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長林可謂又驚又喜,見李公公沒有答話,立時派人取了一根羊鞭過來,剛剛那個小内侍接過之後,真不客氣,劈裡啪啦三十鞭就打完了,鞭鞭作響,隻是很奇怪,他這一頓鞭子下來,看似用力非常,卻隻在雷開身上留下三條痕迹而已。
龔長林是明眼人,瞬間了然,知道這是李公公手下留情,一面叫人把雷開帶走,一面上前來,悄悄掏出一張五百兌券來塞到他手中,耳語道:“多謝大人手下留情!
這是末将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
“龔将軍,這不太合适吧。
”
嘴上這麼說,李公公卻已經把兌券收下,對他關照道:“今天這個事,能這麼過去,不是咱家有心,是陛下有意。
言盡于此,咱家就不再打擾了。
”
“末将,送大人!
”
龔長林親自将他們一行送出轅門,見其遠去後,立時闖到雷開營房,對他道:“兄弟,今天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
“不要緊。
”
雷開根本沒當回事,就是被罵時心裡有點憋屈而已,“大哥,你說這個死太監,真不知道怎麼想的,罵的那麼難聽,早知道,我還不如讓他直接把話都換成鞭子來的痛快!
再說那個行刑的也是草雞,三十鞭子,還不夠給爺撓癢癢!
”
“混蛋!
”
龔長林瞥了他一眼,從腰間接下一葫蘆酒來扔給他,“這個給你,算作大哥給你的補償,你喝着,我給你講個道理。
”
“講道理?
”
雷開挑挑眉毛,翻着白眼沒應聲,一門心思撲在那葫蘆酒上,龔長林這邊隻當他答應了,繼續道:“今天李公公罵你狠,是為了打你輕。
這份人情,你要搞清楚,既是陛下給的,也是他給的,你必須記在心裡。
全是看在咱們大人面子上呦,兄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你算理解了吧?
”
雷開點點頭,含含糊糊就算糊弄過去,反倒是李公公這邊,猶猶豫豫,幾乎拖延了一天時間才回到皇帝駕前。
先是把聖旨交了,之後再向趙一凡謝罪。
“陛下,老奴今日延誤時間,罪不可赦,望陛下嚴懲。
”
趙一凡瞧着他,嘿嘿一聲笑了,“你快起來,忘記朕和你說過什麼了嗎?
咱們君臣之間不需要如此,朕其實知道,你為何會拖延如此。
”
李公公一笑,沒有接茬,趙一凡也沒有就此繼續下去,君臣之間片刻沉默之後,趙一凡穩坐龍椅,面沉如水,此刻開口,更是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勁兒,令人聽着全身不爽,“李公公,這黴米一事,朕想了一整天,有種感覺。
”
“陛下有何感覺?
”李公公肅穆起來。
趙一凡擺擺手,要他坐在自己對面,接續道:“朕覺的這件事裡,有三個點,值得注意。
其一,這些黴米,是不是故意送到天門坪的,針對趙飛揚才這麼做。
其二,是不是有人想要借用此刻江淮之事,朝廷人心忙亂之時,生出事端來,或說要做大逆不道之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會不會有人将這些黴米運送到江淮去,這些東西要是給百姓吃了,會有什麼後果,我不說你也知道,一旦那些災民憤而發怒,揭竿而起,立時就是一場大禍......”
說到這,趙一凡頓了頓,又道出一點,“由此還可以引申出來另外一種情況,假如真有人将黴米運送江淮的話,那麼朕命人準備的那些優等糧米是否被掉包調換,如有調換,其物何處,糧米一向都是重要軍事物資,如此巨量,足可養活十幾萬軍隊......可怕!
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