿你說的那個所謂的真相,你現在的這幅表現反而讓你之前的所作所為看着像是個笑話。”

  “光看你現在的表現,相比起證明你所謂的正義,到更像是借着污蔑我的這個機會炒熱度,然後當一個……額,性感男模?”

  說到最後,貌似連趙華茂本人都有些信了的樣子,相比起嘲諷,倒是更接近于真情實感的、對知名記者和性感男模之間巨大跨度的困惑。

  而在趙華茂邊上,一直待命的保镖也跟着有了動作。

  當然,這也不是配合着雇主的話與于是表達對韓山的嘲諷,這單純是因為韓山的舉動看着太過莫名其妙,于是跟着引起了他們的警惕。

  保镖下意識朝着趙華茂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看着像是實在擔心這個姿勢性感的大記者下一秒就會沖動地沖過來直接動手。

  就好像他們之前誰都不會猜到韓山會脫掉外套露出裡面的性感服裝,誰能預料到他下一秒又将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動作呢?

  韓山:……

  韓山見狀,心态是真的要繃不住了。

  而不止是在場其他人的反應和動作,如果他能看到此時直播間内其他網友的動靜,雪上加霜後想必也會覺得更加紮心——

  [噫?怎麼是健美先生走秀?我有走錯直播間了麼?還是說有一個想要蹭熱度的高仿号?]

  這應該是一個在時候湊巧進入觀看直播的觀衆。

  因為沒看完全程沒搞清楚狀況,眼見直播畫面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來回看了眼ID最後沒忍住打字發了條留言彈幕。

  好在其他好心的網友打字回複了他的疑惑。

  [這就是韓山。]

  [恭喜你,沒走錯,最不靠譜的反而是正主。]

  [???]

  [不是,這是幹啥呢?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就快進到選美上上了?]

  [不知道,來實說我也有點蒙。]

  [節奏變得太快,我的腦子一時間也沒來得及跟上。]

  [話說我好像知道一點……剛剛他和其他人一直說什麼“脫脫脫”,說什麼“擺性感的姿勢”,剛才我還以為是不小心聽錯了,沒想到他們居然來真的。]

  [剛才這哥确實先問了一下邊上的人,眼看問不出來直接發瘋脫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後情況就變成現在這樣了,總之就很突然。]

  [我現在甚至覺得趙華茂的形象比以前親近多了。現在首富就像是我們的嘴替,幫我們現場吐槽。]

  [哥,求你了,這麼問是問不出來東西的,放過我們也放過你自己吧。]

  [我懂了,韓山這說不定是想用美男計!]

  [别說,看久了後還真是意外的有點性感。我都有點想買這個紫色露臍上衣了,畢竟韓山穿上都能有這種性感效果,感覺我穿上後應該也不差多少。]

  韓山沒敢看自己直播的手機,發現手機仍在運作甚至恨不得直接把手機都給砸碎了。

  他站在鏡頭的包圍中,面露絕望的扭頭再度看向方子濯。

  “不行,完了,我算是徹底要完了……”韓山心如死灰,看着就像是人都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徹底碎掉的樣子。

  他甚至能聽到記者的讨論聲——

  “這就是韓山的後手麼?還真是驚天動地啊。”

  “他們怎麼又開始讨論起來了?應該是在商議之後怎麼收場吧?”

  “應該吧,總不至于說在商量出道吧?又不是真來蹭紅毯的。”

  “真的不是蹭紅毯的麼?反正我是沒有最開始那麼肯定了。”

  這會兒就連邊上的記者語氣中都帶上了莫名複雜的意味,韓山站在場中,他感覺自己的鞋底都要被自己過分活潑的腳指頭給摳穿了。

  韓山看着方子濯:“怎麼辦……沒用,怎麼辦都沒用。現在我人快沒了,名聲也快沒了。”

  這算什麼?死前還要搞一波大的,不留清白在人間?自己的名聲自己敗壞,絕不給其他人占便宜?

  而此時的方子濯看着依舊平靜。

  韓山強烈懷疑,這就是因為方子濯沒遭遇過他的窘境至今作為局外人存在,所以哪怕到了這時候也無所謂他這個對神明不敬的人的名聲。

  方子濯這會兒甚至還有時間感慨:“連這都不行,看來對方背後的詭異真的很強啊。”

  “來,你穿上它,然後跳舞。”說着,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眼熟的卡牌,小心遞到了韓山手中。

  韓山一聽到“跳舞”這兩個字就隐約感受到了不對勁。

  這會兒結果卡牌看了一眼卡面,在看到其中服飾的模樣後,幾乎是瞬間兩眼一黑。

  【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裝】?

  他穿上這個流蘇抹兇,然後跳舞?

  ……

  與此同時,另一邊,宋時清也透過直播間的鏡頭看到了這一幕。

  給已經穿上了【夜色撩人】的韓山再疊穿一件【波斯舞娘·上裝】?

  兩件上裝疊在一起穿,這真的有用麼?

  宋時清沒怎麼深入體驗過換裝遊戲,但就以他這樣淺顯的知識水平也能知道,換裝遊戲裡從來就沒有一次性穿上兩件上裝的先例,頂多也就是在原本的上裝外面再疊穿一層外套。

  這會兒在換裝系統的規則下,兩件上裝真的能在現實中被穿着者一起穿在身上麼?

  說實話,一直看直播看到現在,他已經開始相信韓山說的那些話了。

  不說别的,就剛才那接連的社死冥場面,但凡當事人心裡沒點信念感,堅信自己做的都是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拯救整個城市,恐怕都沒辦法克服心理上的問題做出類似的事情……

  他希望韓山能得償所願取得最後的成功,但兩件上衣一起穿在身上,這在系統判定中會不會是違規?

  宋時清這麼想着,也立刻召喚了自己的換裝系統詢問相關事宜。

  宋時清:[系統系統?在麼在麼?我能問問,就兩件上裝一起穿在身上,這是規則容許的範圍麼?]

  換裝系統迅速出現。

  系統:[當然可以哦。别說兩件上衣了,隻要能穿在身上,那也就算是服飾搭配的一部分。和那些遊戲不同,我們現實中的換裝遊戲可是要更智能、更出色、更能激發想象力哦。]

  能出現能回答,看來系統在着裝上的要求是真的比較寬泛。

  聽到系統這麼說,宋時清見狀也算是放下了一點心。

  至于其他什麼名聲之類的東西,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就是好事。

  ……

  慈善活動現場,韓山在衆人的注視中,盯着手上【波斯舞娘·上裝】的卡牌又是看了許久。

  這一刻,周圍的所有喧鬧和質疑盡數從他耳邊消散,隻剩下了滿心不得為外人道的心酸和尴尬。

  邊上的方子濯見狀出聲催促道:“愣着幹什麼,快穿上動手啊?再這麼磨蹭,人家新聞都要寫好發出去了,到時候就算真的發現不對勁,估計還是會有看到新聞的人說你腦袋不正常,污蔑你想要從記者轉職網紅。”

  ……别說,因為剛剛聽到了邊上其他記者對他的評價,他這會兒連催促都比最開始多了點别的花樣。

  “唉,你别催……”韓山為難地看着卡牌,一直在原地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這才成功說服了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破了原本的底線後,當事人往往會因為下限太低顯得太沒下限。

  對于現在的韓山來說,如果說最開始和他說,他必須得穿上【夜色撩人】和【波斯舞娘·上裝】,當着趙華茂的面又唱又跳才能揭穿對方的假面得到真相,那他或許從最開始就因為過于離譜而直接拒絕。

  但對于此時此刻的他來說,已經嘗試突破了自己的底線穿着【夜色撩人】比過性感的姿勢後,眼見自己都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卻還是沒辦法徹底揭穿對方的真面目,此時的他在得知還要再穿上【波斯舞娘·上裝】跳舞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後,或許尴尬為難确實存在,但緊接着那份好勝心也跟着被點燃了。

  事情都發展到這份上了,沉沒成本這麼高,總不能在這種時候選擇中途放棄吧?!

  要是再穿上這件三星【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裝】徹底揭露真相,在這之後,他那糟糕的名聲或許還能等來轉機,起碼在相關“知名記者韓山突然脫掉外套成為健美先生”的标題後,還能加上一個“原因居然是因為這個”之類的轉折作為解釋。

  我靠,拼了!

  韓山在心裡默念了一句“使用”。

  單薄的卡牌瞬間變成衣服,這個驚人的畫面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驚呼。

  他甚至感覺周圍其他同行看向自己的眼神再度出現了變化,因為這份神迹而對他多出了一份耐心。

  ……盡管肉眼可見當他跳舞後,這份耐心在這之後也會光速再度消失就是了。

  韓山慢慢地将這件【性感】屬性的【波斯舞娘·上裝】穿在自己身上。

  仿佛壯士斷腕,又好像是下定了決心的死士,他鄭重地将這個【波斯舞娘·上裝】套在了原本的【夜色撩人】外面,神色端莊的好像是在祭祀現場而不是穿上抹兇上衣。

  周圍其他人都被他周身莊嚴的氛圍感染,連同讨論聲都跟着減少了不少。

  無數攝像頭都因為之前卡牌變作衣服的神迹,再度聚焦在韓山身上,隻等再拍到一個絕地反擊的奇迹。

  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韓山開始扭動自己的身軀。

  和之前的方子濯不同,因為見過的世面比較多,這會兒的大記者哪怕不用掏出手機搜索,也能知道一些和【波斯舞娘】這個套裝名稱相稱的舞蹈,并且直接運用于現在。

  他感覺周圍其他人再複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啊”的驚叫聲,也感覺那些緊盯着他的人看向他的視線從緊張又變回了驚愕。

  但這些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這一刻,韓山徹底突破了過去數十年教育在他心裡烙下的觀念,忘記了情緒上的羞恥,一邊跳舞一邊直視不遠處趙華茂的雙眼。

  “說!告訴我!你私底下是不是真的和詭異存在關聯?!”韓山此時仿佛就是踩在刀鋒上、于周圍其他人異樣的眼神中舞蹈,心态炸裂之下問話的語氣一度近似于凄厲。

  而此時,在接連突破自我後,他也真的取得了成功。

  趙華茂的神色開始變得恍惚,看着好似真的随着韓山的發問,徹底沉淪在了這【性感】地獄中,在兩件神裝的作用下被韓山不倫不類的舞蹈而魅惑。

  在徹底被魅惑的呆滞中,趙華茂給出了他一生中最為坦誠的回答:“沒有,我沒有。”

  沒有?

  韓山跳舞的動作有那麼于瞬間的凝滞。

  怎麼可能沒有?!

  他親眼看到的詭域,他親手錄下的錄音。

  這一切可都是真的!對方明明就和詭異存在關聯!

  在這一刻,即便是神裝也沒辦法問出答案,哪怕成功了似乎也隻能讓對方誠實的名頭越來越響亮。

  為什麼會這樣?

  是因為聖依神對他的不滿麼……韓山下意識想到這,又覺得會對信徒說出那樣一番話的神明壓根就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

  到底又是哪裡出現了意外?

  這一刻,神裝已然産生了作用,趙華茂也是誠實地給出了回答,他再找不到其他遺漏的内容。

  難道真的真的隻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麼……

  焦慮之下,從絕望跌落至更絕望,韓山的舞蹈跳得越來越急。

  直到他聽到了旁邊方子濯的聲音——

  “你問他,是不是求助了神明才從癌症中活下來的,問他到底是怎麼延續的生命,是不是對其他人下手了。”

  “如果是對詭異抱有近似于對待神明的虔誠,那麼即便是詭異,在對方眼中也隻會是救下自己的神明。”

  “你要是這麼問,就是趙華茂再神志不清,在對方本就将詭異視為神明的前提下,你也沒辦法從對方口中得到肯定的結果。”

  即便是在此時此刻,哪怕情況危急,【優雅】依舊讓他保持了冷靜從容的優雅。

  第32章

  聽到方子濯的話後,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于是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一直都處于慌亂狀态下的韓山這會兒也跟着很快意識到了問題。

  按照方子濯的提示,他用另一種方式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

  韓山一邊跳舞一邊發問:“趙華茂,你告訴我,之前是不是求助了神明才從癌症中活下來的?祂到底是怎麼延續的生命?你是不是對其他普通人下手了?”

  而這一次,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趙華茂終于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趙華茂神情恍惚,像是徹底沉浸在了什麼美好的幻夢中,喪失理性後說出了他在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坦誠說出口的實情:“是的,感謝我主,是他給了我新生。”

  “至于怎麼延續生命……對普通人下手……我隻不過是和他們等價交換罷了。就像是其他病人用金錢買來器官為自己延續生命一樣,我用金錢和他們交換生命力。他們得到了他們想要的金錢,我從他們身上換到繼續維系生命的生機,以此延續生命未來資助更多人,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他坦然地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幾乎就是在當着無數鏡頭的面,和在場所有人承認,他就是通過非法異常的手段,從其他人身上獲得了繼續活下去的生機。

  所有合法合規的教會都不可能承認這樣的做法,這完全就是邪魔妖道的做派!

  眼見趙華茂親口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其所作所為還真就是之前韓山說的那樣,和詭異狼狽為奸對自己下手,無論是在場的記者以及其他主辦方,還是說通過韓山直播看到這一幕的觀衆,都在短暫的錯愕後,都因為趙華茂那番恬不知恥的話跟着生出了火氣。

  等價交換?金錢交換生命力居然能被視為等價交換?!

  就說以前的趙華茂看着應該沒有半點做好人好事的經曆,怎麼突然就搖身一變變成松市知名的大慈善家了,原來都是打得這樣的算盤。

  用金錢投入慈善,換取被資助人的生命力。

  因為類似的慈善活動都發生在外城不大容易被教會發現,這不僅得到了好名聲,甚至還在受害者一無所知的前提下,惡劣無恥地享受其他人的贊美。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明明占盡了便宜卻又将其稱為等價交換?!

