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坪村。

　　因為孫氏和王翠蓮都擔心姜先俊夫婦可能不會答應，劉氏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我去前院跟咱爹說，叫咱爹去跟老姜叔那說說看，姜先俊聽他爺的話，指不定這事兒就成了呢？
”劉氏興奮的說。

　　“四弟妹，就算今個姜先俊他們看在兩家老人的面子上答應了，可咱也不好意思天天抱着孩子去蹭啊？
”孫氏依舊犯難。

　　王翠蓮也說：“是啊，咱家可是倆娃，每個娃一天要吃十來回，兩個娃就是二十回，鄭小琴自個也有娃，這根本就不夠吃的，還得想其他法子！
”

　　劉氏又說：“那簡單，我打聽過了咱村眼下正給孩子喂nai的婦人有将近五個的樣子，咱可以抱着娃挨着順兒的蹭呗，一人家一天，又不是白吃白喝，隻要給錢和東西，還怕這倆小子餓着？
”

　　可惜是自己年紀大了不産那玩意兒，要是自己眼下正生娃有那個啥，大不了讓自家娃喝幾天米湯面湯的，也要先把這個錢給賺了。

　　劉氏的提議讓孫氏和王翠蓮有些動心，孫氏說：“四弟妹，你說說看都是哪五個人家養娃了？
”

　　劉氏于是一口氣報出了那五個婦人的名字。

　　這裡面年紀最大的将近三十八，年紀最小的就是鄭小琴了。

　　這幾個名字剛報出來，一直沒咋說話的鮑素雲就忍不住說了：“……那個大黃媳婦，她身體骨不好，有咳疾。
”

　　大黃媳婦？

　　孫氏和王翠蓮她們都在腦子裡努力搜索關于那個婦人的相關信息，印象裡那臉色長年累月都是蠟黃蠟黃的，跟她一塊兒在池塘那漿洗的時候，咳得沒完沒了，咳完就往水裡狠狠吐一大朵濃痰，還用棒槌去劃拉幾下好把那濃痰劃開……

　　“那個叫阿青的媳婦我看也不行。
”

　　這一回，說話的人是曹八妹。

　　“咋不行？
”孫氏問。

　　曹八妹說：“阿青有皮膚病，長年累月身上藥膏子就沒斷過，走到人前一股子腥呼味兒。
”

　　孫氏和王翠蓮頓時無語了。

　　看着自家襁褓裡這兩個嬌嫩的小娃娃，想象着他們在一個生滿了瘡的婦人懷中親密的緊貼着喝nai，王翠蓮和孫氏都同時打了個寒蟬。

　　五個人，刨除了兩個有病有瘡的，又在剩下的三個裡面比較了一番，最後目标落在那個三十八歲的呂氏，以及鄭小琴的身上。

　　孫氏說：“咱甭管咋樣也得想法子把這兩天給熬過去，四弟妹，勞煩你去咱爹那跑一趟。
”

　　孫氏又轉身望向鮑素雲和大孫氏，“五弟妹，姐，你們幫忙去一趟呂氏家，說下咱的情況，問問人家的意思。
”

　　王翠蓮說：“我去拿雞蛋和紅糖你們先帶上再去！
”

　　孫氏點頭，“對，帶點東西，莫要空手去問。
”

　　她們幾個分頭行事，屋裡還剩下曹八妹。

　　曹八妹說：“我去十裡八村尋尋看有沒有合适的婦人能請過來給倆孩子做nai娘！
”

　　孫氏感激的點頭。

　　晴兒歸期不定，倆孩子去别人家蹭兩頓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最好的法子就是請人回來一門心思的喂。

　　孫氏又叮囑曹八妹：“……要找身體沒毛病的，錢，咱家不會委屈了人。
”

　　曹八妹輕輕拍了拍孫氏的手背，“三嬸放心吧，我曉得咋樣說。
”

　　很快，屋子裡就剩下孫氏和王翠蓮，兩人各自抱着一個孩子在哄。

　　兩個孩子餓的一直在哭，兩個奶奶嘎婆真的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的哄，實在等不及了，王翠蓮跟孫氏這商量：“要不咱先搞點糖水墊吧墊吧？
”

　　孫氏猶豫了下，咬咬牙，“也隻能先這樣了！
”

　　兩人給倆孩子泡了糖水過來，拿着小勺子慢慢的喂。

　　先是喂弟弟，因為他哭的最兇，最急。

　　弟弟喝前面兩口的時候，喝太急，嗆到了，娃娃使勁兒的咳嗽，邊咳嗽邊哭。

　　這更吓壞了孫氏和王翠蓮，一頓輕撫，可算讓弟弟不咳了，但後面的糖水他卻打死都不喝了。

　　哪怕糖水喂到了嘴裡，他都哭着噴吐出來，還差點又嗆着，幾次三番下來，王翠蓮和孫氏都吓得不敢再喂他了，隻能硬着頭皮等其他人帶回消息。

　　接下來就是喂哥哥了。

　　哥哥也在哭，但哭的卻沒有弟弟那麼兇那麼急。

　　喂第一口糖水的時候，他明顯有點抗拒，小嘴兒還砸吧了幾下，眉頭一皺，明亮清澈的眼睛裡似乎升起一絲疑雲，好像察覺出這回喂進嘴的東西跟之前的味道不一樣。

　　這讓孫氏和王翠蓮兩人都愣了下，送到他嘴邊的勺子都頓住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交換了個眼神，王翠蓮說：“再試試看。
”

　　孫氏點頭，又将勺子往大娃的嘴邊送了送，輕輕碰了碰他的唇。

　　大娃突然就張開了嘴，吧嗒着一口喝下了勺子裡的糖水。

　　孫氏和王翠蓮驚喜對視，王翠蓮用力點頭，“大娃喝，快，接着喂。
”

　　孫氏一口氣給大娃喂了十來口糖水，大娃已經不哭了，最後打了個水嗝眯起眼，好像要睡了。

　　孫氏放下了勺子。

　　再看旁邊的小娃，小娃還在哭，因為奶奶和嘎婆剛才忙着去給哥哥喂糖水，沒法兒顧他，所以他暫時被放在小搖籃裡。

　　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被抛棄了，越哭越傷心，臉都哭青了。

　　孫氏心疼的抱起小娃，心肝肉的摟在懷裡安撫着。

　　王翠蓮抱起昏昏欲睡的大娃，跟孫氏這說：“實在不行你用小被褥裹着抱去前院等她們吧。
”

　　再這麼下去，大的就沒法睡覺了。
這好不容易哄住了一個，太難了……

　　孫氏也是這麼想的，趕緊把小娃裹得嚴嚴實實的，抱着就去了前院堂屋裡等。

　　前院堂屋裡，孫氏抱着孩子來回的轉圈子，孩子還在她懷裡哭，那聲音讓孫氏聽得渾身刺撓。

　　真擔心孩子把嗓子給哭壞！

　　可又一點法子都沒有，隻能伸長了脖子往院子裡張望，現在就盼着院子門能被人推開，那就是救星來了……

　　等啊等，盼啊盼，望啊望……

　　院門終于被推開，一個人影火急火燎跑進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