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新媳婦第一天早上,睡到全家最後一個上桌吃飯,這事陳老太太當然得說道幾句,“你挺厲害,剛來黃子屯就拿了第一名了,俺在黃子屯幾十年,就沒見過比你還懶的新媳婦。”
劉珍珠可不能讓這話掉在地上,趕緊接話,“就是,換衣服不方便?哈哈哈,俺長這麼大,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理由嘞,要不要給你單獨蓋一間大瓦房啊,金貴死了。”
隔了一夜,劉珍珠的豬頭臉,還沒徹底消腫,所以說這些刻薄話的時候,欠罵中又帶着一些搞笑。
郭紅梅看她樣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弟妹,先惦記你自己吧。你要是勤快,那你三點起來去幹活去,沒人攔着你。”反正睡舒服的是她,管别人說什麼呢,被說幾句不能掉塊肉。
她拽了拽衣服,然後扭身上炕,小心翼翼地保護着衣服不被壓出褶子。開始啃完全咽不下去的樹皮,昨晚的糊糊跟眼前的東西比起來,真的是人間美味。
慢慢地,她開始一邊啃,一邊蹭。
“诶媽呀,你吃飯就吃飯,你老蹭啥啊?跟個蟲子似的。”
郭紅梅覺得渾身都不對勁,放下碗開始拼命地蹭。
很快,她的手上,臉上,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起包。紅腫的硬硬的各種形狀的風團,跟劉珍珠昨天的一模一樣。
“爹娘,你們快看!黃大仙又來了!郭紅梅也起這玩楞了!”
劉珍珠的話還沒說完,郭紅梅就開始了那種鑽心的刺撓,她拿指甲拼命地扣到那大包,再用力都解不了深入骨髓的癢,她開始一邊撓一邊難受地哼哼,渾身上下就沒有不刺撓的地方。
她像個無頭蒼蠅一下,下地了就往土牆上靠,一下下用力地撞,用全身去蹭。
“你這樣衣服都糟踐了!都撞埋汰了啊!”劉珍珠隻心疼衣服。
郭紅梅已經顧不上了,太難受了,上一次這樣難受還是生孩子那時候。生孩子的痛還是一陣陣的,有個緩和時間,這種難受毫無停頓。
陳默給郭紅梅特制的DNA鎖過敏源,下的劑量很大,此刻郭紅梅已經滾到地上去了,像一頭在豬圈裡打滾的家豬一樣,不停地翻滾,蹭來蹭去。
她的嘴巴長得大大的,開始拼命地呼吸,過敏源劑量有些大,不光讓她全身紅腫瘙癢,還讓她的喉嚨發生水腫,腫脹的喉嚨開始讓空氣流通的通道變窄,水腫越來越嚴重,基本堵塞了全部的喉嚨,她開始大口拼命地呼吸,一直張着的嘴巴裡流出惡心的涎水。
陳默靜靜地欣賞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她打着滾快要憋死的樣子,真好看。
但是陳永峰忍不住了,他不知道郭紅梅穿的衣服是赝品,他怎麼受得了媽媽的衣服在地上這樣地蹭。
把妹妹放在炕上讓她自己坐,陳永峰下了地,拍了拍郭紅梅的胳膊,“你去把衣服換下來,不要穿着我媽的衣服打滾。”
郭紅梅已經無法回答陳永峰的話,也無法自己站起來。她大口大口拼命呼吸,已經沒有了撓癢的力氣,涎水越流越長。
陳永峰看得皺起了眉,不行,她身上是媽媽的衣服。
“爸,咱倆把她弄回西屋,你把她身上衣服脫下來。這是我媽的衣服,不能這樣糟踐。”
陳建國開口,“現在還管衣服嘎哈啊?那破衣服髒不髒能咋的?”昨天已經被吓怕的陳家人紛紛伸着脖子,往窗外看去,看院子裡面有沒有黃大仙。
“娘啊,這太吓人了,咋整,肯定是大仙又來了,這次輪到大嫂了,下一次會不會輪到俺啊?”
陳默看了看陳建強,郭紅梅昨天才嫁過來,他今天一口一個大嫂叫得還挺順t嘴的,這男人真是蠢到很讨人厭。
“老兒子啊,别怕,你沒看都是找外姓人嗎?找不到你身上的!放心。”
“娘,那你也是外姓人啊!你怎麼辦?”
陳老太太愣住了,媽的對啊,光顧着合計那倆兒媳婦是外姓人了,她都忘了自己也是外姓人。
陳永峰拽着郭紅梅,控制着她,不讓她再繼續穿着媽媽的衣服滾來滾去,但是他也不能大庭廣衆的就強行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陳家人再三确認完畢家裡這一次沒有來黃大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郭紅梅的身上。
郭紅梅此刻臉色已經發青,時不時劇烈地抽搐一下。表面上看她已經不哭不鬧,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癢一時一刻不曾停止,缺氧窒息讓她的腦子停止了運轉,但是卻更能清晰地感受着身上鑽心的癢。
她的臉貼着泥土地面,嘴角流出來的涎水已經濕了一地。
深呼吸幾次之後,她發出幾個字,“給俺個痛快吧。”
“她說話了。”陳永峰向着炕上的大人們求助。
“是不是要死了啊?這可咋整。”陳家人這才下炕,圍了上來。
“說啥呢,是不是說遺言呢?”
郭紅梅積攢了力氣再次開口,“給俺個痛快吧。”
這次大家都聽清了,“诶媽呀你可别說胡話,死就死痛快點,可别說是俺們要殺你啊。”
陳建國扒拉了陳永峰一下,“去拉爬犁到門口,送你媽到衛生所去看一眼。”
她不是我媽。此時此刻,陳永峰依然不忘記在心中默念一句,然後轉身出門去拉爬犁。
陳老太太不同意,“衛生所太遠了,一去一回好幾裡地,誰拉得動她。”陳老太太絕口不提以前讓陳永峰拉着陳建強去衛生所的事,換了别人家的女兒,就是沒人拉得動。
所有陳家人的表現,都一一落入陳默的眼中,陳老太太的冷酷真的是從骨子裡面蔓延出來的。
就在陳家人争吵着說去不去衛生所的時候,郭紅梅稍微緩過來了一些,她好像開始可以呼吸,嘴巴大大的張着,像抽水機一樣地抽氣,确實吸進去的空氣比剛剛多了些,臉上也不再是豬肝色,從豬肝色變得慘白,看來她是熬過了喉嚨嚴重水腫的階段了。
“好了好了,不用吵了,這不緩過來了嗎?”
大家往地上看去,果然郭紅梅如瀕死的魚有了空氣,緩了一會兒之後,她又開始撓身上,也不知道可以撓哪裡,反正就是用力撓就對了。頭發,臉上,身上,全是細密的汗,那汗珠順着臉往下滴答滴,她又開始在地上打滾。
層層疊疊的癢,像一層層潮汐,把她慢慢地拖進無盡的海洋,黑暗的深淵。
郭紅梅覺得自己已經在懸崖的邊緣了,即便有了空氣,她依然抵不過身上這潮水般吞沒她的痛苦,現在她隻求能痛快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