  或許在提前得知了用生命力換取金錢的條件後,确實還是會有一些身處絕境之中的人願意用自己交換金錢,但這種本就上不了台面的教義絕不可能會被普羅大衆所接受,更不可能将其稱作是“慈善”。

  除了記者以及當事人雙方外,此時活動現場還有其他來自于政府的工作人員,以及一些剛剛在鏡頭下接受了趙華茂資助的被資助者。

  在聽說了趙華茂說出“等價交換”這套狗屁不通的說辭後,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驚恐厭惡的神色。

  作為被強行“等價交換”的一方,他們幾乎下意識丢開了手上的資助證明,唯恐這就是對方用來強行交換他們生命力的手段。

  而邊上原本就坐在趙華茂邊上的工作人員更是立刻從座椅上站起,所有人都慌亂地朝外跑。餘光注意到那些圍在趙華茂身邊的保镖全程沒有半點反應,更是笃定這些人可能都已經被詭異同化成怪物的可能。想到自己剛才居然就坐在怪物堆裡和趙華茂談笑風生,後背當即冒出冷汗覺得後怕。

  相比起剛才因為韓山的舉動全場震驚的情況,此時在慌亂下已經沒人在意韓山的着裝問題了。

  雖然不知道韓山究竟是怎麼做到讓對方老實說出真相的,對方為了揭穿真相究竟暗地裡付出了什麼交換力量,但他們這會兒已經開始在心裡默默感謝對方過去為此而做的一切。

  韓山同樣感覺到憤怒,但他目前還有其他更想知道的事,于是這會兒倒是勉強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繼續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追問。

  韓山:“既然是等價交換,那你為什麼要對其他無辜的人動手?别墅裡的管家傭人,來配合錄制采訪的攝像師,那些倒黴住在你附近的那些鄰居,甚至于你那個因為癌症而去世的親生孩子……你為什麼要對他們下手?真要說起來,他們可沒有和你做什麼交易,你這純粹隻是壞罷了。”

  對于韓山的嘲諷,處于魅惑狀态下的趙華茂自然沒能反應過來。

  趙華茂老實地坦誠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回答韓山前半部分的疑問:“因為有一些被資助者看者實在太可憐了,他們的身體情況顯然無法支撐着他們支付合适的代價,那就隻能是讓其他人給他們支付這部分作為報酬的生命力了。反正都是同樣因為我的慈善心于是跟着得到了能用來謀生的工作,他們也确實該感謝我。”

  “作為商人,我是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還真是虛僞的善良。

  所謂的“覺得可憐”,實際上甚至可能是“嫌棄那些人半死不活,擔心真給自己惹上麻煩”。

  口口聲聲都是生意,全程都隻想着給自己謀利。

  最令人發指的是,就沖他此時給出的這個回答,在如今的趙華茂看來,他那個因為胰腺癌去世的孩子或許也隻是他手上最尋常不過的一筆生意,輕易就能和其他不相幹的人淪為一談。

  韓山強忍着怒氣,繼續追問:“那你告訴我,你的那位神明現在究竟在哪裡?”

  “在……在……”趙華茂順從地再度出聲,隻是在說起與自己心目中的神明相關的話題後,原本流暢的回答開始卡頓,就好像下意識抗拒回答背叛自己的主。

  他一連結巴了許久都沒能順利把話說出口,整個人呆愣在原地沒有動作,看着就像是壞掉卡頓的機器人。

  韓山正想着是不是因為目前穿在身上的神裝還無法支撐着他詢問相關的問題,又或者說是他的動作還不夠性感無法發揮出神裝的真實實力,異變卻在此時突然出現。

  他剛才的那句詢問就好像是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随着石頭落進水中激起一陣漣漪,詭域就像是水波一樣以趙華茂為中心,不斷向四周蔓延,并在轉瞬間徹底籠罩住了這片在不久前還熱鬧喧嚷的活動現場。

  伴随着詭域迅速展開籠罩住了這一方天地,一直結巴着沒能透露出詭異所在地的趙華茂終于說出了後半句話。

  “就在這裡,祂就在這裡。”

  在趙華茂身後,一個虛幻的影像逐漸勾勒成型,最後變成了一個擁有人類肢體的蜘蛛。

  和一些尋常故事中、抑或是人類想象力幻化而成,擁有美麗人類半身的怪物不同,眼前足足有一人高的蜘蛛看着就像是人類肢體拼湊出來的怪物。

  八條屬于人類的腿支撐着肥碩球形關節的身體,嘴部輔助進食的附肢就是兩隻捂住了猙獰口器的手掌。此時手掌上的指節正随着對方清理口器的動作而不斷律動,熟悉的器官在此刻變得無比猙獰恐怖。

  四對眼珠整齊排列在頭部,取代昆蟲外骨骼的是人類柔軟蒼白的皮膚。

  不同于尋常蜘蛛仿佛純黑彈珠的單眼,具備人類虹膜瞳孔結構的眼珠正鑲嵌在眼睛的位置。瞳孔混亂地在各自的眼眶中移動、舒展收縮,像是觀察着此時周圍的其他人。

  人類和昆蟲的器官就這麼胡亂的湊在一起,混亂的搭配就好像其外貌本身便出自于惡作劇的孩童。

  而随着這個蜘蛛形詭異的出現,在這片詭域之中,那些原本看着還算是正常的人也跟着發生了畸變。

  趙華茂的軀幹、四肢、頭顱上不斷生長出畸形的器官,過去竊取的那部分生機此時以皿肉的概念存在,出現在他的身體上。

  耳朵像是長在腐爛樹木上的木耳,零散地在他手臂上生長,額頭上長出了另一張嘴,嘴唇開合仿佛在無聲呢喃着什麼。

  背部的脊骨像是樹枝一樣開始分叉,另外一具人類的半身這會兒就像是抽條的枝丫一樣順着分叉的脊骨長成。

  另一個更年輕些的聲音就在此時出現,那張無聲開合的嘴唇終于說出了話來。

  “爸爸,我好痛啊。”

  趙華茂就這麼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畸形的怪物。

  與此同時,在趙華茂的身邊,那些原本就護在他們身邊的保镖也跟着有了變化。

  即便是之前在眼看着趙華茂說明真相後、這些人卻依舊沒什麼反應的過程中,他們隐約就猜出了這些人大概率不會是什麼正常人,但在這時候,親眼看到這份猜測被證實後,還是難免讓人覺得難受。

  就像是一些被幕後者操控開演的木偶,這些保镖的四肢開始扭曲地晃動。

  腳腕于失控後陡然轉動一百八十度,關節轉動扭動的幅度遠超正常人的範疇。

  随着肌肉關節拉扯的動作,皿肉被撕裂皿管被扭轉閉塞,大片鮮皿從過度使用拉扯後的傷口裡滲出。

  或許此時的這些保镖還能保有人類的外貌、本身也不像是趙華茂一樣徹底淪為非人的怪物,但就看此時這些人身上的慘狀,想必如果真的有清醒的那一天,最後等來的不是徹底殘疾癱瘓,就是失皿過多直接死亡。

  已經是沒救了。

  ——他們在此時都變成了怪物。

  無論是外形可怖扭曲的詭異,還是其他凄慘可憐的同胞,在場所有人直面這樣的恐怖,這一刻他們所有人的理智值都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恐懼在人群中開始不斷蔓延。

  而更可怕的事,如果長久帶在這片詭域之中一直接受精神上的刺激和恐吓,當他們的san值降到0後,他們或許也将被詭域徹底同化,原本人類的身份也會發生不可逆的改變。

  沒人知道之後将發生什麼,沒人知道如果在這片詭域之中再呆一段時間,他們将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

  人群瘋了似地往外跑。

  原本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政府工作人員徹底抛棄了過去的那點體面,甚至還有人慌亂下丢掉了自己扛着的拍攝儀器,就為了減少負重多出一點求生的可能。

  隻是在這一刻,恐懼似乎也成了詭異用于迫害人類自己的手段。

  詭域仍舊随着尖叫聲不斷擴張,以至于他們最後都隻是在追趕詭域擴張的速度,被那些動作古怪的保镖追趕。

  當然,不同于這些驚慌地往外跑的人,也有人記得在場有聖依教的信徒,想着那些神明可能賜予他們的力量,當即過來詢問之後要怎麼辦。

  有稍微熟悉一點聖依教信徒的記者追問出聲:“怎麼辦?之前你們不是說得到的神明的賜福麼?有什麼神裝是能用在現在的嗎?!”

  “确實是得到了神明的賜福,但這會兒也隻能是用來打打那些怪物了。”邊上一直沉默着的林欣這會兒終于出聲了,“我們之前來的時候已經報警找過特異局,相信那些超能力者很快就能到場救援了。”

  因為之前追捕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兇手的經曆,想到自己之前對于超能力者來說失效的攻擊,覺得自己這時候可能也沒辦法攻擊到那個外形猙獰的詭異,她這會兒也沒有魯莽地再沖上去,說話的同時從自己背着的網球包裡摸出了一個網球拍,相比起主動進攻倒是更傾向于防守自衛。

  但顯然,林欣的回答顯然沒能安撫住在場的其他人。

  這位記者到底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下意識出聲追問:“是麼?既然之前就報警了,為什麼直到現在,那些超能力至今還沒有出現?”

  因為對詭異的警惕,他下意識想要轉頭查看詭異此時的情況。

  但對于此時的他們來說,視線觸及詭異扭曲的身形便意味着理智的快速消退。

  僅剩的那項智商終于後知後覺發揮作用,最後還是讓他記起了一些遭遇詭異後的自救指南,轉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錄像功能,相比起肉眼直視恐怖反而選擇了通過機械設備進行間接的觀測。

  “真要說起來,我們這個位置真要算起來應該也算是詭域中心了吧?想要從詭域邊緣一直進到這裡,确實要花費不少時間……天,我們不會還沒等到救援,就直接死在這了吧?”

  說到這,他轉而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邊上另外兩位聖依教的信徒身上,忍不住抱着點僥幸心理開口道:“對了,我之前聽說你們的神明似乎還有個每周為信徒降世的傳統……或許,我是說或許,要不要你們試着向神明祈禱求助啊?”

  聽到“向神明祈禱求助”的話時,無論是方子濯還是林欣,這兩位聖依神的信徒居然意外生出了近似于恍惚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比起降世解決問題,那位神明更傾向于給他們戰勝危機的力量,以至于直到這時候,他們第一反應居然不是什麼祈求神明,而是想辦法憑借自己的力量,在神裝的輔助下逃脫困境。

  邊上的韓山看到方子濯和林欣恍惚的神色,還以為是沒看到聖依神覺得有些失落。

  因為得到了他們的幫助,他第一反應就是幫着直接反駁回去。

  韓山:“我記得你是命運教會的信徒吧?你為什麼不自己向神明祈禱。”

  被這麼反問回來的記者下意識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聲:“祈禱了,但沒成功,所以這才希望其他教會信奉的神明能過來支援啊。”“現在看來不隻是我,就是他們也失敗了……虧那個教義說得那麼美好來着,感情差不多都那樣。”他這麼感慨出聲。

  隻是話音才落下,就被另外兩位信仰聖依教的當事人反駁了。

  “沒有失敗,”方子濯語氣堅定,“神明早早賜予了我們戰勝困難的力量,祂和你信仰的那位神明可不一樣。現在就算是不用神明親至,我們也能成功擺脫這個困境。”

  “憑借韓山和林欣現在身上穿着的神裝,隻要不是和詭異面對面,非要在對上詭異為民除害,我們就有保全自身的能力,完全能靠魅力和實力震懾之後一路上可能遇到的怪物,逃離這片詭域。”

  原本以為方子濯和林欣真的會在下一秒祈禱的韓山一愣。

  之前聽宋時清說出那段神谕後,感動之餘倒也沒留下多少具體印象,但在此時此刻,親眼看到這兩個在神谕下成長起來的信徒後,他倒是真的知道那位聖依神的用心良苦了。

  畢竟他們即便在信仰中也依舊能保持自我。

  如果信仰的是這樣一位神明,或許他也願意成為其中的一員。

  “那走吧,”韓山深呼吸一口,“我們現在就往詭域外跑。”

  其他人紛紛應聲,跟着朝詭域外的方向往外逃。

  然而也就是在他們起身準備逃跑後,就像是之前林欣說的那樣,因為之前就早早報了警,于是哪怕這會兒詭域已然展開,但在他們真正對上詭異怪物遭遇危險前,那些特異局的超能力者還是很快就到了場。

  應該是特異局又有人覺醒了特殊的超能力,幾個特異局的超能力者憑空出現在他們不遠處的位置,像是陡然從詭域外瞬移來到了詭域中心。

  其中有個超能力者面色異常蒼白,帶着這麼多同事遠距離跨越空間對他來說顯然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于是他在這之後也因為消耗太多沒有一起沖上去迎戰。

  而除了他之外,他的其他同事這會兒已然開始使用自己的超能力,朝着詭異的方向沖了過去。

  隻是雖然沒和其他人一起沖上前,但那位因為消耗太大于是留在戰局外的超能力者這會兒也沒閑着。

  注意到韓山等人準備動身往外逃,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把人叫住了:“等等,你們先别往外跑,附近的怪物有很多,除了被同化的人類外,這次的這個詭異似乎也有通過自身力量憑空增加怪物的能力,反而是跟在我身邊盡量離戰局遠一點,這樣才會比較安全一點。”

  ……畢竟如果真的遭遇了什麼無法避免的危機,又或者說休息足夠恢複些許力量後,他到時候或許還能拼一把,把一些人都給送出去。

  而韓山等人眼見特異局的超能力者現身解決危機,這會兒倒也沒有最開始那樣執着地往外跑了。

  想着剛才對方帶着其他超能力者同事憑空出現的場景,意識到對方身邊就是比自己往外沖要安全,當即立馬識時務地調轉方向朝着對方靠近。

  随即,在對方的帶領下,他們也很快找到了一個離戰局稍遠的位置停留。

  雖然這個位置确實算不上完全的安全,期間時不時有保镖姿勢僵硬地朝着他們靠近,但在韓山的配合下,兩件高品階【性感】屬性的魅惑作用後,到底還是能成功制住這些怪物保證自身安全。

  也就是在保障了自身安全後,又是神裝又是能瞬移的超能力者,在場大多數人都因為身處安全狀态下,于是逐漸理智回歸。

  由于事情發生正好就在慈善活動現場,在場這些人之中記者濃度高得不行。

  這會兒眼見徹底安定了下來,出于過去的職業病,已經有人掏出手機開始拍攝超能力者和詭異戰鬥的場景,琢磨着往未來登報的新聞裡塞更多的新聞内容。

  有記者看到那個原本風光滿面全城知名的大慈善家,一時間還有些唏噓。

  他一邊拍攝趙華茂異化後的怪物,一邊忍不住感慨出聲道:“唉,别說,我記得趙華茂以前明明是三大教會之一的生命教會的信徒,為什麼他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背叛原本的信仰不說,最後死也沒能死得安生,成為了這樣的一個詭異。”

  韓山心情複雜:“或許就是因為生命教會沒有為他延續生命的辦法,于是他才轉投了其他疑似能拯救自己的詭異吧?不過顯然,詭異口中很難有真話,他最後也沒辦法得救。”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之後會怎麼樣了。之前那麼順利沒人發現不對勁,類似的受害者感覺有不少。他們究竟是真的變成怪物了,還是說還能留口氣勉強作為人類活着呢。”

  “不過話說回來,”韓山緊盯着不遠處超能力者與詭異對戰的場景,此時那些超能力者憑借自己的力量占了上風,可他越看卻越覺得不對勁,“這個詭異居然這麼弱的麼?我記得之前生命教會都沒辦法查出它的蹤迹,這才多久啊居然就要被打趴下了。”

  話音剛落,不等其他人出聲,之後發生的場景就直接為他解決了原本的疑惑。

  似乎是隐約發現了自己在對上超能力者後的弱勢,詭異面對着這個堪稱一面倒的戰局很快做出了決定。

  蜘蛛詭域尾部突然異常的抽搐,一些在剛才徹底透明融于空氣中的蛛絲直到此時才顯出起真實模樣。

  就在剛才被挪騰跳躍的超能力者擊打的同時,這些蛛絲就已經徹底沾在了那些超能力者的身上。随着蛛絲被收攏,他們的動作也跟着不可避免地受限受到了影響。

  而更加糟糕的事,此時在詭域外圈,一些形貌看着和它本身相似的蜘蛛形怪物此時也正朝着詭域中心的位置靠攏,之後他們即将面對更多的敵人。

  要不還是現在就逃?

