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賀齊舟和林川在小舟上親眼看着不可一世的龍吟掉入水中,一路逃命的憋屈刹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隻是都沒忘了壓住自己的嗓門,嘎嘎嘎的怪笑聲在陰暗空曠的湖面上傳向四處。
待到小舟劃向湖心,賀齊舟收起笑聲,向那劃舟的高大身影深深一揖,問道:“謝謝大俠出手相救,大俠您是?
”
那人還是在全力劃舟,一路筆直向東,見賀齊舟問話,低聲道:“我姓陸,待會一上岸,用最快時間回客棧,别的就不要多問了。
”
賀齊舟見那人很是冷淡,貌似深不可測,也不敢多問,催林川趕快脫去捕快裝束,包好事先準備的石塊後沉湖。
那人的内力好像用之不竭,小舟一直以高速前進,一柱香多一點就行進了約二裡,已經能依稀見到湖岸,賀齊舟還隐隐能聽到湖邊東北角有馬蹄聲傳來。
賀齊舟心中一驚,看了一眼那撐船之人,問道:“大俠您可是許……許……許的大師兄,為何您會來救我們,他會不會有事?
”
那人幹笑了兩聲,說道:“小子不笨啊,沒說出許暮名字是不是還有點防着我?
不過我都在這了,還用得着你擔心那傻瓜?
你們就這麼點三腳貓功夫也想救人?
笑死人了。
船離岸兩丈時都給我跳上岸,記得躲過騎卒,盡快摸回客棧。
”
賀齊舟一聽,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哦了一聲,小舟忽然一個急轉,直直調頭向南,在水面劃了個大大的圓弧,在舟身離岸不到兩丈時,賀齊舟林川兩人輕輕一掠上岸,岸邊是一條柳蔭大道,道路另一側就是桂花街臨湖的建築,入夜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好在湖面雨霧籠罩,十幾步外幾乎不可見物,兩人聽到由北而來的馬蹄聲近在咫尺,縱身攀上高大的柳樹,在柳蔭中看着身下的兩騎馳過,而小舟則悄無聲息地又轉向湖心揚長而去。
遠處還有馬蹄聲響起,似有大隊人馬匹駛來,賀林兩人尋隙從樹上跳下,沿着屋宇間的小巷進入桂花巷,桂花巷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到處都懸挂着一串串的燈籠,兩旁高大的桂樹在燈火下樹影婆娑,打傘的,披蓑的,街上三三兩兩都是行人,不時有馬車從身邊馳過。
賀齊舟也知道他們倆嫌疑頗大,一來中午在江湖樓鬧出這麼大動靜,還“被迫”聽了白巾盜的機密;二來救了那對祖孫後也怕姓陳的公報私仇,所以還是得盡快回到客棧,隻是街上人實在太多,如果奔跑過于突兀,兩人隻得悶頭快走,數百步後,總算偷偷拐入客棧後的小巷。
他們那間客房的窗子由半開被人完全推開,隻見張晴柔使勁地向上揮手,林川立即的氣沉丹田,輕身一躍上了一樓屋檐,再一躍從窗口躍入屋内,賀齊舟未通一脈,實在是沒什麼輕功可言,也顧不得張晴柔笑話,奮力一跳,雙手扒在一樓屋檐的椽子上,輕輕地翻身爬上屋檐,再一跳搭上了二樓窗框,自認為矯捷地從窗口爬入,張晴柔掩着嘴,邊關窗,邊笑着說道:“好厲害的猴拳!
”
先前,在賀齊舟他們出發之前,許暮去找她大師兄,張晴柔就呱呱呱地和林川兩人講她的江湖遊曆、武舉的各種規矩、武舉榜上的風雲人物、南直隸的熱門武生還有江湖樓裡聽到的許多故事等等,直聽得林川頻頻點頭,無比佩服;而賀齊舟也對張晴柔有點刮目相看了。
待兩人走後,可能是張晴柔等得無聊,将那老人的小孫女也叫到屋内,桌子上擺了四杯茶,茶杯邊是四堆高低不一的瓜子殼。
被嘲諷的賀齊舟也不羞惱,一口飲盡一杯茶水,對着張晴柔豎起大拇指,心中贊歎,看着張晴柔大大咧咧的樣子,其實心細如發,那幾堆瓜子真的很容易騙到别人。
小巷内傳來馬蹄聲,隻是一會兒就離去了,可能是那捕快受不了巷内的氣味,看一眼就走了,接着房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然後就是啪啪啪三聲輕輕的敲門聲,門外傳來小二的喊話:“客官,有人找你們。
”
張晴柔示意小姑娘去開門,自己一邊嗑着瓜子,一邊轉身看向門口。
“吱丫”一聲,打開房門後,小二見開門的是個小姑娘,先是一愣,然後探頭進來,看見賀齊舟等三人,便說道:“客官,官差大人有事找你們。
”
王齡帶着兩名手下徑直走進房内,見到張晴柔也在,有點愕然,定下心神,說道:“這麼巧,大小姐也在,剛才有人劫獄了,懷疑與那江湖樓外一擲千金的外鄉人有關,因為這兩位小兄弟和那外鄉人有過交談,同知大人想請兩位小兄弟過去問問話。
”
張晴柔秀目圓睜,說道:“我說王捕頭,你今天有點陰魂不散啊,我們和你一樣,與那兩個外鄉人都隻是一面之緣,他能知道個屁啊?
不去不去,我們還沒聊夠呢。
”
王齡面色一沉,說道:“大小姐,走脫的可是白巾盜,事關重大,知府大人可能也要擔責,隻是問話而已,還請大小姐幫幫忙了。
”
林川見張晴柔正要發火,馬上說道:“去就去吧,反正半天都沒出去了,走走也好。
”
張晴柔和賀齊舟同時瞪向林川,看得林川都有點手足無措了,賀齊舟道:“木頭長本事了啊,是不是跑慣了縣衙門也不怕見識州府衙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