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就橫在距離朱氏脖子不過一指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可能皮破皿流。
朱氏渾身軟成了面條,連怎麼開口都不會了,哪還知道該說什麼。
季直覺朱氏今天不對勁,沒耐心跟她耗,對付這種吃硬不吃軟的人,武力往往更有效,于是刀鋒又逼近了點。
“說!
”
武力确實對朱氏更有效,但她的老鼠膽,承受力太弱,一口氣抽不上來,白眼直翻,險些厥過去。
“還沒搜完,搜完給我趕緊……”康婆子一隻腳邁進竈屋,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
她驚悚的目光從季手中的刀移動季寒冰冰的臉上,抱頭尖叫一聲,掉頭就往外跑:“殺人了!
快來人啊,喪門星要殺人了啊!
”
康婆子的聲波穿透了朱氏混沌的大腦,終于讓她清醒了幾分。
然而面對着橫在脖子上的刀,她甯願不要清醒。
“别、别殺我,我真、真不知道啊!
”
“不知道?
那你見我心虛什麼。
”
朱氏一雙眼睛急促轉動着,汗珠從額上冒雨似的往下落。
奇迹般的,這等絕境下,腦子竟難得好使了一回。
她猜季是吓自己的。
賤丫頭雞都沒殺過,哪裡就敢殺人?
“你、你憑啥說我心虛!
你趕緊把刀拿開,不然送你去蹲大獄!
”
死鴨子嘴硬。
季冷笑,刀刃直接抵到了朱氏頸皮表層:“不如咱們試試,是我先去蹲大獄,還是你先去見閻王爺?
”
朱氏的脖子上瞬間出現了一絲紅痕,實打實感受到生命的威脅,剛轉了一圈的腦子直接死機了。
她踮着腳,肥碩的身子緊貼着牆面,脖子伸的老長,連喘氣都不敢了,隻剩閉眼尖叫的本能。
“大姐!
大姐你快來啊!
賤丫頭要殺人了,你快來救我啊!
我不想死,嗚嗚嗚,我死了明茂咋辦……你、别找我啊,沒有我的事啊,都是……”
“老三媳婦!
”季秀娥急匆匆跑進來,打斷了朱氏颠三倒四的呓語。
剛才搜房時并沒見着季秀娥,她好似才從外面回來,氣籲籲灰撲撲的。
跟在她後面的,還有幫着一起搜房的幾個嬸子,都是被康婆子的喊聲吸引來的。
見季一副豁出去要跟朱氏拼命的架勢,都吓得不輕,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勸她要冷靜。
雖然此刻的季看上去,遠比她們要冷靜的多。
然而她瞧上去越正常,謝寡婦就越是着急。
大寶對季的重要性,胡家人最清楚不過。
若是大寶真出了事,而且事情真跟朱氏有關,季真有可能當場砍了朱氏。
“丫頭,快把刀放下,咱們再去别的地兒找找!
大寶正等着你呢,為這個傷人不值當啊!
咱别耽擱時間了,再找找……”
季秀娥算是這群人中最鎮定的。
“丫頭,有話好好說,我可以作證,這事兒跟你三嬸沒有半點關系。
”
季秀娥的出現,喚回了朱氏瀕臨崩潰的神智。
“對對對,有什麼事你找大姐,她什麼都……”
接觸到季秀娥暗含警告的眼神,朱氏打了個激靈:“她、她,我……”
“你三嬸的意思是說,這事兒怪我。
”
季看向季秀娥,眉眼微凜。
朱氏吃了一驚,沒想到大姐竟這般仁義。
“你懷疑你三嬸,就因為她在村口跟兩個陌生男人說話?
!
都是誤會。
”
她朝門外招了招手,緊跟着走進來一高一矮兩個青年。
“這倆,一個是我小兒,另一個是婆家小叔子的孩子,說起來,都是你表哥。
”
季秀娥語速從快到緩,越來越從容。
“我回娘家有些日子了,他們是來接我回去的。
這不,沒咋來過大豐村,迷路了。
可巧就碰到你三嬸……”
高的那個還沖季笑了笑,挺和氣的樣子。
矮的那個又黑又瘦,下耷的眼角,以及看人時陰沉沉的眼神,像足了季秀娥。
不知為何,季覺得他有幾分眼熟。
她很肯定這不是原主的記憶。
因為季秀娥生下這個二兒子後,一次也沒帶回娘家,原主是沒見過這個所謂表哥的。
可一時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過。
季收回思緒,視線轉向謝寡婦:“謝姨,誰是目擊者?
”
謝寡婦指向一個胖墩墩的婦人。
那婦人盯着季秀娥的兒子和侄子打量了一會兒,有些拿不準。
“确實是一高一矮沒錯,看着也有點像……我眼神不咋好,那會兒離得又遠,長相還真沒咋看清。
”
季秀娥就道:“大姑還能騙你不成?
先不說你三嬸有沒有那個膽,她就是有,能蠢到和人在村口碰頭?
”
朱氏:“……對!
我才沒那麼蠢!
”
找不到人,證據又不足,季心裡越來越不安,知道眼下不是跟這些人糾纏的時候,壓下翻湧的戾氣,收回刀就往外走。
這下換朱氏不幹了。
“诶?
冤枉了人,你這就想走?
我告訴你賤丫頭,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跟你沒完!
你還把我脖子劃拉……”
剛走到門口的季突然折返回來。
朱氏恨不得扇自己的臭嘴!
不過她漲了記性,趁季還沒到跟前,急竄到朱秀娥背後,把推季秀娥推了出去。
季在距離季秀娥一步距離時停下,伸手,刀越過季秀娥的肩膀指向朱氏。
“你最好保證這事與你無關,也最好祈求大寶平安無事,否則,咱們也不必去公堂了,我直接弄死你,信不信?
”
此時的季與平日簡直判若兩人,冷煞煞的眼神莫名透出一股兇狠,臉上的神情仿佛要把朱氏給活撕了。
朱氏徹底吓成了木頭人,就連季秀娥,臉色也逐漸僵硬起來。
不知是因為那把刀距離她太近的緣故,還是季周身撲面逼來的狠意,恍惚就是另一人對她的審判。
季走後,朱氏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季秀娥突然回身,劈臉就給了她一巴掌。
朱氏半捂着臉,直接就被打懵了。
“大姐!
你幹啥打我!
”
季秀娥恨聲道:“我打你?
我恨不得讓季砍死你,你幹得蠢事!
”
提起這個,朱氏确實氣短。
“盯了這些天,好不容易逮着機會,我還不是怕有啥閃失……”
季秀娥簡直想掰開她的腦子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豬食還是豆腐渣!
“人家專門做這個的,能有什麼閃失!
就算失了手,大不了下次再找機會,把自己撇幹淨才是正經,你倒好!
”
不但親自去村口引路,還被人撞個正着。
這就罷了,季拿刀一吓,朱氏這個存不住氣的,自己方才但凡來晚一步,她估計什麼都招了。
還想全推到她頭上!
朱氏卻覺得,這事不能光怪自己。
“要不是天沒亮那會兒我去屋後上茅房,也不能知道賤丫頭跟胡家一起出攤的事。
咱們之前跟那倆人說的是賤丫頭的家,那賤丫頭去了鎮上,小怪物肯定被送到了胡家,我不去跟人家說清楚,他們哪能那麼順利找到人?
”
季秀娥鐵青着臉:“人是找到了,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