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官決定下午溜班。
相比在中書省看那些無聊的奏折,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既然燕北溪已經這樣說了,那麼去北地顯然無法避免。
看起來距離武朝文會回來還有五六個月,可這時間卻轉瞬即逝!
離宸軒裡午飯的碗盞已經撤去,董書蘭此刻正在為未來的公公煮茶。
傅小官這時才對傅大官說道:“按照現在的情況,訂婚這事至少得推遲數月之久……”他轉頭看向董書蘭,有些不好意思,“書蘭,你是知道我很急着想把你們娶進門,可沒料到突然發生了這事……”
董書蘭嫣然一笑,心裡當然也很是懊惱,但她明白這非傅小官的事,而是涉及到虞問筠,那就隻有改日了。
“你莫要多想,就像你寫的《鵲橋仙》,我能等的。
”
就是那一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話因為傅大官在這,董書蘭自然不好意思說出口,心想傅小官是定然會領會的。
“今日在官署,燕北溪給了我一個差事,這事兒得說給你們聽聽。
”
傅小官很認真的将燕北溪的那番話說了出來,董書蘭頓時擡起了頭看向了傅小官,眼眸中流露着擔憂,但也因為傅大官在這,她依然什麼都沒有說。
倒是傅大官一聽,皺起眉頭。
“昔日聽行商說起過永甯州,那地方之苦寒比之羌寨苗疆西戎更甚。
燕北溪這老匹夫要你去那破地方考察啥?
那地方除了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坡和孱弱的紅高粱,便什麼都沒有。
對了,現在那破地方還有個黃河大盜宮身長。
别去,千萬推了那破事,可不能去!
”
傅小官也不想去啊,可他能有什麼辦法?
人家是當朝宰相,他不過是一小小的從四品官兒,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他隻能又說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我覺得去看看也行。
”
“不是,我的兒啊,是不是你欺負了他那孫女燕小樓,那老匹夫這是在報複你?
”傅大官忽然想起傅小官對他說過多了個兒媳婦燕小樓,心想燕師道那厮未能獲得雲清芳心,現在雲清的兒子反而要娶了燕閥的女子,這父子倆是不是合計着擺了傅小官一道?
傅小官尴尬的一笑:“你别瞎想,沒有的事。
”
頓了頓,他又道:“我是這麼考慮的,爹你得回臨江,讓各個工坊的負責人等我消息來上京,馮老四要記得叫上,還有讓馮老四帶幾個懂得觀山的鐵匠,另外就是給我一個管家,得常駐平陵曲邑二縣。
讓他們乘坐西山快運的馬車來上京,西山快運的負責人也得随行,大緻就是這樣。
”
傅大官瞪大了眼睛,“你想幹啥?
”
“我想去那兩個地方開設作坊。
”
董書蘭眼睛一亮,心想自己那小衣作坊是不是也能開出去呢?
按照傅小官平日的說法,這生意要想做大,就得全國布局,如果能夠在那兩個地方也成立一處作坊,就能夠供應北邊的市場。
這事兒晚些得給他說說,自己也要随行。
傅小官想起了自己的六個娘,又道:“爹你回去之後也給六個娘說說,就說那兩地方會減免稅收,看看她們娘家是否願意去看看。
如果願意,也請他們随行。
”
主要還是五娘六娘和七娘,五娘娘家是鐵器商,如果平陵屈邑能夠開采出鐵礦,他們是可以在那地方成立作坊的。
而六娘娘家是裁縫,這衣服總是會有人要穿的。
七娘曲玲珑的娘家正好又是布商,想來他們對北邊的市場也有興趣。
但傅大官卻搖了搖頭,“而今商人最怕的就是異地買賣,強龍難壓地頭蛇啊,本地的商人與官府之間早有利益關系,我們這南方的商人跑去北地……湯喝不到一口不說,弄不好把鍋都會丢了。
”
這正是目前商業的現狀。
因為朝廷對商人的約束較多,導緻異地經營變得困難,商品流通渠道阻滞。
但商人逐利,他們會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商品流通出去,就無法避免通過銀錢去打通各種關系,或者與異地商人結合。
這樣一來無形成本大增,商品的價格居高不下,産生的直接後果就是銷售量極難上去。
費力而不讨好,于是更多的商人便偏居一隅,就在自己的一畝三分田裡讨着吃食,商品的流通變得更為稀少,除非暴利,或者背靠大樹,否則尋常的商人是不會跑出去的。
傅小官心裡一歎,依然勸說道:“爹,如果我能求得燕宰的文書——我的意思是讓燕宰為所有人去屈邑和平陵投資背書,這樣是不是就能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
你且告訴他們,機會隻有這一次,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要想多掙些銀子,要想讓自家的門楣更高大一些,這膽子可就得大點,否則等所有條件具備之時,恐怕湯都沒一口多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