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的确很荒唐。
荒唐到讓他剛剛冒出來的時候便心慌不已,甚至隐約還有些難以名狀的愧疚情緒在裡面——他怎能對相蘊和起這種肮髒念頭?!
他與相蘊和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是伯牙與鐘子期的相遇,是高山上的一捧雪,是九天的一汪月,豈能以男女之情而論之?!
但有惡魔在他心頭低語着,一遍遍以一種極為蠱惑極為讓人不可抗拒的聲音問他:
商溯,你甘心嗎?那些油頭粉面的衣冠禽獸們如何能及得上你?
他們憑什麼能入相蘊和的法眼,成為日後相伴她一生的人?
他們如何配?
當然是不配的,他們在相蘊和院子裡澆水種花都不配。
可就是這群他根本瞧不上眼的人,偏偏卻被相蘊和從江東之地帶了回來,如今竟還領了什麼閑散官職,排隊站在天子七廟之下,等待着上前朝拜相蘊和,恭賀她終于成為世女。
想到那種畫面,商溯便覺得惡心不已,幾乎能将隔夜飯嘔出來。
——什麼東西?也敢在相蘊和面前丢人現眼?
他們就該亂棍打死,打死之後再丢出去,讓野狗撕咬分吃。
商溯絲毫沒有去想這是相蘊和要把他們從江東之地帶過來,要他們陪在自己身邊,隻把一腔怒火發洩在此時對他的憤怒一無所知的世家子弟身上,冷冷瞧着那群人,仿佛能将他們身上盯出個皿窟窿。
“???”
商将軍,我們沒惹您吧?!
商溯陰冷視線讓人想忽視都難,立在暖陽之下的世家子弟們頓覺身上一涼,心裡忍不住打了個突。
天地良心,他們已經很難了——作為被相蘊和挑中從江東之地帶到京都的人質,他們能有什麼好日子!
好好的江東士族的日子過不成,相蘊和一聲令下,他們便要從江東之地來到京都,遠離父母家人不說,鬧不好以後自己還很難繼承家中的官職與庶務。
對于家族來講,他們是被相蘊和帶走的,數年的精心“教導”下,他們自然沾染了相蘊和的行事作風,日後回到江東,指不定還會認相蘊和為主,為着相蘊和做出打壓自己家族的事情來,畢竟這才是忠君愛國又不失士族風骨的文臣良将。
可對于相蘊和來講,江東是他們的家,是生他們養他們教了他們數十年的家族,人若是連自己的親緣都能一刀斬斷,那這個人的心該會有多薄涼?又有多狠辣?
重視親情如相蘊和,定然不會喜歡這種人物。
而也正因為她重視親情,所以也知道他們決不會背叛家族投靠她,所以他們終其一生,都不會成為相蘊和的心腹,而是相蘊和拿捏江東士族的一枚棋子。有用便用,無用便丢棄,這便是棋子的命運。
不被家人信任,又被相蘊和利用,他們已經慘到這種程度了,竟然還會被有最難相處之稱的商溯所讨厭?他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竟落了個人人喊打的境地?
士族公子們凄凄慘慘戚戚。
偏今日是相蘊和的大好日子,他們又不敢表露出自己的郁悶心情,隻能應着商溯幾乎能殺人的眼神努力笑着一張臉,盡職盡責做好自己裝點江東門面的職責。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心存僥幸,萬一呢?萬一他們真的被相蘊和選中,成為相蘊和的入幕之賓,讓相蘊和生下他們的孩子,那麼便意味着他們不動一兵一卒,便能颠覆相蘊和拼死打下來的江山。
為着這點可能,他們心甘情願來到京都,努力迎逢相蘊和的喜好,隻為讓相蘊和多看自己一眼。
——相蘊和這麼漂亮,他們不吃虧的。
更别提相蘊和真有皇位要繼承。
隻需在她生産之際動動手腳,他們便能奪了她的江山,做九州天下的主人。
心中想着這樣的好事,對商溯的眼刀便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迎着那雙對自己滿是厭惡的眼,還能笑得越發燦爛。
“?”
笑?有什麼好笑的?
一群獐頭鼠目的衣冠小醜!
商溯心吐芬芳,問候世家子弟們的祖宗十八代。
罵人時沒耽誤自己繼續走流程,畢竟是相蘊和的好日子,他不能讓她人生重大場合有任何的不如意,他從台階而下,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韓行一見商溯面色不虞走下來,心中不免有些納悶。
這位脾氣古怪的将軍素來阿和之喜而喜,以阿和之惡為惡,今日這是怎麼了?明明是阿和大好的日子,他怎麼臭着一張臉,眼睛冷得像是殺人的刀,仿佛一記眼刀下去,便能殺一人似的?
