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仲夏,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晨鐘剛響起不久,火辣辣的太陽便爬上了窗戶,寂靜院落裡多了一道蟬鳴。
“知了知了——”
“叽了~……”
窗台上放着兩本雜書,一個随手買來當玩具的小木驢。
圓滾滾的鳥鳥,百無聊賴用爪爪揣着木驢,來回搖晃,學着夏蟬的啼鳴。
夜驚堂站在衣櫃旁,面前是駱凝用過的銅鏡,認真整理身上的黑色公子袍。
今天就要和三娘一起乘船去西王鎮,參加紅花樓各大堂口的年中會,而後還得去澤州水雲劍潭一趟,回來最快也到了五月下旬。
離開這麼久,未防院子再度荒廢,昨天還特地和老镖師楊朝說了聲,讓他隔幾天過來澆點水,收拾打理。
不然等下個月駱女俠回來,發現他把花花草草給養死了,嘴上不說,心裡也指定怪他不負責。
打理好庭院後,夜驚堂牽着馬離開雙桂巷,飛馬來到了幾條街外的天水橋。
入京已經兩旬,從梁州帶過來的十二名镖師,都已經安頓了下來,所攜的妻小,還在裴家的幫助下搞起了副業,最年輕的小六子,甚至在陳彪的撮合下,成了糧行掌櫃的未來姑爺。
對于這種家長裡短的事兒,夜驚堂還頗為操心,專門在鎮遠镖局外停下,把小六子拉出來,關切叮囑:
“對外撐得起門面,對内養得起家小才叫男人。
以後再不上進,把人姑娘耽擱了,我卸你三條腿……”
“少東家,你放心,老楊一走,我鐵定是镖頭……”
“嘿!
你這狗日的!
”
六子話沒說完,老镖師楊朝直接就領着刀走了出來,吓得六子掉頭就跑。
夜驚堂搖頭一笑,把想飛過去看戲的鳥鳥抓回來,快步來到了深巷之中。
裴家大宅,閨房之内。
庭院裡蟬鳴陣陣,裴湘君在妝台前就坐,剛剛沐浴過,身上隻穿着鵝黃肚兜,手持細長唇筆,認真點綴着櫻紅雙唇。
裴湘君習武的悟性其實極好,不然也不會被裴滄收為關門弟子,繼任紅花樓樓主。
至今還是宗師吊車尾,沒能在江湖上打出響當當的戰績,主要原因就是身體條件卡主了上限。
這并非說裴湘君身體不好,而是裴家霸王槍,屬于頂流的外家功夫,大開大合、力重萬鈞,本就不适合女子修習。
東方離人這樣的高個美人,身高不輸男兒,體态又協調,練槍可能還能有一番成就。
而裴湘君則不行,母親是以婉約娟秀著稱的江州大家閨秀,她受遺傳,身材不是很高,自幼營養極好又練武,緻使身材變的非常‘好生養’。
說簡單點就是臀兒飽滿豐盈,衣襟宏偉高挺。
這種身材放在女子身上,可以說天生尤物,但耍大槍着實别扭,想練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比尋常人難度大太多。
丫鬟秀荷站在背後,幫裴湘君梳着頭發,偏頭瞄了眼比她大好多的兇脯,眼底有淡淡的羨慕,想了想詢問道:
“樓主,夫人說的事兒,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
“什麼事兒?
”
“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少主儀表堂堂,樓主天生麗質,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什麼肥水?
我很肥嗎?
”
“嘻嘻~樓主該瘦的地方瘦,該肥的地方,要是脫了衣裳,能把少主眼睛看直……”
裴湘君“啐~”了一下,等有丫鬟跑進來,說夜驚堂到了,她才收斂心思,起身穿上了一襲輕薄春衫,出了裴家府門。
瞧見夜驚堂在門前等待,裴湘君露出一抹笑意:
“驚堂,走吧。
”
夜驚堂打量三娘一眼,雖然覺得妝容美豔,但并未露出什麼異樣神色,擡手挑開車簾,送三娘和秀荷進去後,便坐在了馬車外,手持馬鞭輕拍:
“駕!
”
咕噜噜~~
馬車滾滾,駛向了江岸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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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安城東側,十餘裡開外的關頭鎮。
鎮上車馬行大院裡,被官府追捕多日的皿菩提,做尋常老叟打扮,手上拿着紫砂壺,靠在躺椅上曬着太陽,閉目凝神。
踏踏……
随着一陣清風拂過,兩道人影落在了大院中,皆是頭戴鬥笠的江湖客打扮,一人持槍,一人空手。
持槍鬥笠客,走到皿菩提近前,拱手一禮:
“在下陸阮,燕公子讓我等來此地,以後聽您老差遣。
”
“在下陳鳴。
”
皿菩提擡起眼簾,稍作回想,詢問道:
“‘剜心手’陳鳴、‘七尺槍’陸阮?
”
身材高瘦的陸阮,佩服道:“前輩多年不在大魏行走,沒想到還能知曉在下的名号。
”
“江湖出類拔萃的後輩,有所耳聞不足為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