  有記者麻木地操作手機下意識拍照,但直面這麼多形貌詭異的怪物到底還是影響到了他的san值,導緻短時間内理智值的降低生出反胃的感覺。

  繼續在這直面這些外形可怖的怪物,這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顯然有些困難。

  有不少人已經下意識将視線看向了邊上那位擁有瞬移超能力的超能力者,希望能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

  但相比起轉身逃跑,此時這位超能力者本人似乎更偏向于打倒詭異結束詭域。

  “韓山,一直到詭域展開直播中斷前,我一直都在看你的直播。”他突然出聲提議道,“既然被詭異控制的人類能因此而受到影響,或許你身上的這個所謂神裝,也能影響到詭異本身。”

  “我的隊友已經快要找到詭異最重要的‘内核’,很快就能結束這場戰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拖住它一會兒。”

  “内核”就是構建形成詭異的中心,近似于維系人類生命的心髒。

  剛才來自于詭異的反擊确實讓人猝不及防,但這同樣也暴露了最為重要的力量核心。

  如果能找到動手的空擋,或許也能重創詭異逆轉戰局。

  韓山聞言下意識看了眼邊上的方子濯,他還記得自己身上的神裝來自于聖依教,其中有一件甚至就是方子濯本人借給他的。

  方子濯沒有拒絕:“如果你想,那就試試吧,我感覺之後回答你最後那個問題的就是詭異。它之前也曾被用對付和詭異共生的超能力者,這會兒應該是能産生作用的。”

  “好。”韓山見狀終于應了下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進入狀态,然而一轉頭看到的又先是那些同行的鏡頭。

  他們甚至一邊拍攝一邊給他打氣——

  “加油啊,我會盡量把你拍得更帥氣一點的。”

  “撒嬌的男人最好命,之後說話語氣和緩溫柔一點,說不定能産生更大的效果。”

  ……真稱職啊,該說真不愧是他的同行麼,換他在這種時候估計第一反應也就是這樣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上了!

  韓山當即開始擺出性感的舞蹈姿勢,周圍連閃的閃光燈似乎也給神裝額外增加了一點性感屬性加成。

  邊上的方子濯跟着不發放心地提示:“這種時候你就别惦記着問話了。如果可以,你最好擺出點求饒之類的動作,弱勢或許反而能讓【性感】屬性發揮出更大的力量。”

  韓山苦笑,他懷疑自己的形象在對方看來已經是糟糕透頂了。

  韓山:“我知道。”

  但方子濯似乎還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樣子。

  方子濯:“真的麼?你之前的表現看着實在不像是知道這個的樣子。事實上,如果不是之前真的在新聞頻道看見過你,我都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個記者了。”

  韓山無奈,好吧,他之前确實在接連的刺激下看着有些不大理智不大聰明。

  韓山笑笑,自嘲道:“可能是因為以前,我一直都沒有信仰吧,這也是我能入職電視台的重要原因之一,不過之後可能就不一樣了……”

  韓山下意識揉了一把自己身上穿着的【夜色撩人】的布料,并由此得到了勇氣。

  他調整一下自己面上的表情換了個委屈的神色,可憐巴巴地隔空出聲求情:“拜托你了,求求你了……親愛的,放過我們好不好。”

  胳膊上隆起的肌肉依舊明顯,刻意蜷縮假裝柔弱的動作也因為本身肌肉含量過多,哪怕蜷在一起也顯得額外壯碩。

  但饒是如此,即便是這樣一個看着甚至有些慘不忍睹的畫面,卻在【性感】屬性神裝的加持下,讓此時的韓山在旁人看來居然還真有那麼一點讓人心折的可怕魅力。

  被他的言語和外表所俘獲,遠處的詭異身形凝滞了片刻。

  因為詭異本身沒有臉,韓山看不懂詭異的表情,不過在這一刻,他從詭異的聲音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好。”

  面對他的求饒,當自身魅力驟升、同時因為自身絕大多數注意力都被迫集中于其他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超能力者後,他的【性感】魅惑大成功了。

  韓山餘光瞥見正和詭異作戰的那些超能力者跟着有了動作,視線來回逡巡後最終定定看向詭異的下腹仿佛确定了異常的源頭,不由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此時,眼見那些超能力者手中裝配的武器即将刺中詭異位于尾部紡織器的“内核”,空中突然出現了異象——

  一個巨大的人形虛像突然出現在城市的上空,周身柔和的光暈幾乎讓所有看到祂的人,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了祂的神明身份。

  韓山驚訝出聲:“是聖依神麼?”

  習慣了内城那些教會的做派,迄今為止唯一切實得到幫助的就是位于外城八區的聖依教。

  這會兒看到這樣一個神異的畫面,幾乎下意識就将其和聖依教挂上了鈎。

  邊上的記者看了眼虛像的方位,一邊緊急拍照一邊給出了回答:“看着不大像……那邊可是内城,這個方向這個位置,感覺應該是生命之神的虛像。”

  “不過這些教會平時除了庇護城市外,通常不是不怎麼會現身展示力量麼,這會兒居然還出手幫助外城……感覺莫名其妙的。”

  第33章(小修)

  “确實有些不大對勁。”

  韓山盯着空中的神明虛像看了許久,他皺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最後終于從記憶中刨出了一個可能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在最開始,這個詭異就是躲藏在内城裡?所以也算是教會管理的範疇之中?”韓山猜測,話說得越來越流暢,“我記得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專門找上過他們尋求幫助,但他們當時說找茂華身上沒有可疑的點,壓根不可能和詭異産生聯系,還反過來說我想太多。記得這個事情我直播也說過,應該有不少人都知情。”

  “現在眼見趙華茂真的和詭異有關系,甚至在衆目睽睽下發生畸變被同化成了怪物,估計是覺得挂不住臉,擔心因此而失去權威喪失信徒,所以才折騰出了這麼一個大場面吧。”

  “對了,還有,記得趙華茂之前也是生命教會的信徒,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現在真出事了連自己的信徒都沒辦法保護好,這要是之後也沒個别的什麼反應,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也确實不大合适。”

  “要是不公開展現自己的能力,或許也會被其他人視為無能。”

  韓山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隻是看着空中那個巨大的生命虛像,冷漠地看到他揮手輕松解決詭異的畫面,面色反而顯得越發冷淡。

  老實說,神明的力量确實強大到超乎他們的想象。

  哪怕如今出現在松市上空的僅是擁有部分神明神力的神明虛像,而不是真正的神明本尊,可這會兒那尊虛像隻是輕輕一擡手,就輕易将不遠處的詭異徹底攪碎變成了飛灰。

  被數位超能力者圍在中間的詭異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做出些什麼,畸形的身體便像是破損的瓷器一樣寸寸碎裂,從破碎邊緣不斷向内延展,最後變成塵埃落在地上。

  整個過程快速又平穩,周圍其他本來被詭異捕獲、經由透明蛛絲連成一整個整體的超能力者,甚至全程都沒受到半點影響。

  展開的詭域在詭域中心的詭異徹底消亡後跟着消失,絕大多數随着詭域出現而出現的怪物随着詭異死亡一同消失,隻剩下一些人類被同化後變成的怪物在這方天地迷茫地遊蕩。

  可祂越是強大,展現在他面前的實力越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當韓山回憶起自己最近的那些遭遇,就越是為那些被卷入這件事中的無辜民衆而感到悲憤。

  明明有這麼強悍的力量卻不在最開始使用,明明最開始早早有人上報卻并未對此上心。反而這會兒眼見災禍已然釀成,甚至于特異局的超能力者眼見着即将徹底解決這場危機時,這才像是賜下恩惠一樣開始收攏人心,好像那個因為判斷失誤從而将危害進一步放縱擴大的錯誤,從始至終都不是他們的問題。

  更可悲的事,在這之後,相信在場将有很大一部分幸存者在看到那尊神明虛像後,估計都會轉投生命教會,從而無視特異局的付出。

  如果此時現身的是那位聖依神,如果當初在收到消息後負責探查趙華茂的是宋世安……

  想必在最初,他們就能發現趙華茂身上的不對勁,随即賜下神裝組織信徒,在最開始就能徹底解決這個麻煩!

  就算事情最後真的陰差陽錯淪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起碼聖依神也絕不可能在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後,對外還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仿佛恩賜的模樣,高傲地反而讓人開始覺得反胃。

  如果就論神明的品格,果然還是那位能與信衆平等對話的聖依神更符合世人心目中神明的形象。

  韓山聽着附近呢喃着“生命之神在上”的祈禱聲,聽着附近連續不斷的快門聲,一時間隻覺得滑稽可笑。

  “這也來得太晚了點吧……也不覺得尴尬麼。”韓山沒忍住,壓低自己的音量後,不滿地低聲抱怨了這麼一句。

  虛像到底不是神明本尊,于是這也留給了他不滿吐槽的餘地。

  邊上那個一直拍照的記者不巧聽到了韓山的話,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并不是生命之神的信徒,這會兒倒也沒做出什麼過分激動的舉動。

  不過作為神明的信徒,同樣投靠三大教會之一的命運教會,他的信徒身份也注定讓他無法徹底共情韓山。

  聽到韓山嘟囔着表示不滿,聯系對方過去作為松市電視台記者、無信仰者的身份,他隻以為是因為對方對教會制度的不了解,因為無知所以産生的遷怒。

  邊上的記者跟着好心解釋道:“怎麼說呢……雖然來得是晚了點,但這對于教堂的主教來說已經算快了。對于教堂的主教來說,召喚出神明的虛像貌似也是件麻煩事,而且召喚虛像解決麻煩,這已經是對尋常教堂來說最為鄭重的态度了。”

  “就這個情況來說,按照時間反推,虛像能在這時候出現,說明生命教堂的主教估計在看到直播内容發現不對後,就果斷開始緊趕慢趕着召喚虛像收拾殘局,它能在這時候出現已經算是不錯了。”

  “如果到時候詭異都打完了再出來,那才是真的尴尬。”他這麼說着,說話間刻意壓低了自己說話的聲音,唯恐自己這套對生命之神而言不夠尊重的說辭落到其他信徒耳朵裡,跟着給他額外惹出其他的麻煩。

  注意到随着自己話音落下,韓山突然轉頭看向他的方向,仿佛是在訝異他對教會制度的了解,估計是沒想到他還會對生命教會用這麼不客氣的說辭。

  被曾經的松市電視台的記者用這樣的眼神注視,這位記者沒忍住又多說了幾句。

  “怎麼突然這麼看我,是不是沒想到我會這麼說話?”

  “你放心,我可是命運之神的信徒,我在這件事裡可是會保證絕對的客觀中立。”

  “那些人或許會把報道的重點放在最後生命之神的虛像上,對于教會的功勞誇大其詞。但我可不會這樣,作為記者,我會複原事實真相,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寫出來,包括你曾經在這起事件中從頭到尾發揮出的所有作用。”這位記者這麼說着,還對着韓山眨了眨眼,比了個“我辦事你放心”的眼神。

  可韓山見狀并不覺得開心。

  此時對方仍然能保持中立客觀,無非是因為這件事與命運教會無關。

  等到什麼時候真的和命運教會産生關聯了,就算是并非發自内心的虔誠純粹是為了能獲得更多教會的好感,或許最後也會歪曲真相大片贊美神明。

  現在三大教會還能和諧共處,但要是那天三大教會處于敵對狀況下,這些懷抱信仰的記者是不是也将因為内心的偏向于是更改自己的立場互相攻讦,到時候又将會有哪篇導報依舊還原真相?

  或者說到時候最為貼近真相、來源于這政府電視台的報道,反而會因為不符合民衆的喜好導緻最終沒人會去看?

  ……更别說按照他的了解,雖然他以前那些同事都不算什麼信徒,但他們實際卻也對各個教會有所偏向。

  最終謊言驅逐真相。

  誠實報道與否都與信仰存在關聯,這真的是還能算是記者麼?