疑惑間,便順着他仿佛淬了毒藏了刀的視線看過去。
那是江東士子門的位置,整齊立着一群朝氣蓬勃又頗為俊俏的少年郎。
楚地素來好裝扮,世家大族尤甚,加之他們又是代替江東過來的,不能失了江東之地的顔面,所以少年郎個個在穿着打扮上花費了功夫,低階的官員服飾被他們穿出花,在不違規制的情況下又用着巧心思妝點着自己,好似是春日爛漫時顫巍巍在枝頭的花骨朵,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如此好看的少年郎何時得罪了商溯?
韓行一的狐狸眼悠悠一轉,瞬間明了。
呃,大概是因為他們争妍鬥豔似的妝點惹怒了商溯——這跟在腦門上明晃晃寫着世女快來看我有什麼區别?
盡管他們在妝點後的模樣依舊不及商溯的萬分之一,盡管風骨氣韻與商溯相比是螢火之光妄想與日月争輝,可盡管如此,還是惹了商溯的眼,讓這位脾氣本就不大好的将軍恨不得拿刀刮了他們。
啧啧啧,男人吃起醋來真可怕。
女人拈酸吃醋的時候隻是扯扯頭花,男人發起瘋來卻是真的會要人的命,他幾乎可以預見,這些江東來的世子們被商溯一怒之下亂棍打死的場景。
韓行一看熱鬧不嫌事大,無比希望那一日能早些到來。
作為一個草根出身的軍師,他對那些把持朝政讓庶民極難出頭的世家大族沒什麼好感。
尤其是那些占盡資源仍一無是處的世家子弟,更是被他深惡痛絕,多看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
可江東剛平,不易再起戰亂,且士族勢力極大,若想将他們全部拔除,江東之地必傷筋動骨,甚至還有可能再起刀兵。
對付江東士族最好的辦法,是先以懷柔手段安撫,讓他們暫收戒心。
待天下局勢徹底穩定之後,便徐徐圖之,提拔寒門取代士族們的壟斷地位。
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簽下相蘊和給世家子弟們的榮譽性官職文書,還要與他們同朝為官,在天子七廟下一起朝拜相蘊和。
所以當他看到商溯對世家子弟們不喜甚至極為厭惡之後,他那顆想要搞事的心瞬間變蠢蠢欲動起來。
韓行一看向石都,給石都使了個眼色。
在沒有入主中原之前,兩人常年搭檔,極有默契,韓行一剛使完眼色,石都便明白了,微颔首,向韓行一遞了個這事兒他來做的目光。
韓行一十分滿意。
還是石都好啊,能文能武心思缜密,戰場上一騎當千,政壇上搞起事來絲毫不手軟,有這樣的人在身邊,他還擔心什麼商溯與世家子弟們打不起來?
恩,這事穩了!
韓行一心情大好。
商溯走下來,他便一整衣袖,拾級而上,朝拜相蘊和。
若是在其他時間,以商溯之敏感,定能發覺此時的韓行一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好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彼時的他心裡極為煩躁,滿腦子都是世家子弟們的争妍鬥豔,若不是今日是相蘊和的受封禮,他現在便想去尋那些人的麻煩。
——這群人哪來的自信,竟覺得相蘊和會看得上他們?!
商溯深深地唾棄着世家子弟們的盲目自信。
可剛才被他強壓下去的念頭,在他唾棄着世家子弟的時候又再度冒出來——如果這種人都能妄想去做相蘊和的入幕之賓,那麼他呢?他為什麼不可以?
如果相蘊和一定會挑選一個男人作為與她相伴一生的人,那麼這個人,為什麼不能是他?
念頭如野草一樣瘋漲,他拼命壓,卻如何都壓不下去。
想要相蘊和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想法在他心中生根發芽,頃刻間便長成參天大樹,他壓不住那種來自于靈魂的深深的渴望。
可以是他的。
畢竟他也不差的——最起碼要比那些沐猴而冠的小醜們強得多。
他雖沒有這個時代對男人審美的英武,但相蘊和說過,他生得很好看,女人似的好看,相蘊和說好看,那麼旁人的評價自然不值一提,隻要她覺得好看,那他便是好看的,她的評價是對他的最高評價。
才華麼?
他君子六藝無一不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還會打仗,征戰九州卻無一敗績的會打仗。
這樣的他,似乎也可以成為相蘊和的如意郎君?
