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娘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搖了搖頭。
“季說,名額滿了。
”
田嬌沒控製住情緒,氣急敗壞道:“什麼名額滿了,我看她就是嫌錢少。
”
田寡婦但凡有點錢就拿去買香粉置新衣,因而手頭並不寬綽,田嬌哀求半日,她才給掏了三兩。
田嬌想著,三兩就三兩,到時候讓盧大娘跟謝寡婦訴訴苦,打打感情牌,便宜二兩應該不在話下。
沒想到被季一句名額滿了就給打發了。
盧大娘倒沒注意田嬌的失態,因為她自己也不甚高興。
“謝寡婦如今是能人了,哪還願意搭理咱們這些窮戶。
”
田嬌壓下心頭火氣,問盧大娘要回那三兩銀子。
“算了吧大娘,人家看不上咱,咱也別不知趣的硬往上湊了。
”
她歎了口氣,胡亂招呼了一聲就走了。
盧大娘被田嬌挑起了心思,如今又被半路給撂下,可她並不怨田嬌。
田嬌也是好意,想帶著她發財。
既不用她出本錢,還答應黃金搭檔學到手後,每個月給她開工錢,上哪找這麼好的事。
她怨的是謝寡婦。
分明是謝寡婦小心眼,瞧不上她家,不想讓她摻和,才拿名額滿了的鬼話糊弄她。
謝寡婦其實冤的很。
“盧大娘定是把我記恨上了,丫頭,名額不還有倆?
為啥……”
盧大娘雖然不太會說話,也不咋喜歡跟四鄰走動,但她這人心眼實,最是能吃苦。
做脫水蔬菜那會兒,她可沒少賣力氣,季私下還說過,請的那麼多人當中,唯有盧大娘是埋頭苦幹的典型。
所以謝寡婦想不明白,季為啥會拒絕。
季不否認,從管理者的角度來看,盧大娘確實是名合格的員工。
但缺陷也是很明顯的。
頭腦不夠精明,勝在手腳勤快,如果肯踏踏實實幹活也就罷了,偏偏這種人最易受人蠱惑。
一旦被煽動,站到對方的陣營都是小事,最怕還要反手捅你一刀。
“謝姨,你還記得田嬌學做脫水蔬菜,賣給鎮上飯莊,然後被飯莊老闆找上門算賬那次吧?
”
謝寡婦點了點頭,這事她自是記著的,就是不知跟盧大娘有什麼關係。
“田嬌的脫水蔬菜雖然失敗了,但大緻流程和做法是正確的。
若不是有人告訴她,她又怎麼會知道?
而咱們從頭到尾嚴防死守……”
“你是懷疑,當初咱們請來幫忙的人當中……”謝寡婦驚了,“那怎麼就能確定是盧大娘?
”
季笑了笑,其實她一開始也是不確定的。
薑家門口對峙那會兒,無意間對上盧大娘的視線,盧大娘下意識躲避的反應,讓季覺出了貓膩。
後來的暖房宴,一起幹活的人都去了,唯有她沒去,做賊心虛的不要太明顯。
“也難怪,盧大娘和田金蓮住對門……”
謝寡婦想通這一點,又氣又歎。
“她也是糊塗!
”
謝寡婦不認為盧大娘是做壞事的料,覺得她隻是被田嬌忽悠住了。
可在季看來,這種拎不清的豬隊友,有時候比真正的敵人都可怕。
她能被別人利用一次,就能利用第二次。
就拿這次來說,難保她背後之人不是田嬌。
“既然這樣,以後少來往就是。
我還以為你拒絕她是嫌錢少呢。
”
季卻道:“錢少也是一個原因。
我們定多少就按多少來。
若因某個人可憐就壞了規矩,那對其他人不公平,說不定還會引起衆怒。
”
謝寡婦覺得有道理,便沒再說什麼。
田嬌又去了田寡婦那,進門沒看到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心裡鬆了口氣,卻還是忍不住沖她抱怨。
“村子就這麼大,你也注意著點!
回頭弄出什麼風聲,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
田寡婦翹腿坐下,手裡的蒲扇有一搭沒一搭晃動著,嗤了聲沒出息。
“現在嫌老娘給你丟人了,逃荒那會兒,你吃的喝的都是哪來的?
”
田嬌羞惱道:“做什麼要跟那會兒比?
有好好的日子不過,你非得……算了算了,娘,你幫我個忙吧。
”
“又啥事啊?
”
“就是……”
謝寡婦沒想到田寡婦還敢登她的門。
沒等她把話說完就一口回絕了,不留絲毫餘地。
田寡婦陰陽怪氣的斜眼瞅她。
“謝秋萍,你別給臉不要臉。
還真拿自己當根蔥了,這黃金搭檔的方子又不是你家的,是衛氏留給你的吧,你有啥資格自己霸占著。
”
謝寡婦當即啐了一口回去。
“田金蓮你個臭不要臉的,少提季她娘!
也不想想自己幹的那些事,你配嗎?
你剛到大豐村,日子過得要多難有多難,沒人願意跟你走動,你就故意親近季娘。
季娘是個實心眼,你要學刺繡,她教你,你挑不動水,她讓季老二幫你,結果你是咋做的?
你個騷.貨,背地裡還想勾搭季老二!
多虧季老二是個正派的,心裡又隻有自己媳婦,才沒上你這破鞋的當!
”
田寡婦沒料到,都過去這些年了,她還會舊事重提。
“你……我和你說的是生意!
”
“狗屁生意!
我看你做皮肉生意還差不多!
成天擦脂抹粉搔首弄姿的,送上門人都不稀罕看一眼,你臊不臊?
我都替你臊的慌!
”
謝寡婦根本不給她岔開話題的機會,繼續指著她鼻子罵。
“實話告訴你吧,季老二不僅看不上你,還覺得你醃,要不然他也不會不準季娘再跟你來往!
”
田寡婦被人踩到了痛腳,一張臉乍青乍白。
“你嚼什麼蛆!
我看是你覬覦季老二吧?
別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身上蓋!
”
謝寡婦嗬了一聲。
“說到扣屎盆子,我比得過你?
季娘疏遠你,你就背地裡編排她,你看她和我走得近,你就說我偷人。
那些關於我的閑話,有一多半都是從你這傳出去的吧。
我反正咋著都無所謂,你又好的到哪去?
你啥樣的人,村裡有幾個不知道的?
缺男人承認就是,大大方方改嫁也沒人說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勾搭季老二!
”
田寡婦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季連柏和衛氏,偏偏謝寡婦句句不離。
她再繃不住,惡狠狠道:“那衛氏再好,還不是個短命鬼!
季老二不識擡舉,活該被她母女倆克死!
”
“季老二即便死了,人和季娘地底下也是夫妻,你隻有眼饞的份!
”
“你!
”
兩人烏眼雞似的,差點沒打起來。
恰巧門口有人路過,見這倆已經斷了往來的人又湊到一起,覺得稀奇,就打了聲招呼。
田寡婦這才想起來是在胡家大門口。
方才那些話萬一被走過路過的聽了,再傳出去,她是當真不能做人了。
心念電轉,不敢再戀戰,扭頭奔出了胡家院子。
謝寡婦沖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恨恨呸了口:“浪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