  隻是他現在這個情況似乎也沒有評判這些的資格了……人心就是偏的,即便理智讓他保持清醒,可他卻也會因為得到了聖依教的幫助,下意識更偏向于聖依教的立場。

  韓山苦笑了兩聲。

  他看着城市上空的神明虛像解決詭異後迅速消弭,這會兒隻覺得有些疲憊。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隻盯着神明虛像的緣故,這份無法言說的郁悶讓他全程緊盯着虛像的動作。

  在虛像消失前的最後一秒,他清楚地看着那尊虛像異常地朝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韓山望向虛像消失前看向的方向,在短暫的疑惑與凝視後,他突然從那熟悉的建築中反應過來了那邊究竟存在着什麼。

  ——那是聖依教教堂的方向。

  ……

  與此同時,另一邊,聖依教教堂後方的生活區内。

  宋時清一直都在注意着慈善活動現場發生的那些事,和其他網友通過韓山的直播間觀察現場的情況,通過網友的彈幕看熱鬧吃瓜。

  大概在半小時前,眼見着劇情急轉直下詭異突然現身,直播的信号也因為詭域展開後徹底斷開,當即打開衣櫃點擊使用了【幻鏡雙生·手持】觀察詭域中此時的情況。

  因為情況過分危機,再加上當時的慈善活動現場因為詭異的出現,不乏有其他教會臨時求神拜佛的信徒祈禱神明現身,這也讓他不免擔心起方子濯和林欣會不會也順應潮流跟着叩拜聖依神。

  老實說,方子濯、林欣等聖依教信徒同樣讓他印象深刻。

  在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看見這些信徒跪了一地,遇到困難第一時間跪拜神明祈求願望成真,這樣糟糕的形象幾乎已經徹底烙在了宋時清的心底。

  眼見慈善活動現場的情況有些不對勁,邊上甚至還有其他好事者因為聖依教賜下神裝的舉動下意識認為聖依神好說話,開始鼓動方子濯和林欣原地祈禱,這兩個聖依教信徒怎麼想的他不知道,可他這個聖依教主教已經及時召喚了系統準備抽卡。

  打開星月閣一連抽了幾次十連,眼見他都把各屬性高品階的服飾都集了個齊全,也沒見到什麼能切實用在這種情境下的服飾。

  最後他沒抽出什麼有用的五星服飾,反倒是這些信徒開始自食其力,自己想辦法通過現有的服飾配合穿搭使用,想辦法突破詭域逃離了。

  顯然,在宋時清并不知道的時候,這些聖依教的信徒最初“遇事不決,求神拜佛”的想法也跟着發生了變化。

  宋時清看着【幻鏡雙生·手持】的鏡面中映出的景象,看着方子濯和其他人商量着如何運用手上的神裝逃生,當即開始嘗試複盤發生這些變化的原因。

  他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最後将這個變化歸類為聖依教賜下神裝的賜福形式。

  雖然不知道其他教會到底是怎麼處理的類似的事,但隻是聽最開始那些信衆祈禱的用詞,動不動就是什麼“保佑幸福安康”、“為我們抓住兇手”、“幫我們解決怪物”的請求,相信在其他教會,他們為信衆賜福的手段就是幫忙實現心願。

  但聖依教的情況顯然和他們存在不同。

  當時因為自主提示功能建議的服飾等級實在太高,而他在當時也沒有其他能用來浪費的抽卡機會,于是最後也隻能另辟蹊徑,轉而選擇将這些讓穿着者擁有特殊能力的服飾交給信徒。

  相比起為信徒實現心願,他反而贈與了這些信徒實現願望的力量。

  所謂的“神裝”到底隻是個工具,想要達成最後的目标仍需要他們自己的努力。

  在這些規則潛移默化的改變下,當意識到自己無法坐等其成隻能開發更多現有神裝的使用手段才能解決問題後,相比起到處求神拜佛,他們在遇到困難後第一時間往往是想辦法利用自己手上的神裝解決危機。

  最終也讓此時被卷入詭域中的方子濯和林欣,看着遠比其他教會的信徒更加自強自立。

  他似乎也沒必要繼續往下抽卡了……

  宋時清這麼欣慰地想着,隻是轉頭看到自己剛才花費好感值十連抽後抽出的服飾——十件服飾裡往往隻有兩件高品階服飾,其他都是專門來湊數的一星兩星服裝。

  光是一星的白色襯衫他就有了三件,就更别其他什麼白色短襪白色T恤了。

  宋時清越看越覺得郁悶,他覺得他和白色系服飾真就是有仇。

  可能抽卡這種東西就是會上瘾的,眼見抽出了一堆破爛,自己實際想要的東西卻死活不出貨,就好像是一些不斷往抽卡遊戲裡砸錢的遊戲玩家,宋時清越看越覺得郁悶,想想自己迄今為止也算是攢下了不少好感值,當即繼續往裡砸好感值抽卡。

  他甚至為自己想要了一個合适的抽卡理由——

  真要說起來,現在他的信徒各個不是四星【運動】屬性服飾,就是四星【性感】屬性的服飾,現在他這些信徒的實際戰鬥力,恐怕都比他這個換裝系統擁有者更強一些。

  就算是為了能在未來更好管理教會,同時擁有更多高品階服飾作為繼續僞裝神明的底氣,他這會兒也确實需要一些能增幅戰鬥力的卡牌用來傍身。

  現在已經投進去了這麼多好感值抽了幾次十連,總感覺這時候出好卡的幾率也會比平時更高一點。

  吸引力法則不是也說了,他現在這麼渴望着出高階服飾,回頭真的出現高階服飾的概率相比也會比平時更高一些。

  如此安撫住了自己,宋時清再度投入了抽卡的事業中。

  并最終在神明虛像出現在城市上空後,抽出了一張新的五星服飾。

  随着卡牌的翻轉,明亮耀眼的聖光映入他的眼簾,眼熟的特殊抽卡特效直接說明了這一次的服飾等級。

  隻是在五星故事套裝的特效真正将他包裹前,在将【幻鏡雙生·手持】收回衣櫃前的最後一秒,他透過【幻鏡雙生·手持】的鏡面,意外看到了那尊神明虛像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和鏡子外的他完成了一次對視。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是發現他們教會實際上并沒有供奉神明了?

  還是說察覺到他看過去的視線,于是下意識轉頭意外和他對上了視線?

  不過既然是神明虛像,聽剛才他們對話,虛像又不是神明本尊,僅僅是教會的主教召喚出來的一抹虛影……這應該隻是一個意外的巧合吧?

  宋時清一時間也想不到其他其他别的可能,更傾向于這隻是意外。

  就和之前使用【幻鏡雙生·手持】觀察信衆時,因為對方過于敏銳的感知于是意外和江澤對上視線時一樣,應該就隻是不湊巧地單向對視了一眼。

  眼見五星服飾的故事即将上演,宋時清很快就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故事套裝的故事中,想要通過故事的内容深入了解服飾的作用。

  虛幻的海市蜃樓不斷凝實,将往日的傳說再度告知現在的人——

  【在此之前,薇薇安是星球上再尋常不過的一位普通人。

  高度發達的機械文明惠及星球上的所有居民,讓他們得以無憂無慮地生活。

  薇薇安就這麼無憂無慮地長到成年。

  直到某天,來自其他文明的入侵卻徹底打破了往日裡的和平與美好,戰火開始波及整顆星球,把所有人拖入地獄。

  就在民衆即将絕望之時,科研院卻突然傳出了一個新消息——他們開發出了新的生物科技,讓皿肉與機械共存,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成為守護星球的戰士。

  隻是生物科技的前提實在太過苛刻,于是科研院也不得不公開向外界招募。

  “或許我也能為此做些什麼。”

  看着破敗不堪的家園,薇薇安抱着這樣美好的期許,忐忑地走進了科研院。】

  故事最終定格在薇薇安走進科研院的那一刻。

  和上一個五星故事套裝【幻鏡雙生】不同,隻是看到這樣的一個開頭,宋時清就隐隐能感知到藏在後面的刀子。

  不過最後結局應該也不會太慘吧……畢竟是換裝系統,這麼一個光是名字就讓人感覺到粉紅色泡泡的系統,裡面的所有功能看起來都很夢幻可愛,應該也不至于在情感上對宿主這麼趕盡殺絕吧。

  亂七八糟的後續随着故事的結束轉而在宋時清心中浮現,這下他也是徹底沒功夫再理會什麼生命之神了。

  宋時清看着眼前的故事畫面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伸手拿過卡牌,最終在回歸現實後看到了卡牌的正面——

  這是五星【運動】屬性的【爆破天使·後景】。

  之前他一直能看到這個熟悉的服飾出現在系統自主提示的建議穿搭裡,也就是直到這會兒,他才真正看到了【爆破天使·後景】的真實模樣。

  卡牌上,空氣中出現近似于水波的波紋,無數陌生武器借此憑空冒出鋪展在空中,冰冷的金屬外殼反射出星點的光,乍一眼看上去甚至像是滿天的繁星,頗具殘酷的美感。

  這就是【爆破天使·後景】,純粹就是高危武器的武力碾壓。

  宋時清盯着卡牌上的槍啊炮啊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隻能感慨故事中“機械文明”的介紹還真是符合實際。他這種普通世界出身的人還真是找不到哪怕一個熟悉的武器,除了知道很強外什麼都看不懂。

  宋時清感慨了片刻,随即關掉了衣櫃。

  然而也就是在他關掉衣櫃、關掉星月閣回到主界面之後,系統突然有了反應,同時界面裡也跟着額外多出了一個全新的功能選項。

  [嘀——]

  [檢測到宿主目前已擁有一百件服飾——]

  [檢測到目前有一位以上的服飾穿搭師——]

  [條件符合,現解鎖制作工坊。]

  制作工坊?換裝系統的新功能?

  宋時清點進了新出現的制作工坊,查看這個新功能的具體情況。

  點開制作工坊,裡面包含了四個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新功能,分别是服飾升級、服飾分解、服飾制作、以及服飾染色。

  逐一點開這四個功能選項。

  服飾升級就是将固定數量的相同服飾合成升級,增加了原本服飾的等級。

  服飾分解就是将多餘的服飾分解成基礎的原材料布料。

  服飾制作就是按照圖紙的内容,把固定數量的原材料布料合成為圖紙上的新服飾。

  服裝染色就更直白了,在獲得染色劑後,直接就能通過染色劑改變服飾的外形。

  宋時清逐一點開看過去,越看越覺得莫名其妙。

  制作工坊的這些功能他也都能理解,但問題是理解歸理解,但一些必需的什麼染色劑和圖紙,他在這以前可是都從來沒看見過啊。

  如果是在換裝遊戲裡,或許還能通過闖關獲取一些必要物品。

  但問題是放在現實世界中,這會兒也沒有什麼固定的關卡讓他去闖關獲得獎勵啊。

  宋時清皺眉,忍不住叫來系統。

  宋時清:[系統,在麼,這個新出來的設計工坊裡,這個染色劑和圖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東西我看似乎也不包含在星月閣的抽卡獎勵裡,之後我要是想制作服飾、對現有服飾進行染色,我要去哪裡找這些東西?]

  換裝系統很快出現,并給出了答複。

  系統:[這個啊,這部分功能現在還沒解鎖開啟呢。因為宿主您的情況特殊,現有穿搭師數量>1,除了現在一百件服飾後解鎖的制作工坊,之後等到您擁有兩百件服飾後,就将正式開啟緊張刺激的競技場。到時候無論是圖紙還是染色劑,等到競技場正式解鎖開啟後,您都能通過競技pk後得到的獎勵金币換取這些重要原材料。]

  宋時清:……???

  宋時清:[不是,你剛剛說什麼?競技場?]

  系統給出了肯定答複:[是的,就是競技場哦。通過競技場,您能和其他搭配師比拼穿搭實力,用比賽互相交流彼此的穿搭理念和搭配美學,并在共同進步後成為優秀的穿搭大師,最終登上至高的王座成為全世界追逐的潮流王者!]

  這次換宋時清沉默了。

  宋時清看了眼自己的衣櫃,确實是換裝系統無疑。

  可換裝系統的競技場要怎麼競技?

  用穿搭競技?然後由系統評分?

  具體評分規則是什麼?會不會像是現在一樣,因為肢體動作也能提升服飾屬性效果,于是這部分内容在未來也會算在評分規則裡?

  截至目前為止,宋時清唯一能排除的競技,就是傳統競技遊戲裡玩家雙方真刀真槍地在擂台上幹架。

  想起未來可能出現的換裝遊戲競技場景,宋時清閉上了眼。

  第35章

  神明虛像隻是憑空一揮手,就輕易解決了作惡的詭異。

  相比起最初充滿了掌聲的慈善活動現場,此時這方天地充斥着低聲的祈禱聲。

  當所有念誦生命之神教義的祈禱聲連成一片後,以至于在場所有人都像是身處于生命教會正在進行早禱的教堂。

  在一衆跪在地上的信徒中間,除了觀察那尊出現在松市上空的神明虛像,韓山在得知虛像與聖依神無關後,此時的他甚至還有餘力觀察周遭所有人的神色。

  和邊上的記者簡單交流後,他将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人和物身上,并最終看到了那位擁有瞬移超能力的超能力者面上有些難看的神色。

  當然,不隻是韓山,邊上的記者顯然也注意到了一點。

  為了充實後續報道的内容,在眼見空中的虛像消失後,邊上的記者放下拍照的手機,做出了采訪的架勢詢問原因。

  邊上信奉命運之神的記者:“您好,剛才神明的虛像降臨消滅了詭異,結束了這一場危機。可我看您這會兒似乎也沒徹底放松下來,之後是還有别的工作要忙麼?”

  “呵呵,差不多吧,”這位超能力者斜睨了記者一眼,聞言當即扯起嘴角幹笑了兩聲,唯恐自己一旦沒做出合适的反應,就會被冠上一些莫須有的形容影響政府對外的形象,以及他們與教會的關系,“後續還有很多繁瑣的工作要等着我們去處理。”

  “雖然詭異已經被徹底打散沒了生機,這會兒詭域的消失也意味着詭異的徹底湮滅,但為了确保之後不會出現意外,我們之後的工作同樣不會削減,必須得按照原本的規章制度在這附近來回搜索,以防内核還有殘留,在未來養出更大的禍害。”

  “對了,因為人手緊缺,我這會兒也差不多要去和他們一起工作對周圍盤查搜索了。你們先站在這别亂動,之後會有人專門來收尾順便帶你們離開。外圍可能還有一些san值清零後被詭異同化後怪物,這會兒離開可能反而還會遇到危險。”

  擔心之後繼續呆在這還會被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并不喜歡接受采訪的超能力者見狀當即随便找了個理由轉身離開,說着就朝着其他同事的方向走過去。

  當然,走前,他沒忘記提醒這些普通人詭域消除後必須遵守的注意事項。

  不得不說,擁有瞬移能力的超能力者動作就是快。

  在快速囑咐完要緊的事情後,也不等在場其他人應聲,當即一眨眼就瞬移去往了他的同事身邊,擺明了他忙于工作不想再接受采訪的立場。

  他三兩步走到熟悉的同事身邊,跟着開始搜尋殘留的詭異内核、解決處理殘留在活動現場附近的怪物。

  像是趙華茂那種異化後甚至都無法正常人類外貌的怪物,這種程度的畸變顯然就沒了拯救的可能。在詭異消亡詭域消失後,他們第一時間要解決的就是這部分徹底脫離人類範疇的怪物,以免危害民衆。

  而那些依舊保有人形的保镖倒是運氣要好一點。

  當然,也隻是比趙華茂的情況要好一點罷了……

  雖然過去曾長時間直接接觸趙華茂、直面詭異被吸取生命力,甚至剛才在詭域中直接就成了被詭異操控的怪物,但他們這會兒依舊保持着人類的外形,除了本身理智值過低外應該也沒其他什麼大問題。

  隻要處理好身上的傷口避免失皿過多而死亡,未來還能繼續作為植物人在醫院依靠各種醫療器械維生,給其他還活着的家人帶來那麼一點慰藉。

  這位超能力者從口袋裡摸出槍械,開始連同其他同事一起對付變成怪物的趙華茂。

  這些現代的武器确實不能用來對付詭異,但用來對付這些由人異化而成、尚還擁有實體的怪物,确實是比單純的冷兵器要更趁手一些。

  邊上的其他同事在眼看對方過來後,也在對付怪物的空擋順帶着低聲問了一下對方剛才的探查結果:“所以呢,那些神裝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位超能力者掃了一眼手腕上探測器的檢測結果,在開槍射擊的空擋歎了口氣:“能怎麼樣,和之前一樣,沒探測到半點力量被使用的痕迹。”

  “以後怕是有的要愁了。”