——最起碼要比那些江東過來的人要順眼。
心中微微一動,商溯擡頭去看相蘊和。
那人迎風而立,飄飄然有神仙之姿,見他擡頭,便沖他彎眼一笑,笑容淺淺如雪之皚皚,月之皎皎,溫柔地晃着他的眼,讓他慌亂不安的心跳不知該往何處放。
他不敢再看相蘊和的眼。
她的眼裡滿是晴空,那麼幹淨,那麼純粹,而他卻思想下作,竟對她起不堪念頭。
她的眼神越明亮,便越發襯得他的卑劣無恥,如太陽陡然升起,照得他性格裡的陰暗面無處遁形。
商溯掩耳盜鈴似的收回目光。
可心中的念頭一旦升起,便再也壓不住,那群小醜都可以,為什麼他不行?為什麼陪在相蘊和身邊的那個人,不能是他?
明明可以是他的。
他與相蘊和如此契合,如此投機,如此相見恨晚,有說不完的話。
如果他們做了夫妻,他定不會與他名義上的父親一樣薄情寡義,他會好好對待相蘊和,絕不違逆她的意思,她讓他做什麼,他便去做什麼。
她想開疆擴土,他便領兵出征,将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的疆域全部打下來,讓她成為史上最偉大的帝王,沒有之一。
她想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治理天下他不太懂,可是他有錢,他在大盛覆滅的時候把顧家積來不及帶走的積攢了幾代人的家底全部弄到自己手裡,如今他的錢糧隻怕比國庫裡的還要多。
這大概是哪怕天下平定,但相豫夫婦依舊願意忍着他脾氣的最重要的原因。
——畢竟是位出手闊綽的财神爺,不能把他得罪狠了,否則依着他的一身反骨,甯願一把火将東西全部燒了,也不會捐給國庫。
能帶兵打仗,手裡還有錢與糧,這樣的他怎麼看怎麼比江東送來的士族子弟們強太多,那麼這樣一個他,大抵是有可能成為相蘊和的入幕之賓的?
神使鬼差般,商溯再度擡起頭,看向高台之上的相蘊和。
彼時韓行一已經拜過她,席拓素來不參與這種場合,深入漠北一千餘裡,在斥衛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地方追擊匈奴,所以現在輪到席拓之下的武将來拜她,首當其沖的是石都。
石都素來謙和,說話極有分寸,比相豫的弟弟與侄子們說話好聽多了,逗得她嫣然一笑,好看極了。
鬂間鳳钗銜着的流蘇便跟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尤其是圓潤可愛的小耳垂上的鎏金纏枝耳墜,在她脖頸之間晃啊晃,越發襯得那截從華美精緻衣領中探出來的脖頸肌膚如玉,欺霜傲雪。
商溯眸光定了定。
——相蘊和似乎要比他想象中要白些?
似乎也不是。
隻是濃霧中的她穿的是盔甲,隻露一張因長期征戰在外而曬得略有些麥色的臉,可當她穿起禮服,露出不曾被日頭暴曬過的皮膚時,屬于她原本的顔色便顯現出來,細膩如脂,瓷白如玉,是名師大家們百般都難以描畫出來的絕色。
真好看。
——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怎能便宜江東來的錦繡纨绔?
必然不能。
長期盯着一個女人的脖頸看顯然極為失禮,商溯便移開視線,去看她的臉。
當他細細觀摩着她,他才發現,原來她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小女郎,她已褪去曾經的稚氣與青澀,眉眼之間越發清豔,偏又久居上位,縱然眉眼溫柔,也有一種兇有成竹舉輕若重的笃定。
商溯眉頭微微一動。
眼前的這個人,仿佛是上天特意為他打造的,每一處都精準合着他心意。
可偏偏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是這樣的,因為她是這樣,所以他格外偏愛她這種模樣與性格。
總之不管怎樣講,他就是喜歡她。
商溯輕輕一笑。
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後面的事情便明朗了。
江東來的那些人斷然不能出現在她身邊,什麼有才之士?分明是一群不學無術的纨绔,仗着祖輩的榮光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無端惹人生厭。
朝拜世女的流程仍在繼續,但商溯已無心關注流程,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士子們驅除又不惹相蘊和生氣。
他的心思淺,心裡想什麼,素來寫在臉上,一旁的石都見他如此,嘴角微勾,知道軍師交給自己的事情穩了。
——端看商将軍的這種神态,不需他故意挑撥,商将軍自己便能提劍将人砍了去。
朝拜世女的流程臨到傍晚才結束。
文臣武将們站了一天,個個累得不行。
武将尚還能忍受,畢竟是刀劍裡厮殺出來的人,哪能受不住這點苦?
