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漸密,窸窸窣窣惹人愁緒。
上京皇城碟儀宮的後花園裡,虞問筠正在秀春閣中獨立。
秀春閣的屋檐上細密的雨珠兒落下,如簾一般,并沒有阻斷她的視線,僅僅是令這簾外的秋雨愈發朦胧。
那棵桂花樹上的花兒落了一地,便是細碎的黃,而牆腳的那簇芭蕉,卻被這秋雨洗得更綠。
菊園距離此處有些遠,想來那花兒也會更豔,隻是不知道會掉落幾許。
有秋風拂雨,穿過那亭檐雨簾,落在了她的發間臉上,也濕了她的衣裙,她卻恍然不知,心裡擔心着三姐,挂念着傅小官。
三姐虞輕岚說,她很向往塞外的生活,想要去草原看看,若是能夠将大虞的禮儀傳播到那草原上去,便是父皇的皇恩浩蕩了。
可霍淮謹怎麼辦?
虞問筠問起,虞輕岚淡然一笑,“淮謹……已然知曉。
”
三姐是有心事的,虞問筠覺得自己能夠從三姐的眼裡看出來,那是強顔歡笑,其心恐怕比這秋雨還要涼。
那麼,這中間究竟有怎樣的秘密?
她已經問過母妃,尚貴妃炖着一盅參湯,說道:“你三姐走後,甯貴妃那邊,你有空常去坐坐。
”
她又想到了傅小官,而今已有黃河南北兩道傳回了消息,赈災貪墨之事極其嚴重,這兩路欽差已經拿下了數十人之多,上至知州,下至縣令,而這不過才剛剛開始!
朝廷震動,陛下大怒!
“給朕将他們全部押解回京,朕要将他們千刀萬剮!
”
這便嚴重觸動了朝中某些人的利益,那麼事後,對于傅小官的報複,隻怕也如狂風暴雨。
或者……無風也無雨。
該怎麼辦才好?
要不,我就求父皇一道旨意,招傅小官為驸馬,如此恐怕才能在暴風雨之前救下傅家一命。
虞問筠拿定主意,走出了秀春閣,有丫環為她撐了傘,她向這風雨中走去。
……
禦書房。
光線有些陰暗,賈公公已經掌上了燈。
大虞皇帝虞胤此刻正坐在龍案後,龍案上放着一疊文章,這些都是從蘭庭閣那面牆上收回來的策論。
他皺着眉頭,斜靠在龍椅上,看了一篇又一篇,卻沒有一篇令他滿意。
所說的無非都是派專員監督赈災糧饷的發放,若有貪墨抄家問斬,或者是派朝中大員鎮守重災之地,更或者是讓道台自查,所轄之道有貪墨之事,道台知州連坐等等等等。
毫無新意,也無意義。
這時候敬事房總管太監苟公公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個盤子,躬着身子低聲說道:“請陛下翻翻牌子。
”
虞胤一怔,擡頭向外看去,才發現天色已經暗淡。
他揮了揮手,“去尚貴妃處……叫尚貴妃給朕炖一盅參湯。
”
“奴才領旨!
”苟公公躬身退去,虞胤正要起身,随手又拿了一張,眉頭頓時皺的更緊。
這字實在難看,這人居然敢寫這樣的字來污了朕的眼睛!
他很生氣,本來就沒找到一篇有用的文章,還有這樣的字來給他添堵,所以他想要看看這膽大包天的人是誰。
傅小官?
傅小官!
這個名字早就入了他的耳,那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話就是上官文修呈上來給他的,也是他禦筆親批入的聖學。