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七年前一樣。
警察問她對車禍時的事情還記得多少。
喬若星便将那段刻在腦海裡的記憶，一字不落的講給警察聽。
“當時喬旭升不願意繼續追查，他對我說的原話就是，如果是因為抑郁症複發，行為不受控制發生事故，那她就屬于不完全刑事責任人，将來賠付給傷着的錢會少很多，我母親的病需要花錢，他實在沒有那麼多錢去賠了。”
“其實我母親的抑郁症很早之前就控制住了，在她車禍發生前的大半年時間裡，都沒有再服用抗抑郁藥物，我這裡有她詳細的就診記錄，和拿藥記錄。”
“在車禍前的半年，我母親就開始收集喬旭升挪用公款，和偷稅漏稅方面的證據，她已經拟好了離婚協議，如果沒有出事故，最多一個月，他們就要離婚了，離婚協議裡，喬旭升隻分到了很少的股份，我母親出事後，他一次都沒有跟我說過他們要離婚的事。”
……
喬若星很平靜的叙述着這些，她以為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她會很激動，事實上，她要冷靜很多，喬家的恩恩怨怨，終于要畫上句号了。
——
莫明軒剛從樓上下來，就看見白博賢拿着外套匆匆要出門。
他淡淡喚道，“小姑父，這麼晚了，去哪兒啊。”
白博賢身體一僵，回頭強自鎮定道，“有點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哦，”莫明軒拿過外套道，“一起吧，我也睡不着。”
白博賢……
他擠出一個笑，“你最近不是在忙官司嗎？”
“總要勞逸結合嘛。”
莫明軒淡淡笑了笑，“走吧。”
白博賢抿起唇，“其實我是想去畫廊的。”
“也行，”莫明軒道，“我還沒正式去你的畫廊看過，正好，今天好好見識見識去。”
白博賢的表情有些繃不住，就在這時，莫詩韻的聲音傳來，“明軒，你不是對畫不感興趣嗎？”
莫明軒回過身，淡淡望向莫詩韻，禮貌喊了聲，“小姑。”
莫詩韻穿着一件真絲睡衣，頭發蓬松披在肩頭，與莫莉相似的五官下，滿是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淡淡道，“你小姑父搬到家裡這麼久，也沒見你跟他說過幾句話，最近怎麼黏他這麼緊啊？”
莫明軒道，“大概是相差歲數不多，比較有共同話題吧。”
白博賢……
他們什麼時候有過共同話題，這兩天，莫明軒跟看狗一樣看着他，隻要他動一動，他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會兒約他跑步，一會兒約他吃飯，每一次，都是白慧珠聯系他的時候。
有這個尾巴跟在身後，他根本抽不開身去見白慧珠。
“那也不能總這樣沒大沒小的，他畢竟是你長輩。”
莫詩韻說完，又道，“明軒，陪我下會兒棋，”說罷又對白博賢道，“回來捎兩碗馄饨。”
白博賢松了口氣，趕緊離開。
莫明軒抿緊唇，扭頭看向莫詩韻，“小姑，白慧珠很有可能會聯系他，如果他去見白慧珠，到時候你也會惹上麻煩的。”
莫詩韻淡淡笑了下，“他如果真的分不清輕重，那就讓他一起去死。”
莫明軒看着她，沒說話。
白博賢出門之後，徑直去了畫廊。
漆黑工作室，燈一開，便看見畫闆後面藏着的蓬頭垢面的女人。
白慧珠身上早已沒了昔日風采，此刻的她穿着再普通不過的衣衫，怕被人認出，長發也剪了，臉上未施粉黛，憔悴不已，看上去竟比以前老了十歲有餘。
燈亮的一瞬間，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躲藏，幾天的逃亡生活，她甚至開始畏懼呆在有亮光的地方。
“别開那麼亮。”
她嗓音沙啞。
白博賢應了一聲，隻留了一盞昏黃的燈。
他抿唇走過來，坐在她對面，低聲問，“你……什麼打算？”
白慧珠抿唇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事情，一些想不明白的事，這幾天裡我全想明白了。”
“這一切都不是意外，從婚禮上那件事開始，我的每一步都在她計劃之中，先讓我因為嫉妒對崔妍熙下手，随後再曝光思睿的身份，讓喬旭升對我失去信任，凍結我的卡。”
“随後再從幼兒園下手，讓我失去唯一的經濟來源，這時候又讓李泰找上門威脅我，讓我和喬旭升因為錢反目，讓我一步一步走進了她給我設的圈套！”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她苦心籌謀二十多年，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為了烏有，如今更是被滿城通緝，她怎麼能不恨！
白博賢低聲問，“她是誰？”
“喬若星！”
白慧珠冷着臉道，“她從來都不相信那場車禍是意外，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複仇！”
喬若星的複仇，并不是單單隻是讓她伏法認罪。
她要将她身上那些不屬于的她的東西，一樣一樣奪走，再将她推入地獄。
對于貪婪的人來說，這才是最大的懲罰。
白慧珠心裡非常清楚，此刻的她早已日薄西山，再也翻不起風浪。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明明都快要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了！
都是喬若星這個賤人！
白博賢抿起唇。
白慧珠自己大概看不到，她此刻的嘴臉有多扭曲醜陋。
想到莫詩韻對自己的警告，白博賢沉下心來。
“你現在什麼打算？”
白慧珠陰沉着臉，“我要她死！”
白博賢低聲道，“這恐怕做不到，喬若星今非昔比，你現在碰都未必碰得到她。”
白慧珠攥緊手。
她也知道白博賢說的是事實，不可能實現的。
白博賢拿過包，從裡面取出兩捆現金遞給白慧珠，“你先應付眼前的困境，我找機會送你離開江城。”
白慧珠看着眼前的錢，眼角有些濕潤，“思睿現在怎麼樣？”
“他沒事。”
白博賢看了眼時間，“我得走了，不然他們就要懷疑了。”
白慧珠還有好多話要說，但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送走白博賢，她在這裡呆了一個多小時，覺得外面沒什麼人了，才出來。
然而剛出門，就看見兩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蹲守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