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道理我都懂,但還是想不通
程梨聽到這話,不由得朝着江橙看了一眼。
江橙什麼都沒說,隻無聲歎了一口氣。
霍昀的性子不是磨磨唧唧的,來都來了,馬上就拿出了片子來,指給程梨還有黎曉惠看。
“這是這一次的骨折線,這一條肋骨,還有這一條肋骨,但沒有什麼錯位的情況,也不需要做太多手段,就回頭讓江醫生弄個彈力固定帶來固定一下,等到骨折線愈合就行了。疼得厲害就開點止痛藥。”
霍昀又拿出另一張片子,“這裡,手腕舟骨骨折,也是保守治療就行,讓江醫生打個石膏,問題不大。”
再拿出另一張片子,“腳踝雖然有明顯的活動局限,但是片子上看,骨頭沒有問題,應該就是單純的扭傷,讓江醫生開點藥膏敷一下,幫助活皿化瘀,之後好了之後要多加注意,不要發展成習慣性的扭腳就行。”
“後續注意營養,盡量吃清淡營養的食物,有助于傷勢恢複。”
霍昀說到這裡,黎曉惠點了點頭。
程梨道謝道,“謝謝霍醫生。”
霍昀嗯了一聲,但是手裡依舊拿着片子,停頓了幾秒之後,才開始了下一個話題,“而且從片子上看,你有很多陳舊性骨折。”
黎曉惠聽了這話之後,臉色有些黯然,沒有說話。
程梨一愣,“陳舊性……骨折?”
“嗯。”霍昀看向她,說道,“就是以前骨折了,沒有經過很好的治療和妥善的恢複,以至于恢複得不好,愈合情況欠佳。”
霍昀說着,目光朝着黎曉惠看了一眼,繼續道,“甚至有可能,在愈合過程中遭到了二次傷害。”
霍昀說話很是直接,但有時候真話就是太過尖銳,以至于他這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尖銳得跟刀子似的。
霍昀繼續道,“聽說你是家暴的受害者是吧?建議你做個司法鑒定的驗傷,就這些做下來,可以判了。”
程梨在一旁,心裡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兒。先前還不明白,江橙那麼大大咧咧的人,怎麼還自己沒法說,要叫霍昀來說?
現在聽到這些内容,卻一下子就有些理解了。
霍昀說道,“如果要做,我這邊可以讓人安排。”
原本在旁人看來,黎曉惠都已經到了這份上,肯定會毫不猶豫答應的。
可是黎曉惠聽了霍昀這些話之後,臉色看起來雖然有些黯淡,卻沒有馬上點頭答應,隻說道,“謝謝醫生,我……再考慮考慮吧?”
程梨聞言頓時就愣住了,“考慮?”
這還用考慮?
還不等程梨說更多,江橙就說道,“程梨!你……跟我去辦一下入院手續吧。”
程梨抿了抿唇,點了頭。
左寒站在一旁,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說道,“去吧,我在這兒等着。”
“嗯。”程梨乖乖點了頭,“我一會兒就回來。”
江橙拉着程梨出去了,程梨也清楚,江橙叫她出來恐怕也不是為了入院手續,就江橙做事情的穩妥程度,區區一個入院手續,肯定早就幫她辦妥了。
程梨輕歎了一口氣,“不是入院手續吧?”
“當然不是。”江橙說道,“我之前不就和你說了麼,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結。我也提前和你說過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旁觀者這麼冷靜理智……”
程梨咬了咬唇,說道,“我隻是想不通。道理我都懂,但還是想不通。你也知道的……”
程梨擡眸看着江橙,江橙看到她臉上笑得比哭還難看,将她擁到懷裡來,“我知道,都知道。”
“她當初離開時的原話我都還記得,她說‘梨梨,原諒媽媽,媽媽還年輕,還想有幸福的日子過,而不是這樣,日複一日困在無趣的柴米油鹽裡,睜眼閉眼,全是一樣的日子,看也看不到頭’。”
程梨說到這裡,苦笑了一聲,“如果她真是過上了幸福日子。我當初被放棄,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也算是有點什麼……意義?可是現在呢?如果她放棄了我,就是為了過這樣子的日子的話,那我受的那些罪……都是什麼啊?”
程梨深吸了一口氣,腦袋擱在江橙的肩窩裡,說道,“我可能……就是不甘心吧,太不甘心了。”
江橙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我懂,我都懂。”
而病房裡,左寒在病床旁邊站着。
其他人都出去了,隻有他在,場面一度有些尴尬,尤其是左寒本身就是一個給人感覺很是疏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人。
黎曉惠在一旁,擡眸看了左寒一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梨梨不會理解我。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和難處。”
左寒原本是真的沒打算主動和她搭話開腔,起碼就算搭話,也沒打算搭話這些話題。
怎麼說呢,真要說起來就是,原本左寒是打算給黎曉惠一些面子的,起碼不會像當初對程光遠的态度那樣對待黎曉惠。
但是黎曉惠卻主動提起了這些話題。
左寒的眉梢挑了挑,表情裡沒有什麼溫度,看起來很是漠然地朝着黎曉惠看了過去,問道,“哦?你有什麼苦衷和難處?”
黎曉惠歎道,“泱泱還小,總不能讓她父親坐牢吧?如果她父親真的有了什麼案底,以後泱泱要是想考公考編的,豈不是會受到影響嗎?我總得為泱泱考慮考慮……”
“說得真好。”左寒的聲音沒什麼溫度,嘴角挑起了一抹淺淺的冰冷的弧度,其實如果程光遠在場的話,肯定會覺得這個笑容眼熟,因為當初左寒對他說那些不客氣的話語時,臉上挂着的,就是這樣的笑容。
黎曉惠聽到左寒這話,隻覺得他的語氣……好像并不那麼客氣。一擡眸,便看到了左寒嘴角沒有溫度的笑容。
左寒問道,“你當初放棄程梨的時候,一定也是這樣由衷的為程梨考慮過吧?”
隻一句話而已,甚至沒有刻意帶上什麼諷意,卻也已經足以堵死黎曉惠所有的辯白。
“我……”黎曉惠的臉色白了白,“……是我對不起梨梨,可我總不能讓泱泱也……”
“少感動自己了。”左寒說道,“你知道有毒的父母、有毒的原生家庭裡養出的小孩,是什麼樣子嗎?他們就連堅持‘活下去’這個念頭,都需要付出百萬分努力了。還考公?考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