  如果說之前江澤幾次三番的探查結果還能被算成是條件不足的無效數據,那麼他現在眼看着詭異被韓山身上的【性感】神裝魅惑,緊貼在對方身邊用探測器進行檢測,即便是這樣最後依舊沒能檢測到半點力量存在的波動,那就是真的能證實對方和三大教會處于同一個等級的危險度了。

  另一邊,聽到超能力者的囑咐,韓山等人自然是應聲,老實等在原地。

  邊上的記者眼見似乎還要在這等好一會兒,打開手機看了眼信号,确認在詭域消失後直接就席地而坐開始寫稿。

  而在這之後,就像是之前那位超能力者說的那樣,他們很快就等到了穿着防護服的特異局後勤人員現身。

  特異局的後勤人員在仔細上下檢查了所有人,确保所有人身上都沒有什麼異常物品後,當即很快把他們帶出了詭域展開後波及的區域之外。

  這場詭異作亂的鬧劇至此也算是徹底迎來了落幕。

  韓山看這場鬧劇發展到這也差不多算是走到了最後,之後應該也沒其他必須要讓他穿上【性感】屬性神裝才能解決的危機,當即當機立斷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神裝,将其物歸原主。

  神裝如果不在穿着使用狀态中,那麼它們往往會從衣服變回方便攜帶的卡牌。

  【夜色撩人】和【波斯舞娘·上裝】在被韓山脫下後,直接就變回卡牌的模樣。

  韓山心裡也清楚,【波斯舞娘·上裝】是方子濯看情況不對後臨時借給他使用的神裝,另一件【夜色撩人】同樣是聖依教的主教看他可憐後于是借給他使用的服飾。

  眼見這會兒塵埃落定所有麻煩都被成功解決,盡管心下對這份神明的力量仍有留戀,可最後還是強忍着失落将這兩張卡牌都遞給了方子濯。

  “給,這就是您和主教借給我的兩件神裝了。”他格外識時務地交出手上的卡牌。

  顯然,除了遇到危機後能從兩位聖依教信徒身上得到幫助外,他此時依舊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知道這兩位信徒跟在他身後一起出現在慈善活動現場,這同樣也是防止他帶着神裝跑路,就為了能在一切結束後回收屬于聖依教的神裝。

  韓山以前可是親身體驗過四星【運動】屬性神裝的力量,可不想真的死在林欣手裡。

  相信他這會兒但凡敢生出哪怕一點邪念,眼前的林欣就能直接一把把他按在地上,用神裝的力量強行讓他學會“有借有還”的道理。

  “嗯,我知道了,主教大人也确實沒看錯人。”方子濯應了一聲,當即伸手接過了卡牌。

  眼見神裝到手,主教囑咐的任務至此也算是圓滿落幕,他自此也算是終于能松了一口氣。

  他把卡牌放進口袋裡,當即招呼着林欣一起回教堂,将回收的【夜色撩人】交還給宋時清。

  然而也就是在方子濯招呼着林欣準備回教堂時,從剛才起一直沒表現出半點異常反應的韓山就在此時突然出聲。

  “等等,我能和你們一起回聖依教的教堂麼……我想當面感謝一下主教。”韓山皺着眉頭,面上的神色看着就像是陡然下定了什麼決心的樣子。

  這副過于鄭重的樣子直把方子濯和林欣吓了一大跳。

  方子濯甚至還下意識用手蓋住了存放神裝卡牌的口袋,唯恐韓山突然後悔起了搶奪的心思對他動手。直到聽清韓山說出口的話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後,他和林欣這才放松了渾身緊繃的肌肉。

  方子濯有些無語:“想和我們一起回教堂?那就一起回去呗。教堂就立在那裡,歡迎所有想要進入教堂朝拜神明的人。我也覺得你确實得當面和宋主教表達自己的謝意,他确實為你做了不少事。”

  “走吧,我們一起回教堂。”

  他說着朝韓山招了招手,三人就這麼一起回到了聖依教的教堂。

  ……

  三人回到教堂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教堂的晚禱。

  應該是通過直播看到了今天發生在慈善活動現場的那些事,在韓山穿着聖依神賜下的神裝,揭穿了趙華茂背叛原本信仰與詭異勾結後,今天來教堂進行晚禱的信衆出乎意料地多,方子濯甚至在人群裡看到了不少生面孔。

  他們就這麼跟在人群後,和其他信徒一起進行了晚禱,并在晚禱正式結束找上了宋時清。

  “主教大人,這就是您之前借給韓山的那件神裝。”說着,方子濯從口袋裡掏出了【夜色撩人】的卡牌,遞給了宋時清。

  宋時清接過卡牌将服飾放回衣櫃,簡單誇了幾句“幹得不錯”之類的話後,正要離開去吃哦晚飯,卻被邊上的韓山叫住了。

  韓山:“等等……宋主教,我有話想和您說。”

  宋時清扭頭看了眼韓山頭頂上的好感度數值。

  【9/10

  聖依神擁有着和其他神明都截然不同的高尚品格。】

  好感度一不留神就升到了9,這個數字放在聖依教的信衆之間也算得上高了。

  這會兒韓山叫住他恐怕十有八九也就是為了加入教會,成為聖依教的一員了吧。

  宋時清了然:“行,那你說,”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應聲允許對方加入聖依教的準備,沒想到對方之後說出口的話卻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韓山一直在原地猶豫了許久,就在在場其他人都快要忍不住出聲催促時,終于羞愧地把早已打好腹稿的話說出了口。

  “宋主教,我真的特别感謝您對我的幫助。您借給我的那件神裝、您特意指派過來幫助我的人,他們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徹底逆轉了我未來的命運。我真的特别感激您在其中的所有付出……”韓山咬牙,在冗長的鋪墊後羞愧地說出了最後的決定:“可我以後,可能都不會再來教會了。”

  宋時清先是一愣,沒想到在這麼高的好感度下,韓山說出口的居然會是這種話。

  随即又不免錯愕于對方鄭重其事的反應。

  就……以後不來就不來呗,還用得着專程給他道歉麼?

  不過想到這個與和平世界裡截然不同的流行觀念,對這部分和信仰相關的内容或許也會有其他嚴苛的要求,他最後還是沒貿然出聲,隻等邊上的其他人出聲,在反駁的同時為他說明相關的信仰要點。

  而邊上果然也有其他信徒出聲不滿嘲諷出聲了。

  林欣斥責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這是違背了最初人類和神明定下的約定。聖依神無私地幫助了你,那麼你也要獻出你的那點虔誠,這才是一次合格的交換。”

  是的,神明無私,神明偉大,神明庇佑着所有人類的城市讓他們得以繼續存續。

  對于那樣強大的神明而言,即便是所有人類的未來命運,這一切對祂們來說都是那樣的微不足道,唯一能引得神明側目的也隻剩下那些随着祈禱聲傳至神明耳邊的虔誠。

  如果他們連這顆最基本的誠心都無法拿出獻給神明,那麼他們未來又如何能打動神明庇佑人間?

  無疑,此時的韓山已經違背了這項重要的“規則”。

  韓山看着顯然更羞愧了,可他還是堅持着繼續開口:“可真相和信仰究竟要如何取舍呢……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實現我最初的那份夢想。”

  他定定地看向宋時清,隻等這位聖依教主教的回答來決定未來自己的選擇。

  宋時清看着韓山面上為難的神色,他幾乎能笃定,如果自己之後給出否定的回答,這個曾經的記者或許也會因為他的話徹底放棄自己的願望轉而讨好象征着信仰的自己。

  “是麼……”宋時清想了想,最後還是選擇支持對方追夢。

  反正好感值已經拿到手,借出去的服飾在這之後也成功拿了回來,對方是不是信徒對他這個假神來說也沒什麼意義。

  更别說最開始借出神裝時對外就表現出了一副老好人的姿态,這會兒索性直接把傻白甜進行到底得了。

  不過如果要用神明的口吻将這個意思順利轉達給對方,還得适當換上更溫和一些的話術。

  除此之外,或許還要适當說明神明借出神裝也有其真正含義,防止後續到處都是來借神裝的人……

  “好吧,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就如你所願。”

  “你順應着命運、在聖依神的幫助下,成功戳穿了趙華茂背後隐藏着的真相,避免了未來可能發生的災難,或直接或間接地拯救了無數人。我知道在這之後,你心裡一定也有對聖依神的感激與信賴,不然此時的你在說出這些話時也不會表現得如此煎熬。但我同樣承認,夢想往往才是人類最初、也是最大的信仰。”

  “相比起神明,你隻是更願意相信自己最初的那份關于自身未來的信仰……不管怎麼樣,就算是站在主教的立場上,我也希望你在順應着命運,為自己、為這座城市解決了這麼大的危機後,能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功。”

  别說,成為主教的這段時間裡,他對神明的崇敬和信仰沒增加多少,針對信徒的話術倒是比開始陡然向上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先是肯定了對方的夢想,又肯定了對方在得到幫助後對神明的感激。

  同時,他還沒忘記暗示其他人,神明賜給韓山神裝,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願意仁慈地借給其他信衆之外的人力量,這一舉動更是為了保護松市的居民、是為了整個城市做出的貢獻。

  也算是隐晦定下了一個标準,示意未來如果沒有類似波及範圍如此之大的事件,非信徒不要想着因為一己私欲從主教那裡騙得神裝。

  看得出來,這麼勸信徒往外跑的主教估計就隻有宋時清這一個。

  韓山面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見的錯愕,宋時清沒有理會對方面上的表情,停頓了片刻組織語言繼續往下說。

  宋時清:“其實對于絕大多數來叩拜神明的信徒來說,相比起神明,他們信仰的實際也隻是自己,所求的也隻是希望神明能為自己實現心願。你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但是和其他信徒唯一不一樣的是,你現在過分坦誠地當面和我說出了這樣的話,甚至為此而感到愧疚。其實真要說起來,愧疚掙紮的情緒本身,實際也意味着你作為神明信徒的内裡。”

  “相比起實現心願的滿足,你現在的這些複雜情緒無非都是因為對于神明的愧怍、對于自己背棄原本信仰的不安。哪怕是我如今也無法因為你的這個選擇,徹底否認你對神明的那份虔誠。”

  因為需要幫助,于是尋求神明幫助。

  因為解決了麻煩,于是開始堅信這份信仰能在未來給自己解決更多麻煩,從而信仰神明成為神明的信徒。

  所求無非都是自己的欲望。

  在宋時清看來,這個世界上的信徒似乎都是用信仰來追逐欲望。

  除了因為世界的背景而顯得更加瘋狂一點,實際内核其實也和他原本那個和平世界下的實用性信仰主義者,看上去差不了多少。

  老實說,相比起那些每天定時在神像前跪拜自稱信徒的人,起碼這會兒韓山的這份愧疚要比他們的渴望要純粹的多。

  “在掙紮過後,發現夢想高于一切,最終也沒因為這份對于聖依神的崇拜丢掉過去的自己,依舊保持原本的模樣……感覺這對你來說也挺好的。”

  韓山聽到宋時清對此的最終評價,面對這份衷心的囑咐,面上當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想過宋時清可能會責備他,但從未想過對方會祝福他。

  即便在此之前,因為聽到了那段對話信徒的神谕,從神明的謙卑中意識到了聖依神的不同,但此時宋時清給出的這份“自我遠高于信仰”的論述,還是讓他不得不驚愕于神明的廣闊兇襟。

  這才是真正的神明。

  這才是那些出現于降臨日前的典籍内,真正符合他對神明想象的神。

  韓山扯了扯嘴角:“……可是您這樣,我反而真的沒辦法徹底堅定我原本的立場和想法了。”

  “好吧,主教大人,我剛才其實就是開個玩笑,您别當真。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能成為聖依教的一員。”

  宋時清看了一眼韓山頭頂上再度出現變化的好感值,此時已經成功升到了滿格。

  【10/10無論是神明還是教會的主教,聖依教的一切都讓人心折。

  或許這才是他一直等待的、真正的神明吧。】

  相比起其他對于神明力量的崇敬、對于神賜神裝的追捧,或許此時韓山信仰的那位神明的形象,才更貼近現實中真正的宋時清。

  宋時清:“……當然,無論是誰,都有進入教堂祈禱的權力,無私的神明會平等地凝視世上所有人。”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或許剛才韓山說的那些話,就是對方關于自己夢想的最後一次掙紮。

  早知道會這樣,他剛才是不是就不該這麼對韓山說話,早點順應社會潛規則,讓人夢想破滅提前走人得了……

  ……

  韓山平複情緒後,天差不多也黑了下來。

  他在外城八區找了家旅店,并選擇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臨時在外城定居。

  在丢掉松市電視台的工作後,在之後也沒有再找其他和記者相關的工作。

  如果真的無法割舍信仰,無法确保自己在報導相關事情時無法處于絕對的中立,無法将自己的記者工作做到最好,那還不如暫時先放下對于記者這份工作的執念,免得像是他那些帶着信仰工作的同行一樣,反而将整個大環境折騰得烏煙瘴氣。

  當晚,他在招聘網上浏覽了其他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因為内城居民的身份以及本身的學曆,幾乎是把簡曆發出去後沒多久,很快就收到了面試的通知。

  而在這之後,他也看到了他那位記者同行和他打包票後寫出的新聞報道。

  因為趙華茂的身份地位,今天的這件事确實影響巨大,幾乎松市所有的媒體都報道了這件事。

  隻是和一些連篇誇贊神明偉大的新聞不同,在這些感激生命之神的報道中,有一些新聞勉強保持客觀的立場複述了現場情況,其中有一篇甚至将話題更多放在他身上,通過他的遭遇來還原現實真相。

  在這則新聞中,報道先是誇贊了他的敏銳,贊揚他為了松市的和平與安甯,付出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與權勢抗争、不顧自身安全的舉動。

  随即着重描寫了慈善活動現場那次與邪神的抗争,最終在獻出信仰換得的神明力量的作用下,當着所有人的面豁出去一切揭露了真相。

  而在這之後,相比起松市上空的神明虛像,他也更多表示韓山這位“性感俠客”用自己的魅力魅惑了詭異,幫助超能力者定住了詭異,協助這場災難的盡快落幕。

  大片對他的誇贊反而顯得其他關于生命之神虛像的報道過分虛假。

  而在這篇報道下面,因為其還原了事實真相,網友的評論也比其他大同小異的新聞多出了一大截。

  [感謝聖依神感謝韓山,不然我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實不相瞞,因為首富開的工資高,我差點就要去别墅應聘了。]

  [看來那些都是趙首富的買命錢,難怪工資這麼高。]

  [就今天這事吧,我覺得三大教會之一的生命教會似乎也沒傳得這麼厲害啊,看着感覺還不如聖依教這個小教會。]

  [别了吧,就我覺得聖依教的神裝用起來太尴尬了麼?如果一定要穿成那樣跳舞,那還是信仰其他教會比較合适一點。]

