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傅城予直接就啟動了車子,随後道:“她怎麼會又從樓梯上摔下去?
傷得重不重?
”
周勇毅顯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又”,但是也顧不上這許多,隻是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意外,目前學校那邊正在查,我也準備先到醫院再了解情況。
我們醫院見吧。
”
傅城予應了一聲的同時,車子已經疾馳出去。
深夜的山路車影罕見,道路迂回曲折,傅城予本不熟悉路況,卻一路将車子開得極快。
原本要半個小時的山路路程,他隻用了十五分鐘就下了山。
下了山,城鎮的道路頓時就平坦寬闊起來,他的車子疾馳出幾公裡之後,卻突然踩了一腳刹車。
随後,車速便慢了下來,再然後,傅城予看到路邊的一家便利店,很快将車子靠了過去。
他停下車,直接走進了便利店,買了一大瓶礦泉水,出來就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來。
一口氣喝下大半瓶礦泉水之後,他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車子旁邊,卻隻是靠着車門站着,許久沒有上車。
前方的道路兩側路燈整齊排列,照出一條清晰光明的大道。
可是他順着這條路一直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
顧傾爾是跟他結婚之後才考進的桐大,到底是傅家的人,傅夫人還是跟周勇毅打了聲招呼,請他幫忙照顧一下。
所以這會兒顧傾爾出事,周勇毅才會這麼着急地給他打電話。
可是周勇毅不知道的是,顧傾爾跟他已經離婚了。
他們之間,不僅僅是結束,還結束得異常難看。
所以,即便他去到醫院,又如何?
傅城予靜靜靠在那裡許久,才終于摸出手機來,給栾斌打了個電話。
“傅先生!
”栾斌一接到他的電話立刻道,“賀先生他們都在找您……”
傅城予卻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去醫院走一趟。
”
栾斌蓦地一頓,随後道:“是。
出什麼事了嗎?
”
傅城予按了按眉心,随後才道:“過去找周勇毅先生,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其他地方……不必露面。
”
栾斌一聽到周勇毅的名字,立刻就知道事情肯定跟顧傾爾有關,心中一跳的同時,連忙答應下去,轉身就辦事去了。
……
事實上,有學校的老師和領導在,醫院這邊似乎也沒什麼需要栾斌操心的事情――
顧傾爾手臂有骨折的迹象,好在傷情不算很重,醫治起來也沒什麼困難。
不過就是顧傾爾的學生手冊上沒有任何家長的聯絡方式,這一點,周勇毅知道情況并且已經通知了傅城予,因此也沒什麼要緊。
隻是看到來人是栾斌時,周勇毅還是微微擰了擰眉。
“城予是有事忙,還是不在桐城?
”周勇毅問。
栾斌頓了頓,才有些為難地湊到周勇毅耳邊,低低說了句話。
周勇毅瞬間變了臉色,道:“怎麼會這樣?
”
栾斌到底隻是下屬,微微搖了搖頭,不敢多言。
“那這我就想辦法聯系她的家長了。
”周勇毅說,“你有沒有她家長的聯系方式?
”
栾斌聞言,忙道:“她也沒有直系親屬了,至于其他親戚那邊,聯系了應該也沒什麼用。
這位顧小姐是個自己能做主的人,其他事情,您盡管吩咐我就行。
”
周勇毅聽得直歎氣,正擰眉思索對策,那邊病房的門忽然打開,是顧傾爾的輔導員探出頭來,道:“周先生,顧同學醒了,有些情況,她說想要反應……”
周勇毅聞言立刻快步走向病房,栾斌聞言雖然心中好奇,但是也下意識地主動退開了一些,沒敢上前。
周勇毅進了病房,就看見安靜躺在病床上的顧傾爾,臉色雖然蒼白,目光卻清冷淡定。
看見周勇毅的瞬間,她眼波似乎微微一頓,旋即便又恢複了鎮定。
“顧同學。
”周勇毅走到病床邊,看着她低聲道:“你有什麼情況想要反應?
”
顧傾爾抿了抿唇,緩緩道:“我要報警。
我是被人推下樓梯的。
”
……
門外,栾斌得知這一情況時整個人都震驚了一下,忙不疊地打電話跟傅城予彙報。
“傷得重不重?
”傅城予問。
“手臂骨折,需要手術。
”栾斌說,“不過不算嚴重。
可是她說是有人故意把她推下樓梯的,現在要報警處理。
”
“有人推她?
”傅城予語氣蓦地變了變,“确定?
”
“是,她很确定。
”栾斌說,“可是學校在這方面一向比較謹慎,所以暫時還沒有動,說是先内部調查一下……”
“那她怎麼說?
”
“她說都是同學,也不想搞得太難看,可以給對方一晚上的時間考慮要不要主動向學校自首。
如果對方肯自首,她也可以不追究,有什麼矛盾誤會,解開就行。
”
傅城予聞言,靜默片刻之後,直接挂掉了電話。
……
淩晨時分,醫院才進入一天之中最安靜的時刻。
住院大樓内大部分病房的燈光都已經熄滅,隻留了零星的三兩盞,卻更顯寂寥。
萬籁寂靜之中,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住院大樓門口。
淩晨兩點鐘,該睡的人都已經睡下,這個時間還睡不着的人,多半是不正常的。
傅城予靠坐在車裡許久,終究還是不得不面對自己不正常這個事實。
若是正常,他在把事情交給栾斌之後,又跑來這裡做什麼?
一支煙後,傅城予終于推門下車,走進了住院大樓。
有栾斌在,顧傾爾被安排在了單人病房,整個樓層人都少,四下裡仿佛一絲聲音都沒有。
傅城予緩步走在空蕩昏暗的走廊上,最終,在其中一間病房門口停了下來。
裡面沒有開燈,遭了這樣的罪,她應該早就已經睡着了。
傅城予就立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靜靜地盯着裡面的一片黑暗看了許久。
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又仿佛什麼都看見了。
而他握在門把手上的那隻手,始終沒有動。
而在此時,他的身後,卻忽然傳來嘎吱一聲――
這樣的環境之中,這樣的動靜實在太過刺耳,傅城予驟然回頭,卻瞬間僵在那裡。
身後那扇通往樓梯間的門,此時此刻正半開着,而吊着一隻手臂的顧傾爾就站在那半扇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