文臣便不行了,如今的文臣大多是從大盛官員裡挑挑揀揀勉強拿在手裡用的,個個都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哪裡吃過這種苦?朝拜結束,便由身邊侍從攙扶着,雙腿顫得比半殘廢的左骞還厲害。
商溯嗤之以鼻。
這種人如何能做棟梁之材?
若不是相豫夫婦着實無人可用,這群庸碌之人早就被他們抄家滅族瓜分田地。
商溯十分不屑,瞧也不瞧這群與他見禮套近乎的人,繞過衆多文臣,徑直往前走。
“商将軍。”
身後傳來石都的聲音。
此人頗為聰明又頗為謹慎,興許能幫他出主意趕走世家子。
商溯眉梢微挑,停了下來。
“何事?”
商溯問石都。
石都忍俊不禁。
這位商将軍着實是位妙人,幾乎是翹首以盼等着他過來,卻還能故作無事問他何事。
——恩,商将軍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因為他會寫在臉上告訴你。
“站了一天,商将軍不累麼?”
石都笑道,“不如同末将一起休息片刻,待休整之後,再去宮宴不遲。”
考慮到文臣們的體力,姜貞貼心為臣下們準備了休息的地方,讓站了一天的臣子們能夠歇歇腳,沐浴梳洗一番後,再去宣明殿參加宮宴。
商溯掀了下眼皮,“可。”
縱然石都不邀請他,他也要梳洗沐浴一番的。
冬日雖沒有夏日的烈日炎炎,但畢竟在外面站了一天,身上難免染了塵,晚上的宮宴是相蘊和的主場,他怎能頂着一身塵去見相蘊和?
商溯與石都一前一後,前去沐浴更衣。
休息的地方是特定的,兩人官職高,自然不需要與旁人擠一起,梳洗沐浴後,便頂着半幹的頭發從浴房走出。
宮宴還有一個多時辰開席,從這裡走到宣明殿,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兩人的時間很充足,便半躺在搖椅上,一邊小宮人們熏香蒸着頭發,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
“你見江東來的人了?”
說了半日說不到正事上,商溯懶得與石都繞圈子,便單刀直入道,“兩王何時有了這樣的好興緻?竟真的讓世女将那群油頭粉面的人收在房中?”
時下民風開放,貴女貴婦們養些面首不是什麼稀罕事,商溯的族姐族姑們便養了好幾個,其中有個極會讨人歡心的,見了他這種不被顧家所喜的人都頗為迎奉,讓曾經年幼的他對面首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相蘊和已是世女,收幾個漂亮男人在房中無可厚非,商溯酸是酸了點,但也沒資格指責人家做得不對。
哪位世子不在成親前養幾房美妾?憑什麼相蘊和做了繼承人,便不能如世子們一般收幾個漂亮男人?
都是繼承人,怎麼還能厚此薄彼,分個高低貴賤?
隻是想到相蘊和身邊會有男人陪着,商溯便如百爪撓心般難受。
——那些人哪有他好看了!為什麼相蘊和不選他?!
石都悠悠看向自己跟自己生悶氣的商溯,“這個嘛......兩王一向驕縱世女,世女若喜歡,兩王自然由着世女。”
“她喜歡?”
商溯更酸了,“不,她絕對不會喜歡那種人。”
石都笑了起來,“商将軍,您不要對江東士子們的意見這麼大。”
“他們雖不如将軍善于用兵,可他們卻能伏低做小,哄世女開心,世女開心了,又怎會不喜歡哄自己的人?”
“......她才不會這麼膚淺的人。”
商溯有些坐不住。
他方才走得急,沒留意那些人是來這裡梳洗了,還是直奔宮宴,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先去尋相蘊和培養感情。
若果真如此,那他要盡快過去,阻止這群人在相蘊和面前裝腔作勢賣弄風情。
商溯一下子站起來,頂着一頭半幹的頭發,說謊話眼睛不眨,“我的頭發幹了,現在準備去宮宴,你去麼?”
他太了解自己的脾氣,遇到世家子們定然起争執,若不想讓這些争執影響到宮宴,那麼把石都帶在身邊是最好的選擇,畢竟此人心思缜密,行事穩妥,能幫他善後。
石都眼底笑意更深,“現在去是不是有些早?”
“我方才看到江東士子們剛過來,如今正在沐浴更衣——”
“他們在這兒?”
商溯瞬間不着急了,“在哪個房間?”
找的借口完全沒用上,石都忍俊不禁,“他們官職不高,離咱們的位置有些遠有些遠。”
“且因為官職不高,他們不是單獨的浴室,那裡人來人往雜亂不堪,将軍還是不要去了。”
商溯整理衣袖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人來人往雜亂不堪?
那可太好了!
這意味着無論他對這群人做了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是他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