  不過對于這個評論,後面很快也有人扒出過去評論,在下面發了一些當事人頂着自己的ID說的“感謝聖依神”之類的評論截圖,當場打臉。

  [看發言,你就是外城的居民吧?外城能有教會怕是都要樂翻天了,怎麼還說出這種話。]

  [拜托,别裝了,那可是能魅惑詭異的神裝欸,誰不想成為下一個性感俠客呢。]

  [看以前的發言,很難說這不是為了能讓自己更快被神明看到,于是胡說八道騙人想拖别人後腿。]

  ……

  于此同時,另一邊。

  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宋時清吃完飯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看到了網上那些和聖依教相關的新聞報道,甚至還看到了官方發聲感謝聖依教的付出,示意民衆可以去試着信仰這個供奉了真正神明的教會。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官方感謝的說辭在他眼中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是一個背靠真正神明的教會,如果有渴盼實現的願望,或許也可以試着踏入聖依教的教堂,獻上自己的虔誠……】

  想起今天林欣說的那句話——“聖依神無私地幫助了你,那麼你也要獻出你的那點虔誠,這才是一次合格的交換”,心裡那點怪異的感覺很快找到了能将其具體形容的話語。

  ——就好像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信仰就是一門能帶來巨大收益的生意。

  哪怕是更為官方的政府,饒是如何精心修飾自己的用詞,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也是這麼個含義。

  不過這個世界居然連官方都是這麼對外倡議的,也難怪那些信徒每個都看着怪怪的……

  第35章

  松市内城,哪怕時間已經接近深夜,但此時幾乎所有醫院都表現出了異常的喧鬧。

  前來就診的病人幾乎塞滿了醫院的每一張病床,而更怪異的是,所有病人都表現出了相同的無故昏迷的症狀。

  值班的護士長最開始看到醫院裡第一個病人出現在醫院時,還以為是什麼什麼因為急病而突然暈厥的病患。

  然而她和其他同事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都沒能從病患身上檢查出病症。

  直到之後類似病症的病人越來越多,救護車一趟一趟地把人往裡拉,她的擔憂才從患者身上逐漸轉移到自身,擔心這些病人是不是都和詭異怪物存在關聯,不然不可能出現數量如此之多的同類患者。

  ……特别是在護士長在帶着其他護士一起查房時,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面上跟着長出明顯的皺紋時,有一些新來的實習護士見狀甚至都先直接辭職走人,唯恐自己也被牽扯其中。

  護士長迅速打通了特異局的電話。

  但估計類似的事情也并不是隻發生在他們醫院裡,在和另一頭特異局的接線員說明情況後,對方趕忙安撫了她的情緒,說明這些都是趙華茂事件中的受害者。

  想來在她主動聯系特異局的工作人員前,特異局的超能力者就已經去其他醫院進行過仔細的探查。

  趙華茂和詭異狼狽為奸的事,因為最近網上熱度很高,護士長之前也接觸過這方面的消息。

  再加上不久前出現在城市上空的神明虛像看着也足夠顯眼,她出于對神明的敬重,也稍微和其他人一起讨論了解了一下虛像出現的原因,也算是提前得知涉事的詭異已經被徹底消滅。

  再三搜索相關訊息确認詭異已經死透了後,護士長這才勉強放下了心,轉而全心投入到了之後的工作中。

  對于他們這些醫護人員來說,盡管絕大多數都是趙華茂事件中的受害者,他們突然陷入昏迷的原因也隻是因為詭異消失後的臨時混亂,休息一會兒就會自己清醒過來,可為防止這些受害者中真的混進來幾個真的得了突發疾病的病患,他們必須得嚴肅對待所有被送進醫院的病人,以防出現别的意外。

  對于今晚的這場意外,大概唯一能稱得上是好消息的,可能就是這些受害者雖然因為詭異的原因喪失了部分生機,但也不像是趙華茂和那些保镖一樣身體發生畸變理智值歸零。

  當他們清醒後,或許身體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健康,或許看着也不會像是以前那樣年輕,可他們仍能以人類的身份繼續清醒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救護車再度駛進了醫院的大門,護士長和其他同事将又一個病患送上了病床。

  不過這次的這個受害者看着有點眼熟,護士長認真思索了好一會兒後終于從記憶中找到了和對方對應的身份。

  ——這似乎就是韓山的那個攝影搭檔。

  護士長也終于記起了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對方眼熟了。

  在前段時間韓山直播喊話的事情發生後,韓山的這個攝影搭檔就曾數次出現在公衆面前,一度從幕後的攝影轉到台前給趙華茂說好話。

  難怪之前出現的這麼勤,原來都是被控制住了啊。

  還好當時韓山的抗壓能力不錯一直堅持到了真相揭開,不然這些人怕是真要被詭異操控着耗死自己。

  護士長在心裡如是感慨了片刻,最後登記了對方的信息轉身離開病房。

  ……

  這些趙華茂事件中的受害者雖然暈厥得突然,但因為相較于其他和趙華茂日夜相處的傭人保镖來說損耗程度較輕,幾乎隻是幾個小時後,當時間來到第二天的淩晨,這些受害者就陸陸續續地清醒了過來。

  這些人清醒過來後第一反應就是找上查房的護士或者掏出手機說要報警,醫院裡此起彼伏地傳出了其他人的驚叫聲。

  韓山的攝像搭檔也在其中之一。

  他覺得自己像是深陷于一場冗長的噩夢中。

  隻是幾天前在尋常不過的一次采訪,他的魂靈就被迫脫離肉/體,被迫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權。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面帶笑容對着鏡頭配合地說出連篇謊話,無論他内心如何焦灼地想要說出真相、想要徹底擺脫如今的困境,卻還隻能是無能為力。

  不要說了,不要繼續往下說了……

  滾出他的身體啊,再按照現在這個速度,他很快就要被抽空了……

  攝像搭檔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強行被人拿着管子往外抽的油桶,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感受着生機流逝的這個過程。

  他掙紮地做出抗拒的動作,想要再度掌控這句本就屬于自己的身體。

  而這一次,在詭異徹底消失後,他終于成功了。

  攝像搭檔猛地睜開自己的眼睛,強行操控着這具有些沉重的身體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眼看之前近似于第三人稱的視角變回原本的情況,在欣喜之餘,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此時周圍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當即掏出了自己口袋裡的手機就打算報警。

  隻可惜在待機了一天後,他的手機已經沒電了。

  “有人麼?誰能幫我報警?趙華茂他真的和詭異存在關聯!”他掙紮着喊出聲,聲音幹澀嘶啞,音量近乎于嚎叫。

  好在他隔壁病床的病友也和他情況類似,在早一些清醒過來理清現狀後,當即出聲說明了情況:“有人。你别着急也别慌,詭異今天白天就已經被成功解決了,趙華茂那個狗東西也遭了報應變成的怪物。”

  “是麼,那就好……”攝像搭檔松了一口氣,這才有餘力去關注其他事,比如自己因為沒電于是自動關機的手機,比如周圍看着明顯是醫院的布設,“對了,哥們,你有沒有充電線啊,我手機沒電了。”

  他也想給手機充電,然後了解一下慈善活動現場的具體情況,弄清楚今天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

  好在隔壁床的病友可能是已經有家屬專程來看望過,這會兒手上還真的有充電線,攝像搭檔這會兒也算是成功借到了充電線給手機充電。

  也就是直到這會兒,在眼看着手機開始充電并将注意力放在手機屏幕上後,他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面容相比起最開始看着實在蒼老了不少。

  明明隻是幾天的時間,人卻像是突然老了十幾歲,就更别說那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變得異常斑駁的頭發了。

  “唉,算了算了,想開點,能活着就已經很不錯了。”攝像搭檔隻能是這麼安慰自己。

  在這個遍布了詭異怪物的世界裡,沒人知道死亡究竟會在什麼時候降臨。類似的新聞之前也不是沒在電視上看到過,隻是這次意外倒黴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

  起碼他現在還活着。

  除了這麼勸自己之外,似乎也沒其他别的辦法了。

  韓山的攝像搭檔歎了口氣,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打開手機,随即開始搜索和慈善活動相關的信息,并最後在網上找到了當時的直播片段,觀看當時的具體情況。

  他就這麼看着韓山在衆人嘲笑中擰巴地跳舞,姿勢别扭的相比起跳舞更像是在做操。

  但就是這麼一場動作僵硬、甚至挑不出半點有點的舞蹈,搭配着神裝卻救下了無數人的命。

  他默默的在心裡感謝韓山的堅持和付出,更加感謝那個位于外城、甚至願意将神裝借給其他非信徒的聖依教。

  這個位于外城的小教會也在這起事件中,對外幾乎展現出了遠超于生命教會的能量,在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後迅速做出行動。如果沒有聖依教,那麼他們這些人恐怕也會随着時間流逝,在理智值降至零的同時畸變變成非人的怪物。

  “聖依神在上,贊美您的仁善。”

  在心下如此感慨的同時,他也聽到了隔壁病床傳來的真誠贊美。

  ……

  次日,宋時清像是往常那樣按時起床,準備繼續自己作為主教的事業。

  然而隻是一覺睡醒,他卻意外聽到了來自于換裝系統的提示聲。

  [嘀——]

  [感知到因為您的穿搭,已經有100人對宿主您的好感度達到了滿格。成就任務【穿搭萬人迷】第一階段任務已完成,第一階段任務獎勵已解鎖。請宿主您繼續潛心研究穿搭美學,用自己的時尚品味俘獲更多人全心全意的喜愛吧!]

  宋時清見狀當即按照系統提示,打開了之前因為喬思柳的滿格好感值于是順勢開啟的成就任務。

  大概是因為之前韓山憑借他們聖依教的神裝,在慈善活動現場公開揭露了趙華茂的真面目,即便之後生命之神的虛像出現在松市上空,但由于最開始發現不對的還是他們聖依教,于是在這一次的事件過去後,聖依教也獲得相當一部分人的崇敬。

  宋時清看了眼成就任務【穿搭萬人迷】的進度條,進度條已經沖過了300,達到第一階段獲得100人滿好感值的任務獎勵也已經順利解鎖。

  ……雖然這個三百多的數字比起松市的所有民衆,甚至比起趙華茂事件中的受害者而言,這個數字看着還是顯得有些少,但想想以前獲得信徒滿值好感度的經曆,一場案件解決後居然能有這麼多人全心信仰聖依神,已經能算是不錯了。

  宋時清沒有太過糾結這個數字,很快點擊了第一階段任務完成後的任務獎勵,得到了用作是獎勵的服飾——【神明造物·襪子】。

  這同樣是一件等級為五星的稀少服飾。

  同樣作為五星故事套裝,獲得【神聖造物·襪子】後,宋時清無可避免地再度被卷入套裝相關的故事中,觀看這套五星套裝背後隐藏的故事。

  不過和以前像是觀賞話劇的觀衆一樣觀看故事的形式不同,這一次,宋時清似乎也被強行卷入了故事中,以第一人稱的視角觀看這段過去的曆史傳說。

  眼前是大片的黑暗。

  但在這一片近乎死寂的黑暗中,宋時清突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女聲在他耳邊斷斷續續地再說些什麼——

  “……好無聊……”

  “……衣服居然還能做出這麼多樣式,人類的創造力可真……”

  “……這些衣服還挺好看,我也想稍微換身衣服了……一天到晚披着個袍子,我都要膩……不過看着有點麻煩……”

  “那以後就讓你來幫我一鍵換裝吧。”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說到最後,随着時間的流逝,她的聲音已然能清晰傳到他耳邊。

  随着話音徹底落下,眼前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一線的光亮。

  那光亮越來越大,最後照亮了周遭的所有景物。

  一個面目模糊不清的少女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對他抿唇露出了一個微笑。

  而在這之後,故事戛然而止。

  宋時清就這麼從幻想中回到了現實。

  他低頭看了眼手中遊服飾幻化而成的卡牌,上面是五星【百搭】屬性的襪子。

  不隻是觀看故事的視角和其他五星服飾存在不同,就是這張五星卡牌的卡面同樣也和其他服飾大相徑庭。

  不同于宋時清以前看到的那些五星卡牌,如今手上這張【神明造物·襪子】左上角代表等級的五顆星星并非以前看到的普通金色,整體呈現出近似于水晶的半透明質地。

  随着卡牌翻轉動作,卡牌上那五顆水晶星星也跟着随着光線變化不斷折射出各異的彩光,就好像真的存在于現實之中。

  這個【神明造物】的套裝怕是真的有點東西啊……

  宋時清松開卡牌讓它被收錄進衣櫃裡,随即便打開系統衣櫃,準備親身體會一下除了卡牌正面代表等級的五顆星星和其他五星服飾不一樣外,這件【百搭】屬性的【神明造物·襪子】真正上身後和其他卡牌不一樣的地方。

  隻是他還沒點開襪子部件找到【神明造物·襪子】,看到衣櫃看到一些部件選項上特意标注的“新”的字樣,下意識點進去看了兩眼,看到衣櫃裡數量陡然增加的服飾後,便提前得知了問題的答案。

  和他昨天最後看到衣櫃時的情況存在不同,此時此刻,宋時清甚至在衣櫃裡看到了一些在這之前就通過贈送手段轉交給其他信徒的服飾。

  無論是喬思柳的【球場新星·上裝】,還是方子濯的【波斯舞娘·上裝】,此時都突然出現在了上衣選項中,出現在了他的衣櫃裡。

  之後點開其他帶有“新”這一字樣的配飾欄和下裝欄,【小偵探·頭飾】、【萌熊出擊·頭飾】、【金絲眼鏡】、【球場新星·下裝】這四件之前就被送出去的服飾也同樣都出現在了衣櫃裡。

  這些服飾右下角都帶着“使用中”的字樣,說明了這幾件服飾正在被那幾位得到“神裝”的信徒穿在身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之前将服飾轉增給其他人、于是徹底消失在衣櫃中的舉動,便意味着宋時清因此失去了對服飾的掌控權,那麼現在這些被送給其他人的服飾陡然出現在衣櫃中,難不成也意味着他再度擁有了對這些服飾的控制權?

