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遁迹潛形,翦蔓除根才事穩。
”————————
皇帝冷笑一聲:“不論查不查的出來,都會是這麼個結果。
你應該聽到什麼閑話了吧?
華山崩裂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所有的矛頭都将指向我。
”
賈诩知道這裡所言的難題還是歸結于華山,皇帝要修整長安至華陰的道路,方便日後行軍,這個目的不便宣示于外,所以官方宣稱的是要統一修整關中所有的道路,不獨是長安到華陰這一條,隻是事分先後罷了。
盡管如此,修整道路的事不知怎麼被以訛傳訛,在民間被傳成了皇帝要巡幸華山,所以才預先派人征伐徭役、修建道路。
這個流言還沒有來得及查出根源,緊接着華山就驟然崩裂了,對應起當時的天人感應說,再加上士民的看法,這次上天示警明顯是沖着皇帝來的,随時可能變成皇帝昏聩的實證,不是罷免一個司空就能了事的。
輿情與人心向來是浮動頻繁、難以掌握的,就算是皇帝目前也隻能是用權力強行壓下去,不管這閑言碎語跟黃琬有沒有關系,都要按程序将其罷免,把華山崩裂的罪責引到黃琬頭上去。
再是給馬日磾一派嘗些甜頭,獲得一定的支持,另外重申朝廷修整道路的本意,以冀澄清流言。
賈诩微微扯了嘴角,說話聲四平八穩,不帶任何情緒:“膽敢擅傳此等流言,放眼朝中,臣尚未尋得有這般人物,唯有關東諸侯方才有此膽氣。
不過,也僅此而已,經此一遭,他們安插在關中的底細,臣已一覽而盡。
”
他的話似有魔力,一下子撫平了皇帝兇口煩悶的情緒,他放下心來,不禁擡眼緩緩地看向這個兇有溝壑、心有城府的平準令。
皇帝頓了頓,皇帝先一笑開口,語氣逐漸緩和的說道:“在背地裡上蹿下跳,擾亂輿情的都是些什麼人?
”
“陛下可還記得吏治科的那幫人?
”若說揣度人心,賈诩還是自認為不輸任何人,即便是皇帝也在經驗、閱曆等方面不如他。
見到皇帝面露沉思,賈诩極迅速地補上一句話:“太仆趙公等人當初持節出使關東,曾在關東各地征辟士子賢良,随行入朝。
這其間,就夾雜着甘心為人效犬馬之勞的袁氏門生。
”
皇帝吸了口氣,沉聲說道:“我原本就對這些人心存防備,當初設下吏治科就是為了有個門檻,不讓他們直接入朝授職,敗壞朝廷風氣,也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結果吏治科沒能勸退幾個人,反倒讓他們都留了下來,雖未入朝,但還敢在暗中造勢。
”
“吏治科開在太學,彼等大多又是成名已久的士子,不同一般學子。
如若讓其與太學生長久相處,臣恐怕會鬧出更多的麻煩。
”此時就皇帝與賈诩二人,故而賈诩像荀攸在時一樣藏匿心迹,有話直說:“甚至會影響太學浮華虛榮、好發大言以議朝政的風氣,這實在有違陛下重設太學的本意。
”
皇帝的臉色這才變了變,禁軍、屯田、鹽鐵、太學是他心頭最看重的四件事,在他心裡沒有什麼比這些事還要重大,前兩者是皇帝的立身之本,鹽鐵是國家财富的源泉,而太學則是皇帝培養寒門人才、逐漸推行新式教育的基地。
任何人都不能打這些事的主意,如果真讓這些混入吏治科的小人在有心人的背後唆使下,把太學的風氣搞成孝桓、孝靈皇帝以前的樣子,那皇帝撕破臉皮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