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皆守社稷,則孰執羁靮而從?
如皆從,則孰守社稷?
”————————【禮記·檀弓下】
衆人這才明白皇帝将涼州叛軍分而治之的用心,有朝廷雄軍在側,諒韓遂也不敢肆意亂來。
朝廷隻消不斷派遣賢能之人擔任太守、縣令,布施德化,不出數年,涼州便能徹底平定。
“至于剩下的武威、北地、安定、漢陽、隴西、武都六郡,設為雍州。
其刺史之選,如諸郡太守一般,都等韓、馬二人來朝之後再做決斷。
”讓誰去做雍州刺史,其實皇帝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人選,那就是黃門侍郎鐘繇。
鐘繇在曆史上為司隸校尉,坐鎮關中,節制安撫馬騰、韓遂等人,使曹操無西顧之憂,足以見其能。
隻不過鐘繇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與曹操關系匪淺,又是出身颍川,地緣上親近關東士人。
讓這樣的一個人替皇帝駐守關系緊要的雍州,并不能讓皇帝完全放心,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做出決定。
在此之前,皇帝得早作預備,以免鐘繇真的不堪驅使,導緻他手中無人可用。
“雍涼二州的郡守、縣令的選任無不得以寬仁識禮、忠良能幹為主,尤其要以善與異族打交道為上。
”皇帝提出了要求,說道:“諸卿有什麼好的人選,可一并報來,日後自當有诏旨下達,命衆公卿舉薦。
”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着各自認為的合适人選,但在皇帝眼中,這些人都有這樣那樣的不足與缺點,雖然擔任郡縣之長倒也足夠,但是要想做雍州刺史,卻沒有人能比得上鐘繇。
如果實在沒有更合适的人選,那就隻有鐘繇了,皇帝開始琢磨着如何去敲打鐘繇,使其效命,擺手讓衆人退下。
哪知這時,衆人都置若罔聞,遲疑着沒有告退的意思。
皇帝這才恍然,他們是在等自己對興亡三事中,對‘處政失措,閹宦專權,貴戚橫恣’的表态。
他想了想,知道恰好可以拿此事大做一筆文章,于是說道:“讓尚書台傳诏,明日我要去高廟拜谒。
”
衆人盡皆離去,唯獨侍中荀攸被皇帝留了下來。
皇帝盯着眼前這位其貌不揚、卻堪稱智謀之士的人,誠懇的說道:“我素知侍中兇懷錦繡,适才所論及涼并羌胡、關東諸侯等事,我想聽聽侍中的高見。
”
在皇帝手下任職是一回事,願不願真心實意為皇帝辦事卻是另一回事。
皇帝還沒有自大到因為荀攸在蔡邕、李傕等事上幫了自己一把,而誤以為荀攸已經就此真心投效于他了。
站在荀攸的角度來說,早在蔡邕一案了結後他就該自尋門路去蜀郡為官。
如果不是看在漢室尚有可為之處,哪會甘願待在面臨李傕叛軍的威脅、即将水深火熱的長安城中?
哪會選擇待在皇帝身邊?
這兩天皇帝之所以沒有表現的急不可耐的找荀攸袒露心迹,就是為了等到今天這樣一個時機。
他已經給了荀攸足夠的時間去考慮、觀察,如今正是荀攸選擇何去何從的時候了。
如果不願輔佐,那麼荀攸接下來的回答大可敷衍了事;如果願意輔佐——
“涼并羌胡與關東諸侯,看上去是兩件事,其實依臣看來,可以當做是一件事。
”荀攸目光深邃,平靜的直視着皇帝。
皇帝精神一振,既是欣喜于荀攸不言自明的态度,又是驚訝與荀攸遠過常人的智謀:“敢問計将安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