  宋時清帶着這樣的疑惑,試着點擊了一下這些被标注了“使用中”的服飾。

  而在他點擊了這些之前就被送出的服飾後,服飾右下角“使用中”的字樣突然消失,就好像是平時換裝一樣再度回到了他的衣櫃中。

  不過當他再度點擊這些被送出的服飾,讓其再度恢複“使用中”的狀态後,這些服飾卻也沒出現在他面前,估計是再度被穿回到了那些信徒身上。

  宋時清回憶剛才親眼看到的那個【神聖造物】套裝故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當時究竟是以誰的視角看完的故事。

  ——那或許就是最開始換裝系統被創造出來後,最初看到的景象。

  【神聖造物】這件套裝或許就意味着換裝系統本身。

  所以在得到了【神聖造物·襪子】後,他也跟着擁有了部分屬于系統的權限,從普通的使用者變成了系統背後的管理員。

  隻是因為他目前拿到的【神聖造物】套裝部件隻有襪子,于是他現在擁有的權限也很有限。在點擊“使用中”的服飾将其收回衣櫃後,再次點擊使用服飾也隻能讓他再度回到服飾原本的持有者手上。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宋時清當即就開始嘗試召喚換裝系統,詢問那些早已贈送給其他人的服飾會再度出現在衣櫃裡的原因。

  宋時清:[系統,在麼,出來。衣櫃裡這些突然多出來的服飾是怎麼回事?這和我剛拿到手的【神聖造物·襪子】有沒有關系?]

  系統沒有出聲,按照宋時清以前和對方接觸下來後對系統的了解,他覺得這可能是因為對方也不知道這部分内容的緣故。

  真好懂啊這個系統……

  宋時清看了眼成就任務【穿搭萬人迷】其他還沒解鎖的獎勵。

  如果實際情況真的和他剛才想的差不多,隻是一個襪子就能讓他隔空管理其他贈送給其他人的服飾,那麼當他集齊了整個套裝後,也不知道這個換裝系統會把系統的權限朝他開放到什麼程度。

  至于他的這個猜測是否真實……相信隻要等到早禱即将開始前,看到這件被他來回點擊,收回衣櫃後又再次使用換裝的服飾的主人,他的這點疑惑很快就能等到最後的答案。

  ……

  而之後發生的事也确實證明了宋時清的這個猜測。

  在他吃完早飯回到教堂後,那件被他嘗試收回衣櫃的服飾的主人——喬思柳,很快就專門為此找了過來。

  喬思柳有些忐忑地出聲詢問:“主教大人,今天早上,那件名為【球場新星·上裝】的神裝突然憑空消失了一瞬。請問是我有哪裡做得不夠好麼?于是神明才想過要收回這份原本賜給我的恩典?”

  “是麼?突然憑空消失?這怎麼可能?”宋時清不知道要怎麼和對方解釋自己今天早上得到【神聖造物·襪子】後下意識的試驗,隻能裝作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寬慰對方,“這會不會隻是你的錯覺?”

  “如果神明真的想要收回這件神裝,那麼此時它也不會出現在你身上了。”

  “錯覺麼……可能吧。”喬思柳曾親眼看見神裝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隻是宋時清這會兒說的話也有道理,神明要是想收回神裝,這會兒【球場新星·下裝】也不會再次出現在他身上。既然神明沒有收回神裝,而她又一直都是神明的虔誠信徒,服飾消失應該就隻是她自己的錯覺了。

  喬思柳想不到别的可能,暫時也隻能是先接受這樣的說法。

  她之後也跟在宋時清身後,和其他信徒一起完成了今天的早禱。

  不過除了這件意料之中的事情外,在早禱結束之後,宋時清還等來了一群意料之外的人。

  在早禱結束後沒多久,一群自稱為宗教管理事務局的人走進了聖依教的教堂,專程找上了宋時清。

  “……因為之前的趙華茂事件,您也和世人證明了聖依神的存在,證實了教會的真實性。為了能夠促進教會的正向發展,我們之後也會專門給您撥款。如果可以的話,您能和我們提供一下後續用于接收專項款的賬号麼?”當着宋時清的面,他們細緻說明了自己專門找上門的原因。

  簡而言之,就是給宋時清送錢。

  從這一連串的敬語中聽明白這些宗教管理事務局的人的意思後,宋時清幾乎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沒想到官方除了書面支持外,居然還會給教會打錢支持教會的宗教活動。

  他以前什麼時候見識過這陣仗。

  相比起專門撥給教會發展宗教的專項款,這會兒就是專門找他收什麼宗教稅,或許都更符合宋時清過去對于宗教的認知。

  而對面那些來自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人員看宋時清被驚地愣在原地,甚至還一度以為是對方不滿他們的态度,再度出聲誠懇地解釋道。

  “主教,您這是不想要這筆錢,還是說覺得我們出現得太晚了?可是為了證明教會是否真正供奉了神明,這種本就很難證明的事本就需要時間來等待真相水落石出。”工作人員語氣可謂是謙卑到了極點,“當然,宋主教,我們沒有半點想要對您指手畫腳的意思,這種事情确實是很難證明判定啊,我們也是在看到趙華茂事件後,直到現在才敢肯定聖依神的存在。”

  “我不是那個意思。”宋時清現在還陷在“給教會撥款”的震驚中。

  他現在甚至懷疑對方可能是個借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名頭行騙的騙子:“就是我想問一下,你們真的是宗教管理事務局的人麼?你們身上有沒有什麼能證明你們身份的東西?”

  對面的工作人員雖然覺得宋時清問的這些話有些莫名其妙——畢竟在這個世界,就算是騙子恐怕也沒有膽子去教會行騙,但既然是主教本人的要求,聞言還是當即掏出自己的證件遞給宋時清,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宋時清接過對方遞給他的證明,把對方提供的證件來回翻了好幾遍。

  因為這件事對他來說全程都顯得有些荒誕不羁,在翻完這些證件後,他甚至還看着眼前這些人的面容五官,對照宗教事務管理局對外公開的官網簡單認了一下臉,這才敢相信“政府真的會給教會”送錢的事,将信将疑地給對方提供了自己的銀行卡賬号。

  工作人員很快記下了宋時清的卡号:“好的,感謝您的配合,我們之後也一定會按時把專項款打過去的。”

  “對了,因為聖依教在這之後也将被錄入系統之中,作為聖依教的主教,您對信徒和周邊區域的管理有沒有什麼别的想法?如果有什麼特殊要求,我們也會盡可能地滿足您的需求。”宋時清聞言當即“啊”了一聲,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他試着反問了一句:“什麼管理的看法和需求……你能和我舉個例子麼,具體比如說?”

  對面的工作人員面帶微笑:“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工作人員笑着舉例:“比如說,生命教會提倡人類自然生育,用自己的力量來維系人類這個種族的未來。”

  宋時清:……

  宋時清聽到這,這會兒似乎也終于反應了過來,為什麼這個世界的婚姻法看着這麼離譜,卻還是有人願意扛着高風險低收益、在這樣的法律下選擇結婚了。

  好家夥,原來這裡面還有神倡導啊。

  工作人員笑着又舉了一個例子:“還有命運教會。命運教會的主旨就是人生來就被提前安排了未來的命運,無論是好是壞,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

  宋時清:……

  感覺有點“有人生來高貴,有人生來低賤”的味道了。

  再說得誇張過分點,估計直接就能進化成印度那邊的種姓制度,一整個封建餘孽。

  感覺如果放到國外,信這個命運教會的人可能會比國内更多。

  工作人員哪怕說到這依舊面帶笑容:“還有一個和您情況有些類似,都是松市本地教會的大慈悲教。他們為了教會的發展,要求向信衆及教會附近區域受教會庇護的民衆收取合适的稅款。”

  宋時清:……

  得,還大慈悲教,看來就是□□飛升成神的,擱着和其他人收保護費呢。

  “……不是,真的有人會信這個大慈悲教麼?”宋時清沒忍住,出聲問了這麼一句。

  然後他就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複。

  工作人員:“當然,相比起那些遍布全球的大教會,一些小教會反而會給信徒更加親切的感覺。适當收取費用,或許反而也會給受教會庇護的人更多親切感。”

  看得出來,宗教管理事務局的工作人員都是專門培訓過說話用詞這方面的内容。

  一句“你交錢我保你平安”的話,居然還能說得這麼文雅。

  不過憑借剛才工作人員給他舉的這幾個例子,宋時清這會兒也算是摸清楚了一點其中的規律。

  大教會遍布全球涉及範圍比較廣,太過具體反而難以管理,所以倡導的内容會比較寬泛。反而是那些小教會,因為過分直白的欲望,看着就顯得更加無法無天多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政府居然真的給教會這麼大的權利啊……

  工作人員不知道此時宋時清複雜的心境,舉例說明後追問道:“您呢,請問您的聖依教對此有什麼獨特的看法麼?”

  宋時清顯然沒有什麼獨特的看法。

  他本來都想直接拒絕了,隻是餘光掃見不遠處的喬思柳,這會兒腦子裡居然還真冒出了一個想法——

  “那這樣,我提議,我的信徒都能擁有離婚自由的權利。”

  第35章

  因為喬思柳在這之前也被聘請為教會的修女,在聖依教的教堂工作,當雙方接觸的時間增多後,宋時清也大概知道了一點如今喬思柳遭遇的困境。

  為了能解救更多和自己過去境遇相似的人,所有喬思柳能解決的問題,她都已經盡量去解決了,但其他喬思柳不能解決的事,卻也是真的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了。

  在法律容許的範圍中,憑借【運動】屬性【球場新星·下裝】的力量,以及其他所有境遇相似的女性的共同努力下,隻能勉強維持女性在婚姻中将不再像是以前遭受暴力的微妙平衡。

  一旦她們沒有絕對的實力制服那些進行家庭暴力的男性,那麼這個同樣依靠暴力震懾維持的微妙平衡也會被徹底打破。

  這大概也是喬思柳惶恐于“神明疑似要收回她身上神裝”的原因。

  就目前而言,在當前婚姻法的苛刻程度來說,她能做到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于是哪怕到了現在,即便所有得到幫助的女性想要離婚、她們的丈夫也在開始承受暴力和妻子感同身受同樣想着要離婚,他們卻還是得被迫一直待在同一個屋檐下,繼續在法律的要求下繼續維系搖搖欲墜的家庭。

  由于最近喬思柳一直待在教堂,她和其他女性的交流很多都發生在宋時清附近,宋時清也大概知道一點對方之後的打算。

  在之後,喬思柳等人打算組織相關的遊行進行抗議,要求更改婚姻法的内容。

  而這對于政府而言可能沒多少震懾力的遊行抗議,卻已經是她們最後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但這真的有用麼?

  宋時清試着計算過喬思柳組織起來的這個民間反家暴組織的人數,大概就是外城八區、教堂所在的這片城區内的幾個小區的住戶。

  因為這些曾遭受家暴的女性大多經常和喬思柳一起來教堂做禱告,宋時清也大概能估算她們的大緻數量。

  而這些加在一起,人數甚至還不到一百。

  就看這整座城市所有人的數量,這數量不到一百的女性輕易就能淹沒在人潮中,就算他們怎麼在街道上呼籲改變婚姻法,最後想必也沒多大可能改變政府的想法。

  而這會兒據說是來自于政府的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人員突然找上門,詢問他這個主教對于信徒和周邊區域的管理,想想自己對此也沒有别的什麼想法,倒不如直接成人之美,借着這個機會實現她們所有人的願望。

  宋時清回想剛才工作人員給他舉的例子,特别是大慈悲教的那個例子。

  既然那個大慈悲教能被當做是例子說出口,相信對方提的“額外收稅”的要求估計也已經成功落實了下來。

  這麼看來,他現在提出的這個“離婚自由”的提議,十有八九還能被成功通過呢。

  随着宋時清提議“離婚自由”的話音落下,對面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人員當即一愣。

  “這就是您的想法麼?!”工作人員聞言當即一愣。

  相比起那些隻希望能從信徒手中攫取到更多的教會,入職這麼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願意将自身權利和其他信徒共享的主教,可以說是全心全意在為信徒考慮。

  工作人員面上禮貌性的微笑至此終于有了變化,他驚疑不定地看向宋時清,沒想到自己的工作生涯中還能遇到這麼一件奇事。

  隻是宋時清雖然提倡“離婚自由”,但這似乎也和其他教會所提議的内容存在相反的……

  他試探着反問,并小心說明掩藏于教會規則其中的一些默認潛規則:“可這和生命教會的提倡有些不大相合……這會不會有些不大合适?”

  通常來說,假如教會之間産生矛盾,那麼其中相對更加弱勢的教會往往會在雙方産生摩擦後招惹更多的麻煩。

  生命教會的傳教範圍幾乎遍及整顆星球,世界各地都有生命教會的教堂。

  如果非要和生命教會作對,和這種全球性的教會對上,恐怕無論是未來聖依教的發展,抑或是聖依教供奉的聖依神本身,都會因此而受挫。

  宋時清眨眨眼,反駁道:“不大相合,沒有吧?”

  “人類的延續和芸芸衆生裡的普通人又沒有關系。更别說人類又不是離婚了就會喪失生育能力,離婚了又不是不能再結婚?而且說真的,真鬧到了非要離婚的程度,婚姻中的雙方恐怕都沒有半點想要延續未來的想法了吧。”

  “當然,我這也不是說生命教會的提議内容存在問題,我覺得可能是你們對生命教會單方面的解讀出現了錯誤。生命教會提倡自然生育,那說明他們對進行生育的主體應該也抱有好感。”

  “在部分婚姻下,有一些女性就經常經受暴力,同時因為沒辦法離婚始終無法逃離危險。生命教會想要延續人類的未來,我這又何嘗不是在延續這些人的未來。”

  “換句話來說,我的提議和他們所倡導的内容完全能被視做是相輔相成的啊!”他越說越流暢,就好像他最開始說出類似的話,就是為了能讓生命教會的提議更上一個階梯。

  “好吧,您說的确實有道理。”工作人員隻能是同意宋時清給出的這個說法,然後繼續往下說,“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您的教堂成了另一個可以供已婚夫婦離婚的渠道,您如何保證這座教堂在未來不會混進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假借信仰的名義實際隻想結束婚姻呢?”

