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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25章 池魚之樂

福運娘子山裡漢 枝上槑 4505 2025-03-25 10:36

  說是閑聊,其實主要是辛子期問,季答。

  辛子期剛開始還有些顧慮,後來見季沒有絲毫藏私的念頭,便也漸漸放開了。

  話自然是圍繞着麻醉藥、石膏繃帶,以及手術過程中,季嘴裡時不時蹦出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詞。

  聊到最後,辛子期感歎:“令師實在讓人敬服至極。

  而且這高人也奇怪,醫道醫術上有如此造詣,杏林中沒留下半點痕迹就罷了,竟然還将畢生衣缽傳給了一個女徒。

  他沒有瞧不上季的意思,相反,他現在對季心悅誠服。

  隻是世情如此。

  不排除行走江湖的鈴醫中也有女子,但正規的醫門是絕不允許收女徒的。

  能成功拜師,還能得到師父真傳者,可謂鳳毛麟角。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季心性悟性必然有其過人之處,不然那位高人前輩為何獨獨青睐于她?

  季咳了一聲,有些心虛。

  她老師多了去了,但解釋起來太麻煩,幹脆糅合成一位醫術高超、淡泊名利,且早已作古的大佬,沒想到辛子期還信得挺實。

  辛子期不僅信實了,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你既然繼承了令師絕學,為何不懸壺行醫?

  “辛大夫你可真會開玩笑,坐館行醫,是要報名參加醫署考核的,考核過了才能獲得行醫資質。

  季不是怕自己過不了考核,她的問題是連報名那關都過不去。

  “是我糊塗了。

  辛子期一心替季覺得可惜,倒是把最重要的先決條件給忘了參與考核者,需得男子才行。

  季仰頭看着繁星點點的夜幕,歎了口氣。

  倒不是替自己惋惜。

  這個時代有她向往的悠閑和安甯,但同時,它對女子又是殘酷的。

  女子自出生起就被圈地成牢,一生都在這個看不見的牢裡。

  翅膀減掉,便沒有想飛的心。
鎖住雙腳,便沒了走出去的能力。

  有多少才華橫溢的女子,終其一生,就在這個“天地”裡打轉,相夫教子,一日日消磨黯淡了原本的光彩。

  可是惋惜又有什麼用呢,個人的能力實在太渺小了。

  女扮男裝坐館行醫?
憑麻醉劑名揚天下?

  先不說具不具備實現的可能性,就算實現了,也很難在這個以男性為尊的時代,得到社會大衆的認可。

  最主要是,她實在是太累了。

  學醫本就不是出于自願,更沒有什麼白衣情節、高尚情操。

  要不然也不會僅僅因為逆反心理,就瞞着父母把專業從外科改成了麻醉科。

  提到做手術,通常會讓人聯想到兩個崗位的醫生。
一個就是主刀醫生,另外一個就是麻醉醫生。

  主刀醫生的重要性無需贅言,麻醉醫生卻往往被低估。

  在很多人眼中,麻醉醫生的作用不過就是手術前給患者“打上一針”,事實上遠沒有那麼簡單。

  俗話說“開刀去病,麻醉保命”,麻醉醫生是病人手術過程中的的保護神,既要能讓病人安靜睡着,還要能讓病人平安醒來看似簡單,中間牽扯的卻太多太多。

  術前要依靠各種複雜精密的儀器,對病情作出準确的診斷,然後充分考慮個體差異,選擇不同的麻醉方式,配制不同的麻醉藥品,制定出最佳治療方案。

  術中還要時刻在儀器前監測病人的生命體征,包括呼吸、心率、皿壓、神經系統等重要指标的變化,及時發現風險,采取應對措施,保證病人安全。

  這就要求麻醉科醫生必須熟練的掌握各種麻醉操作的技巧,還必須熟悉每一種麻醉藥物,它的适應症,它的禁忌症,它的副作用以及它的常用劑量。

  像什麼車禍、腦出皿、缺胳膊斷腿等等,這樣的手術麻醉醫生每年要完成上千台。

  麻醉科大部分人都處于疲勞狀态,在醫護人員猝死率中更是位居榜首。

  而季,恰好是其中一員。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種半點不由己的日子,她再也沒有強大的心髒去折騰了。

  辛子期猶在替她遺憾。

  季攤手:“有什麼可遺憾的?
我這種人做大夫不行的,沒有大公無私的心,天生少了副菩薩心腸,醫德與醫術都是馬馬虎虎,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事情,還是交給别人吧。

  她這話辛子期不敢苟同。

  “誰能全無私心?
我也有,但這跟治病救人并不沖突。
一德堂之所以叫一德堂,就是辛家祖上為了警戒後世子孫,對病人要常懷一分仁德之心。
我爹也說,隻要有這一分仁心,然後肯盡十分的力,我就能成為一個好大夫。

  季真心佩服辛家這種言傳身教。

  “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大夫。

  “那你?
”辛子期還是想說服季。

  女子不能從醫也就罷了,反正季貌似也不太擅長動手救人。

  但她完全可以做些别的,比如制藥。
她似乎對研制各類藥品更為精通。

  季笑着搖頭:“比起人,我更願意接觸藥,而比起藥,我更願意接觸香料。

  “這是什麼歪理?

  “池魚之樂罷了。

  季如此說了,辛子期也不好再勸。
說到底是個人的取舍,旁人隻能建議,不能幹涉。

  “你放心,今日所說,以及麻醉藥等物事,我絕不會告知第二人,未經你允許,也不會私自使用。
”辛子期慎重的保證。

  季驚奇了:“有何不可告人,又為何不能使用?

  “這是你師門秘傳……”

  季哭笑不得,擺了擺手:“我師門沒那麼大規矩,既說給你聽,就沒什麼可藏可掖的,你随便用,随便傳,無所謂的。

  這下吃驚的換成了辛子期:“你、你……”

  醫家誰不講究個敝帚自珍,像她這般慨而慷,将所知所學和盤托出、傾囊相授的……辛子期是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怎麼,覺得我腦子不正常?

  辛子期雖然沒有回答,但很明顯就是這個意思。

  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我其實另有打算。
你那新成立的制藥坊,除了生産護手霜,其實還可以再辟一條線出來,專門生産麻醉藥……往小了說,可以出售給其他醫館,并憑此發家。
往大了說,還能造福整個醫學界,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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