  宋時清平靜道:“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真的有人敢于走進教堂用信仰換取離婚的可能,那麼這也說明了他們在婚姻中的痛苦。如果真的能達成她們的願望,無論是我還是聖依神,我們都将為此而感到欣慰,贊美她們的勇氣。”

  “好了,别再說什麼‘可是’了,我現在唯一想做到的事就隻有這個。”說到最後,也算是有些煩膩了這個沒完沒了的對話,直接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徹底結束後續可能出現的其他問答。

  對面的工作人員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好吧,如果您堅持的話。”工作人員打字,将宋時清的要求認真記下。

  他鄭重地保證道:“我會将您的意思如實傳上去的。”

  說完,宗教事務管理局的拜訪自此結束。

  這些宗教管理事務局的工作人員在禮貌地說了幾句客套話認真道别後,終于走出了聖依教的大門。

  宋時清目送着這些工作人員轉身離開教堂,轉身後就聽到了喬思柳帶着感激的道謝聲。

  喬思柳:“主教大人,感謝您的仁厚。無論是我還是其他從中受惠的姐妹,我們都會永遠記住今天您為我們做的事、為我們說的所有話。”

  顯然,在剛才,喬思柳也聽完了宋時清與宗教管理事務局工作人員的這段對話。

  作為在教堂裡工作的一員,工作地點就是這個聖依教的教堂。喬思柳哪怕在早禱結束後也沒有離開,于是也跟着聽到了宋時清剛才說的那些話。

  于現在的她看來,經曆了那樣糟糕的婚姻後,在男女雙方天生條件不平等的前提下,婚姻的本質就是給每一個父權社會下的男性配備一個随身的免費奴隸。

  如今她憑借神裝逆轉了婚姻中雙方彼此的地位,但這也是極少數的個例。盡管如今可能是她的丈夫張耀更像是位于家庭底層的奴隸,可這也并不用能由此來說明婚姻下女性同樣能獲得好處。

  喬思柳不知道宋時清提出的這個提議能否被成功推行落實,但她希望聖依教的分量能推動婚姻法發生變化,改變她們所有人的命運。

  或許在消息傳出去後,張耀也會用高尚的信仰裝點自己卑劣的欲望,抱着僥幸心理為了離婚走進教堂。

  但這并不重要。

  因為那些陪着她一起奮戰、沒有神裝僅憑意志抗争的鬥士,也能在這之後迎來自由與新生。

  宋時清看着面帶感激的喬思柳,最後還是沒忍住歎了口氣。

  “可是我所做的,也隻是試着把這份天生擁有的權利歸還給所有當事人罷了。”

  “僅此而已。”

  ……真是個荒誕的世界啊。

  ……

  松市内城。

  在趙華茂事件後,聖依教這個立身與外城八區的教會,也通過網絡讨論和新聞報道,流入了内城被内城居民所提及。

  趙依蓮在忙完的工作後,登上社交軟件後也跟着看到了那些關于聖依教的報道。

  因為她關注的内容大多是與神明相關的東西,在她打開軟件上網後,軟件算法推送到她主頁的也大多是和神明相關的事情。

  “原來解決詭異的不隻是生命之神的那尊虛像,還有其他另外一個教會麼?”趙依蓮看到報道上寫的那句“先于生命之神的虛像,聖依教的主教反而先發現了趙華茂身上的不對勁”的話,下意識出聲感慨了這麼一句。

  這個小教會居然還能有這樣的能量麼……要不晚點回家後,再在神龛前試着供奉一下這個聖依神吧,或許還真的能為她實現願望呢……

  關系相熟的同事幾乎隻是聽到趙依蓮的這句話,就下意識反應過來對方之後究竟想做些什麼了。

  想想趙依蓮幾乎将所有說得上來名字的神明都供奉了個遍,同事沒忍住出聲委婉勸道:“依蓮,我記得你在這之前就應該已經供奉了三四位神明了吧。”

  “你家就你一個人,要是還要再信仰其他神明……這會不會有些不大合适啊。”

  對于如今主流的觀念來說,信徒越是虔誠就越是容易得到神明的眷顧。

  像是趙依蓮這樣一連向三四個神明祈禱,估計就是神明也會因為這份不純的信仰,不會眷顧這種三心二意的人。

  ……甚至于看現在趙依蓮近似于瘋魔的狀态,她都下意識開始擔心起對方未來是否會因此而受到懲戒了。

  趙依蓮聽懂了同事的意思,但她仍舊隻是這麼說道:“誰能實現我的心願,那麼我就将是祂最虔誠的信徒。”

  同事眼看自己是注定沒辦法勸住對方學會收斂了,沒忍住歎了口氣。

  不過說實話,作為局外人,真要說起來,她倒是還真能理解一點對方的想法。

  畢竟如果是她的女兒因為一場意外,因為遭遇詭異怪物從而理智值歸零變成植物人,那麼她也會去祈求所有她能看到的所有神明,期待着有人能将自己的女兒從長久的睡夢中喚醒。

  隻是這注定是沒可能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就是過去降臨日後的數十年裡,于這全球範圍所有存在于世的神明教會中,她從來都沒聽說過類似能把理智值歸零的植物人救活的案例。

  在幾乎所有存在于世的教會的理念中,當人類的理智值因為詭異和怪物降至零後,便意味着受害者徹底沒了思想,變成了一塊隻會呼吸的活肉,壓根就沒有被挽救的可能。

  他們甚至将這些理智值歸零的人類類比為降臨日前那些因為意外被吓死的人,表示如今的這些植物人相比起以前那些驚吓後失去呼吸的屍體,就隻有依舊保有本能性神經反射以及能量代謝的差别。

  人會在遭遇詭異怪物後理智值歸零變成活肉,但誰又能重新照模照樣重新捏出思想靈魂,把一塊會呼吸的活肉變回人呢。

  ……就是如今那最出名的三大教會之中,其中那個和此類權能最為接近的生命教會,截至目前為止都沒能找到把這些植物人變回人的辦法,說起這個第一反應就是表明“植物人還沒變成怪物”的幸運,以此來在厭倦了回答時轉移話題。

  算了,如果能借此轉移趙依蓮的注意力讓對方不必時刻沉浸于悲傷中,讓對方能好受一點,其他就都這麼随她去吧……同事克制住了繼續勸告的想法,搖搖頭回了自己的工位。

  同事現在還能記得那個可愛聽話的小女孩的模樣。

  聽話坐在趙依蓮身邊晃着腿等自己媽媽下班,看到媽媽水杯空了後還會拿着杯子“哒哒哒”地跑過去接水,就像是一頭歡快的小鹿。

  就算是因為等得太久覺得有些無聊了,和自己媽媽說話的聲音也是又脆又亮。就算是音量一不小心放得太大,也不會讓其他聽到聲音的人覺得煩躁。

  能看出來是個被教養的很好的小姑娘,從小就在自己母親的愛意中長大。

  但就是這麼年幼的一個小姑娘,最後卻遭遇意外變成了植物人,還真是世事無常。

  希望趙依蓮能盡快從這份痛苦中走出來吧。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

  趙依蓮很快就等到了下班的時候。

  下班後,她第一反應就是驅車去買了一些新鮮的水果糕點,打算換下前幾天放在神龛前看着外表已經發皺的貢品。

  隻是回家時,在小區的門口,她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年紀不大的男孩被小區保安攔在門外,他拘謹地站在小區門口,因為附近其他人的注目而顯得有些羞怯的樣子。

  看到趙依蓮的車牌号,他像是終于等到了那個能将他從窘境中救出來的人,站在原地小聲地叫了一聲“姑姑”。

  從皿緣上來說,這是趙依蓮的親侄子,是她弟弟趙依全的親身孩子——趙承。

  但同樣也就是在這之前,也是她親口囑咐小區門口的保安,決不能把他們一家放進小區。

  還好小區的安保還算是不錯,真的和她之前囑咐的那樣沒把人放進門,她也算是沒白花那麼多錢買了這個小區的房子,還一直都交着不低的物業費。

  趙依蓮看都沒看站在小區門口的侄子,沒有半點想要理會對方的意思,理也沒理直接開車進了小區。

  她知道,就在小區門口,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趙依全夫妻兩個絕對就躲在附近,一定盯着她的反應。

  老實說,她對自己的這個侄子沒什麼意見,小孩子懂得也不多,确實不懂大人的事。

  但趙依全具體是個什麼樣的想法,那點小算盤還真就瞞不過她。

  在她女兒遇險變成理智值為零的植物人後,因為巨大的悲痛,她确實有那麼一瞬間的移情,因為皿緣關系下侄子和女兒有些相似的眉眼生出好感。

  但誰能想到呢,就是這麼一點好,趙依全居然就開始蹬鼻子上臉,想着憑借趙承從她這裡拿好處了。

  回想之前對方一家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對着她說出的那些話,張口閉口就是什麼“女兒死了也沒關系,你還有小承”,趙依蓮就心裡止不住泛惡心。

  趙依蓮把車開進車庫,坐電梯回了家。

  因為她忙于工作,她也專門聘請了一個保姆阿姨照顧自己的女兒。

  看到趙依蓮回到家,保姆阿姨當即和她說明了今天女兒的情況。

  保姆:“欣欣很乖很健康,今天給她擦身體的時候,也沒看到有什麼褥瘡之類的東西。”

  和以前每一天的情況一樣,趙欣依舊隻是乖巧地躺在病床上。

  “我知道了。”趙依蓮長歎了口氣,轉而拿着自己買的水果糕點,放在空蕩蕩的佛龛前。

  偉大的神明啊,無論是誰都好,隻要誰能把欣欣叫醒,我就将是你永遠的信徒。

  她每天都期待着神明降下神迹,把那個一直閉着眼睛睡覺的孩子叫醒。

  可直到今天,神龛依舊是空蕩蕩的模樣,神明至今都沒有顯靈。

  趙依蓮做完日常的禱告,她幾乎無聲懇求了所有她認識姓名的神明。

  而在做完這一切後,她照例轉身去了趙欣的房間,單方面地趙欣說話。

  “……欣欣,醒過來好不好,媽媽真的好想你。”

  趙欣沒有像是以前那樣,清醒着回複一句“媽媽,我也想你”,反而是趙依蓮的手機在這之後跟着響了起來。

  趙依蓮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趙母。

  隻是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她就能猜到趙母之後會對她說些什麼了。

  但沒關系,她現在也有話想和對方說。

  趙依蓮接通電話,對面趙母的責備聲當即就在電話接通的瞬間,跟着傳到了她的耳邊。

  “啧,你也還記得我是你媽啊。找你和找國家總統一樣,沒想到你今天也還知道接我的電話啊。”趙母語氣嘲諷。

  “今天小承和依全找你,他們這麼為你着想,你怎麼就那個态度?”

  “依全他甚至都願意讓小承來和你住,願意讓小承在你那給你盡孝為你送終,你卻還是狼心狗肺這麼個态度。要不是我們都是一家人,誰沒事想你一個人未來怎麼辦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着想!”

  口口聲聲說的都是什麼為你好的話,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煩。

  這會兒趙依蓮幾乎隻是聽到趙母的聲音,煩躁感就近乎是條件反射湧上了心頭。

  趙依蓮嗤笑了兩聲:“得了吧,你們什麼心思我還能不知道?”

  和其他正常婚姻生育的情況不同,趙依蓮的情況有些特殊。

  因為從小到大重男輕女的環境,她對婚姻從小就沒有半點想法,唯一可以稱得上是願望的東西,就是希望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在教育撫養孩子長大的同時彌補自己童年的遺憾。

  于是在成年了經濟寬裕後,她就自己去醫院挑選精子做了試管,有了現在的女兒趙欣。

  在趙欣還清醒的時候,趙父趙母就一直說男人比較争氣一直誇贊他的那個侄子,甚至還讓欣欣把好東西省下來送給她那個比女兒還大的侄子。現在趙欣出事了,更是理所當然地想借着趙承從她手上拿走她的财産了。

  ……别說,因為無論是對于她還是對于她的女兒,趙父趙母的态度相比起他弟弟和侄子,都顯得太過糟糕。曾經趙依蓮也不是沒問過對方這麼偏心的原因。

  而最後得到的原因同樣可笑。

  因為他們覺得男人更可靠,天生比女性更大的力氣更能在這個詭異怪物橫行的世界保護好他們,其他别的就是什麼降臨日前“男人才能傳宗接代”的老觀念……

  人的情緒向來都很複雜。

  以前趙依蓮記得趙父趙母對自己的不好,可偏偏在偏心之餘,他們對他的态度又不盡然全是壞的。以至于她在愛與恨之間不斷被拉扯,最終實在無法割舍這段情感。

  可直到今天,直到女兒昏迷後的現在,在經曆了這一切後,她也終于能狠下心做出選擇了。

  女兒出了事,其他人就開始緊趕慢趕地想把侄子塞給他,美名其曰是安慰她順便培養親人之間的感情,實際情況誰會想不到。

  說真的,就現在這個情況,要不是知道趙依全貪生怕死,一向窩囊沒什麼膽子,她甚至都懷疑是對方特意對她女兒下了手。

  趙依蓮冷聲道:“行,為我盡孝送終是吧。行,都是一家人,我怎麼可能麻煩你們。等哪天真死了,我會把我的錢都捐出去,也用不着你們專門花時間給我盡孝送終,麻煩你們這麼處處為我着想。”

  她說完這一切,他挂斷了電話,直接把這幾個号碼全都給拉黑,下定決心徹底斷了彼此的聯系。

  與此同時,另一邊,趙母打不通趙依蓮的電話,隻能勉強平複情緒和趙依全說明現在的情況。

  趙依蓮所在的小區門外。

  趙依全眼見趙依蓮真的沒有半點想搭理他們的心思,直接管也不管就把自己親侄子放在小區外毫不理會,也算是徹底死了心。

  彼時正好趙母給他發了短信。

  看到短信的内容,當即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媽的這個婊子,要是能在之前一起變成植物人就好了。”

  趙承站在原地,聽着自己親生父親罵人,眼神微微閃了閃。

  ……

  松市外城八區。聖依教的教堂裡最近多出了不少面生的生面孔。

  自從宋時清和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人員提了“離婚自由”的提議後,由于教堂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松市外城八區,外城本就不是太安全又不算城市中心重要區域,他的這個建議倒是很快就被通過,和聖依教的介紹一起放在了宗教事務管理局的官網上。

  這也使得最近來到聖依教,希望能靠信仰實現心願直接離婚的人比以前多出了不少,連帶着在信衆真的靠信仰成功離婚後,他那個【穿搭萬人迷】的成就任務跟着快速生長。

  不過除此之外,除卻這些好的事情,宋時清最近也遇到了一些麻煩事。

  “啊!”伴随着一聲尖叫,随即就是另一句宋時清在最近聽着有些耳熟的話,“怪物!同興步行街附近又出現了怪物!”

  宋時清也就是在最近聖依教被宗教事務管理局上門登記後,才得知當教會具備保護周邊街區的責任。

  在教會被正式登記後,為防沖撞神明,同時也是特異局能力所限,那些超能力者将不會再來教會附近巡邏清理怪物詭異。

  但凡出了什麼和怪物詭異相關的事情,都要教會自己想辦法處理。

  果然,宗教事務管理局的錢不是白拿的,通過的建議福利不是白給的,

  “林欣,喬思柳,這就麻煩你出去解決一下了。”宋時清歎了口氣,示意擁有四星【運動】屬性【球場新星】的林欣和喬思柳去解決一下怪物。

  而林欣和喬思柳應了一聲,當即小跑着出教堂解決這個意外。

  ……顯然,不隻是宋時清逐漸熟悉了這個流程,就是林欣和喬思柳也逐漸習慣看這個流程。

  宋時清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最近附近出事的次數,越算越覺得不對頭。

  不是,就是以前教會沒被登記前,也沒聽說怪物出現的頻率會這麼高啊……

  回頭試着上網查查,希望萬能的搜索引擎能幫他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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